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穿上衣服呢?现在不能抓痒么?”
颜怀瑾不解的问道,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孤王的手方才给你切水果的时候划烂了,不能碰水,不然伤口会发炎溃烂。”楚东霆用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婉拒了颜怀瑾。
颜怀瑾洗完之后,便立起身来,走出了浴桶,将浴巾严实的裹在身上,她有意用手将一个板凳推翻,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同时口中惊声道:“啊,相公,我跌倒了,肚子好痛……”
楚东霆突然听到背后哐当一声巨响,接着就听到颜怀瑾的惊叫之声,连忙折转了身去,却也不直着朝颜怀瑾的方向看过去,似乎是怕瞧见颜怀瑾的身子,颜怀瑾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便摔倒了的。
“怎么样?有没有摔出个好歹?”楚东霆的语气极为紧张。
颜怀瑾见楚东霆在这般情况下居然还不肯直接看向她的方向,她便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搞不好这人根本就不是楚东霆吧!
颜怀瑾趁其不备,便朝着楚东霆走了过去。
楚东霆见他问完话之后迟迟得不到回复,生怕颜怀瑾是不是跌的严重,昏了过去呢,便顾不得什么,将面颊朝着浴桶的方向倏地转了过去。
却是与立在他眼前的颜怀瑾正好四目相对。
颜怀瑾终于看进了楚东霆的眼底,然而看了之后才知晓,这目光全然不同于楚东霆,根本就不是楚东霆那双可以洞悉人心的眸子,她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一把将抓向那人的面颊,嘶的一声将一张人皮面颊撕了下来。
面具下那人的脸容便露了出来,是小山。
“夫人,你听属下解释……”
颜怀瑾眯起眸子,将手一抬,阻止假扮楚东霆的小山继续往下说,她冷声道:“本夫人只想知道太子将一个假的他留在本夫人的身边究竟用意何在,他本人呢,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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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162心头琉璃屑
小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在心里盘算许久,终于想出来一个他觉得很是可以说服颜怀瑾的理由,于是便壮着胆子坦然道:“几位大人找殿下有事商谈,殿下不得不出去,可是殿下怕夫人多心以为殿下又去和谁谁谁怎么样了呢,为了省去不必要的猜忌,便让属下扮作殿下陪夫人一陪。=”
颜怀瑾皱了皱眉心,语气亦真亦假道:“难为你了,想借口和理由想的很累吧?那么你可以告诉本夫人,殿下是去和几位大人谈什么事情了么,这一谈可就谈了将近一个月功夫?”
小山一怔,心中随即便惊愕了开来,听夫人话中的意思,好像早就发现他不是殿下了呢,他还以为夫人是刚刚才发现了的,但是小山又恐怕夫人是有意要诈他的话,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圆谎。不然,如果夫人真的只是在诈他,他便老实招了,岂不是糟糕。
“夫人说的话属下听不懂啊,殿下明明是方才刚刚才出去的,夫人怎么说殿下走了一个月了呢?实不相瞒,殿下是应皇上的旨意整修楚国历代史籍,这史籍共有五十几册,每册上千页,是极为费工夫的。所以,殿下今日兴许会回来的比较晚一些。”
“喔……历代史籍,五十几册,每册上千页,一天修一百页,这也得修五百多天吧?看起来皇太子是得一年多的时候回不来了吧?可别累出个好歹。”
颜怀瑾的语气无波无澜,然而听起来却有种犀利的讽刺和质疑。
小山竟一时无言以对,看来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取信于夫人,反而说的越多越使夫人生疑了去,这可真是难办了啊,“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啊,殿下说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属下这便去门口看看殿下是不是已经往山上来了。偿”
颜怀瑾静静的凝着小山,既不打断小山,也不附和小山,就随便小山去自编自演。
小山被颜怀瑾清澈却冰冷的眸色盯的有些发毛,他说完之后很久,也不见夫人有任何要搭腔的意思,他实在不知道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对他的话信了几分,终于他心理防线崩溃了,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挠挠额心说道:“夫人,属下去门口去迎殿下回家。”
说着,小山便欲往门外奔去。
“给我站住!”
