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走到大厅中间,正面对着李世民,两直勾勾看着他道:“父皇是听了谁的谗言,要把刘仁轨打发走?”
李世民见状怒哼一声把脸扭到一边,嫌李承乾没有礼貌不想搭理他。
过了半晌见李承乾依然就这么看着他,更是怒不可遏霍地起身,两腿生风走到李承乾面前,伸手着李承乾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道:“没眼力的东西,那刘仁轨就是一个奸诈的小人,你把他招揽到东宫里去做什么?”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这样,心里冷笑道:我手下在中没有几个奸诈小人怎么对付你?
李承乾面上却是一脸正色,一步不退地道:“刘仁轨是有些小心思,他要是没有些小心思谁去对付那些夷狄?
难道让我指望尉迟恭吗?他就是个有勇无谋的主,放在身边做个护卫门神也就够了。
大唐刚刚灭了薛延陀,没有一个心思机敏的镇压这些漠北夷狄,只能把大唐将用命换来了成果拱手让人。”
李世民闻言一怔似是被李承乾的气势所慑,然后就是十倍的暴怒眼睛瞪的溜圆,抬手颤巍巍地指着李承乾半天说不出话来。
“启奏陛下,梁国公有急事求见。”大厅外的内侍大着胆子启奏。
李世民闻言依然盯着李承乾没有半点反应,过了半晌才大声道:“你先退下,回头朕再跟我算账!”
李世民觉得李承乾应该好好教育一下,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
李承乾闻言知道回纥降卒出事了,往后退两步朝李世民行了一礼便缓缓退出了大厅。
房玄龄站在大厅门口看见李承乾出来连忙低下头,匆匆走进大厅把回纥降卒那边发生的事情禀报给李世民。
李世民听了以后立即想到刚才李承乾所说的用刘仁轨镇压夷狄的话。
于是铁青着脸把刚才他跟李承乾的冲突说了,李世民虽然没有把李承乾的恶劣态度说出来。
但房玄龄还是能从李世民语气之中听出两人刚才冲突的激烈程度,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深叹李承乾性格刚强。
他不愿意替李承乾说话,也不敢当面挑拨李世民和李承乾关系,最后只说了一句:“那臣就派刘仁轨前往稳住漠北诸部首领。”
李世民凝重地点点头,现在河套内外各羁縻州的首领都已经走在来灵州的路上了,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此时不能杀人太多,所以他决定再忍李承乾一次也再看一看刘仁轨的能力。
房玄龄得到李世民的认可便匆匆走出去,一路暗想,派刘仁轨去也好,至少出了事李承乾肯定会站出来分担。
房玄龄把刘仁轨招到他的临时公署面授机宜。
“见过梁国公。”
房玄龄抬头看着身材高大不卑不亢的刘仁轨,停顿一下伸伸手道:“先坐。”
刘仁轨依言坐下不言不语等着房玄龄说话,在刘仁轨看来他为大唐也是出生入死,李世民对他的态度就是李世民身边的这些人进的谗言。
“刘给事可知道回纥降卒那边出事了?”房玄龄老气横秋的。
“不知。”刘仁轨根本不上套。
“吐迷度和乌纥死了”房玄龄脸上平静道。
“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轮回。”刘仁轨依旧不接话茬。
“是被人杀死的。”房玄龄努力保持淡然地道。
“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纵横草原杀了那么多人,被人杀了也属正常。”
房玄龄:
……
……
“李思摩无能稳定不住漠北诸部……”房玄龄无奈只得直说。
刘仁轨似笑非笑地道:“李思摩将军是梁国公安排的人,怎么会稳定不住漠北诸部?”
房玄龄终于保持不住他宰相的风度,脸色一沉直接道:“你现在去接手漠北降卒的看押事务。”
刘仁轨闻言冷冷一笑道:“堂堂大将军看稳不住这些人,吾有何德何能敢接这样的事情?”
“你!”房玄龄惊讶地抬起手指着刘仁轨,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
刘仁轨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房玄龄。
半晌,房玄龄缓缓放下手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语气很平静心里却压抑着火山。
刘仁轨也淡淡地道:“听说梁国公已经拟好了对漠北诸部的封赏?”
房玄龄闻言怒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语气不屑地道:“败军之将哪里会有封赏?”
刘仁轨见状直接起身一拱手道:“那就告辞了。”
“站住!”
