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忍不住警惕起来,仔细望过去时,才发现骑着马跑过来的,是东陵烁。
二人自然是先向东陵烁行礼,而青霜便疑惑起来,问道:“六殿下,不知今日来京郊大营,有何要事?”
东陵烁久不曾来过大营,况且这也从来不曾归他管辖。
而东陵烁面上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急着问道:“你家将军,如今现在何处?可曾出了什么事?”
“将军如今就在营帐里,六殿下何出此言?”青霜道。
“我今日去将军府找楚将军,府中人皆不知她的去向,而青霜也不在府中,我便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东陵烁缓了口气。
原来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楚南玥吩咐过府中的人,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她的行踪。却不曾想今天东陵烁会找上了府。而关心则乱,东陵烁竟也没深想,就四处开始寻找起楚南玥的身影了。
“既然楚将军就在营帐之中,我现在就去找她。”说着,东陵烁便往营帐而去。
而青霜与周元骐还没反应过来,不觉有什么不妥,等想起先前之令,这才去阻止,却是已经迟了。
“楚将军……”东陵烁走进营帐,正笑着要与面前的楚南玥说话,就看到营中多了一个白衣男子,看年纪,大概已有三十岁了,满目风霜。
东陵烁从未见过此人,忍不住有了警惕之色,可是他看出来楚南玥与那人靠得很近,似乎关系并不一般。
“六殿下怎么来了?”楚南玥惊道。
说着,她便主动帮两人互相介绍起来:“六殿下,他是我师父,诸葛流风。师父,这位是东陵的六皇子殿下东陵烁,在朝中极为有才干的。”
“原来是诸葛先生。”东陵烁明白此人的来历,语气变客气了一些。
千机楼诸葛家,世代被东陵尊敬。甚至子孙后人,也不必向东陵皇室行礼。
因为他们家族中人,都十分擅长兵法,以及奇门遁甲等物。先帝创业之时,他们也曾从中帮助。
东陵感念诸葛家的贡献,又因诸葛家不愿为官,只爱偏居于那小城中的千机楼,所以还特意嘱咐国中之人,不去那处叨扰。
至于诸葛流风离家后的事,倒是让人感慨。虽然隐姓埋名,可他那一身本领,实在难以不被人认出。
诸葛家的名号,实在是过于响亮。
“正是他了。”楚南玥在旁道,“我七八岁时,便被他收为徒弟,如今已过去十年了。”
闻言,东陵烁方才的情绪,似乎又极其容易地再次被拉了出来。
楚南玥与这诸葛流风竟相识十年,虽自从东陵烁入军营之后,并不曾听说过这一号人物在。但至少可以推想而知,这诸葛流风,必然是在几年之前一直就在楚南玥身边的。
他从前一向因为赵靖宇与楚南玥的青梅竹马,而忍不住吃醋。如今来了个真正与楚南玥有深厚交情的人,这让他怎么能够安心得下呢?
“久闻诸葛家一向不问政事,怎么今日诸葛先生反而来了京郊大营之中?”东陵烁问道。
诸葛流风怎么会听不出来东陵烁语气里隐隐带着的敌意,而他同样又看出了东陵烁对楚南玥的意思。
诸葛流风的眼睛一转,便抬眸笑道:“此番出行,当然不是为了政事,而是想看看我这徒弟。自从军营一别,已经几年不见。为师甚是想念玥儿。”
“徒儿也想念师父。”楚南玥接道。
东陵烁看到楚南玥双眼通红,知她必然是对诸葛流风存了很大的真情,心里愈发酸起来,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又怎能发作,只有一直隐忍。
而诸葛流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又假装随意地说道:“不是六殿下,如今又是为了什么过来。已经快至傍晚,六殿下还是早点回去吧。”
“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找楚将军问一些事,不是什么要紧。”东陵烁敷衍道。
而看诸葛流风与楚南玥这般还不愿告别的样子,东陵烁自己反而站不下去。
“楚将军,诸葛先生,既然师徒急着叙旧,我便不在此叨扰了。”说着,东陵烁便急匆匆离开。
楚南玥觉得他走得莫名其妙,又不解其意,只好转过来看着诸葛流风。
而诸葛流风眼中带笑,早已没有了方才面对东陵烁的肃然与清冷。
“玥儿,你觉得六殿下如何?”诸葛流风问道。
“师父干嘛突然问我这个?六殿下与徒儿就是同僚关系。”楚南玥面上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心里慌了起来,只想着诸葛流风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她与东陵烁的事。
然而这事情如此暧昧不清,也会同样逃不过师父的眼睛吗?
