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
蒋瓛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锦衣卫终于重出江湖了……过去好几次酝酿掀起大案,结果都被柳淳给搅合了,现在终于能放手去干了。
一个吉安侯,虽然瘦了一点,但好歹是皇亲国戚,也算够份量!
就拿他开刀!
蒋瓛让人把陆仲亨带下去,他自己亲自领兵,直扑侯府。
话说陆贤,自从老爹进宫之后,他就在等着好消息。
空等无聊,这家伙又把府里豢养的歌姬叫来。
乐声悠扬,曼舞清歌,裙带飘摇,娇面如花……
神仙也不过如此,他咧嘴大笑,可身上的伤痕依旧疼痛……姓蓝的臭丫头!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本驸马要让你在我面前舞上一曲。
到了那时候,本驸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让你连一个奴婢都不如!
陆贤还在发狠,突然外面响起杂乱的声音,是老爹回来了?
他刚起身,就有人跑进来。
“不好了,是锦衣卫,锦衣卫包围了府邸!”
“什么?”陆贤手里的酒杯落地,摔了个粉粉碎。
他慌忙往外跑,这时候府里就乱套了,所有人都慌了神。
“别怕!老子是驸马,是陛下的女婿!”
陆贤扯着嗓子大叫,他又跑到了供奉丹书铁券的大厅,一把将这个宝贝拿过来,顶在头上。
这可是救命的宝贝,有它在,锦衣卫也奈何不了陆家……想到这里,陆贤定了定神,昂首阔步,向着二门走来。
他的一些心腹也跟了上来,正好在二门的位置,跟蒋瓛相遇……陆贤咬着牙,气势汹汹怒吼”蒋大人,陛下御赐丹书铁券在此!还不让你的人退下去!”
。
奋斗在洪武末年
………………………………
第155章 朕也给你块免死金牌
蒋瓛去抓人了,朱元璋负手而立,仰望着大殿前方,许久不言……他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听到了鼓角争鸣。
这才立国二十年,他依旧精力充沛,还没有真的老去,可手下的这些老兄弟,老伙伴,都按捺不住,一波又一波,贪墨国帑民财,就没有什么不敢干的。
就拿陆仲亨来说,他是个地地道道的苦孩子出身,当初赶上了兵乱,父母兄弟都死了,他自己抱着一袋麦子,躲在草丛里。
一个少年,一袋麦子,能活得下去吗?
遇上了乱兵怎么办?遇上了野兽怎么办?被其他饥民抢了怎么办?
……
有太多太多的可能,可陆仲亨却是幸运的,他遇到了朱元璋,老朱只跟他说一个字:“来!”
从此之后,陆仲亨就加入了朱元璋的麾下,南征北战,一直到大明朝建立,他被封为吉安侯,年俸1500石禄米。
想想吧?
当年的陆仲亨,抱着仅有的一袋麦子,现在他能躺在麦子堆上睡觉!
可他满足了吗?
没有!
朱元璋手上早就有锦衣卫密报……陆仲亨,还有他的那个宝贝儿子,也就是老朱的女婿,在外面圈占田地,经营丝绸作坊。
他为了得到一家的染色技术,居然设计陷害,把那家人都下了大狱,整整五口人,严刑拷打,最后逼问出配方之后,就把人扔到了长江,来个毁尸灭迹。
陆仲亨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他忘了,还有神出鬼没的锦衣卫,他们将整个过程都上报给朱元璋。
有人要问,老朱为什么没有下手,没有立刻处置陆仲亨?
像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个勋贵豪门,没有豢养奴仆,没有欺压百姓,就算上面的人不动手,下面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还会客气吗?
这一类的案子,有苦主,追查下去,最多也就是弄两个家奴顶罪,如此而已。没有苦主,老朱也不好小题大做。
但是不要紧,所有的勋贵,在老朱这里,都有一本账,他们干了什么,老朱一清二楚。
若是没有这个自信,何以治理偌大的江山!
“唉!”
朱元璋重重叹口气,“你们出来吧!”
柳淳跟太子朱标从后面转出来,朱标抢先跟老爹施礼,似乎有话要说。
朱元璋摆手,拦住了儿子。
“你是打算给陆家求情?”
“父皇,陆家纵然有错,可,可也该看在汝宁的面子上,饶过陆家!”朱标恳切道。
朱元璋低垂眼皮,是啊,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女婿,他突然抬头,瞧了瞧柳淳。“你小子听了这么半天,也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办?”
柳淳很想骂人,你们家的亲戚,问我干什么?
柳淳不想回答,想扔个狗给老朱,奈何,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启奏陛下,吉安侯有功于社稷,仅仅因为谏言银行之事,就抄家,实在是不妥。更何况还是陛下询问他怎么做,他才说的,似乎就更不妥当了……”
朱标眼前一亮,心说柳淳你小子行啊,够有胆子的,我都不敢说的话,你居然能直接说出来!
行,是条汉子!
朱元璋突然笑了,“柳淳,按照你的说法,朕是不是该去陆家上门请罪啊?”
柳淳打了个冷颤,老朱最是善于翻脸,你看他现在笑得越高兴,一会儿下手就越狠!