小山才刚刚动了动脚,就听到颜怀瑾颇具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脚步一顿便停在了原处。神情戒备的凝视着颜怀瑾,夫人这时可别拿腹中的胎儿威胁他说出实情啊,夫人要是拿胎儿威胁他这当属下的,可就太不厚道了!要是胎儿有个三长两短,他可就无论如何都没法向殿下交代了。
“干什么呀夫人,属下得赶紧去接殿下呢?”
“他不认识回家的路么?你还怕他走丢了?”颜怀瑾挑眉,不悦道。
“不是啊。殿下当然认识路的。”小山心里不住的叹息,急切道:“可是属下还是去接一下吧,万一爷有个什么事要突然用人,属下也正好可以去帮把手。”
颜怀瑾坐在椅上,将与楚东霆容貌一致的人皮面具随手往桌上一扔,厉目睇向小山,缓缓道:“你究竟是去接殿下啊,还是去给你家殿下通风报信,告诉你家殿下我已经发现你是个冒牌货,也好和你家殿下对好托辞,回头一块儿蒙我呢?”
小山的心事竟而完全被说中了,不都说是一孕傻三年么,如何夫人怀孕怀的越发精明了呢,怪不得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和侦探似的,男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瞒不过女人的法眼。这话果然没错。夫人对殿下,真的是盯得太紧了。
小山被识破目的禁不住尴尬的咳了一声,便再也不说话了。
颜怀瑾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言语。
小山站的脚底板都发麻了,才道:“夫人,属下去给你拿些吃食吧,别饿到小少爷。”
“不用你去拿。佣人多着呢,谁去不行?你从现在起一步也别离开本夫人的视线。”颜怀瑾嘴角勾了勾,冷冷一笑。
小山左右是没办法,看来给殿下通风报信是不现实的了,殿下也只能自求多福啊,小山虽不能出去,但也生恐夫人饿肚子,于是吩咐下人们将餐饭茶点伺候的周全。
过了二三日,这早颜怀瑾刚用完早饭,便拿睨了睨小山,“看来你家殿下是迷路了吧,如今都三天了,还没走回家来。我感觉不正常,三天时间从东宫爬也爬回来了。”
小山表情十分不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殿下是走不开的,因为……哎,一言难尽。
过得片刻,聪子的嘶鸣之声远远的响了起来。
“是殿下回来了。”小山释然道,殿下终于来了,自己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心惊胆战的陪着母老虎了。
颜怀瑾将那人皮面具丢回给小山,“戴上它,别多说话,否则你仔细本夫人治你。”
小山接过人皮面具,快速戴在了面颊之上,而后便出了屋去,正巧楚东霆催马而至来到院中,小山便迎了上去,“太子爷,您终于肯回来了。”
楚东霆将眉心皱起,“肯?轮得到你讽刺孤王了?”
小山吐了吐舌,自己也是被夫人给辖制疯了才会多此一问的,“对不起,属下知错了。”
楚东霆朝屋内看了一看,问道:“夫人躺着呢?”
“啊?哦……是吧。”小山魂不守舍。躺个鬼哦。夫人精神好着呢。
楚东霆见小山欲言又止的,回答个问题也模棱两可,心底一惊,“夫人跟人跑了?”
“啊……跑了倒还好……”然而却是比跑了可怕几千几万倍的事情。那就是,殿下露馅了!
“混账话!”楚东霆不悦的拂袖,而后径自进了屋。
颜怀瑾眼角余光一闪,见有人走了进来,睇眸看过去,便见是楚东霆携着风尘而至,他的面容憔悴不少,似乎极为疲累。
楚东霆走到近处,便在颜怀瑾身旁的凳子上坐下,伸出手掌覆上颜怀瑾的小腹,轻声问道:“都正常吧,有什么不舒服么。”
颜怀瑾先是看了一眼跟着楚东霆身后进来的小山,以眼神揣测小山有没有给楚东霆招供。
小山连忙作无辜的小绵羊状表示自己还没来得招供,殿下就已经急不可耐的走进了屋来,他对殿下已经爱莫能助了。
颜怀瑾抿了抿唇微微笑着注视着楚东霆,疑道:“相公不是说去后院的房檐的蜂窝那里给我够新鲜的蜂蜜么?怎么空着手就回来了呢?”
