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魏王侯- 第1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韩钟道:“还是亏了大将军与南安侯,关键之时,需得大将军和南安侯这样的人,方有这般胆色和勇气。”

    “南安侯,了不起。”王直眯着眼赞道:“当世之朱虚侯。”

    朱虚侯的典故,王直知道算是很了不起,韩钟当然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汉时的典故,若无朱虚侯,周勃等人诛除诸吕可也没那么容易。

    但朱虚侯对汉室有大功却不得封王,心中怨望,后来走上了对抗汉朝的路子,王直这句话含有两重意思,朱虚侯勇壮,不可留于长安,南安侯也当然是一样,最好早早出外,以定人心。最重要的是定天子之心。

    再一层就是酬功,徐子先等于救了韩钟性命,这一层功劳,当然也不能轻易忘掉。

    “大将军的意思,我省得了。”韩钟对王直道:“大将军的功劳,当然也不能忘。”

    “加官进爵非吾愿。”王直道:“就想数年之内,能回明州养老。”

    “此事易为也不易为。”韩钟道:“我当初反对大将军内附,也不纯然是私心。大将军有大小船只数百,部曲一万四千余人,在平岛等诸岛之上安身。大将军若忠直,朝廷多一支兵马可用,若反复,朝廷就得承受代价,不如维持现状的好。现在本官当然信得大将军忠直,但大将军可曾想过,若大将军你去位至明州,麾下将士就算朝廷依从原议,允其自立,不加宣调,不过份约束,然而毕竟群盗出身,性格桀骜,万一出了什么事端,贵部下再反叛,恐怕对大将军你也有干碍之处啊。”

    这话若是昨天说起,韩钟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会更明显一些,就算现在说起来,也还是坚持此前的意思,只是更加委婉一些。

    宰相再不称职,好歹也是职业官僚,对很多事情的考虑比想当然易冲动的天子,要更加的深远。

    王直去职容易,一旦其走后部下反叛,朝廷当然要视之为盗,王直的官位,勋阶,是不是要剥夺,如果有官员提议将王直拿捕,韩钟坚持不可,到时候必定又会闹出大风波来。

    就算酬劳王直今晚的功劳,代价也是太大了一些。

    官职勋阶,包括钱粮赏赐,韩钟都可以应允,但现在把王直放回明州,韩钟也不敢随意应允下来。

    “在下明白了。”王直略有些沮丧,但还是面色沉毅,显然这个问题早就考虑过了。

    “一两年内,在下会扶植一个叫朝野放心的部下接位,到时候再来和相公禀报。”

    “如此最好。”已经看到内东门,韩钟的心思已经又放了回来。

    围着刘知远府邸的郎卫已经被召回,期门令徐子威被下令不得入宫廷内,就在外主持郎卫站班。

    很多郎官神色委顿,他们身上还披着几十斤的铁甲,看起来如铁人一般,但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很多朝官看过去的眼神已经充满鄙夷。

    徐子威更是灰头土脸,率两千多人,硬是拿南安侯徐子先的一百多人没有办法,这事传扬开来,除了天子和郎卫的颜面受损,徐子威的形象也是跌落不少。

    石遇吉和陈常得也带人赶了回来,在韩钟身后,整理着乱七八糟的郎卫队伍。

    很多官员都穿着朝服,站在宫门殿外。

    中尉李健率数百郎官,执戟持矟站在内东门外,见韩钟至,李健行礼道:“陛下只召岳峙,邓名,李恩茂等管军入内陛见,还要请相公稍待?”

    “胡说八道!”韩钟明白这是天子的小手段,是要叫朝官看出天子的疏远与防范,不使韩钟的权势在短时间内急剧膨胀,但韩钟怎么能叫天子如愿?

    “昨夜出了那么大事,我位列左相,当然要面见天子,中尉将我挡在外头,可是要隔绝中外?”

