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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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王侯- 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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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棉田,豆田,工厂,造船厂。”魏九真道:“我们上岛后,南安侯府知道都算是自己人,对咱们也没有隐瞒什么,所以沿途所见颇多。这般经营,是大手笔,也是大投入。我很怀疑,若是惨胜,基业毁了大半,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经营出现在这般规模了。”

    “唉,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多半要遭遇波折。”徐演仁叹息道:“明达这一次若是不能过关,可能会一蹶不振啊。”

    “那倒不会。”魏九真沉声道:“燕客说了,明达不是那种经受不住波折困难的事,当年可是比现在难的多,不是也一样白手兴家?”

    “就怕昌文侯府会变卦。”

    “陈笃敬不是那样的人,陈笃光,陈笃名他们,可不是有耐性的人。”

    “那只能见步行步。”魏九如看看徐演达,说道:“我会和陈笃竹他们会面,谈一谈我魏家的看法。就算东藩要再重建,只要侯府府军尚在,明达能痊愈,我魏家愿意支持,虽然钱不多,十几二十万贯还是有的。”

    魏家在福建路只能算是第三流的世家,第一流当然是宗室亲贵,最少得是侯爵世家。

    第二流是有实权实职的大世家,第三流便是世代官绅,但一两代内已经未出过实职高官的世家,魏家和徐家都是如此。

    十几二十万贯,说起来象是不多,但考虑到一个百姓一年的纯收入一般就是六贯到十贯左右,甚至很多百姓家庭的收入还到不了这么多。

    将一两万户百姓一年种地的全部纯收入拿出来,魏家这样的家族,应该说是倾尽全力了。

    “我们也可以。”徐演仁,徐演达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断然道:“可以写信给燕客,叫他再转交给明达,以宽其心,不要太过冒险。”

    “是的,是的。”魏九如相当高兴,说道:“我们看中的是明达做事的方式,就以南安来说,曾经我们魏家也有生意在那里,我们做的是铁器生意,王越在建州弄的天怒人怨,人心惶惶,搞跨不少矿山后,禁绝与南安贸易,还设卡收税,现在也牵连到咱们家的生意。最近,税卡多用帮闲无赖,那些好勇斗狠的地痞,游侠儿,不仅设卡收税,还越境到南安这边来巧取豪夺,这阵子更是将税卡开到南安镇边上了。十几日前,南安侯府给南安商会照知,将会安排一些退出府军的老兵加入到商会团练之中。侯府在南安的府军,亦可用上商会团练的名义。再有威胁商会之事,则严惩不怠,绝不轻饶!”

    魏九真道:“南安不仅要有商会,还要有船会,手工业会,只要是拿手做活计讨口饭吃的,俱可入会。到时候团结一心,可与官府对抗。还有农会,亦是一般的道理。”

    “明达真是一个信人。”魏九如接着道:“商会是当初南安团练初兴时所立,所有人以为就是立个会,均分好处,当然大头是南安侯府拿,剩下的才是各家商行的东主来分。再下来,明达却是说盘口大了,让了一些好处出来,给我们各家入股。后来齐王殿下薨了,南安侯府去了东藩,人人均说下来怕是南安侯府就不管事了,谁知商会之事,南安侯府还是当自己的事来办。我看,王越上回在南安出的丑还嫌不足,还要再碰个硬头钉子才会知足。”

    徐演仁冷笑道:“王越拢了十来个厢军在手,以为手握数万大军,文武官吏并皆臣服,军政两道均受他控制,赵王,林斗耀拿他没有办法,就以为自己是一时之雄了。我上天接到建安那边的好友来信,那里几乎所有的矿山,除了给王越入股分红的外,其余的均是关了。他要的太多,人家矿主们算算帐,要是叫王越入了股子,怕是一年白辛苦不说,还得倒贴钱。就算勉强维持的,也无非是想着将囤积的铁器矿石弄完,然后赶紧关张了事。建州一地,矿工十几万人,我看哪,迟早要出大乱子。”

    “难说的很。”魏九如很注意徐演仁的话,重重点头道:“所以有商会,还有商会团练,并不是要替侯府别院留守这一亩三分地,是为了咱们自己,为了所有人。大乱一起,要是南安没有守备,必然首当其冲。”

    “还是但愿别出事,也但愿明达早些好起来。”徐演仁叹息一声,这一瞬间老态毕露,他毕竟也是近花甲的老人了,徐行伟未娶亲,未生子,现在还在北方险地不能归,若是南安侯府跨了,等若这几年的投入完全白费,徐演仁已经没有心气再去挑一个可追随的人选了。

    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迷茫和心情沉重,只能暗暗祈祷,希望徐子先能尽快痊愈,并且击退大举来袭的海盗。

    一年多前基本上还算是荒岛的东藩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种种举措,施政,无不新鲜而高效,官吏廉洁奉公且有效率,百姓乐观,团结,健壮,风气也是极佳,根本没有在别处看到的流民和乞丐遍地,街道上也没有那么多愁眉苦脸的苦力,没有那些横眉立目,按刀呼啸而过的地痞无赖,更没有那些无法无天,欺压百姓的小吏衙前。

