《大魏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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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王侯- 第4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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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老夫也是如此……”王直喃喃的道:“从未见过,这么多南方人这么舍生忘死的去救北人。”

    “节帅此前也做了很多了。”徐子先微笑着道:“怎可抱残守缺,真的为民间的愚夫所困,什么南北之争,我等俱是华夏人,口音不同,传承相同,文明相同,守望相助,真正困难之时,一致对外才是。”

    徐子先又道:“不过我也满意眼前之事,水手,水师,府军将士,武官,乃至海商,所有人都亲眼见得眼前这一切,再面对胡骑压迫,这种事比我说一万次还要管用的多,这是一颗种子,算是真正埋了下去,将来会有大收获!”

    如何在南方人心里营造同仇敌忾的心理,这是徐子先向来头疼之事。胡骑凶残,现在残害的是北人,南人毫无感觉。

    但难道真的要等胡骑南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之时,才激起南人的反抗和同仇敌忾的心理?这样未免太晚了一些,也太得不偿失。

    眼前之事,过万水师官兵和府军,大量的平民水手和海商参加,看到禁军将士并参加营救,府军官兵直面胡骑,这是一次难得的考验,也是一次极为重要和难得的经验。

    从此之后,南人,特别是幕府上下,将不再视北方之事为无关之事,此次北上之后,北方的东胡威胁将会如巨石一般压在众人心头,也只有这样的压力在上,徐子先的诸多举措才会顺利推行开去。

    所以此次北上,对徐子先来说是势在必行,也是相当合算的一次行动。

    “现在看董瑞祥和李星五的……”王直道:“若能阻住胡骑,托到下午黄昏时便无事,算是用最小的代价将这事做下来了。”

    “无需这么想。”徐子先神情肃然的道:“凡事未做之前就想用最小代价,则必定要付出最惨重的代价。做之前,就想着出尽全力,付出最大代价,反而会比预料的要轻省的多。”

    王直扭头看了徐子先一眼,喟然一叹,他已经知道,自己与眼前的这后生相差实在太远,自己的想法是跟不上眼前这青年亲王了。

    两人不复多语,看岸上情形。

    第二轮的小船已经陆续返回,更多的禁军将士爬上小船,有了上一拨的经验,这一次虽忙不乱,上船的人居然更多。海边和海里的禁军将士看起来稀薄的多,士气也高起来,很多人主动搀扶身边的同伴,有更多的人看向岳峙和府军的阵列,希望胡骑不要过来,也有一些尚有气力的禁军将士,在高声替岳峙和府军将士们喊话助威。

    原本在十里开外的胡骑,渐渐迫近过来,在小船返回开始第二轮运人的时候抵近了一半距离,相差不到六里地了。

    这是辽西海边,远处是绵延不断的大山,海边却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平原,此时并无人耕作,当然也没有村落,有一些稀疏的林地,并不会影响骑兵的奔驰和行进。

    可以看到胡骑主力后陆续还是有一些骑兵飞驰而出,数量是从几骑到十余骑差不多,有一些狼狈而出的禁军将士,他们的运道就不太好了,被胡骑飞速追上,直接射杀或斫斩而死。

    在更远处,还是能看到一些迂回绕道的禁军,他们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并没有直接往海边这边来,而是继续向前,希望能从远方绕道海边。

    至于直接去榆关,只要没有傻到家的都不会如此选择,距离榆关最少还有一百五十里,足够被追上来的胡骑砍死十回了。

    府军将士已经列阵顿兵,严阵以待。

    盾手居前,长矟居中,弓手居两翼侧后,标准的魏军野外遇敌的阵列阵形。

    当然若是敌人过多,那便可能是不同的阵列,方阵,圆阵,方圆阵,很多固守的阵列,因地制宜,比如矟手,盾手,弓手夹杂相列,层层叠叠防御,若是有丘陵山地,则层层向上,将领居中调度,没有十倍之敌,很难正面攻破。