“启奏陛下,臣的意思是吉安侯身为武将,他又不懂银行的事情,如何谏言发行新钞,又如何建议以十兑一?假如是他随口一说,倒也没什么,可若是有人授意……臣因为还应该小心一些,毕竟事关银行运行的安稳,不可不查!”
柳淳说完,就赶紧低下了头。
以朱元璋多疑的性格,柳淳这句话等于是把陆仲亨从万丈悬崖给活生生推下去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可是彻底完蛋了!
倒不是说柳淳心狠手辣,而是陆仲亨要染指银行,柳淳听徐增寿提到过,淮西勋贵掌控京城的生意命脉。拥有庞大的资产……这个陆仲亨没准就是派出来的前锋,要试探老朱和银行。
如果不把他狠狠打下去,接下来还不定有多少麻烦事情呢!
朱标愿意生气,就让他生气,反正柳淳也不觉得朱标会跟自己撕破脸皮。
真正要紧的是朱元璋,他听到柳淳的话,竟然笑了,是发自内心地笑了。
“很好!你小子的确够机敏!陆仲亨不过是大老粗,还十兑一?是谁让他到朕这里胡乱出主意的,朕一定要查出来,必须查清楚!”
朱标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坏了!
他爹这么说,那就意味着要有无数人头落地了。
柳淳啊,你在北平,可是保护了不少人,怎么到了京城,反而造孽起来?被朱标的目光锁定……柳淳只能说一句“死道友不死贫道!”京城又不是他的老巢,根本不用心疼。
而且京城的勋贵有那么多,死几个也无所谓。
柳淳低着头装死狗,这时朱元璋又道:“柳淳,你提议设立的银行很不错……有大功于社稷啊,朕该好好赏你!”
朱元璋托着下巴,做思索状,自语道:“赏你点什么呢?钱,你有了!官,你小小年纪,又没经过科举,也不是国子监生,朕也不好超擢……”
老朱每说一样,柳淳的心就提起来,然后他又否定了,柳淳也就跟着泄气……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就在柳淳几乎抓狂的时候,老朱突然道:“这样吧,朕赏你一块免死金牌!”
轰!
一句话,差点被柳淳给雷倒了。
陛下啊陛下,你啥也不给,也比给个免死金牌强啊!
在柳淳看来,所谓的免死金牌,根本是催命符!
功劳是过去的,不管立了多大的功劳,也不可能躺在功劳簿上,永远享受荣华富贵,为所欲为。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群散德行的,仗着有免死金牌,胆大妄为,无恶不作……早晚有一天,会惹恼上面的人。
当皇帝动了杀心,就算有一万块免死金牌,做成了护体宝甲,那也是保不住性命的!
这不,陆仲亨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没准老朱为了图省事,直接把陆家的丹书铁券赐给他呢!
想到这里,柳淳慌忙道:“臣,臣并无功劳可言,更不敢跟开基立业的功臣相提并论,臣,臣不敢受丹书铁券,请陛下收回!”
老朱还来了劲儿,“柳淳,你也不用太客气了……北伐残元,你是立了大功,经营大宁,你又出了力气。如今帮着朕建立了银行,朕多了监督百官的利剑……这三样大功,封爵也不是不行……朕不给你爵位,给你个丹书铁券。你小子总是喜欢干些出格的事情,有这个在手,你只管随便来,没人能杀你的!”
没人?
柳淳要跪了!
你老人家就能杀我!
咱别开这个玩笑成不?
柳淳是坚决不要,可朱元璋却是非要塞给他。
最后老朱急了,“臭小子,不识抬举的东西,朕赐给你的,还敢不要!信不信,朕现在就把你跟陆家人一起办了?”
完了!
不收还不行!
可收了,是真的烫手啊!
柳淳眼珠转了转,突然双膝跪倒,“陛下,这个丹书铁券,臣要了!臣,臣想现在就用!”
朱元璋被弄得笑了,“臭小子,你是偷偷干了什么坏事?朕说话算数,你说出来,朕不杀你!”
“陛下!臣斗胆恳请陛下,替家父赐婚!”
“什么?你爹?你爹没成婚?你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朱元璋糊涂了。
朱标忙道:“父皇,柳淳所言,应该是锦衣卫千户柳三……柳淳从草原返回大明,在山里偶遇柳三,他们结伴归来。柳淳就拜了柳三为义父,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知恩图报的,居然用丹书铁券,替他爹讨个夫人!就算亲儿子也做不到啊,柳三是个有福气的人。”
朱标虽然生气,可话里话外,还是替柳淳讲好话。
朱元璋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如此!”
“柳淳,赐婚也不是不行,可若是寻常人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朕的丹书铁券,那可是很值钱的!”
不光值钱,还要命呢!
柳淳挺直脊背,眼圈泛红,“启奏陛下,家父几十年来,一心忠于陛下,出生入死,为国忘家,到了一把年纪,还是光棍一条,臣看着心疼啊!前些时候,他跟宋国公巧遇,提到了昔日的往事,宋国公的侄女孀居在家,若是陛下恩典,成就他们的姻缘,臣带家父,拜谢天恩!”