    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简直就是晋人所写的桃花源记里的奇迹。

    甚至很多官绅认为,南安侯府的施政,比桃花源记里的叙述还要好的多。

    这才是徐子先逐渐走入官绅视角的重要原因。

    一个纯粹的武夫,可能被人畏惧或利用,但不会真正被人信任和期待。

    但如果一个武力强劲,血脉高贵的宗室,又擅长理政,懂得经济之道,善待百姓,尊重商人,发展工商,海贸……这就是一个标准的贤王模板,甚至能更上一步,若天子久久无子,且复多病,南安侯还不到二十,纵不能成为储君,接掌大位,最少也能在有子嗣之后,以监国身份执掌大魏朝政。

    若天子位由南安侯这样的宗室中的英才来做,大魏怕就不是这般风雨飘摇的惨况了。

    这些话当然不会有人明说,但很明显,相当多的官绅在暗地里思考或是推动,助长徐子先的声望,使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南安侯,接纳南安侯府的势力。

    这种影响力,迟早会形成更大的推力,使南安侯进入福州和江陵的宗室圈子之内,事实上在江陵和福州来说徐子先早就是得到了宗室们的认可,在福州,只有赵王和靖远侯府都寥寥数家不喜徐子先,那几十家国公和国侯宗室,对徐子先的印象都是相当之好。

    而江陵可能要复杂些,但最少有一点是人们都承认的共识,那便是徐子先的才干相当出色,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

    若真的到了宗室内推举储君之时,徐子先理应获得更广泛和深远的支持。

    赵王府将两个幼。童送到京师,并没有获得大宗正的认可和支持,从法理上来说,这是天子和赵王的私相授受,如果天子的威望能镇住两府和宗人,那么众人只能接受,若天子的威望再进一步下滑,两个孩童入宫的时候,很有可能会起大波澜。

    唯今之计,一切的变化还如在迷雾之中,这些大魏的官绅世家的掌舵人们也看不清楚历史的走势,他们感觉到的唯一的变数就是南安侯徐子先,其身上所有的一切,俱是能叫人看到希望所在。

    而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祝祷上天,希望南安侯徐子先的病势能够好转,能够率部击退海盗,保持东藩现在昂扬向上的势力。

    除此之外,他们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

第三百七十五章 鼓吏

    在晨光初启之时,天气已经相当炎热了。

    院落外间隐隐传来蝉鸣声,还有鸟儿的叫声,都不是很响亮。

    由于外围大面积烧荒,建造房舍时也砍伐了四周相当多的树木,除了建筑所需外,也是设立警备区域的考量。

    树木稀疏,鸟儿都似乎少了很多,早晨时只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鸟鸣声。

    在太阳出来后不久,草叶上的露珠迅速被蒸发了,然后夜晚和早晨的清凉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令人懊恼的炎热。

    在这种暑气逼人的时节,就算是清晨的太阳也令人感觉炙热,地面上似乎有水蒸气被阳光蒸发了上来,这就是东藩,不光阳光猛烈,还有令人更加难受的湿热闷热之感。

    在人们推门出去之后,感觉到一阵强风拂来,使得这种闷热感要稍微减弱了一些,所有人都被汗水濡湿了身上的袍服,就算是衣着单薄,所有人都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这时第二轮鼓敲响了。

    鼓声一如往常,节奏并没有变换,但所有人都感觉鼓点声象是更急促了些,兴许是心理作用,但男子们纷纷解下腰间的皮囊,将刚刚打出来的井水倒在嘴里,用来滋润干涸的嘴唇和火烧一般的喉咙。

    百户官厅的打鼓人是一个伤残军人,同时他还是百户官仓的管理员,因此他有一个攒典吏的身份,每个月的俸禄并不算少。

    这个攒典吏是在江滩一役时受的伤,被长矟刺穿了大腿,此后他就不能正常走路,需要架着拐才能正常行走。

    在打鼓的时候,他将单拐放在一边,拿起鼓槌敲响大鼓,这面鼓的用处很大,集结百户中的男子去修路,或是下田做活,或是集中讲话,一般来说鼓点声的用意不同,有时候只召集男子,有时候是男妇皆至,只要是成年的丁口就要集结,有的时候则是集合全百户所有人,包括老人和孩子。

    打鼓人的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他走路要比平常人费力的多,因为要撑拐行走,如果不小心用了右腿,那么就会有一种钻心的疼痛。

    但就算是在雷雨天气,他的腿疼痛难忍的时候,这个打鼓吏也没有后悔过自己做过的事情。

    可以说,他这一生最庆幸的事情就是参加了南安团练,能够身处其中,被君侯率领,身边全是意气相投的伙伴们。

    如果他要怀念的话,绝不会是自己悲惨的童年,吃不饱,那些菜叶子和饭糊糊都是掺着水,稀的能照见人影,他才能走路就得下地干活了,全家老小从年头忙到年尾,但还是吃着杂粮野菜,精粮只有在过年和生日时吃上两回。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在二十不到的年龄娶了亲,父母象是松了口气,但他本人知道,无非是再一度的轮回,他的儿子也是吃着杂粮野菜,也得在能走路时就帮手干活,过这种永远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在击鼓之后,攒典吏歪在一边坐着,看着大股的人群从各自住处的巷子里涌出来,人们穿着夏布衣袍,有一些人戴着铁盔,有一些人不顾炎热披着皮甲或绵甲,大半的人持长矟和拿着各式武器,剩下的人全部持着弓箭。