房玄龄说着拿出一份拟好的漠北羁縻州设立的文书,扔到刘仁轨刚才坐着的小几上。
刘仁轨拿起一看,再次抱拳道:“如此下官就去跟漠北诸部谈一谈。”
房玄龄看着刘仁轨的背影眼神阴冷。
刘仁轨到李思摩军营不久,不但稳定住了漠北各部,还从李思摩手里夺了突厥部族兵的控制权。
此事一传回行在,包括李世民在内的大唐君臣皆对刘仁轨侧目而视。
………………………………
第301章 父子打擂(一)
李思摩和刘仁轨回到灵州时,原来东宫借用灵州督都府的三万人马也由张士贵的派出的心腹将领带了回来。
经过几次大战当初借走的三万兵马如今包括伤者只剩下了二万七千多人,还有两千多人变成骨灰坛子。
张士贵作为灵州督都府大督都为了获得军心,亲自出城迎接这支得胜之师。
张士贵和随从亲卫驻马在灵州城外,远远地看见队伍最前方是引灵幡和一车车写着名字的骨灰坛子,张士贵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如果在战场他看见死再多的人也不会心软。可是此时看见那一车车骨灰坛子,再看看跟着骨灰车后面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张士贵把他原来准备的在城外的一切表演都放弃了。
默默地让开道路让那些骨灰车先进城。
现在灵州内外驻扎着半个朝廷和十多万大军谁也没有想到,这三万大军会这样进城,很多正在休沐的将士闻讯都跑出来在站在大道两旁观看,有其他军队的将士看着这些这些标有名姓的骨灰坛子,想起自己战死的袍泽不过是草草葬在荒郊野地,就忍不住痛哭流涕。
也有一些人强忍着泪水四处打听,这是哪支兵马?
主将是谁?
……
……
又是谁下令给阵亡的将士们收尸的?
随着三万大军进城李承乾爱兵如子的名声一日之间传遍整个灵州城。
灵州城是一个兵城,在这里的人即便不在军籍也是与军籍有关的人,李承乾真心对待阵亡的将士很多人立时对他好感大增敬若神明。
李承乾之前说过的很多有利于军士的话,起初只有跟着他打过仗的人才相信。没有跟过李承乾的将士听了这话不过一乐而已,过后谁也不相信朝廷会愿意出战马兵器的钱。
府兵制也历经几个朝代近百年的时间了,很多将士家里都是世代当兵,对于能给将士多少好处心知肚明,但是自从看见那一坛坛阵亡将士的骨灰后,很多人开始对李承乾说的话有了信心。
当日下午李承乾公开颁下谕令,要于五日后在灵州城北为此次灭薛延陀之战阵亡的将士举行安魂大会,介时皇太子会亲自到场并致悼辞。
此令一出立即轰动灵州城内外各处军营,营里的将士无不称颂李承乾圣明无双。
但是接了李承乾谕令的兵部尚书李世绩却苦笑不已,虽然一时想不明白李承乾现在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也知道此事不是他能做主的。
皇太子亲自到场致悼辞的规格之高几乎同于国丧,李世绩不敢做主只能去行在求见李世民,请李世民示下。
李世绩进了李世民的议事大厅行礼参拜,顺手把李承乾的谕令递上去。
李世民接了谕令看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谕令拿在手里来回的掂量,李世绩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李世民抬起头来看李世绩淡淡地道:“懋功先坐下吧!”
李世绩找个席位坐下,李世民依旧不说话,大厅里安静的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上首的李世民幽幽地问道:“听说现在灵州城的将士都把太子当做神明了?”
李世绩闻言头皮发麻也只得答道:“太子殿下爱卒如子,自然深得军心。”
李世民点点头,最后眼里露出决断的神色,把手里谕令往下一放,看着李世绩道:“朕对阵亡的将士也是和太子一样的心怀悲悼之情,既然太子亲致悼辞朕也要亲自到场焚香致祭。”
“臣遵旨!”李世绩忙道。
李世绩知道这是李世民决定放下脸脸面跟李承乾打擂台了,难怪李世民如此难以决定。
李世绩想到这里心里苦笑不已,害怕李世民再有什么吩咐,正要告退却听李世民幽幽地道:“张士贵早几天就已经在办理安魂大会了,你去找到张士贵再汇同几个中书舍人好好办理。”
“臣遵旨!”李世绩行礼告退。
去找人的路上,李世绩就想明白了,李世民一定在这些人中安排了人替他粉饰的人,到时候自己只出工不出说话任由他们办理就是了。
…………………………………………
五天时间转瞬而过,转眼到了安魂大会的日子。
安魂大会这日李世绩一早就来到城北的会场,看着会场上的两座高台,李世绩再次苦笑不已。
李世民派遣中书舍人来济在布置会场时给他造势,所以正北方的李世民行焚香致祭礼的高台,布置的十分大气庄严上档次,李世民的一应行止也处处显示出他尊贵的身份。
为了把规模搞大李世民还下旨命不但行在文武大臣和灵州城内外的将士们都要来参加安魂大会,就连已经来到灵州城的各羁縻州首领也要来参加。
李承乾则直接派来许敬宗和王方翼直接在将士中间搭建一处相对简陋的高台。
还在在高台下埋入竹管,竹管向四面延伸每隔一段距离就竖起一根竹管,在竖起的竹管上面接一个喇叭状的木盒子说是能扩音。
可是李承乾与普能士卒离这么近,安全就是个大问题。
后来还是张士贵提醒,把那些曾跟着李承乾出生入死的将士还有东宫六率的将士分列在李承乾所设的高台四周,以便保护李承乾。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前来参加安魂大会的各部将士开始有序入场,接着是各羁縻州首领,再后面着是一些不得随驾的官员。
最后是李世民和李承乾一前一后各自摆开全副仪仗十分隆重地进入会场。
华丽而庞大的队仪仗队伍让普通的将士们看的目瞪口呆,而后面流程更是复杂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整会场近十万人都看着身着衮服的李世民在礼官的唱赞声中,在高台上郑重其事的地一项一项完成各种礼仪。
下面的将士根本看不懂这些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这不防碍他们不明觉厉。在李世民致祭的两刻钟里整个会场都十分安静,这让李世民很是满意。
待李世民的一套礼仪完成一后,还有一大套繁锁的招魂安魂仪式。
等这套流程走完成太阳都已经偏西了,只听负责主持今日祭典的礼官来济大声道:“最后有请太子殿下致向阵亡将士致悼辞。”
李承乾在台下早就等的耐烦了,尤其是他看见李世民的高台前面摆放骨灰坛地方还有数十个和尚在念经。
刚才李世民在北边高台上焚香时也不见这些和尚念经,可是那边刚喊出由他致悼辞,这些和尚居然就敢大颂梵经。
李承乾一身素服紧皱着眉头缓缓走到设在将士们中间的那一处简陋的小高台上,看一眼那边还在念经的和尚,戟指着那些和尚怒声喝道:“把那些和尚给孤王叉出去!”