    这个大帽子砸下来,李健面色大变,身形都是僵持起来。

    “下官奉的是圣命……”李健道:“相公之言太重,下官承受不起。”

    “本官是宰相,协理天子处置军国大政,不论宫中府中,凡事俱可过闻处断。”韩钟盯着李健道:“中尉可知道,天子宫中诸事,就没有本官不能知道,也不能与闻的事情。天子若阻本官,是天子失礼,而不是本官失职。”

    宰相之权,原本就是如此!

    而当宣宗之后,却是很少有宰相敢于当面说这样的话,宫中府中,宰相俱是有权力听闻,处断!

    在场的官员,无不显露出复杂的神色出来,这算是大魏宰相与君主的再一轮交锋,天子昨天晚上几乎要宰相的命,韩钟今早的报复,怎么说起来也不能说是有多过份。

    “下官不敢。”李健几乎要匍匐到地上,说道:“请相公入宫,下官急速派人奏报给天子知道。”

    就是说还是要提前知会一下天子,免得官家太过意外和难堪。

    “可。”

    韩钟傲然应诺一声,环顾四周,数百朝官皆是长揖为礼,四周的郎卫,面露茫然和惊惶之色,当然不会有哪个大胆的过来,执戟拦住韩钟入宫。

    “右相也来了。”徐夏商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众人眼前,相比盛气凌人的韩钟,徐夏商的神色就从容平淡许多。

    看到这位老相国前来,很多官员提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落在了实处。

    不管怎样,左相至,人们感觉到的是威权凌人,而右相似乎就代表了大魏的法统,传承,令人心中安定。

    “天子安,京师安,百官安,禁军并百姓安。”徐夏商老迈之躯,站在韩钟面前声势却是丝毫不弱。

    “老相国放心。”韩钟苦笑道:“现在的这局面,从天子到百官,谁不想安稳下来?以在下来说,昨夜真是惊魂未定。幸得南安侯徐子先为助,否则在下尸骨已凉矣。”

    “作恶的是刘知远,所幸其已经伏诛,以谣言惑乱朝政,迷惑君上,死不足惜。”

    这也算是徐夏商得到承诺之后,对韩钟的承诺。

    左右相一起,代表的是朝廷威权和舆论,两人合作,刘知远伏诛的风波很快就会过去,对朝廷威望的损害,也尽量可以降到最低。

    “南安侯真是勇武非常。”韩钟看着徐夏商道:“仿佛是朱虚侯故事,朝廷当不吝厚赏才是。”

    “拔苗助长也不可取。”徐夏商道:“有能耐的宗室,也可以重用,但不宜留京,待他过了锁厅试再说。”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谈妥

    短短数语,两个当国的宰相算是把交易谈妥了。

    韩钟的承诺是不会大张旗鼓的报复,必要的洗涮是不会留手,但不会弄到天子和百官不安的地步。

    主要的责任当然是推到死人身上,刘知远是现成的好靶子,天子也不会反对。

    这就是刘知远一死,局面立刻改观的原因所在。

    而徐夏商的承诺是不会运作徐子先留京,使天子宁愿选择与韩钟决裂,这个后果,韩钟和徐夏商也是承受不起。

    别看宫门这里韩钟威风凛凛,天子真的要砸锅,不惜把自己的朝廷搞跨,韩钟的下场还是死无葬身之地。

    太祖遗训,宰相不准兼枢密,这是有其道理在。

    又有天子召王通,邓名,岳峙,李恩茂等管军入内,这就是明显的信号。

    真的闹到出动禁军的地步,那就是要一拍两散了。

    当然,韩钟也承诺会给徐子先厚赏,倒是被徐夏商挡了一下,韩钟意思是给徐子先封国公,徐夏商却是感觉有些拔苗助长。

    真正的原因,还是不要过于触怒天子。

    擅杀参知政事,反而受赏为国公,天子的脸面往哪里摆?

    徐子先有能力,有胆色,再受封国公,若再立什么功勋,朝廷当以王爵赏之。

    若天子过几年还是无嗣,宗室之中,谁能争的过徐子先?