    大街小巷里涌出来的全是十七八到四十多岁的壮丁,数百人在小旗的旗帜下聚齐,然后汇总到百户旗下。

    接着激昂的鼓点声响起,百户率领全部壮丁列好阵列,然后迈步向环岛大道走去,那里已经有另外的百户在站队聚集了。

    由于战事的原因,每五个百户编成一个千户,这里的百户会聚集在一个千户旗下,排开纵队,形成一个个方阵阵列,接着人们会跟着千户旗行走,赶向花溪和南安溪一带驻守。

    在那里壮丁们会忙碌整天,练习矟阵,弓手聚集在两翼,不停的演练战术和练习射箭。人们都是忧心如焚,不光是担心海盗来袭,也更加担心南安侯的病情。

    这事情并没有瞒骗大家,君侯是那种闲不住的人,岛上的人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君侯骑马经过,不管是去农田还是去海边,或是去各个工厂,南安侯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一两天不露面还可以接受,超过三天看不到南安侯,傻子也知道出事情了。

    南安侯感染时疫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迅速在岛上引发了相当强烈的情绪。

    还好医生每天出脉案,每个百户官厅在傍晚时会召集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幼皆来旁听,人们知道病情的发展,知道头两天君侯在高烧,第三天时退了烧,但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每天晚上,很多人自发的在村里的土地庙前烧香祷告,很多官厅的百户和吏员们得看着自己的官户居民,很多人不惜用自残的办法替南安侯祈福,有几个人得逞了,后来南安侯府不得不出了严厉的告示,这样的办法不会上邀神明,反而会使神明降罪,南安侯知道了也会心情不安,影响君侯的康复,用这种办法,才止住了岛上狂热的情绪。

    但人心不可能安定了,甚至包括府军将士们。

    这几天备战照常进行,人们在官道附近挖了大范围的壕沟,配合南北两堡和东西两堡,安装了大量的强弩,同时制作了大量的箭矢,也在准备药材,设立救治包扎的医院。

    一切准备工作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秦东阳等武官每天带着府军将士在进行战阵演练。

    但很明显,所有人的精气神都不是很饱满,看的出来,相当多的人睡眠不好,每天都顶着黑眼圈在做这些事。

    人们戾气很大,经常有壮丁们在做事的时候打起来,有一次甚至引发了百人规模的斗殴,后来不得不出动府军将士将打斗的两边给分开来。

    这在岛上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一则是规矩很严,打架斗殴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甚至会被从岛上除名,这是人人都不能接受的后果。

    这种事的发生只说明一点,人心浮燥,规矩已经不是那么严密的约束每一个人。

    甚至府军将士也一样不安,只是他们长期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接受严格的军法约束,他们比平民更能接受命令,他们是被制度化了。

    府军将士表面上一切如常。

    在南安侯病倒的这几天内,南安侯府在澎湖,福州,泉州一带重金购得一些皮甲和绵甲,勉强给持长矟和刀牌的士兵装备上了甲胄。

    商人们带来最新的消息:大量的禁军和厢军在福州和泉州一带布防,显然是福州的高层们也听到了海盗将要来袭。

    在这个年代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偷袭,大海上往福州这边的航线是这个时代最热闹的航线,没有之一。

    而东藩的人们发觉,福州的军政大员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东藩的安危。

    这个岛被遗忘了,彻底抛在了他们的脑后。

    这种消息,除了带来不安和愤怒之外,对岛上的情形当然是毫无帮助。

    人们明白只能依靠自己时,并没有迸发出更强烈的热情。

    确实是如此,人们知道在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使众人逃离,大量的人员需要的不光是一条小船,还要有足够的清水,粮食,到了福州泉州漳州也并不安全,要是大量的人逃离了,海盗很有可能会转向到福建路的沿海去抢掠,到时候一样会很危险。

    如果进一步的往内境逃跑,需要的就是大量的钱财,要不然这种逃跑就是送死,这个年代可不是后世,几里路内就有多少家小超市和店铺,人们只要拿钱出来就能购买到充足的生活用品。

    这个年代的人们身体抵抗疾病的能力不强,没有足够的医药,一场小病就足以致命。同时缺衣少粮,没有交通工具,经常几十里内没有任何补给食物的地方,只能到村庄去乞讨,多半时间也讨不到什么东西,因为村民们也相当贫穷,就算他们想要帮助这些逃难的人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在历史上的大乱时期,白骨暴于野并不是夸张的说法,被直接杀死的人只是少数,千万人规模的死难多半是死于战乱之后的饥荒,逃难途中倒毙的人远多于被直接杀死的人。

    东藩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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