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书上常说,御敌的最高境界便是屈人而不战之兵,如此刻的乔羽佟,摆明的已经狠狠的掐准了楚奕风的死穴。
虽是身为一国帝王,身上肩负着天下大计,行事作风自然是要顾全大局,况且如楚奕风一般野心勃勃的,自然是希望做一代明君,他日史书工笔上留下浓墨重彩流传后世以做万人敬仰,于此,他更不希望有什么专横、暴虐的名声传扬开来。
更何况,大楚的民风一向是开化,那些个文人骚客每每的议论朝政,好的坏的全凭两片嘴皮,就如同当年慕家之事,楚奕风也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功夫和手段才一一的掩盖了,如今怎么可能又重蹈覆辙?
满口的银牙在肚腹中咬得是咯咯作响,楚奕风面上阴绿夹杂着冷冽气息是越来越浓重,偏偏的还极力的隐忍着,语气更是阴阳怪气的,听来就让人浑身上下升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呵,朕不过是开个玩笑话而已,羽佟可是朕的左膀右臂啊!
“这都是臣的本分,陛下谬赞了。”拱手一行礼,乔羽佟脸不红心不跳笑眯眯的就受了楚奕风的夸赞。
楚奕风听罢,口腔中已然是一片腥甜,可他竟硬生生的吞了进去,勉强的抽动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变形的笑脸来:“罢了,既是如此,三日后便是宫宴,倒是朕自有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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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唇枪舌剑
三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不算短了,这期间若是有什么变故……只怕那也是说不好的。
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连带着一颗心跳动的频率也在楚奕风诡异的笑容下激荡了一回,乔羽佟面色不改,躬身行礼:“臣恭送皇上!”
知道楚奕风的身影已经离开了老远,乔羽佟依旧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不闻不动的,仿佛是木偶人一般。
“主子,皇上走了,您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崇文原本就要上前,可骤然看到虎子凄惨的死状之后,眼珠子差点儿没瞪的跳脱出来,就连声音也是因为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而狠狠的颤抖着。
虎子可是主子的心爱之物,平日间东厂的人恨不得将它奉若神明,别说是杀了它了,就是动它一根毫毛下来,也得好好的想想有没有能力承受督使大人的怒火,如今虎子横死当场,崇文下意识的就想到,自家主子肯定是要暴走了!
“不过是死了而已,吵什么!”冷冷的一拂袖,乔羽佟半边的身子猛地侧了过去,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也就是此等霸气的举动,也才让原本站在他身体左侧的崇文一时没有看到他眼角似乎一闪而过的湿润之气。
心肝儿狠狠的抖了抖,崇文可不认为事情就像是自家主子说的这般轻松,要是换成别的,哪怕是东厂监牢里的那些个人全都死完了,自家主子的眉毛也不会皱一下,可是虎子,记得他偶然的听过主子醉酒时说过,这是先皇后慕锦书的爱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阴差阳错的被主子养在身边,但全东厂上下,谁不知道虎子的一根毫毛在督使大人的心中都是重于泰山?
“埋了吧!”好半天之后,乔羽佟这才低低的说道,而后他又加了一句,“就埋在这院子中。”
亲眼看着虎子被崇文一点一点的掩埋,无人知道站在凉亭中面无表情的乔羽佟此刻在想着什么,但即便是背转过身,崇文依旧能够感受到自个儿脑后传来的一阵阵肃杀之气,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手下的动作下意识的加快了。
“别弄疼它!”身后,是乔羽佟冷冽中夹杂着痛楚的声音,人,他保护不了,连猫儿他也保护不了,而头一次的,他开始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一意孤行的固守着心中那个无望的承诺,这样,真的就是最好的选择?锦书已经去了三年了,自个儿做的这一切,她是否满意,若是她九泉之下看到楚奕风如此绝情狠心的一幕,可会有半点儿的心疼自己?
落花中,那昂扬卓立的身影越发的如水墨画一般淡淡凸显出来,渐行渐远之间,始终不变的却是那一股悲凉之气。
乔羽佟这边是经历了一场不见刀枪的厮杀,于此同时,相国府邸却是另外的一副光景。
“大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任何的欺瞒……您吃醉酒之后拉着顾翰林的衣袖不放,说您十分喜欢他他……顾翰林挣扎不得,被您扯烂了半边的衣袖,就连胸口都被您给咬伤了……后来督使大人来了……您却因为酒醉睡着了,顾翰林这才得以挣脱慌不择路的离开……”
跪在南遥面前,巧儿支支吾吾了半天总算是把南遥就会后发生的一切说了个清清楚楚,只不过她的话音还没落,那原本故作凶狠、恶霸状的南遥已然傻了眼。
手中捏着的纸扇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南遥的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一瞥,相国府那一众人高马大的侍卫此刻全都是神色诡异、目光躲闪的时不时朝着自己偷偷的瞄上一眼。
惊疑、震撼、匪夷所思等等的情绪从众人的眼中流泻而出,看的南遥头脑越发的空白一片,差点儿没头重脚轻的栽倒在地,这世上若是有卖后悔药的,南遥发誓她绝对会二话不说直接抓起来倒进自个儿的嘴巴里,只求不要再碰到眼前这如此诡异的一幕。
干咳一声,南遥好不容易才动了动两片嘴唇:“胡说,我怎么会对君诺说这样的话,定然是你――”
南遥的声音是干巴巴的,明眼人一听便知道是毫无力度的,偏偏的巧儿却是一下子急了,大人若是不相信她的话,那不就说明她在说谎?而万一大人若是真的盛怒之下将她发卖了出去,那她可还有半点儿的活路?