    两位相国皆至,枢密使张广恩,副使何獾及李国瑞皆至,再有参知政事任中林亦赶至,诸多宰执全至内东门,李健自然不敢再拦,令郎卫让开道路,诸位宰执随韩钟其后,联袂而入。

    一路执戟郎官甚多,但韩钟神色是夷然无惧,至内东门小殿外,众人皆是等候天子传见。

    大魏宫禁,大庆殿是大朝会所用,宏制最为阔大,容纳过千朝官亦不嫌拥挤。

    天子平时处断国政,则是在宣政殿。

    若接见臣子,面见宰执,则多半在内东门小殿。

    内殿天子正寝,则是福宁宫。

    另外还有集庆殿,那是召见科进士地方,寻常时不用。

    天子禁苑还有西苑和南苑,皆是有水光山色,是天子平时燕居游玩的地方。

    诸宫苑连成一片,构成了宏伟阔大,又不失山光水色的禁苑群体,诸多的内侍,后妃,当然还有天子居于其中,光是殿阁的名称,就有过百处,房舍怕是有过万间之多。

    但内东门小殿却是相当的寻常,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俭朴乃至简陋了。

    殿阁不高,只有普通人家的房舍那么高,三开间的殿阁只容十几人进内议事,地方相当狭窄,殿阶只有一层,迈步就上,相比殿阶有百级之多的大庆殿,这座小殿倒是真的名符其实。

    小殿四周,则有几处土坡,栽种着一些瓜果蔬菜一类的农作物,建着几间茅草屋,看起来就象是寻常的农家村落。

    殿阁之外,站着百余名羽林郎官,殿内隐隐传来人声,须臾之后,有内侍请宰执入内。

    韩钟并不迟疑,昂然直入。

    有内侍唱诗般的道:“宰相至,请天子为宰相起身。”

    坐在官帽椅上的天子已经站立起来,韩钟长揖而礼,天子半揖还礼。

    这是左相才有的荣誉,自太祖第一次拜相以来,一直便是这样的礼仪。

    诸多管军大将穿着品阶武袍,侍立在天子两侧。

    三十来岁的天子两眼乌青,神色委顿,身量也不算高,而且相当瘦弱,简直望之不似人君。

    往常天子自有威仪在,但今天韩钟打量过去,天子眼光颇为虚浮,看起来似乎是一夜没有好睡,两眼中满是血丝。

    “不过如此。”韩钟又是轻轻嘀咕一声,心中对天子的轻视感更强了一些。

    但韩钟还是两眼微红,沉声道:“君臣相疑,乃至有昨夜京师变乱,臣在家中渴欲见陛下一面,若陛下还是疑臣,臣愿伏国法。”

    说罢,韩钟将头上的展脚幞头取下,跪伏于地。

    徐夏商亦免冠下跪,说道:“陛下不该轻信谣言,臣绝无留徐子诚,徐子先在京师之意,请陛下明察。”

    李国瑞免冠跪下,但并不发一言。

    枢使何獾免冠跪,说道:“左相擅以堂札诛杀大臣,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请陛下穷治其罪。”

    韩钟转向何獾,厉声道:“刘知远勾结宗室图谋不轨,罪不容诛。昨夜主疑国摇,若不断然处置,今日吴国公徐子诚已入大内矣!”

    说罢韩钟又转向天子,沉声道:“陛下信刘知远谣言,以为臣等有不轨之心,然而臣并无与宗室勾结之事,而吴国公徐子诚却在深夜潜入参政府邸,昨夜被擒,现在尚在刘知远府邸之中,被郎卫围困,陛下若不信,令郎卫将吴国公徐子诚逮拿至宫中便可。”

    徐夏商接着道:“南安侯徐子先并不窥探储位之意,臣亦劝他锁厅试后,及早返回福建,陛下当大事之前,理应召臣等诣宫中当面奏对,然而陛下并无此意,轻信一二人之言,臣为陛下痛惜万分!”

