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小姐不觉得,这种话应该找的人不是我,而是六殿下吗?”楚南玥觉得有些悲哀。
因为东陵烁的身份,谢茵华根本不敢用这种态度警告东陵烁吧?所以就这样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
但她想错了,她楚南玥也并非是随意欺辱的。
“你!你敢做却不敢承认,亏你还是朝廷一品将军,竟然人品如此低劣。”谢茵华指着楚南玥唾骂。
楚南玥不遑多让:“事情没搞清楚就来兴师问罪,随意构陷他人,原来谢丞相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我伯父岂是你能开口提起的?”谢茵华道,“他得皇上器重,为东陵鞠躬尽瘁,你敢对他不敬?”
楚南玥一笑:“谢大小姐理解错了,我怎么会不尊敬谢丞相呢?我是在说谢大小姐你自己。”
“你闭嘴!”谢茵华走了过来。
青霜看着她的怒气冲冲的架势,害怕谢茵华会伤害楚南玥,急忙挡在前面。
楚南玥想到什么,正要提醒青霜走开,却是已经迟了。
谢茵华的侍女眼睛极尖,她看见青霜腰间的匕首,便趁其不备,一下拿了下来,而后一刀捅进了自己的右腹。
正是几人争执之时,围在外面的周元骐都没有看清,反应过来时,侍女已经虚脱地倒在了地上,匕首也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南玥!你竟然让侍女用刀伤人!”谢茵华扶住侍女,气愤地指着不远处的楚南玥。
“将军,我没有动手!您相信我。”面对指控,青霜一时慌了手脚。
那地上的匕首上还沾有侍女的血,被谢茵华小心地用手帕包住了。
楚南玥温声安慰着六神无主的青霜:“好了,青霜,我相信你,我方才看得清楚,你没有动。元骐,你先给她包扎伤口。”
周元骐已经在给侍女包扎止血,幸而伤口并不深,根本伤不了要害。
简单处理后,楚南玥才道:“谢大小姐闹够了吗?若是闹够了,就带着你的人回去。我府上的人医术不够精深,要想康复,还是要找可靠的大夫。”
谢茵华扶着侍女,冷嗤一声:“你别假装好心了,她捅伤了我的人,就该去见官,而不是你现在这样三言两语就息事宁人。”
楚南玥猜出谢茵华的意思,也不再推阻,反而坦荡道:“好,若谢大小姐非要见官,我就陪你去趟官府,刚好还青霜一个清白。”
她本想放过谢茵华,让谢茵华早点结束这场戏。然而谢茵华如此不惜拖着侍女的性命,也要试图将她楚南玥拖下水。
“楚将军好端端的,去官府做什么?”府门外,东陵烁悠然走了进来。
“六哥哥。”谢茵华紧张地喊道。“我好心来找楚将军说话,可楚将军的人捅伤了我的侍女,是我要为我的侍女讨个公道。”
东陵烁迎面盯着谢茵华闪烁的眼睛,是探究的眼神,说话极慢:“茵华,你真的确定,她是被楚将军的人捅伤的吗?”