楚东霆手臂一震,寻思或许方才瑾儿是如此对扮作是他的小山提出想吃新鲜的蜂蜜的,他随机应变道:“孤王方出去似乎听到你唤孤王,于是便折回看看。你想吃新鲜蜂蜜?”
颜怀瑾心知楚东霆在说谎,心底一片寒意涌将上来,这一个多月他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何以他的身上闻起来会有淡淡的脂粉香?她牵了牵嘴角,尽可能使微笑显得自然,“想吃啊,不然怎么会教相公去给我取呢?”
楚东霆微微颔首,便立起身来,在颜怀瑾额心碎发之上轻轻揉抚,低声道:“孤王很快就回来。”
言毕便折身出屋去了。
“爷,那蜂窝里可有几百只蜜蜂,不可硬取蜂蜜啊,教蜜蜂伤了可就糟了!”
小山对着楚东霆离去的方向忧心的喊道。
颜怀瑾只看了看楚东霆的背影,便垂下了眼眸,过得片刻,她立起身走到窗户边上,从微微打开的窗户向后院看了过去。
远远的见到楚东霆立在木梯之上,以轻功将蜂窝之内的蜜蜂打散,而后赤手取着蜂蜜,虽然他内力深厚,用掌风避去了大半蜜蜂,可是还是有不少蜜蜂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蜇咬。
楚东霆一边够着蜂蜜,一边用手挥去对他进行攻击的蜜蜂。
不多时,他的颈项,手背,以及耳根处便被蜇出许多红包。
颜怀瑾看到此处,便折回桌旁坐下来,静待了片刻,楚东霆便回来了屋内,他将一个精致的琉璃瓶子递到颜怀瑾的手边,柔声道:“听华玉说过一嘴,怀孕似乎不大适合吃太多蜂蜜,你吃两口解解馋就是了,不要多吃。”
颜怀瑾的视线在接触到楚东霆手背上那些被蜜蜂蜇的红包的时候,眸光猛然一动,不能说他心里没有她,可是他心里不是只有她,他心里还有许多她认为根本是不重要的东西,而他却认为重如性命的东西。
“既然怀孕吃蜂蜜不好,那我就不要吃了。”
颜怀瑾接过那满满的一琉璃瓶的蜂蜜,随手一丢便摔在地上,色泽诱人的蜂蜜和晶莹的琉璃屑碎作千丝万缕。
楚东霆神色微微一变,嘴角爬上几分涩然苦笑。
“夫人,那是爷辛辛苦苦采回来的蜂蜜,看看爷都被蜇成什么样了?夫人怎么说摔就摔了呢。”小山看到楚东霆的表情便心疼起自己的主人来。
“住口。”楚东霆将小山打断。
小山暗暗叹了口气,便低下身准备将琉璃碎屑捡起来。
“小山,不用你动手,相公会捡的。”颜怀瑾及时出声制止住小山的动作。
小山不知所措,探寻的朝楚东霆望了过去。
楚东霆微微颔首,下颌朝一旁示意,“下去吧。孤王捡。”
说着,楚东霆便低下身子,伸出手来一一捡着琉璃碎屑。
颜怀瑾看到楚东霆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心里一酸,可惜这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之上,她心中的怒火未消,立起身来抬脚便在楚东霆的手背之上踩了下去。
楚东霆正自捡着琉璃碎屑,突然手背上一沉,整个手掌便被踩在了地上,地面上的琉璃碎屑便深深的刺入了他的手心里,登时之间,白皙好看的手掌便变得刺目惊心了起来。
楚东霆竟而一声不吭,而是静静的用另一只手捡着琉璃碎屑,也并不阻止颜怀瑾的举动。
“相公,琉璃扎进手心疼么?”