    徐夏商在宗室内的地位,身份,当面用这种训斥天子的语气说话,众人也并不以为怪。

    天子面色已经相当难堪了,他对众人道:“诸位相公起来说话,朕在此事上是疏忽了,被刘知远所蒙蔽,实在愧悔难当。”

    韩钟等人依次起身,天子又道:“刘知远罪不容赦,左相以堂札命南安侯围杀之,与制度不合,当罚铜千斤,免侍中,免开府仪同三司,迁国公为莱国公,刘知远之罪,由右相主持,会同大理寺,刑部诸司,穷治其罪。吴国公徐子诚,不必拿入宫中了,就在刘知远府中赐死,着中尉李健去。”

    不把徐子诚逮拿归案,天子也是不愿储位之争大白于天下,弄的宗室人心惶惶,或是有更多的野心家出现,不如直接赐死,就归结于刘知远谋逆大案里头好了。

    这般处断也算是明快,天子毕竟执国十余年,这一点决断的能力到底还是有的。

    众宰执无话可说,何獾面色如土,李国瑞倒是神色如常,任中林事不关已,一副淡漠的模样,但可想而知,此后数年,怕是诸多宰执只能依附顺从于韩钟了。

    唯有徐夏商面露苦笑,未来一两年内,天子怕是不会放他归老。

    朝政尽托付于韩钟,天子当然不会放心,朝中得有徐夏商这样的老臣镇守,才不会使韩钟的权势膨胀到令天子睡梦难安的地步。

    “朝廷宜安静,”天子神色难看的对韩钟道:“北伐之事要紧,朝廷之力不可内耗太过。”

    “请陛下放心。”韩钟道:“刘知远党羽除少数拿捕外,出外即可。北伐大计,臣会急速主持进行,不会令陛下失望。”

    天子能留韩钟,不欲使朝堂决裂,最大的原因还是要完成北伐的功业。

    这般事涉大魏是否能够中兴,能摆脱东胡人的入侵袭扰,这才是天子最挂心,也最着紧的大事。

    韩钟有此保证,天子面色果然好看的多,说道:“左相老成持国,在卿主持之下,北伐必能见功。”

    韩钟肃然道:“臣此前反对北伐,是不欲此大事被刘知远主持,今陛下信重,臣必竭尽所能,钱粮,兵谷,将帅,士卒,必一一详备,随时向陛下奏明。”

    “善。”天子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前人心未定,不是详细谈军国大政的时候。

    天子无话,宰执们便躬身行礼退出,其后如何收拾残局,那便是韩钟的事情了。

    宰执退出后不久,一个内使从内东门而出,打马往刘知远府邸去了,显然是去赐死吴国公徐子诚。

    徐子诚不仅身死,还定然会被剥夺爵位,同时也会殃及其诸子,吴国公多半能保留,应该是从徐子诚的兄弟子侄中选取一人。

    毕竟文宗诸子,出一个犯逆夺爵的后人,天家脸面上也不好看,徐子诚必死无疑,其子多半被剥夺宗室身份流放,再从吴国公一脉中选人继承爵位,这事也就算完了。

    “这妄人真是凭白丢了性命……”韩钟眯着眼看着飞驰而去的内使,感慨一句,倒是想到自己,若无徐子先,王直,怕是现在自己尸骨已凉。

    当下冷眼看了不远处的何獾一眼,这个枢密副使当然是第一轮被洗涮出京,宰执贵重,已经死了一个刘知远,把何獾放出去,放个上等军州,加上节度使头衔,叫他提前养老去就是了,不必要再兴大狱。

    倒是有一些中下层的将领,加上贪墨罪名,免官一批,关起来一批,再放一些中下层官员出外,也就差不多了。

    韩钟叫住不远处的李国瑞,用不加掩饰的欣赏口吻说道:“存中的文才武略,仆一向敬佩,刘知远虽死,北伐犹要进行,主帅之职,舍存中尚能有何人任此职?”

    李国瑞道:“若相公以为在下可用,当然义不容辞。”

    李国瑞没有在此事上谦虚的打算,国家有事,以其性格当然不会愿置身事外。而且一旦北伐,除了京营出兵外,主力定然是河北禁军,是以河北东路和蓟州镇驻军为主,这些兵马多半是李国瑞使出来的老部下,李国瑞也不会放心叫别人带去浪战虚掷,一般的主帅任用将帅,使用将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