朱元璋深深吸口气,“还有这事!太子,你清楚吗?”
朱标点头,“父皇,儿臣的确听闻,只是冯姑娘曾经成亲,丈夫横死秦淮河,似乎不吉利……”
朱元璋微微沉思,颔首道:“朕想起来了,那丫头是冯国用的女儿,挺好的孩子,小时候,朕还抱过她哩。文静,老实,长得也好看,要不是比你大几岁,朕都想让她当儿媳妇来的!”
朱标吓了一跳,心说我怎么不知道啊?
老朱不管他了,兴致勃勃道:“冯国用是有大功的定策之臣,奈何死得太早了……太子,你去传旨,让冯胜进京参加万寿庆典,再给你四弟下旨,让她进京的时候,把柳三带上,朕要亲自给他们主持婚事,当个证婚人!”
………………………………
第156章 抢着送礼的徐蓝两家
“好好的一块丹书铁券,就让你给弄没了,以后父皇可未必有这个恩典了?”朱标用揶揄的语气道。
柳淳翻了翻白眼,这位太子殿下也越来越像他爹了,当然了,要是朱标越来越像别人,那还麻烦了呢!
“殿下,臣还要替家父操持婚礼,事情繁忙,就先告辞了。”柳淳越说越顺了,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朱标哼了一声,“你倒是如愿以偿。却不知道这次要牵连多少无辜的人,就连我的妹妹都可能成为寡妇!你这小子,害人不浅!”
柳淳也无可奈何,“殿下,纸币凭空创造价值,本就是妖妄之物,必须由人血祭奠,才能灵验。”
朱标哂笑了一声,“你直接说杀人立威,敲山震虎多好,孤又不是听不明白!”
柳淳笑笑,你要这么理解,也不能算错。
其实柳淳已经有了预感……这一场杀戮是不可避免的。
目前皇家银行已经涵盖了大部分的底层储户……道理很简单,有皇家的招牌,又有利息,老百姓当然踊跃存钱,反正他们那点存款,还不如蚊子腿肉多,皇帝陛下又不会为了这点钱,败坏了自己的信用。
除了百姓之外,那些想要购买大宁商品,或者是向大宁出售粮食的商人,也需要在皇家银行建立账户,进行交易。
再有,随着海外贸易的推开,这些商人也要加入皇家银行的体系。
银行这个东西很有趣……完全是建立在信心的基础上。而且规模越大,储户越多,就越是能赢得信任。
所以历次危机爆发,都是小的银行先垮掉,大的往往能撑到最后。
跟老朱背书的皇家银行比起来,其他的钱庄票号,根本不值一提……为了交易方便,迫使越来越多的商人,加入皇家银行的体系。
这是多数勋贵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假如所有的交易都暴露在老朱的眼皮子下面,他们的各种产业就会土崩瓦解。
为了捍卫二十几年的成果,勋贵们肯定要用尽各种手段,跟老朱斗法。
而朱元璋呢,又是什么脾气?
他不杀几个祭旗,就浑身不痛快。
瞧着吧,一个陆仲亨,肯定会牵连到许多人。
“殿下仁厚,见不得杀戮血腥。可有些时候,又不得不杀,陛下也是个寻常的父亲,他是替儿子铲除障碍。别人不理解陛下情有可原,若是殿下也不满陛下,那可就辜负了老父的一片苦心啊!”
朱标挑动眉头,纠结半晌叹道:“行了,别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孝子,快滚蛋吧!替你爹张罗一处宅子,充作婚房。记得,父皇要御驾亲临,务必体面排场。不能马虎。若,若是缺钱……”
柳淳一喜,忙道:“臣多谢殿下慷慨解囊!”
“谁说孤要出钱了?”朱标没好气道:“你去找梁国公,让他出钱吧!”
……
皮球踢到了蓝玉这里,宝贝女儿正缠着老爹呢!
“爹,你说陆家多过分,我打了陆贤,他们有本事找我算账,去欺负柳郎算什么?还要抢寿典的功劳,这下子好了,让陛下给抄家了,活该!”
蓝玉听得脑袋都要炸了,“你啊,别整天柳郎柳郎的……你能不能想点有用的事情!”
“有用?什么有用?”
“唉!丫头啊,你知道丹书铁券不?”
“知道!咱们家不是有两块吗?还在经堂供着呢!”
蓝玉之前受封永昌侯,得到了一块免死金牌,刚刚提拔为梁国公,又得了一块,由于之前的一块没有收回,所以现在蓝玉能免死两次。
够牛吧!
只是蓝玉半点都高兴不起来,“陆仲亨的那一块免死金牌,没救得了他,咱们家的两块,也未必能救得了为父!丫头你往后可千万别给爹招灾惹祸了,万一哪天陛下把咱们家抄了,你可就惨了!”
“不会的!”
蓝姑娘断然摇头,“我是女孩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等抓你的时候,我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呸!”
蓝玉气得打人……这个死丫头,再不管教,简直要反了。
见老爹真生气了,蓝姑娘急忙求饶道:“爹,我的意思是,你要害怕,可以去找柳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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