    眼前的阵列就是普通的方阵,因为敌骑不过千骑,还不需要摆出真正的固守阵法出来。

    胡骑迫近,李星五,董瑞祥脸上都相当沉稳,甚至没有发布什么新的军令,新军将士略有骚动和不安,但主将的镇定又给了他们力量,几个月的训练显示出成果,加上在中部和北部剿灭生事土著,也算有少量的实战经验,将士们尽管内心略觉慌乱,最少阵列上看起来严整依旧,没有丝毫的破绽。

    李星五和董瑞祥也是有一种感觉,三千府军对一千胡骑,当然不敢言胜,但以府军的体系来说,三千府军也绝不会没有一战之力,更加不会一触即溃!

    蔡佑亦在阵列之中,他的身边前后左右,有闽人,荆北人,荆南人,江西人,浙江人,当然是闽人为多,但各种中人也是并不少。

    这其中相当的武官,都是出身建州矿工,他们强悍,坚韧,团结,知道遵守军令军纪的重要性,加上矿工有很多识字的,这使得他们在进入府军中之中提拔的相当快,蔡佑已经任都头,郭奴儿等伙伴,有的是队官,有的是哨官级别,升的也并不慢。

    新军将士,闽人还是在七成左右,但武官之中,外路的人,如蔡佑这样的荆南人已经占到四成左右了。

    蔡佑对自己的官职位置,薪俸待遇,还有日常的生活都是无比的满意。

    新军将士的家小,一般不是就地安置,而是多半安置在东藩这样的大后方。

    由于水师的强大,安置在东藩可以使所有将士都没有后顾之忧,最少蔡佑是相当满意这样的安排。

    家属有分地,宅邸,加上日常的供给由军政司负责,当然很多东西也不是白给,需要从薪饷中扣除,但最多也就是成本价,所以说起来还算是福利。

    再加上薪俸优裕,还有很多贴补奖励,蔡佑当初在矿上时收入不菲,但生活成本重,开支也大,也是拿命来搏钱,现在收入增入了好几倍,却不需要天天下矿拼命,无非是每天训练出些汗,打仗的时候需要拼命,他感觉这一次加入府军是自己一生中最为正确的决断,再英明也没有了。

    建州矿工,入贼伙附逆的当然是被押到中部强行挖矿去了,赎罪之后再考虑其它事。而如蔡佑这样,前前后后加入府军的也有好几万人,每个人都各有际遇,但蔡佑和很多人谈过,众人对秦王,对幕府,对府军这个团体已经有着相当的认同感。矿工守纪,但流动性向来很强,不会有哪个矿工一直跟着某个东主干活,毕竟在这个年头敢离乡千里出门讨活的汉子,胆气都是远超常人,他们也不会愿受到拘束,一言不合就求去的倔脾气也是不小。只有同乡同村同宗的矿工,彼此才会真正交心和照应彼此,因为人离乡贱,不抱团,不顾乡里宗族,自己再能也走不长久。

    蔡佑能带着人从建州逃到东藩,伙伴们彼此不离不弃,主要原因便是其中有相当多的同族,大半的人都是同乡。

    而到了此时此刻,蔡佑惊奇的发现,他的同党,同族,已经完全的融入了到府军这个团体之中,就如水滴落入大海,再难分彼此。

    府军的日常生活,训练,执行任务,还有各种福利,当然也有最终的抚恤,这一切都成了强力的粉碎机,任何在早期还心有疑虑的人,在府军团体中超过三个月就很难有别的想法了。

    此时此刻,大敌当前,新军将士们看向将旗,同时也是将目光投注到彼此身上。

    那些熟悉的面孔,强壮的躯体,坚固的铠甲,锐利的兵器,沉重的呼吸,一样凝重的表情,但也同样坚定的步伐,所有人都感觉到身边有着彪悍强壮的伙伴,哪怕不为世间任何事情,光是为了身边的同伴,蔡佑感觉自己也不会后退半步!

