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很黑暗,显然是夜晚,外面十分安静,除了马车吱吱呀呀的,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应该是深夜了……
“好好好……死就死了吧!什么时候杀我,说一声,老子先睡一会儿……”苏小财故作坦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假寐……
他一腿稍弯曲,使劲登住了车厢壁,手肘上枕着头,看上去像是在假寐,事实上这是做好了一个逃跑的姿势……
现在只要他腿上发力,使劲一蹬,整个人就会弹射出去撞开马车的门……
“我去你大爷……!”
苏小财突然大吼一声,腿上使劲一蹬,真的就一头撞开了马车的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他根本就来不及看路,只管拔腿就跑……
然而他一头就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然后就听到了这个人老枭一般吃吃的笑声……
苏小财抬头一看,此人身材高大,犹如半截黑塔矗立眼前。
“你又是谁?”
“我就是车上和你同坐的那个人。你跑的没我快哈……”
“大爷的……”
苏小财感到了深深的绝望,这下完了……
然后他环顾四周,发现现在恰恰在汴河的那座拱桥上,自己不正是从这座桥下被人打捞上来的吗?虽然苏小才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理,自己从自家老宅的地下室进去就能从这里的河里被打捞上来……
但他想,既然能过来,说不定就能过去呢。
没时间想了,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反正是个死,不如跳下去。
那个杀手吃吃的笑着,一伸手就要扼住苏小财的脖子,把他拎上车去……
苏小财于是闭上眼睛,奋力一跳,扑通一声,激起一阵水花,然后他就开始下沉……
下沉着,过了好一会儿,逐渐就没有了意识……
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在水里,吓得慌忙一吸气,呛了一口水。
心里想完蛋了,到现在还在水里,看来回不去了,但实在憋不住了。其实苏小财是会游泳的,在求生本能的作用下,他开始浮上水面。
然而水面上的情景,苏小财大吃一惊,这里是傍晚,夕阳西下,晚霞如血,映着河水竟然是红色的,岸边密密麻麻一层死人,一眼望不到边,死人枕藉,四处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和浓郁的腥味。
下意识的低头一看,他说游动的这条河,水已经是血色的!这个修罗场,十分安静,四处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一点风都没有。
苏小财开始作呕,到目前为止,死人的现场他都没有怎么见过,更何况这种大规模的屠杀现场……
很明显,这不是大宋汴河,这是一片旷野上的河流,死的人也不是自己熟悉的人种,大多数都是白人和黑人!
这是一个战场!不知道是哪个国家,什么时候,但很明显也不是自熟悉的那方世界……
自己不该是从自己家老宅的地下室出来吗?现在怎么到了一处陌生的旷野,还在河里?
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是想不明白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想了,苏小财上岸,继续呕吐,直到呕吐麻木了,习惯了这个诡异氛围,就不吐了。
虽然有些虚脱的感觉,感到半点力气都没有,但苏小财还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
但现在转身折返,回到大宋,要是还从那拱桥底下出来的话,岂不是自投虎口?那人毫不犹豫,一只手就能扭断自己的脖子……
不过,按照眼前这个情况来看,说不定回不到大宋了,因为按照两点一线分析,自己该回到自家老宅的地下室才对,可是自己回到的地方,竟是这里!这样从这条河里下去,说不定还会出现在其他不可思议的地方……
但自己还是强烈想回到大宋,哪怕是现在那边屠刀举起,虎视眈眈,可那边还有一个明媚如花的女子,在等待着自己,某一天自己驾着五彩祥云去娶她呢!
想到这里,苏小财十分想念起七七来!那个杀手不就是有点武功吗?他搞得过枪吗?要是搞不过,那回去还怕他个鸟……现在看到这个场景,苏小财觉得连一步远路都不用走了,这是战场啊,搞几把枪总是有的吧?苏小财于是开始在这些死人堆里翻检……翻了好一会儿,也是见到了几把手枪的,基本上都是洋鬼子身上的左轮手枪。左轮手枪容弹量少,枪管与转轮之间有间隙,高压气体容易从间隙中漏出而导致子弹初速降低,加上双动转轮手枪直接扣动扳机进行自动待击的射击时扳机力过大,很大可能会导致射击准确性下降,除此之外还有重新装填子弹时间较长等缺点,射程也不是很理想!苏小财对这种枪不是很感冒……
左轮这种枪,应该是一战以前的流行枪械了,大量配置左轮时候,手枪也不是那么先进,大概洋鬼子配的这种枪,也算是中上水平的,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苏小财于是扯过一面旗帜,一看居然是米国的星条旗,这该不会是南北战争时期的米国吧?也无暇多考虑,三两下就做了一个包袱,搜走了这些左轮枪和枪主人身上的所有子弹……
他发现左轮枪不仅有六发左轮,居然还有人配备了九发左轮!苏小财在这战场上转悠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让他发现了宝贝!整个战场,仅有一架手摇式的机枪,苏小财发现这玩意子弹还剩下好几箱子,看样子机枪手还没发挥作用,就被干掉了!