“六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看看她腹部的血,这难道会是假的吗?”谢茵华说着,就将侍女的受伤部位指给东陵烁看。
“我当时并不在场,无权言说。”东陵烁眼神极冷,说话时的声音也寒凉的厉害,“既然你执意要去官府,那便去好了,我也会同行。”
谢茵华原本因为东陵烁的到来而感到不安,而此刻她将心一横,索性就让东陵烁亲眼看看楚南玥的“面目”,倒也是一石二鸟。
“好!”谢茵华想到此节,索性一口应下。
楚南玥并无半分紧张,也点了点头,安慰般给了青霜一个眼神。
………………………………
第三十六章 有六殿下撑腰
京城衙门。
堂役已击堂鼓三声,衙役分列左右高呼“升堂”。
京城府尹张崧虽然坐在他熟悉的大堂之上,却觉得锋芒在背,浑身发着虚汗。
谢茵华的侍女和青霜都被带了上来,并肩跪在张崧面前。因为谢茵华的侍女身上有伤,下跪很是吃力,是被人扶着的。
今日审的案子,原告与被告都不过是个侍女,但背后的主子身份却一个比一个尊贵。
谢茵华是谢丞相的侄女,又与当朝皇后沾亲,在京城之中,那都是出了名的。
而楚南玥,贵为一品宣威大将军,在沙场征战数年不说,一朝回到京城,很快就帮助皇帝顺利解决了难民之患,还赢得了民心。
又见六皇子东陵烁不知为何也过来旁观,他更是心中忐忑,唯恐审案失误,让殿下不满。
“六殿下体恤民情,特来旁观,让下官佩服。”
张崧站起来向东陵烁行礼,又将请上了座,东陵烁轻轻颔首,算是也打了招呼。
楚南玥与谢茵华,则都坐在了东陵烁的对面。
“堂下女子状告何人何事?”张崧正襟危坐,努力保持着他素日父母官的威严。
只听贴身侍女出声控诉:“禀张大人,奴婢是谢家大小姐的贴身侍女,今日同小姐来到楚将军府上,楚将军的侍女突然拔刀要对小姐不利,情急之下,奴婢只好以身挡刀,保护小姐。”
“你所说的,句句属实吗?”张崧望着堂下嘴唇泛白的侍女。
“句句属实,大人可以请人验伤。”侍女回道。
张崧扬了扬手,便有两名衙役将侍女暂时带出大堂,原来是去小屋中让衙门里的仵作查看伤口。
“大人,这名女子身上确实有伤,是匕首所致,血还未彻底止住。”验伤人回道。
谢茵华闻言,露出志在必得的得意表情,道:“张大人,当时的匕首被我看到了,请大人仔细看看。”
衙役接过谢茵华手里的匕首,呈给了张崧。
张崧打开手帕,看手帕上血污还是湿的,刀刃上也是血,又交给仵作比对,见仵作点头,便问道:“堂下人可知,这匕首是谁的?”
“回大人,是奴婢的。”青霜抬起头道。
“那案子便很清楚,楚将军,不是下官不给你面子,只是既然事关人命,下官也顾不得她是谁的人了。楚将军的侍女故意伤人……”张崧理着思路。
“等等,张大人,奴婢承认这匕首是奴婢的,但人却不是奴婢捅伤的。奴婢当时只是拦住了她,并没有对她动手。”青霜一急,不由打断了他的话。
张崧奇怪起来:“你说这刀是你的,别在你的腰上,不是你伤了人,难道会是刀自己做的不成?”
“是,你是拦住了她,甚至还想拦住我。”谢茵华冷笑道,“张大人,我怀疑她并非主谋,而是被楚大将军指使。楚将军早就看我不顺眼,今日更指使侍女来用刀伤我,可怜我忠心耿耿的丫头,自己为我挡了刀!”
