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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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王侯-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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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了。”陈正志苦笑道:“我是一步步摔打出来的,父亲君侯真正疼爱的当然是你们几人,尤其是你,小妹。”

    陈文珺这一次不置可否,只是嫣然一笑。

    ……

    小妹从府城带着一百多医生和助手,再至南安,接了一批农具和种子,一并搬抬至福一号船上。

    这艘船在港口处已经修葺了好几天,刮藻,修换船板,检修船舱,船身重新涮漆,十来天功夫下来,看起来焕然一新。

    临行之时,南安镇却是出了乱子。

    一队建州知州派过来的孔目官衙差将镇上铁器行团团围住,百多公人耀武扬威的出现在镇上,并且出具海捕文书,要拿捕张明亮。

    这样的场景,已经是多年没有出现过了,镇上顿时便是人山人海。

    “建州的衙差,跑到我们南安别院门口来拿人?”

    “君侯不在,王知州胆子当然大起来了。”

    “君侯在他也未必不敢这么做……王越现在依附赵王,梳理了军州诸事,大权在握,前一阵听人说起,王越在请客的时候,大宴宾朋的时候公然说过,福州赵王第一,林安抚使第二,他王越第三。”

    “真的这么说了?”

    “我看哪。”说的人微微冷笑,低声道:“王越这人,阴残暴戾,谁也降伏不住他。齐王在时,不准其插手建州军务,只给他管民政。王越不满,再三向两府告状,齐王不理他,他也没甚鸟办法。赵王现在将军州诸事都交给这人,这人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我看,赵王未必降的住他。”

    “他到这边来闹事,怕也没那么简单……”

    拿捕张明亮,王越当然不可能亲自过来,是一个押司官带着大量吏员衙差前来,百余人拿着腰刀,铁尺,将汀州的张氏商行围的水泄不通。

    “张东主人呢?”

    “此前在码头上见着一次,现在不知道在何处。”

    “要是人叫他们拿走了,咱们南安人还有脸面吗?”

    “噤声。这事侯府会出头,轮不着咱们上前。”

    “侯府?君侯可是不在啊。”

    “吴畏三在,这人太老成了,怕不一定敢硬来。”

    “这倒是,老吴见人笑呵呵的,就是关键时刻,腰板子怕是挺不直,硬不起来……”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话语中不乏担忧。

    诚然如此,现在南安侯徐子先不在别院,李仪,孔和,秦东阳,刘益,这些核心的文官武将们也是不在。

    别院只有一个营的武卒驻守在别院和兵营,同时开征团练捐,保护码头。

    在没有大规模匪盗的前提下,一营兵五百多人也是足够用了。

    但所有人都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有眼下的这种情形,一百多建州衙役冲到镇上来,拿捕商会的重要成员……若是徐子先在会如何,李仪或是秦东阳在,又会是如何?

    “老吴,”林定一和杨释之等商会的首脑人物都是赶赴军营,各人神色都是相当的难看。林定一抢先一步对吴畏三道:“我们对你没别的要求,就是要护着张东主离开。”

    “离开?”吴畏三皱眉道:“上哪儿去?”

    “到东藩吧。”杨释之道:“王知州手再长,也伸不到东藩去。”

    “这一次他们拿人,用什么借口?”

    “滑稽的很。”林定一苦笑道:“张东主中年无子,后来在谷口有座水仙大王庙,他带着浑家去烧香求子,果然生了个儿子。因为感觉水仙大王灵验,所以这娃儿就叫大王儿,结果叫王知军州知道了,于是发下海捕签票,说是张东主擅起尊名,图谋不轨,阴图造反……”

    杨释之摇头道:“张兄在这件事上是不太谨慎,其实我早就说过,男孩儿起的名字好并不佳,起个贱名最好养活,还不生事非。”

    大魏对民间的管制并不是太严格,最少在起名这种事上,其实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名字都有。

    起什么名,其实官府不会太介意,象王越这样抓着漏洞,上纲上线,于法理上也不能说是错,这也是王越的底气所在。

    但这样的事传出去,官员会失了形象,丢失官声,不过对王越这样的人来说,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只要能达成目标,任何形象和口碑上的损失,王越根本不会在意。

    王越久任在外,便借外地任职之机,所到之处纵情渔色,欺男霸女。知处州、越州期间,不管是在市井里巷还是泛舟湖上,见到有姿色的女子便指使手下强抢至府邸,供其淫乐。

    一次游玩,见一赵姓女孩颇有姿色,便命人去打探底细,偏巧女孩已经许配给了人家。于是王越命人找到男方的母亲,劝其退婚,其母不允。又命人去恐吓女孩的母亲,女孩母亲以男方母亲反对为托辞,还是回绝了他。

    王越恼羞成怒,“听闻”一僧人与男方母有私情,便将二人屈打成招并治罪,最终将赵氏女强行霸占。

    在林定一和杨释之等人的叙述声中,吴畏三也是连连摇头,不过脸上也没有太多的动容之色。

    到最后,吴畏三才道:“我家君侯,一直说大魏官员的操守已经大不如前,但越没有想到,王知州居然是如此行事。”