“你不必诓骗我,我早已看清楚。”诸葛流风道。“六殿下虽还年轻,却有些真龙之姿,可见日后必然不凡。”
楚南玥忙道:“师父,这龙与皇族等事,可不能随意谈起。”
要知道,龙即代表皇位,诸葛流风此言,倒像是料定将来皇位继承,若在皇室听到,必然有所不悦。
诸葛流风却不在意,道:“这有如何?当年先帝在时,也曾问过我祖父皇位之事,这种事情上合天意,下合民心,才不是忌讳便可改变的。”
楚南玥听着也是,便放宽心来,转而又问道:“那师父为何同我说这些呢?皇室需要的意见,师父告知他们便是。”
诸葛流风眼里却带着担忧:“玥儿,你难道真不知吗?为师是为你担心,若是真龙之姿,今后灾难同样相伴相随,你对这类人动心,难道不让为师担忧?”
………………………………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知如何是好
楚南玥一向为她师父诸葛流风的聪慧而吃惊。
如今数年不见,她分明比分别时更要沉稳机智,可任她再在诸葛流风的面前藏住心思,也没能逃得过诸葛流风的眼睛。
“师父……”楚南玥垂下了眼眸。“徒儿其实,能调整好自己的心绪,万不会因此冲动半分。”
“玥儿,你真觉得感情能被完全控制住吗?”诸葛流风淡淡问道。
“必然是能的。”楚南玥断然道。
诸葛流风却摇了摇头,道:“若真如此,为师也不必痛苦一世。”
楚南玥听了吃惊,她早知道诸葛流风心里有事,却不知是因为情伤。可一惯清冷的师父,性子这么冷淡,又会被什么女子所伤?或者说,诸葛流风正是因为受过情伤,才如此性情。
“师父,徒儿心里知道轻重,若果真有一日必须嫁人,也不会嫁给六殿下。”楚南玥保证道。
既然师父都已经看出不妥,她也不该再次步上错误的婚姻,即使是她已经动了心。
诸葛流风那双极冷的眸子却看向她:“玥儿,为师并非是在阻拦,你不必同我保证什么。”
看到楚南玥眼神里的诧异,诸葛流风继续道:“为师只会担忧,但感情之事,其实最终只看你们两人。玥儿,你心中顾虑虽多,却不妨想想,你自己究竟如何看他?”
见楚南玥欲言又止,迷茫地望着他,诸葛流风就知道楚南玥虽冷静克制,却也是压抑太多。
身份悬殊之下,楚南玥必然心里担忧颇多,却极少去思考她与东陵烁真正想要的关系。
“好了,这不是问题,你不必回答为师。”诸葛流风止住她道。“如今与你一见,稍可宽心,而为师还有旁事,不如日后再见。”
他言语转折极快,楚南玥忙挽留道:“师父,你几年都不曾回来,这才几个时辰不到,便要走了吗?徒儿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要向师父讨教一二,师父能否多住几日?”