青霜大声否认:“不是这样的!当时楚将军看到了,我没有动手,楚将军可以为我作证。”
张崧一个从四品的官员,官场摸爬滚打,才在京城当上府尹,也知谢家与楚南玥都是不好得罪的。
今日的案子,他势必会多少得罪人,可要尽可能少得犯错,那终究还是要秉公审案。
至少东陵烁在场,皇家也是看得明白。
张崧转向楚南玥,道:“冒犯了,楚将军,她是你的人,你们有直接利益关系。不光是你,将军府中的任何人都无法为她作证。”
听了许久,楚南玥眼里并无半分着急,反而一笑:“那么张大人,谢大小姐所说自然同样算不得数。那是她的侍女,自然也是句句向着她。”
张崧一愣,点头道:“正是如此。”
楚南玥的眼神又锋利许多:“既然如此,张大人也无法凭她一人的证言,断定是我要害谢小姐。她受伤是真,可却不见得就只有被我的人捅伤这一种可能。”
“还能有什么可能?”谢茵华站了起来,怒意不掩,“若楚将军想要颠倒黑白,还是先多看一眼我家侍女腹部的伤吧。”
张崧看她大呼小叫的样子,忍不住委婉劝说:“谢大小姐,审案过程中,还请您保持肃静。”
谢茵华不服气地坐下,瞪着楚南玥的那双眼睛还带着火气。
看着情况不利,青霜有些自责地望着楚南玥。
楚南玥眼眸莹亮,思忖之下,忽地抬眼望向张崧,露出一丝了然的笑:“谢小姐说的没错,我认为本案关键,还是在于谢小姐侍女腹部的伤。”
“这方才仵作已经查验过了,确实受伤了,楚将军可以相信我府上的仵作。”张崧道。
仵作们虽身份低微,但都是素日验伤验尸都不在话下,侍女腹部的伤口简单,现场又有凶器,这几乎是一目了然的。
谢茵华在旁也冷哼一声:“张大人不必给她解释,只怕就算她听明白了,也会去装糊涂。”
楚南玥并不理会她的嘲讽,而是向张崧开了口:“张大人,仵作当时验伤,用时极短,显然是只仓促看了下,判定了侍女确实有伤在身。但请问,可否查验伤口的具体情形,比如刀刃刺入的朝向,深浅等?”
张崧听她对伤口如此熟悉,不由投出惊异的目光。
楚南玥却垂眸淡然:“我久在军营,死伤都见得多了,没什么稀奇。还请大人派人细细查验吧。”
谢茵华自以为根本查不出什么,此刻便装作坦荡的样子,并不阻拦。
而张崧再次唤来仵作,第二次查验了侍女的伤口。
仵作在堂上跪下,正声道:“大人,这伤口确实有蹊跷。”
“哪里蹊跷?”张崧惊讶。本是板上钉钉的事,难道真的另有隐情?
“大人,根据方才所说,两位侍女都是惯用右手。然而依据当时情况,按照两人的身高,站的位置,楚将军的侍女是无法捅出这种高度和朝向的伤口的。而且伤口很浅,若是真的有心杀人,万万不会如此。小的认为……”
仵作吞吐起来,张崧敏锐地察觉了,面容严肃:“你怀疑什么,都大胆说出来,这里一切有六殿下撑腰。”
………………………………
第三十七章 我真的不知情
闻言,东陵烁也随之点了头。
于是仵作继续说道:“回大人,小的认为,此种伤口并非是楚将军的人造成的,而是这位侍女自己捅伤了自己。”
“什么?!”张崧听到结果,震惊不已!
一桩故意伤人的案子,真实情况却变成了诬告。要知道这侍女也不止诬告楚将军的人,这矛头直指的,可是楚大将军!
“大胆!你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从实说来!”张崧一拍惊堂木,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
“奴婢……”侍女见被查出,不禁双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此刻的青霜也反应过来,解释道:“奴婢自小习武,会武功的人,刀法本来就与一般人不同。她当时就是趁我不备,偷去我的匕首捅了自己的。”
情势已明。
仵作判断有理有据,自然不会是凭空说的。而侍女脸色愈发差了起来,连争辩也不敢争辩,可见是在心虚。
“本官问你,你是自己想要陷害楚将军,还是背后有他人指使啊?”张崧问道。
