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冽无奈地叹息一声,将下巴靠在她的发顶,手在她腕间的碧玉镯上缓缓摩挲。
“你可以不让他们抓你的,为什么跟他们走?”
夏侯流冽认真地问过连慕臣,为什么云王府的人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抓走,而不去阻止,连慕臣告诉他,是她自己要跟于敏走的。但,为什么呢?
南盈萱知道,夏侯流冽话中之意是,她手持云卫兵符,要想抗旨也是可以的,但她才不会让别人知道,可号令云卫的兵符在她的手里。
“我想跟他们走。”她的眼中有着某种执着,“我不喜欢这种怀疑。”
她想将这件事查清楚,如果她抗旨逃跑了,岂不是代表她心虚,畏罪潜逃。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夏侯流冽脸色有些严肃,拉着她的手抚向她隆起的肚腹,她一紧张,辩解的话有些吞吞吐吐。
“我当时没想起来,后来才”
“它多大了?”
夏侯流冽打断她的话,认真地注视着她。她被他看得有些发懵,怯怯地答道:“五个多月”
“它在你肚子里待了五个多月,你还能忘记它的存在?”
“对不起,爷,是我一时情急,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
夏侯流冽将她揽入怀中,目光中有着无法动摇的坚定。留她独自一人面对危险这种事,再也没有下次了。他决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她,动她一根头发,他发誓。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中蛊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相拥,抚慰着多日以来思念之情,直到天空已然绽出了一些光亮,云时才叩门提醒夏侯流冽。
“爷,该走了。”
“走?”南盈萱着急得坐起身,紧紧地拽着夏侯流冽的衣角,“去哪儿?你还要走吗?”
“嗯。”他将她的身体用被子裹好,温柔地揉着她披散在后的长发,“这次事情不简单,他们做了这么长的铺垫,除掉我之后又害你们家,一定是想做些什么。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可是”南盈萱还是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不放,又惊又惧地望着他,“你一定要走吗?你可以躲在王府的啊”
“王府人多眼杂,不行。”
夏侯流冽毫不犹豫就否决了她的提议,她还是不死心,继续劝道:“最危险的地方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想到你会藏在王府内呢?”
她那倔强的双眸深深地凝望着他,让他有些头疼。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要走的。”如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也要与那些叛党抗衡,他不愿意将危险再次引到她身边。
“为什么”她贝齿紧咬着下唇,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带着哭腔恳求道,“那你把我也带走”
“不行。”夏侯流冽心疼地蹙眉,指腹拭去她的泪水,“你的身子,不能冒险。”
“爷”
“好了,乖乖在家等我。”夏侯流冽微俯身,在她额上印下柔情万分的一吻,用目光瞥了瞥身后桌子上高高的一叠书,这是他刚刚让徐又白从玉阑阁拿过来的。他认真地注视着她水汪汪的双眸,“将这些书看完我就回来了,好吗?好好照顾自己。”
南盈萱泪眼朦胧地拼命摇头,眼泪就如掉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他眉头越皱越深,不舍地摩挲着她的鬓角。他们才刚刚重逢,现在又要分开,而且不知道要分开多久,他也一样的难过,一样的不舍。
“爷我们真的该走了”云时看眼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见两人难舍难分的模样,不禁催促道。等天完全亮起来,就容易被人发现了。
夏侯流冽喟叹一声,强忍着心疼,狠下心将她的手掰开,然而迅速转身从窗户跃了出去,云时紧随其后。
“爷”南盈萱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抓到一掌的虚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她心痛如绞地伏倒在床沿,哭得不能自已。
她她只是想在他身边以前是,现在也是,为什么就这么小的一个愿望,都一直无法实现。
徐又白进来后,见南盈萱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断断续续地哭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一直等到她哭累,沉沉睡去之后,才上前替她将被子盖好。
夏侯流冽还活着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徐又白没让她的侍女们过来,也没将此事告诉余妃雪和应续。他疲惫地垂头,沉声叹息。
凌晔今日已经派人传信回来了,说明日就会回到王府,等他与连嫣回来,知道王妃被郑渊用了刑,还不知道会怎么闹呢。
徐又白转头望着那破云而出的耀日,一阵困意袭了上来,他强睁着眼睛看旭日东升的景象,在心中祈祷:希望他们也能尽快冲破黑暗,迎来耀眼的黎明。
夏侯流冽回到明逸山庄后,心情久久仍沉浸在悲痛中。他脑中不断地回响着,在他转身离开之时南盈萱隐忍的痛哭声,每每想起,他的心就一阵刺痛。
他平息了许久,才抵不住奔波的疲惫,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没合眼多久,就被云时叫醒了。
“爷,来信了。”
夏侯流冽瞥面色严肃的云时一眼,眸中精光一闪,下床快步往门外走去。
此时,门外站着一个农户打扮的男子,他虽衣着简陋,眼中却有着聪慧的光芒。他看见夏侯流冽立即便掏出怀里的信,恭敬地双手呈上。
“这是我家宫主给您的。”
那日在酒肆见面后,他们商量之下,觉得他们之间贸然传信过于冒险,所以决定通过烟幂楼传信,然后用蝶宫的弟子乔装去送信,那信只有熟识蝶宫通信暗号之人,才能知其意。待信送到夏侯流冽手中之后,再由那名弟子将信中的真实信息释出,告诉夏侯流冽。
“你直接告诉我,我不看了。”
夏侯流冽摆手,示意他直接释意。那名男子点了点头,走入房中,拿起笔在信上圈出了几个字,而后再次呈给夏侯流冽。
夏侯流冽接过,细细查看被圈出来的字,将那些字连起来。
“帝奇异,似中蛊,宫被控,小心。”
夏侯流冽顿时惊异地蹙眉,脚步踉跄地后退几步,信纸被抖落,散落一地。云时见夏侯流冽失态的模样,捡起地上的信纸查看过后,脸色也骤然变了。
“爷,信中之意是皇上中蛊了?”