这东西好啊,得带走!苏小财于是满战场搜罗了手枪的子弹,连同十几把六发、三四把九发的左轮手枪,用旗帜包裹好了,机枪的子弹一共十箱,全都被苏小财找来皮带绑在了手摇机枪的车架子上,然后推着这辆沉重的机枪车,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自己才爬上来的河岸边……
突然耳边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同时响起了乌拉乌拉的说话声,一听都是洋鬼子的鸟语。看来赶过来打扫战场的洋鬼子,发现了苏小财,远远的就开始放枪,但是由于距离太远,失了准性,苏小财耳边响起子弹尖利的破空之声……
………………………………
第五十七章 河沙庙
真他母亲的倒霉!就因为放了一个爆竹,这点破事儿,现在搞的两个世界,都在追杀自己……
唉,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跑呗!
无论如何死翘翘了,那就不好了!
苏小财不打算放弃自己拉着的这个沉重的大家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把这玩意拉到了河边……
一些追过来的人看到苏小财到了河边,枪也不打了,他们大概打算活捉这个人,这条宽阔的河流,水流虽然不湍急,但很深,下面有暗流漩涡,一般人是游不过去的……
苏小财看到他们不追了,首先把这架手摇机枪和那些子弹乱七八糟先推到了河里,自己背负着一个大包袱,里面装了少说也有几千发左轮发子弹和几把左轮枪,右手还拿了一把压满了子弹的左轮枪,转过身脸对着那些追过来的洋鬼子,举起左手比划了一个中指,高呼一声,法客油!
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他根本没有来得及摸到自己扔下去的那架手摇机枪和十余箱子弹,就被一个强大的漩涡卷了进去……
苏小才终于在水底醒过来了,因为他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根本无法浮上水面。
醒过来之后,呛了一口水,试着在水中站了起来,这条河,看样子水流一点儿也不湍急,自己可以平稳的在河底行走……
苏小财确定了水的流向,就憋着气向岸边走去,他终于看清了水草,抓着水草,开始上浮……
等他的头露出了水面,他首先惊恐的举起右手,右手里当然拿着一把左轮枪!
苏小财想,如果那个铁塔一般的杀手还在的话,那就给他吃几粒花生米,苏小才觉得,如果这家伙在十步之内的话,自己虽然没有经过射击训练,但还是可以打中他的……
然而,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失所望,眼前根本就不是东京汴河街,自己也根本没有从桥底下出来,出来的地方是一洼水塘子,有一条小小的溪流通了进来……
怪不得这地儿水流一点也不湍急,这里是一处河谷,两边都是高山,荒郊野岭,并不见人……
现在自己完全不能确定,这是到了哪里。
苏小财只好上岸,好在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十分炽烈,林中已经有蝉鸣,看样子是盛夏了……
怪了,现在回来的地儿不是大宋!苏小财离开大宋的时候,东京城不过是暮春。诡异的是,自己明明离开不久,上顿饭还是在高俅的殿帅府吃的,到目前为止,自己还不太饿,自己离开这里最多不过四个时辰!
可眼前这一带,看植被明明是北方,却已经到了盛夏……
该怎么办?总不能再一次的跳到河里去吧?就算自己再一次跳进河里,下一个到达的地方,还是不确定的,还不如先留下来瞧瞧看。
苏小财于是首先找了一块向阳之地,坐在一个青石板上,拧干了自己的衣服,等到衣服晾晒的差不多干了,重新穿上……
那件包袱当然也打开了,把里面的枪和子弹都晾晒了一下,那面旗也干了,就把这一堆的枪和子弹重新包起来……
长袖掩盖着右手,右手拿着一把左轮枪,左肩上背着一大包袱的枪和子弹,踏上了山底下的一条路。
这条路具体通向哪里,苏小财不知道,但有路的地方,肯定能够通向人家,自己得出去看一看,问一问,在到底身处何时何地………
苏小财走了很远,终于走出了山谷,眼前逐渐开阔,越走越宽阔,看到了农田,大片的麦子已经熟了,有的已经收割了……
再走就看到了茅屋……苏小财确信,这还是到了古代,因为一般来说自己熟知的那个世界,茅草屋已经几乎绝迹了,但凡有人家的地方,电线杆子总是有的!这地儿没有……
苏小财走进了这个庄子,看见一个老者,拄着拐杖,站在高台上,下面一群人正在听老者说着什么!
“大哥,小人居深山学道,如今家师已驾鹤去了,临终命小人出山谋生,久居深山,不知世上日月,劳驾请问,现在是何年月啊?”苏小财凑近人群,在人群最后面问一个汉子道。
由于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苏小财的假发已经不见了,而自己的头发又乱糟糟的跟个鸟窝似的,一看确实像是从深山走出来的。
“现在是大宋政和五年!”