仓皇的颤抖着身子,巧儿挣扎着磕头如捣蒜的赌咒发誓:“大人,奴婢若是有半句谎言,甘愿承受天打雷劈之罪!求求您相信奴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眼看着巧儿跪倒在自个儿脚边声泪俱下的赌咒发誓,南遥心中的悲愤之情瞬间到达了顶点,好一个句句属实的巧奴婢啊!亏得自个儿之前还觉得她机敏灵巧,怎么此刻却又是这样一副呆蠢的样子?
她这么赌咒发誓不要紧,直接的就把南遥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便是眼神没有落在周围那一众侍卫的身上,南遥也能猜的出他们此刻的神情是何等的尴尬和震惊。
大楚的相国大人,居然爱好男风?!
可想而知,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她本就声名狼藉的名望又多了一条罪状了!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南遥此刻唯一担心的便是顾言诺,不知道他可会被自个儿孟浪的举动吓坏了?
若是连君诺都认为她存着那种龌龊不堪的心思――便是想一想南遥都觉得头疼至极!这下子指不定连他都要连累上了,南遥此刻是毁的肠子都青了。
君诺的出身原本就十分微寒,寒门子弟入仕途,注定了要承受旁人难以想象的艰辛,甚至还有来自世家子弟的蔑视和轻慢,就比如那卢丰仁欺辱君诺,可不就是因为他是例监生出身?
如今君诺好不容易才入了翰林院,眼看着一切都水到渠成,柳暗花明起来,结果若是因为自个儿酒醉之后头脑不清楚的举动而再一次的将他置于众人的口舌之中,那可真是她的过错了!
若是可以的话,南遥此刻恨不得巧儿口中的闷雷是劈在她自个儿的脑袋上,这样也省得她在脑袋已然是乱成一锅粥的清醒下还要拼命的苦思冥想对策。
“后来督使大人来了……督使大人来了?!”
突然之间,南遥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的一下子站起身,杏眼圆瞪,琉璃色的猫儿眼一般的瞳仁死死的盯着巧儿不放,吓得巧儿瘦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儿,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是说,乔羽佟看到我酒醉后拉扯君诺了?”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隐隐的,南遥已经有崩溃前的征兆了。
“是、是督使大人把大人您拉扯开,顾翰林这才得以脱身,后来,后来大人您抱住督使大人不放……”
惊恐之下,好好的一番话被巧儿说的那叫一个七零八落,不过纵使是如此,南遥到底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彻底的理清楚了答案。
脑袋骤然一空,南遥定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动作,而面上抽搐的表情却是越加的悲愤,怪不得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乔羽佟的打扮和行为如此的怪异,感情他这是在故意的试探自个儿!
“督使大人让奴婢找一身衣服来,奴婢不敢不从……望大人明鉴,奴婢真的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心!”抽抽噎噎的抹了一把泪水,巧儿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伤心不已,可她的每一句话落在南遥的心尖上都好似一把重锤,而且是一击即中。
头顶上好似有闷雷已经开始在隆隆作响,南遥的表情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狠命的扯了扯嘴角,她状似疯魔的瞪着跪在自个儿面前哭的满脸泪光,看起来可怜至极的巧儿,咬牙道:“既然是如此,你为何不拦住我?”
最致命的打击不是她抱住君诺不放,而是在乔羽佟来了之后,她抱着他不放!即便是脑海中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可再巧儿的提醒之下,南遥果真的从被自己以往的记忆深处挖出了不少零散的片段。
似乎……她还真的做了这样的事儿,先是轻薄了顾君诺,然后是乔羽佟……狠命的拉扯他们的衣服、咬伤……
想到巧儿那一连串让人脸红心跳的形容词,南遥的一张白净面皮已然蹭的一下爆红起来,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眼看着就要大规模爆发的趋势,就连隐藏在衣领下的脖颈现在也是通红一片,恰如煮熟的虾子一般。
从前只听人说酒能误事,南遥还不大能相信,只觉得那甘冽清香之物如何能迷乱人的心性,可真没想到,一坛十年陈酿的梨花白,这威力可是更甚于她之前所喝的百倍!也怪不得酒入了肚肠之下,她会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做了什么!