“恐怕是。”夏侯流冽的眉眼间是浓得化不开的凝重之色,他几乎可以确定那蛊是凌知著下的,蛊肯定是枯叶教提供的。凌知著竟然如此大胆,将蛊下到了皇上的身上控制皇上,他这是要让皇上听他的,是要谋反啊!
在这一瞬间,夏侯流冽总算想明白他们一连串的连环计为是什么了。他们要害他,除掉皇上身边的一大帮手,又让萱儿入狱,分散王叔的注意力,没精力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用蛊控制皇上,让皇上听命于他们,然后谋朝篡位!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夏侯流冽重重地一锤圆桌,双眸深若幽谭,怒不可遏。他去柜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那名送信的蝶宫弟子。
“这是抑制蛊虫活动的药,你带给宫主,他自会知道应该怎么做。”
“是。”
与此同时,远在京都的云王府的门口来了一名穿着怪异的妇女,她慌慌张张地想要冲入府中,却被守门的云卫拦住。
“站住!你是何人?”
“我”她犹豫地嗫嚅,谨慎地四周察看后,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颤颤巍巍地举给云卫看过后,又凑近云卫的耳边小声道,“我是皇上身旁的李莘公公,刚刚那是我的腰牌求你让我见云王妃我要重要的事要禀告事关大夏生死存亡的大事!”
两名守卫的云卫疑惑地对视一眼,而后一名云卫进府中去通报,另一名云卫依旧将那妇人拦在门外,那妇人只能一脸地焦急又不安地等待着。
余妃雪对夏侯流冽昨日夜访云王府的事毫不知情,一大早便来陪南盈萱,但南盈萱不理她,只是独自坐在一旁发着呆,那红肿的双眼无声地宣示着她昨晚又哭过的事实。余妃雪询问连紫,连紫也不知道南盈萱为什么哭了,余妃雪不知缘由,但也猜到必定是因为夏侯流冽,遂也就默默地陪着她。
周叔在听到守门的云卫的通报后,去门外看了一眼,见那乔装的妇人确实是来府中宣过几次旨的李莘公公后,将他请入府中,然后立即便赶到了疏影轩向南盈萱禀告此事。
“王妃,皇上身旁的李公公来府上了,急着要见您呢。”
南盈萱双眼放空,对周叔的话不理不睬,周叔只好求助地望向余妃雪。余妃雪也知道一定是有重要的事,皇上才会派李公公来,所以轻轻拍了拍南盈萱的肩提醒道:“萱萱,周叔在跟你说话呢。皇上身旁的李公公来了,指不定是哥哥有消息了呢?”
余妃雪话音刚落,南盈萱平静的眼眸起了微微的波澜,她突然起身朝门外走去,还淡淡地问了句:“在哪?”
周叔面上一喜,连忙答道:“回王妃,在前厅呢。”
余妃雪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只有提到哥哥,萱萱才会有反应。
但余妃雪并不知道,南盈萱不是为了夏侯流冽地消息才去见李莘的。她昨天才见过夏侯流冽,当然知道李莘不可能带来夏侯流冽的消息,但她想起夏侯流冽临走前与她说的话,他说,他总觉得“他们一定会做些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次她见完这个李公公后,她就能知道他们苦心谋划的是什么事了。
李莘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手连续不断地颤抖着,怎么也停不下来,茶水都被他从杯中洒了出来。他是从宫内逃出来的,怕被人追到,出了宫后立即就换了一套女装。
直到现在,回想起宫里发生的一切,他仍然毛骨悚然。凌知著竟然对皇上下药,让皇上变成了一个傻子,事事听命与他!真是太胆大妄为了,他一定要阻止这一切。他越等越焦急,手指不停地搅动着。等了好一会儿,南盈萱总算来了。
“什么事?”南盈萱在榻上落座,单刀直入地问道。
“王妃求您救救皇上吧,他不知道怎么了,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凌知著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求您救救皇上吧,王妃!”