谢天谢地,苏小才看眼前这个人,觉得他实在太可爱了,他说出来的,是大宋政和五年!谢谢天谢地,谢谢这位大哥,自己确实是回来了,而且回来的正是大宋政和五年,哪怕是突然就到了盛夏,虽然有点诡异,但总归还是好的,因为这个世界有七七在。
“哥,谢谢你啊,实在太感谢你了……”
“没事……你从山里走来,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饿了,待会儿跟我们一起过去吃点儿吧……”
“哎呀,实在太感谢您了,大哥!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要干什么呀?”
“这不是麦子熟了吗?我们收割了麦子,磨出了新麦面,就要做一些面食,大家一起到河沙庙去祭献河沙神……”
“河沙庙和河沙神?”苏小财觉的自己的脑子对河沙这个词,似乎有着特殊的感觉。然后,再一回忆才记起,自己读师父给的祖师遗物,那几本薄薄的经书,也就是《金刚经》,有一句字序颠倒的话,把以恒河沙等身布施,说成了恒以河沙等身布施……
且听听眼前这位大哥如何说吧。
“我们这一带,河水原来经常改道,老是泛滥,总是冲毁我们上好的农田和村庄,害得我们这一带人苦不堪言……
十几年前,我们这一代来了一个和尚,原本是过来化缘的,但看到我们被水毁了家园,流离失所,和尚十分不忍心,他告诉我们他可以带领我们治理河水……
他带领着大家筑河堤,疏通水道,让河水在这里拐了个弯儿,水流变得平缓了许多……
是到了第二年,大河还是发了大水,河水又有决堤改道的危险,一开始的时候,河堤冲开一个小口,如果不管的话,很快这一段河堤就会被冲垮,大师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用一个差不多一人高的竹篓子,背了一篓子河沙,过去堵住了这道口子……
他却不小心,掉进了河水……从此不知去向……
也不知道是大师的英灵在保佑,还是他设计的这个治水方案真的起了作用,这些年,在他堆起的那一道弯河堤,河沙只是在这一带堆积,越堆越多,河流却不再改道,这一带的百姓才得以过上了太平的日子……
为了感念大师,大家就在当年他堵那道口子的河堤上,盖起了一座河沙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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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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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命运何其恐怖
暮春三月,花褪残红青杏小,暖风熏得游人醉,苏小财徜徉在春风里,并不得意……
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却又活生生地展现着……
阳光清爽明亮,一点也不灼热,人们各忙各的,没有谁会正眼看一下苏小财这个短发蓬乱、衣衫不整、乞丐模样的人物……
繁忙的汴河街,行人熙熙攘攘,骑驴的、坐驴车的、步行的、推车的、挑担的、牵骆驼的……吆喝声、问候声、喝骂声、呼喊牲口声、歌声、笑声、哭声……
河道也十分繁忙,粮船、盐船、客船、游船往来如梭,岸边有卸货的、上货的、拉纤的、监工的、闲逛的……
苏小财看着那些纤夫,他们光着膀子,鼓着肌肉,低沉地吆号子:
领头的唱一句,有力推开三江波!众船夫吆号,哟嗬,哟嗬……
领头的唱一句,船夫们跟着喊一句号子,声音低沉有力,却又有一种悲苦和无奈!
有力推开三江波,有力聚来四海货!无钱买米心焦灼,无颜归家门前过!有钱的,高堂盛宴谈笑阔!没钱的,老母幼子病榻卧!有钱的,大口吃肉嫌酒涩!没钱的,无米下锅忍饥饿!
唱的大概就是这些词……
苏小财听这些纤夫唱得越来越悲愤、悲凉、悲苦,这种怒气支配下,他们使出巨大的、愤怒的力量,拉着沉重的货船前行!
苏小财心生感慨,想想自己处境,又觉得自己很可笑,替人家纤夫悲哀个什么劲?自己现在于这茫茫天地间,举目无亲,孤苦无依,连一顿饭都没有着落呢!且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二半吊,现在只要差伸手要饭,立时就要沦为乞丐了……
这里是大宋东京!
现在的苏小财走在东京城外、汴河边上,已经饿得两眼昏花了,就靠在虹桥头的天之美禄门前欢楼那块,探风仙鹤的杆子下,抱着双膝,埋着头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填饱肚子……
这座唤作“天之美禄”的脚店楼上,有个女声,正唱着曲儿,伴着叮叮当当的琵琶声音,轻烟般的声音,缓缓升起,淡淡掠过,甘泉沁心般甜美,又略略带着一丝无奈和忧伤: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曲儿一阵阵,随风飘落,笼着汴河,随着清波渐远去,似乎淡化了所有喧嚣……
她唱的是柳永词,苏小财小时候被老父逼着,背过许多唐诗宋词,这个还是懂一点的。只可惜,现在就算是王菲在这里唱,苏小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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