闻言台下之人无不大惊。
………………………………
第302章 父子打擂(二)
高台附近站着的一众文武,闻言不由都看向李世民,只见李世民铁青着脸不说话。
一群普通的士卒跑到和尚跟前不由分说,就把他们给叉了出会场。
看着和尚们被叉出去李承乾才回过头看看下面的将士们,站在高台上喇叭形的扩音器旁边,对着数万将士道:“孤王举办这场安魂大会不是来作戏的,是真心想要祭悼这些阵亡的将士。”声音穿过竹管传到会场的各个解落,使得会场近十万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下面普通将士虽然觉得奇怪,可是想到李承乾是皇太子也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但是李世民和那些大臣却被吓了一跳,以为李承乾会什么法术呢,有些人直接被吓连动都不敢动了。
李世民看向李世绩,李世绩忙上前指着旁边的竹管低声道:“声音是从这些竹管里面传出来的。”
李世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便开始一边李承乾讲话一边观察竖在台侧的竹管。
正看着就听从竹管里传出李承乾的声音道:“将士们为了保家卫国牺牲在了战场上,有陛下和孤王亲自吊唁,还需要和尚念经吗?”
“嗡”此话一出立即在将士们中间引起争论。
“不要和尚!”下面有反感佛门的人立即有人大回答道。
李承乾闻言点点头抬起双手示意安静,东宫一众护卫立即上前整顿秩序。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李承乾才继续道:“一千多年前有个教书的孔先生,就说办什么典礼与其弄的铺张浪费繁锁无聊,不如节俭钱粮和流程。办丧事即便在礼节上办的十全十美,也不如真心的为逝者悲伤……”李承乾此言一出下面的普通将士都深有同感,而参与此事的大臣则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这脸打的也太狠了。
只有李世民冷哼一声,嘀咕道:“粗俗不堪,一句:‘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就让你说的这么噜哩噜嗦。”
李承乾看着下面人的反应,继续他的演说:“孤王来此真心为这些大唐好男儿悲伤。”说这里回头看看后面摆放的骨灰坛子。
回过头来一只手朝那边一摆,声音低沉地道:“他们中有很多人孤王都是认识,关中朱二今年才二十二岁,从军两年了,是个步射手,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他为人最是豪爽仗义。
朱二曾经跟孤王说他有一个儿子四岁了,还没有个大名想请孤王给起个名字。孤王见他为仗义十分照顾同乡的小弟杜林,便给他儿子起名字叫做朱义。
此后一直在行军打仗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写信告诉他儿子孤王给他起了名字。”
李承乾说到这里眼角已经湿润了,下面一些与朱二有过交往的将士都已经泣不成声。
李承乾顿了顿声带哽咽道“朱二悄悄跟孤王说杜林家兄弟多父母早丧,杜林跟着哥哥嫂子从小就吃不饱所以身体有些孱弱,在军中受人欺侮都是他替杜林出头。
在乌纥围攻孤王时,朱二以一敌三尚不落下风,最后是为了救援同队的张胜被五个回纥兵联手刺死了。因为朱二杀的回纥人多,所以他们刺死朱二后还用弯刀把他们分尸了,战后杜林哭和张胜哭着在一堆残尸中找到了朱二的头颅。
后来杜林告诉孤王,张胜因为家贫年过二十尚未成亲,朱二怜张胜无后所以才拼死相救……”
接下来李承乾又讲了几个战场上感人的故事,故事的主角都是在历次战斗中牺牲的英雄。
众人听了李承乾娓娓动听的讲述,很多人都是深受感染痛哭失声。
就在李承乾擦擦眼泪要做总结性发言时,突然听见场外有人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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