李莘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焦虑万分地恳求着。他在夏侯流煜仍是位皇子时,就一直服侍他,对他有着很深的感情和绝对的忠诚。而且,就算为了大夏,他也不能放任这件事不管。
………………………………
第一百四十章 对策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南盈萱看着他不停地磕头,漠然地问。
李莘被南盈萱清冷的语气吓了一跳,想到云王爷如今还生死不明,云王妃心情不好,不敢再犹豫,立马将自己在宫内看到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皇上皇上他被下药了奴才亲眼看到凌丞相拿着一个铃铛对着皇上摇,然后皇上眼神瞬间直了,变得空洞无神,对凌丞相言听计从。明明皇上前日是极力反对让西域商人进京都的,但今日凌丞相再问此事,皇上竟然同意了而且皇上的那个状态,奴才十分确定,皇上一定是被人下药了!”
今早,皇上因多日的头疼遣他亲自去太医院拿药,待他拿完药回来,见皇上正在与凌丞相密探,便悄悄从侧门进了大殿。未想到,竟瞧见凌丞相从怀中拿出一个铃铛在轻轻摇晃,而后,皇上竟然着了魔一般猛然站起,眼神骤变。凌丞相说什么,皇上都只应“是”。凌丞相让皇上下旨同意西域商人进京,皇上也立即拟旨盖印,未有丝毫犹豫。
他被吓坏了,趁周围没人注意,连滚带爬地跑回自己的住所,以他身体不适为借口让徒弟去皇上跟前伺候。而他则慌忙逃往宫外,一出了宫便乔装成女人,直接冲到了云王府。
皇上被控,宫内已被凌丞相控制,京都的守兵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随意调动,只有不听圣命的云卫能够将皇上救出来。
虽然现在云王不在,但他也只能向云王府求助了。
“你说,皇上听了铃铛声之后眼神就变了?”余妃雪疑惑地思忖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的,郡主,都是奴才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李莘以为余妃雪认为这一切太过荒谬,不愿相信,连忙着急地劝说道。
“那皇上就不是被下药了。”
“啊?”李莘蓦地抬头,茫然地望着余妃雪,“那皇上是”
“皇上是被下蛊了。”
余妃雪眸光幽深,侧头瞥向南盈萱,见她脸色淡然,就知道她必定已经猜到。以铃铛控蛊伤人,正是枯叶教的拿手绝活。
“下蛊这这这”李莘更为慌乱了,再次拜倒在地,“奴才求王妃和郡主救救皇上吧太后娘娘也还在宫内啊”
余妃雪没有理他,直接凝神望着南盈萱。
“萱萱,你已有对策了,是吧。”
南盈萱淡然抬眸,瞥向跪在地上的李莘道:“起来吧。”李莘愣了愣,快速站起,又见她吩咐连紫去喊徐又白。
徐又白很快就来了,他在路上已经从连紫口中听到皇上中蛊的事了,他快速地扫了李莘一眼,而后看着南盈萱。
“王妃,什么事?”
“你让应续去邑王府报信,说皇上中蛊了,然后带一些精兵去宫中,说我有急事要见太后。”
南盈萱话音刚落,李莘便着急地迭声阻止:“不行不行不行的,太后自从遇险回宫后,皇上就封锁了所有消息进入慈延宫,骗太后说云王受了伤在府中休养,这宫中侍卫必定不会放人进去的!”
“那”南盈萱微微沉吟,眸中闪过一道聪慧的光芒,“就说我摔了一跤,流了很多血,一定要见太后娘娘。他们不让进,就硬闯。”
只要将消息传到邑王府,夏侯靳臣自会想法子救夏侯流煜。但现在,要趁凌知著还在处理西域商人入城的事情时,先将太后救出来,免得又多一个人质在凌知著手中。
“是。”徐又白在转瞬间就明白了南盈萱的想法,立即去找应续了。
“这这这这能行吗”李莘觉得硬闯并不是聪明的做法,这会打草惊蛇。
“有萱萱摔跤这件事做掩护,就算硬闯他们也不会怀疑。”说不定还会很开心,等着看萱萱小产呢。余妃雪摸着秀挺的鼻梁,安抚地看了李莘一眼,略有些无奈。
这李公公啊,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过死板了。
徐又白吩咐完应续去邑王府报信后,带着四十余名云卫精兵入了宫,径直向慈延宫而去。
慈延宫的侍卫见徐又白携大批云卫走了过来,立即持刀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徐统领,皇上下旨,不许任何人打扰太后静养。”
“我们王妃摔倒了,流了很多血,急着要见太后。”
“那应该去找太医,为何来找太后?”
徐又白面色凛然,不想再与他废话,反正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要趁还未惊动太多人之时,迅速将太后带出宫。
“上!”
他大喝一声,拔剑直接挡开了侍卫的剑。云卫听他命令,朝着慈延宫鱼贯而入,侍卫们大惊失色,连忙去阻拦,却敌不过训练有素,且武功高强的云卫精兵,只能焦急地大声呼喊。
“来人啊!有人硬闯慈延宫!”
庄宁太后本在房内跪拜念经,听见外面似乎有刀剑相撞的“铛铛”声,不禁想起那日在冒野峰遇刺之事,有些惊慌地扶着李嬷嬷的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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