连累了顾君诺的清白都不够,如今还搭上了乔羽佟――南遥的眼睛已然发直了。
没错儿,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可再旁人看来她是金銮殿上被皇上亲自选中,御笔朱批钦定的国之栋梁,怎么可能会是女儿身?而男人家拉拉扯扯的,这副场面便只是想上一想就足够让南遥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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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接连扑倒二人
气恼之下,南遥又想起了一个可怕的后果来,若是自己拉扯他们二人的时候,一不小心连自个儿的衣服都拉扯了,那不是要全部暴露了?倘若他们知道自个儿是女儿身,这后果可真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南遥还在发愣,巧儿却是一脸委屈道:“奴婢拦不住主子,顾翰林是又躲又闪的不肯就范,可大人您直接扑上去就将他压在身下,奴婢、奴婢实在是无能为力……”
好一个无能为力的奴婢啊!南遥的神色已然是哀戚至极的。
君诺不肯就范,她就把他压在身下?这等豪放的作风,果真是她做出来的?
“大人还扯住督使大人说,要收他做二房,说他长得天姿国色的,不收在院中实在是可惜了……”
仿佛是还嫌不够,巧儿又加上了一句,而这一下恰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让南遥傻眼了。
收东厂的督使大人做二房?恐怕天底下还真没有人敢这么说吧?如此说来,她岂不是勇气可嘉,魄力无人能及?
恍恍惚惚的,南遥眼神都已然发直了:“那督使大人是什么反应?”
说到底,如顾君诺一般抵死不从,甚至还仓皇逃窜的,在南遥看来才是正常至极的,大楚虽然是民风开化,可是这男风一说,还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啊!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公诸于众,难怪众人会听的瞠目结舌!就连一向是冷静自持、精明异常的周如海站在一旁听的都是目瞪口呆,看着南遥的目光越发的隐晦不明起来。
“督使大人先是反抗,而后、而后也抱住大人您……”接下来的话,便是给巧儿几个胆子她都不敢说出口了,而那一张小脸更是红的近乎要滴出血来,恰如南遥生生压制在心底的一口老血啊。
顿时的,南遥的心中犹如被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的什么滋味都有,再看看周围站着的那一众侍卫,此刻全都是齐刷刷的低下了脑袋,个个都摆足了不敢多听,不敢多看的模样,生怕南遥在怨怒之下直接的把怒火发泄到他们的身上。
诚然,这一招确实是管用,一连几十个脑袋扫过去,南遥便是连他们的表情都没有看到,而想也不用想,他们心中对自个儿必然是又惊又惧,说不定还有恐慌和惊愕,在他们的眼中,她说不定已经成了那种有着特殊癖好的主子,而且他们还必定是害怕她对他们出手,如若不然的话,这些侍卫为何齐刷刷的全都往后退了一步?
屋内的空气是死一般的凝滞,一种护卫神情紧张的讪讪的用余光偷瞄着南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至于巧儿早就敏感的察觉到周遭环境的异常,连抽噎的声音都被迫的减弱了。
出了这么尴尬的事儿,天知道南遥此刻内心深处和何等的波涛汹涌和异样骚动,从她醒来之后接受的打击便是一个比一个要严重,先是被乔羽佟异常的举动所吓住,然后又差点儿丢掉小命,最后还要被迫的接受巧儿传递过来的讯息。
说不定换成是心思素质稍微差上一些的,都要立刻的崩溃不能言语了!而最让南遥无法理解的是,乔羽佟的举动着实是太奇怪了吧?
如君诺一般,在自己喝醉的情况下不受控制的做出那样的举动,他的躲闪和惊恐才是最正常的反应,可如同乔羽佟又是反攻又是诱惑的,他到底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以他的聪慧会想不到他这番的举动会让自个儿彻底的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如君诺一般,她尚且还能解释是吃醉酒不受控制了,这或许还有人能信上一信,可如乔羽佟这般,天知道旁人见了会怎样想!
两情相悦、春心萌动?天!表面上看上去南遥还是十分的镇定,即刻实际上她心内已然是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这般大胆的做派,果真是称得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从前的乔羽佟对她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从不肯做半点儿有损她名声的事儿,可如今……
罢了!她如今是南遥,不是大楚的先皇后慕锦书!
而就在南遥沉浸在悲愤的情绪中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莫名的骚动,紧接着便有一小厮形色匆匆的冲了进来:“相爷,不好了,东厂那边来人说是要见您!”
东厂?乔羽佟的人?眉心几乎打成了一个死结,南遥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乔羽佟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可眼下被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若是说不见不是显得欲盖弥彰吗?
况且,南遥也不认为乔羽佟想做的事儿,她有能力拒绝。
“奴才崇文参见相国大人,相国大人万福金安!”才刚刚进了门儿,不等南遥说什么,崇文立刻领着身后的一众小厮躬身行礼,行为端正、态度恭敬,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
“免礼!”就算是南遥的心情再怎么愤然,此刻也不得不挤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来,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崇文是乔羽佟身边的贴身随从,这地位自然是不一般的,才十四五岁的少年,行事作风俨然的已经有模有样,虽有狐假虎威之嫌,倒也是难得了。
似乎是跟在乔羽佟的身边见惯了大场面,崇文也是深谙为人处事之道,他进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