楚东霆微微一怔,“疼。”
颜怀瑾微微一笑,便将脚自楚东霆的手背移了开去,而后蹲下身来,握起楚东霆的手掌,将他的手掌翻得手心向上,琉璃碎屑密布的掌心中,血渍由伤口渗出来顺着掌心纹络蜿蜒伸展。
“我突然想给相公打个比方,有时候谎言就如同这一个个的琉璃碎屑,刺的人流血,刺的人发疼。只不过琉璃扎人手,谎言却刺人心。”
颜怀瑾用方巾轻轻将琉璃碎屑自楚东霆的手心轻轻拭去,缓缓又道:“即便将这琉璃碎屑一一拔了去,还是留了满手的伤口,同样的即便是再合情合理的谎言,也会在人心上留下无数的窟窿,随着心脏的收缩,不住的出血直到干涸。”
楚东霆将手一握,“心要放宽。”
颜怀瑾微微一笑,“我只是打个比方。相公自然是不会骗我的。不过,如果相公骗我,我可就绝不会原谅相公的。甚至会和相公势不两立。相公,你可有什么事情给我说么?”
楚东霆深深望了一眼颜怀瑾,见她满眼希冀,他有些挣扎的眯起眼眸,许久方镇定道:“孤王没什么要给你特别说的。这些天孤王一直陪着你,不是么?孤王做了什么,你一清二楚。”
颜怀瑾只是安静的看着楚东霆,她静的仿佛已然没有了生命,她给了他坦白的机会了,他若这时候细细的向她交代他的苦衷和打算,她是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可是他仍旧选择在她的心底撒下一片琉璃屑。
颜怀瑾想通了。
楚东霆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驻足,他不是那种可以安稳的做某个女人的丈夫的那种男人。
而她自己,也不是那种可以忍气吞声的守在闺中甘做怨妇的那种女子。
说到底,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在一起并且怀孕则是错上加错。
这时意识到这一点还不算太迟。
颜怀瑾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楚东霆了,因为他们似乎都已经尽力可以维系彼此的关系了,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好像还是不和谐,甚至很不舒心。
“是哦。那好吧。原谅我再次多疑了。相公莫怪。”颜怀瑾走至床榻边坐下,退了绣鞋便缓缓的偎在枕头之上,轻轻道:“相公,我似乎从没有替你挽过发。”
颜怀瑾有意无意的看向楚东霆项顶的发髻,一根富有异域风情的发带将他乌黑的发丝束成整齐的发髻,可见为他挽发之人是极为体贴的,不然不能将他的发丝梳理的如此一丝不苟。
生活在一起了么,他和朗月。
如若不是已经生活在了一起,会在何种情况下会帮他梳理发髻?除了清晨起床之后梳洗时,似乎没有别的更加合适的时机了。
颜怀瑾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琉璃屑包裹,刺痛之中极为冰冷。
“若你想为为夫的挽发,现在就可以。”楚东霆坐在床沿,将手握在颜怀瑾的腰际,微微收紧,似乎要将她嵌入手心里。
颜怀瑾却摇了摇头,无力道:“可是我累了。而且,我也不愿意做别人做剩下的事情。”
楚东霆并不理解颜怀瑾话中之意,她今日说话怪怪的,似乎意有所指,但看她神情并无异状,显然并未发觉他这一个月从她身边的缺席,那么如何一直说些耐人寻味的话呢?
“累了就休息吧。孤王陪着你。”
颜怀瑾未再言语,而是缓缓的闭上的眼眸,不多时便呼吸调匀,状似沉沉的睡了去。
楚东霆见颜怀瑾入睡了,便起身走至门畔,小山亦跟了出去。
“爷,驸马加冕仪式可是今日?”小山恐怕惊醒颜怀瑾,便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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