诸葛流风原本是不愿麻烦楚南玥,但见楚南玥语气恳切,他就不禁心软了起来。
他也知晓这讨教之事,不过是楚南玥的借口,但他还是缓缓点了头,算是答允。
“师父,不如去徒儿的将军府中吧?那里比军营更为清幽,府中众人都可深信,也不会声张此事。”楚南玥道。
诸葛流风既然选择留下几日,一切便索性随了楚南玥的安排,并无什么意见,一概应下。
而楚南玥好不容易才将师父留下,顿时欢喜得如同孩子一般,待回了府中,忙去奔走为诸葛流风张罗厢房。
于是楚南玥早上上朝,下午回府与诸葛流风切磋武艺,师徒二人倒有些从前习武的光景。
然而楚南玥虽没声张,京郊大营中却没太大遮拦,将诸葛流风到了京城的消息流出。
皇帝一向尊敬诸葛家,深知诸葛家的作风,于是只派了宫中内官,对诸葛流风聊表慰问,不曾打扰。
而这京中各个世家大族,也就因此知道了消息,都想趁此机会拜会诸葛流风。
楚南玥深知其师父的秉性,于是但凡能敷衍应付过去的,一概都不相见。
谁知不仅有朝臣,就连谢茵华也得了消息,想要来见见诸葛流风。
楚南玥本能地就要拒了,而被诸葛流风得知后,诸葛流风反而爽快应下,要与谢茵华相见。
于是京中大族,唯有谢茵华有机会与诸葛流风一见。
谢茵华为此十分得意,但她也不曾忘记来意,来找诸葛流风时,直接开门见山。
“我听姑母说起过,诸葛家一向行事低调,更不会在家族之外收什么徒弟,不知诸葛先生为何要收楚将军一个女子为徒呢?”谢茵华问道。
她分明知道楚南玥就站在旁边,可她依旧我行我素,故意问出此话。
“其实我也很好奇,谢小姐同样是女子,为何要出言伤了女子之心?”诸葛流风眼神虽淡如清风,却有几分锋利。
“我……”谢茵华自知理亏。
照理来讲,楚南玥能够凭借女子身份,成为东陵的一品宣威大将军,其实是女子之中的骄傲。
谢茵华却因为心里的嫉妒,而出言不逊。实在有失一个世家小姐的风范。
“我收徒从来只看天赋,比方说罢,若当年谢小姐与玥儿一同拜师,我自然依旧选玥儿,而非谢小姐。”诸葛流风道,“因为天赋之事,一看便知。”
在场之人,无一没有听出诸葛流风语中暗带的轻蔑与嘲讽。而诸葛流风这等神仙中人,原来连嘲讽都是轻飘飘,无迹可寻的。
这样,便愈发可气。楚南玥看见谢茵华已经气得想要跺脚,可最终因为身份,也不敢对诸葛流风不敬。
楚南玥因为一直忌惮谢茵华与东陵烁和皇后的亲缘关系,不曾真正对她语气重些,而今日听到诸葛流风明里暗里帮自己出气,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而谢茵华也不是甘心被一直轻视的,道:“诸葛先生与楚将军相识已久,自然看她如何都是好,可我是皇后娘娘一手培养,难道会比她差了不成?”
听她语气极冲,诸葛流风便知她不服于不如楚南玥,可他诸葛家既然不忌惮皇族,他也不必给一个丞相的侄女留什么面子。
于是诸葛流风道:“皇后娘娘确实纯良淑慧,不过这与谢小姐关系不大。谢小姐既然一向以此为傲,倒有过于自傲之忧,将来如何,还需再看。”
“诸葛先生句句都敌着我,是不是太帮你的徒弟了?”谢茵华冷笑。
诸葛流风却不做任何反驳,只点头坦荡而言:“玥儿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不维护她,难道要维护些不相干的人吗?”