    “总之。”林定一郑重的道:“张兄若落到其手中,活不过州狱当晚。”

    杨释之苦笑道:“不一定弄的太难看,先打几十小板,这是州官的权力是不是?晚上关进去,几个黑心衙役进州牢,用土布袋一层摞一层,压到断气为止。第二天上报,受刑之后身体不适而死,难道说州官不能对百姓用刑?所以王知州还是没有责任……”

    “太黑心了。”吴畏三道:“请稍待。”

    说罢站起身来,转入东面的侧室之内。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吴畏三在捣什么鬼。

    “二小姐,你也听到了。”吴畏三进了侧室,向着二妹拱手一礼,说道:“咱们侯府要不要掺合进来,还请二小姐决断。”


………………………………

第二百九十八章 斗争妥协

    小妹心中微觉失望,听吴畏三的意思,这事事涉官场,不能随意决断,最好是叫张明亮自己跑掉了事。

    至于请示她,当然也不是吴畏三谨慎小心,而是要将决断上交,免得自己背锅。

    眼前这个老牙将,年纪才三十来岁,年富力强,武艺高强,被留在南安看家也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吴畏三没担当,小妹便也不客气,当下便道:“张东主是我们商会的成员,也是我侯府的合作对象,建州的人凭甚至我南安来抓人?你带人将衙差全赶走,不听的就用大棒打走,你部下武卒五百余人,未必怕百来个衙差?”

    吴畏三被小妹明亮的眼眸看的有些发呆,征了一会儿之后,忙道:“这样会把事情弄大,会不会影响君侯开发东藩的大局?”

    “大局稳定是争出来的,不是忍出来的!”小妹置地有声的道:“我大兄常说过,以妥协求妥协,则事必不成。以斗争求妥协,则事必成。你要拿出决心来,不怕打人,更不必怕杀人,死人。真的出大事,也是侯府在前头顶着。”

    “好罢。”吴畏三知道这是一次机会,自己若是软弱了,怕是连南安这一营新武卒也不会给他统带了。

    现在南安已经只是一个招兵的点,主要就是团练捐和码头要紧,此前的一营新卒已经调到澎湖,现在营内的又是新募的一营兵,由吴畏三和几十个都头到都头的武官统带管教,三个月后,新卒再次入营,这一个营的新卒再到东藩去继续接受训练。

    如果年内只招满九个营,那么再招的一营兵会和东藩驻军互换,彼此互唤满半年之后,可以从新训期考核合格,算是正式的武卒。

    吴畏三当然也是希望自己能拥有更高的职位,更核心的位置,但如果不出意外,他只能在这里带出一营又一营的新兵,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东藩建功立业。

    “在下省得了。”吴畏三脸上阴晴不定,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脸色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要是有二小姐同意,商会几个大股东请托,这样还不敢下决心,怕是以后南安侯连一营兵也不叫他统带了。

    “最好不要死人,死人也不要太多。”二妹闲闲的坐定了,喝着仆役送上来的香茶,才十五不到的小女孩儿,神色却是相当的悠然自得,恬淡从容。

    ……

    “这件事,南安侯府接下来。”吴畏三出了偏厢之后,神色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

    看向众人,吴畏三道:“东藩开辟牧场需要不少铁器,牧马打造马掌,也要不少铁器。所以君侯要请铁行张东主去东藩商议军牧大事,什么建州衙役要抓人,叫他们等着,或是到东藩去抓人好了。”

    张明亮在南安也是要紧人物,现在也只能到东藩暂避一时,这当然会令张明亮感觉不舒服,但从性命和失掉一时的权势两个角度来选,相信张明亮会欣然踏上往东藩的福一号客船。

    对吴畏三的这个态度,在场的一群商人相当满意。

    王越针对张明亮,主要是建州铁场和汀州大铁场的争执,另外有些私人恩怨,可能还有向各方势力表示自己不惧南安侯徐子先的用意。

    不管怎样算,这件事南安侯府一方是被动应战,能在事件突发时有这样的担当和表示,当然是令所有人感觉欣慰。

    大魏谈不上鄙视和打压商人,但商人要想做大做强,家族非得在官场上有一些牢固的关系……拿钱买的没有用,关键时刻,需要硬顶的时候,没有哪个官员会为了铜钱与同僚或上司硬顶。

    只有家族中培养出官员出来,那才是真正靠的住。

    而此时此刻,这些商人眼中蕴含着别样的意思,现在大魏中枢专注北伐,地方混乱,很多商人都感觉到了危险将至。

    对大魏商人来说,没有特别的打压,也没有特别的照顾,如果真的地方混乱,南安侯府的强势,还有东藩后方的安全稳定,对商人自身,还有其商业活动来说,都将是具有十分重要的 意义。

    “建州将乱。”吴畏三想了想,对众人道:“各位东主可以替我们放出风去,商行可以转到南安,由南安团练保障东主们和商行的安全……”

    “是,吴兄盛情可感。”林定一道:“我会同家里的长辈再商量,会不会把一部份船场从泉州搬到东藩去。”