    在胡骑迫近到三里左右时,所有人都知道骑兵提速冲击只是顷刻间事,府军在福州等地训练时,步骑兵和弓兵,炮兵协调训练已经是相当正常的科目,骑兵的突袭,速度,转进的灵活,切入的突然,都给蔡佑等步兵武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按秦王殿下的说法,没有更强力的武器之前,哪怕是炮兵也不及骑兵,骑兵才是当之无愧的战场之王!

    胡骑只千余,拉开骑阵阵列之后却是给人超过步卒万人的庞大压力,府军将士就算是新军也是经历过世间最艰苦的训练,各种科目对抗演练都相当困苦,能在府军中坚持下来的都是世间第一等的好汉子,就算这些好汉子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敌骑不过千余,给他们的压力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这一仗也是给了很多过于骄傲的府军军官们一次深刻的提醒,不论如何,这世间并非只有秦王府军,在北方,有更加凶恶和强大的敌人。

    一个靠近蔡佑的府军军官,此时亦是由衷而语道:“骑兵之威果然令人震慑,奇怪,和福州的骑营演练之时,却是无有这种感觉。”

    “感觉,你说的对头了。”蔡佑咧嘴一笑,这个粗壮高大,犹如巨猿般的汉子手按横刀而立,普通人用起来合手的横刀,在他手里如玩具一般。笑了一笑,蔡佑才接着道:“演练毕竟是演练,没有那种敌意,没有厮杀的劲头,没有丧命的风险,就没有眼前的这种压力和轻微的胆怯!”

    四周的人都在轻轻点头,确实如此。骑兵和步兵演练也是有阵亡的指标,只要不出现计划之外的意外情况导致的死伤,每次演练有人受伤,甚至是重伤死亡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马蹄翻飞往前疾冲演练破阵,若无死伤意外便不是演练了。

    但只有在真正的战场上,面对着敌骑的威胁,有着全军覆没,全体阵亡的威胁时,各人才会感觉到真正的紧张,那种威胁,胡骑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将士死死盯着,因为众人知道,敌人的下一步动作,足以决定在场诸多同袍包括自己的生死。


………………………………

第五百六十五章 南人

    “无妨的!”蔡佑对着自己这一都百余将士,大声道:“我十岁就敢入深山打猎,十五岁下矿洞,伸手不见五指,从早及晚不停的挖煤,也未怕过。今天一见胡骑却也是怕了,东胡骑兵彪悍,勇武,骑射无双,残暴,杀戮时毫无人性,这些东西我听的多了!秦王殿下也是一直派人宣讲,但殿下是叫咱们害怕这些人形的畜生?”蔡佑提高声音,厉声道:“殿下是叫我们记得,地不分南北,人也不分南北,咱们同为华夏人,说着一样的话,读着一样的书,面对的敌人也是一样的敌人,就是眼前这些畜生,你怕他们,他们便要杀咱们,殿下是叫咱们提起手中刀矟,狠狠的杀这些混蛋,杀的他们再也不敢犯边,甚至杀到他们老巢,迟早有一天,要将这些混帐一个个的杀光,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老子刚刚蛋都缩进去了,还是都头的话说的解气!”

    “便是了,老子现在全身血都沸了,就是想提矟杀过去!”

    阵线之上,也是在两个大将的命令之下,各层武官开始对自己的部下提神打气,不光是武官,那些从军超过两年的老卒,他们可能不认识字,也不想费精力去学习,反正老卒转任军士,薪俸也不在军官之下,只是福利赏赐要弱上许多。这些老兵从伍多年,跟随秦王征战厮杀多年,在这样的战场上他们还是保持着镇定,配合着军官在不停的提升着士气。

    当敌骑迫近之时,府军并没有胆怯退后,而那些叫喊声,直接鄣显着府军将士的勇气与毅力。

    ……

    “令中一号在内的所有战舰,包括节帅所部战舰,尽可能的靠侧前方。”