他性子一向冷,口中说起楚南玥时,似有了一些温度,可眼神扫视到谢茵华时,反而比平时还要寒冷几分。
谢茵华本想出言辩驳,可被那一记眼神所警告,竟然不由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而诸葛流风最终开了口,倒像是给她的一道赦免。
“谢小姐今日已如愿见我,如今便该回去了。”诸葛流风道。
谢茵华自是无话,只好匆匆告辞离去。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是谁告诉你的
看着谢茵华吃瘪后悻悻而归的样子,楚南玥不由笑了一声。或许也只有不忌惮皇族的诸葛流风,能够治住谢茵华了。
而诸葛流风无奈地瞧着她,轻责道:“被这等女子欺负了去,该觉得羞愧才是,你倒还好意思去笑。”
诸葛流风消息极其灵通,既然能答应单单见一个谢茵华,就是因为了解谢茵华的身份。
他既然觉得东陵烁还不错,便也知道谢茵华与东陵烁的表兄妹关系,更知道谢茵华与楚南玥不对付,依仗着与皇后的亲缘关系,处处想找楚南玥的麻烦。
楚南玥呆住,才知原来连谢茵华故意栽赃她,使她不得不跳下水中的事,诸葛流风都已经知道了。
诸葛流风一向教她,对事要先保护好自己,她先前那番做法,看来是让诸葛流风失望了。
于是楚南玥负疚道:“师父,徒儿实在有负师父之名。”
诸葛流风看她这番样子,心里愈发心疼,不禁道:“你这又是做什么?为师是觉得你受了委屈,看来朝中这几年来局势变动极大,你能在其中稳住脚跟,实在难得。”
“这不是有师父嘛!”楚南玥笑道,“即使有了委屈,师父早晚也会给我讨回来。朝中虽然艰难,但靠着师父从前的教导,徒儿如今也能够说得上话了。”
“这样,我便能真正放心了。”诸葛流风叹了口气道。
他双眸如春柳一般,纤细中又带柔和,深深望了楚南玥一眼,就突然开了口道:“为师已经小住几日,也该回千机楼了。”
楚南玥心里涌出不舍:“师父太匆忙了,若能再留几日……”
“为师岂会不愿?”诸葛流风道,“但千机楼诸事繁多,我这趟已经出来许久,万不能再拖下去了。”
楚南玥也知道无法挽留诸葛流风,他一向如同闲云野鹤,不受拘束,但却唯一心系千机楼的一切事物,可以说,千机楼是诸葛流风的心血。
于是楚南玥只好道:“那我亲自送别师父,师父今日早些歇息,明天好赶路回去。”
诸葛流风点头答应下来。
翌日。
诸葛流风便在楚南玥的相送之下,离开了京城。
楚南玥虽早已对这种离别的场景习以为常,而师徒牵绊已深,虽自有日后相见之时,却也不免为此伤感,甚至红了眼眶。
更何况诸葛流风还曾嘱咐,要她遇到实在难以解决之事,必要向他与千机楼求助,而诸葛流风也必然倾力相助。
可反观诸葛流风自己,这几年看上去身体不如先前的好,但却又是一个人生活惯了的,不喜欢被诸葛家的人伺候。自己先前在他那儿学武时,还能照顾他一二,可如今他已快四十的人了……却孤零零一个。
望着诸葛流风离去的背影,楚南玥不由叹了口气。
送别诸葛流风,楚南玥往将军府折返而去。而她刚下了马,就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东陵烁。
楚南玥还以为他为着平日政事而来,忙站在府门处等她。
可东陵烁站定后,看着楚南玥的眼神里却带着隐忍的怨气一般。
“六殿下……”楚南玥刚要开口,手腕就被东陵烁紧紧地握住,她一时摆脱不得,只好被东陵烁拉进了府中。
府门外的那些亲兵,还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好按兵不动。而进府之后,楚南玥才终于成功挣脱开来。
“你干什么?!”楚南玥皱眉道,“你突然上府,难道不为朝中的正事,反而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
东陵烁看她眼角发红,甚至有点带着泪水,心里愈发添堵,只酸酸道:“你是在为诸葛流风而流泪吗?你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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