    杨释之则道:“我们杨家是肯定要去东藩,原本我们就做布匹生意,听说东藩已经有十来万亩棉田,光是冲这一条,咱们也是非去不可。”

    吴畏三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出门之后,对着军令官道:“吹号,所有武卒紧急集合,一刻钟后,披甲,持训练器械,随我出营。”

    军令官也是知道发生了何事,当下颇感振奋,大声答应了之后赶紧跑向军营,过不多时,嘹亮的军号声在营区内响了起来。

    ……

    建州州治距离谷口百五十里,距离水口南安近二百里,原本两边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押司官李廷和接令之后就颇为踌躇,毕竟此事与法理不太相合……但李廷和却是万万不敢出声反对,自与赵王联手之后,王越比此前更残暴十倍,连续多日处置了办事不办的吏员,用州衙前两排大棒将那些吏员打的血肉模糊,然后开革回家。

    州官有这权力,是以王越做的再过份,州中的观风使也不会向巡按使移文弹劾,只能任由王越施为。

    而且李廷和知道,在很多时候,王越都会暗中嘱咐用刑之人,用木棒打断人的小腿腿骨,棒殴至粉碎,就算找到骨科医生救治也是会成为残疾,终生无法再正常行走。

    至于挑脚筋,立站笼,压土布袋等阴私狠毒之事,王越也是做的不少。

    这位天章阁侍制,知建州军州事,原本也是二甲进士出身,曾做过御史,以清正廉明出名,曾多次建言上书,弹劾不法官吏,谁知道经过短短十余年,现在竟变成如此模样?

    李廷和不但不会出声反对,还要尽力将此事做好。

    旁人的事,到底和自家无关,只要按王知州的吩咐办事,钱财赏赐官位升迁,这些东西才是实打实的好处,良心,却是值得几钱?

    “那张某人真的要拒不投案?”李廷和身边是州衙的公人为多,有衙前,掏子,杖直,兵级等,俱是负责拿人捕人的差役,至于孔目,勾押,色覆,包括李廷和这押司,俱是有级别的吏人。

    一般来说,下乡入镇办事,几个公人就足够吓的百姓们战战兢兢,不敢高声。

    就算是去那些宗族实力较强的大族,派上两个孔目官,领着一群衙前差役,也就能为所欲为了。

    只要穿着公服,拿着大令,身后便是代表着大魏朝堂,还没有哪个宗族强势到敢于对抗朝廷的地步。

    在这南安镇上耽搁已经太久,四周围绕观看的百姓商人的气息也令李廷和相当的不舒服。

    在建州,衙门里的人经过,四周的人俱是面露畏惧之色,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恐被这些毒蛇般的人给盯上,轻则破财,重则破家。

    而在这南安镇,人们瞧向李廷和等人的眼光相当复杂,有鄙视,有仇恨,有不屑,有愤怒,惟独没有的就是畏惧。

    这叫李廷和相当不悦,甚至也隐隐愤怒起来。

    这是人的心理复杂之处,如果从本心出发,李廷和也不愿出来害人,但当他听令出来做这些害人勾当的时候,如果别人不畏惧自己,他反而会加倍的愤怒起来,也更想加倍的将害别人……

    “回押司的话……实在是内里只有货物,并无什么闲杂人等,我们东主,更是不在院内!”张明亮确实是躲在码头,并不在张氏铁行的院子里头,但二十来个伙计,掌柜将门牢牢堵住,一则是不愿轻易叫这些公人进入库房和内院,翻捡的乱七八糟,肯定会丢失财物。

    二来是张明亮的妻子,还有女儿,儿子俱在内宅,商行的人不愿她们被惊动,所以商行的掌柜带人,将后宅牢牢护住。

    商行掌柜一边搪塞着建州的公人们,一边焦急的看向远方,适才林家和杨家的人俱是来过,说是去南安别院找侯府的人来帮忙,到目前为止仍然不见侯府的人过来,商行掌柜内心有一种悲凉和绝望的感觉浮现上来。

    在码头,仓库,说是侯府与几家大股东一起,利益一致,荣辱与共,南安侯还特意成立了商会,确定了彼此扶携,互相帮助的宗旨。

    也正是因为这个商会,在南安侯还没有起家的时候,各家东主纷纷出资,花了大量钱财,修筑成了码头和仓库。

    现在南安这里,每天均有十来艘船停靠,不少商人将明州和抚州一带办来的货物,还有建州的货物直接发往南安库房,然后从南安码头上岸,直接从闽江出海,省了不少周转和寄存的费用。

    也有的库房干脆被生丝商人给包了下来,他们正常在福建路和江南西路和两浙路的浙西各州收丝,那里距离海边较远,很多地方也无码头,船只无法停靠。

    在此之前他们是将丝分散从福州和泉州汇集运走,南安这里有了仓房码头之后,算是省了不少脚程,很多生丝商人直接合伙包下库房,再从这里将汇总打包的生丝运走。

    这个不起眼的码头和集镇,因为地处要津,转运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每年最少能赚好几十万贯,就算每家分润利益,也是回报丰厚。

    更要紧的,是商人们感觉自己拉到了与南安侯府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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