    听到府军将士的呐喊和求战声,徐子先虽是脸色平静,但熟知他的人也是知道这位亲王的内心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异常的激动。

    王直已经下令,此时亦是再严令催促。

    所有的战舰,只要有装配床子弩的便是开始尽可能的靠近海边。

    过百艘战舰,床弩林立,定然会对骑兵产生严重的威胁。

    但徐子先知道,这种威胁多半是心理上的,而非实际管用。

    那种单弓弩,或是双弓弩,有效射程不超过五百步,岸上的府军是在里许外列阵,就是说这两种床弩遮蔽掩护的实际效力相当有限。

    八牛弩倒是管用,射程超过二里,粗若儿臂有如长矟的箭矢射出去,二三里外洞穿骑兵不是难事。

    但八牛弩相当难得,王直所部加起来不超过三具,徐子先的战舰是源自朝廷的经制之师,原本的南洋水师,八牛弩也不过十余具。

    这种弩操控要好几十人,费全力用一刻钟时间才击发一次,机器复杂难于操控,这已经是极限了。

    在八牛弩击发之时,动静极大如山崩海啸,对敌骑确实是一种强力的威胁,但击发时间太久,间隔太长,讲起有效的杀伤就相当的有限。

    但无论如何,当过百艘战舰打开弩机迫近海面时,对岸上的府军将士也是一种有力的支持。

    徐子先盯着岸边,东胡骑阵越来越近,零散的胡骑都不再追斫那些刚跑出来的禁军将士,而是有意识的往大队骑兵所在之处汇集过来。

    此时在诸堡和长壕处最少还有数万禁军将士留存,光是清剿他们就得拖住东胡大队半天时间……最多也就是半天。

    禁军已经失去战力,不管是体力,

    意志,装备,都被差不多丢弃了,过万逃亡禁军,加上有大量武官在其中,才凑起了千多人持兵备战,其中还有相当多的就是匕首小刀之类的武器,就算在诸堡之间还有数万人,也是毫无抵抗能力,无非就是拿自己的性命拖住东胡大军前进的步伐,这也算是这些将士替同袍尽了最后一份力量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不少东胡兵都拿眼看天空,已经近午时了,再拖两个时辰,这一仗想打也是打不起来了。

    领兵的正是完颜宗树。

    眼前的情形相当诡异复杂,令得入关两次,在北方横行万里,并且打下过一府,三州,十余县的东胡那颜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之中。

    完颜宗树原本就是率宫帐军镇守诸堡,在大魏禁军主力突击破围,想打通锦州道路之时,宫帐兵主力也是到锦州长壕前与魏军主力交战,若非如此,怕是顶不住当时已经半疯狂的魏军。仗打完之后,宫帐军一部份在长壕前驻守,一部份回守诸堡。

    魏军接下来的突围也在大汗的预料之中,东胡骑兵全部脱掉沉重的铁甲,换上轻甲甚至不披甲,因为魏军已经是急归的穷兽,只要准备好弓马斫刀便可以了。

    事情的发展也果如大汗所料,魏军穷极而至十几万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长壕有三四里长的地方完全是被魏军用山石枯枝和人的尸体填满了,很多东胡将士尽管体能充足,经过最严酷的训练和实战考验,在这样的破围战中也是两臂酸软,根本拉不动弓弦了。

    很多东胡将士把箭矢都射空了,他们的标配是两袋箭矢,事实上很多人是带着四袋箭矢,每袋几十支箭,魏军一天一夜的突围战,九成以上的箭矢都被射了出去,每个东胡兵射死多少人,整支大军射死多少,现在应该是一团乱帐,根本没有人算的过来。

    这时候也没有人斩首等着记功,这是一次全胜,魏军几近全军覆没,其将帅,包括李国瑞,张邦文,麦几通,还有李友德在内或死或被俘,或被困在锦州城中,只有一个岳峙似乎是随逃脱的残军突围而出,这令得东胡高层大为不满。

    在东胡高层看来,文官李国瑞之类又臭又硬,且没有直接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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