“不,不是,奴婢没有人指使。”侍女脸色苍白,“是奴婢看楚将军与我家小姐争吵,这个女人还一直拦着,奴婢一时气不过,才……才想要让楚将军的侍女背上罪名。”
谢茵华看她那不争气的样子,自己也又急又慌,可又怕侍女一个犹豫,便将自己也拉下水,只好暂时沉默。
“来人!让她签字画押,正式结案!”张崧说道。
待衙役将事办妥,张崧正式道:“今日案子,原是谢大小姐的侍女自己捅伤自己,而后诬陷楚将军的人。现已查清,理应还楚将军侍女一个清白,也要处罚谢家的侍女,以正国法。”
说着,他便唤人上前:“来人,谢家侍女杖责五十,由谢家管家领回,好生教导处置。”
侍女本就有伤,听到这样严重的刑罚,一时瘫软在地,站也站不起来了。
张崧看在眼里,便继续道:“但念在谢家侍女并未对楚将军的人造成实质伤害,如今身上又有伤,容宽限几日,待伤养好,再来衙门领罚。”
侍女半瘫在地,不由含泪道:“奴婢谢过大人。”
案件已清,张崧便命人击鼓三声,退了堂,然而堂上三人都未离开,而是同张崧说着话。
张崧先转向楚南玥,满带歉意道:“多亏楚大将军提醒,否则下官竟有可能使人蒙受不白之冤。”张崧为京城府尹数年,若因此出了疏漏,撇去让人蒙冤不说,一旦将来翻案,那他官职便是难保。
楚南玥并不居功,反道:“我并非起了多大作用,反而是张大人能秉公处理案子,不骄不躁,让人肃然起敬。”
张崧受到夸赞,笑道:“哪里哪里,都是仰仗楚大将军和六殿下在旁督导。”
三人言语之间,仿佛将谢茵华遗忘。
毕竟三人都在朝堂为官,而谢茵华虽然家世显赫,但终究是个闺阁女子,压根说不上话。
谢茵华站在一边,看着东陵烁与楚南玥他们有说有笑,不禁妒意满腹。
然而又想起方才的事,她又怕东陵烁对她生出反感,不由低声细语:“张大人,方才都是我太轻信小人的缘故。她原本在我身边伺候得挺好,谁知今日竟敢诬陷楚将军,心思真是狠毒。也怪我管教无方,让府里的下人出来丢人现眼。”
“谢小姐客气了。那侍女好重的心机,谢小姐若想继续留在身边,还是多考虑考虑。”张崧识趣地没有将侍女与谢家联系起来,反而对谢茵华嘱咐着。
说完,便也向楚南玥与东陵烁告辞。
三人出了府衙,都要往自家府上而去。
然而东陵烁却停了下来,向楚南玥道:“楚将军,我还有些私事,便先走一步了。”
楚南玥本就没打算与他同行,便只点了点头:“今日打扰六殿下了。”
“京城府尹治下,并非与我完全无关。”东陵烁则回。
二人短暂寒暄,便开口告辞,于是东陵烁便往与楚南玥相反的方向而去。
而谢茵华的轿子则跟在东陵烁后面,闷声不说话。
走了一阵,谢茵华发现东陵烁的轿子并不是要回府,而是与她路线一样,都是往谢府而去,不禁生出些希望来。
一下轿,她快走了几步,追上前面的东陵烁:“六哥哥,你慢点。”
东陵烁并未放缓脚步,谢茵华只好喘着气追上,又道:“我就知道六哥哥是疼我的,心里有我。六哥哥,我真的不知情,当时场面太乱,我并没有看清。那个侍女自己捅了自己,这我怎么可能会想到呢?”
谢茵华露出纯然无辜的神情,唤着东陵烁又欲语还休,这般女子娇态,世间男子怕是少有会不心疼不信任的。
然而东陵烁只冷冷扫了她一眼,双眼清明:“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什么吗?”
谢茵华一愣,想起东陵烁对她的质问,而自己当时则是信誓旦旦,执意要前往官府。
一时悔意涌上心头,她惧怕东陵烁对自己失望,只能继续辩解:“六哥哥,我错了!是我识人不清,轻信了她。是我……是华儿让六哥哥失望了。”
“我对你谈不上失望。今日也不是为着你来谢府的。”东陵烁淡然道。
谢茵华垂眸站在那里,心中百转千回,但却不敢去看东陵烁冷如严霜的眼神。
却未想到东陵烁甚至连看也不看她,就径直入了谢府。
谢茵华感觉到面前一阵风掠过,才知人已经先她一步,走出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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