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就医,看似理所应当,其实刘汉少就是想先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难道站在大路上等着人家回来寻仇啊?
毕竟是洛阳,医馆倒是不缺,路口边就有一家,只是那位大夫有点……哎,都说了是腿被打伤了,还要把把脉、翻眼皮,最后才摸了摸小男娃的腿,说了一句骨头没事,很明显,是要他们交钱走人。
就这就完啦?刘汉少有点懵。现在出去,自己上哪躲呀?不过也好,起码确定了之前的判断,骨头没事。
向医馆小厮要来凉水,刘汉少又看了看小男娃的腿,膝盖那里已经有些红肿。
“骨头没事,但是肯定有皮下出血,我现在帮你冷敷,明天过后再热敷,这样能好的快,不过你可得忍着点啊。”
小男娃点头,刚硬地说:“南阳文聘,多谢尊驾救命之恩。有劳尊驾,尽管施为,吾忍得住。”
“嗯,真是个勇敢的小娃。”
刘汉少一边说,一边把凉水冷帕敷在小男娃膝盖上,却猛然一用力,瞪大眼睛问:“你说你叫什么?”
小男娃被刘汉少摁的直吸溜,却还是刚硬着,一字一句地说:“在下,南阳,文聘。”
在原本的历史上,文聘是荆州大将,后归曹魏,虽然不是三国二十四名将中的人物,却挡得住关羽,打得退孙权,真材实料,信誉保证。
神游太虚了一会,再看看眼前这个可怜的娃,刘汉少实在没办法把他和威风凛凛的将军联系到一起,不过也难说,莫欺少年穷嘛。
文聘的妹妹叫文徽,还真是比文聘小两岁,正好又比刘汉少大两岁,不过,也必须是妹妹,虽然文徽关于这个问题,和刘汉少争辩了好久,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于刘汉少的淫威之下。
外面忽然“人飞人跳”,因为鸡和狗实在太少,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安静下来。一个太监的儿子打架,拉出来帮忙找场子的居然是北宫禁军。按理说,北宫禁军只负责保护皇帝和他的女人们,连刘汉少这个皇帝的亲儿子,用的也都是南宫卫士,可是现在……对头已经杀上门来,包围了医馆,刘汉少都快吓尿了,就想看看医馆有没有后门、小窗户什么的,可刚才还老神在在的那个大夫已经蹲到了墙角,不用问,有的话他早蹿了。
“史侯,外面来人了。”
废话,哥又不眼瞎,难道看不……刘汉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皇帝的儿子呀,就算是刘宏亲来,还能杀了自己儿子不成?难怪高大尚镇定自若,自打穿越以来,刘汉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喜欢“死猴”这个称呼。
“我爸是皇帝!我爸是皇帝!我爸是皇帝!”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刘汉少一边暗自给自己打气,一边故作沉稳地说:“嗯,出去看看。”
得了刘汉少的令,高大尚快步走出医馆,站在门外高声喝问:“何人在此喧哗,惊扰史侯殿下,不怕吃罪累祸吗?”
门口站着高大尚和韦光正,刘汉少壮着胆子从医馆走出来,可是袍子给文聘披着呢,他就一身中衣,显得不伦不类。
韩旭和领头的禁军队率也发懵,难道眼前这个吃奶娃竟然是皇子辨?这怎么可能呢?堂堂皇子、史侯刘辩,出城就只带两个随从,还一副这般模样?韩旭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一声怒喝:“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冒充皇子,来人……”
眼看着韩旭要下毒手,洛阳城方向人欢马叫,尘烟喧嚣,史老道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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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卷 第006章 你丫才想当皇帝
第006章你丫才想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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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刘汉少预想的不一样,史老道并没有为难韩旭,只是将刘汉少接回史侯府,并且还训斥了高大尚和韦光正。刘汉少知道,训斥他们的话,其实是史老道说给自己听的,可他就是不明白,自己好歹也是皇帝的亲儿子,就目前来看,还是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会连个太监的干儿子都斗不过?
也不算斗不过吧,毕竟史老道来了之后,韩旭立刻变了一副嘴脸,显得百般恭敬,不断赔罪。
可是这事就这么完啦?
按照前生“王大兴”也喜欢打顺风架的性格,正是收拾韩旭的好机会,史老道却偏偏不让。刘汉少想不通,刘汉少很郁闷。
吩咐人给文聘兄妹安排住处,再找大夫替他好好诊治,然后刘汉少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独自生闷气。史老道一改往日脾性,也不搭理刘汉少,好像与他怄气似的。倒是杜娘,听说刘汉少在外边和人打架,焦急万分,自打刘汉少回府,一刻不离左右,还唠叨不停,刘汉少嫌烦,委婉地把她支应下去。
后来,刘汉少连晚饭也不吃,史老道这才坐不住,主动来到刘汉少的屋里,却还是不肯说话。
刘汉少看着他碍眼,不耐烦地说:“你下去吧,本侯爷要睡觉了。”
也不知道在汉朝那个时候,自称“侯爷”对不对,反正刘汉少是拽起来了。
史老道一脸严肃地问:“汉少,你真的想做一个好皇帝,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吗?”
天地良心,哪个瘪犊子才想当皇帝呢!等到汉灵帝一死,自己也就快位列仙班了,然后是刘协那娃,像个小木偶,被人摆过来扯过去的。汉末最弱的弱势群体,就是皇帝。粗话的,你丫才想当皇帝,你们全家都是皇帝!
史老道可不知道刘汉少的腹诽,还在自顾自地说:“那你首先要学会忍。何贵人,您的母妃,出身寒微,无所依仗,虽说诞下龙子,可以母凭子贵,但是时日尚浅,没有根基。而十常侍权势熏天,别说是在宫中,朝野上下,谁不畏惧?何况……”
史老道看了看刘汉少,轻轻一声叹息。宫里的恶心事,他可不敢乱说,在刘汉少之前,那么多皇子全部嗝屁,谁敢去细查都是怎么死的?何况刘宏就爱掀裙子,今天刘汉少还是唯一皇子,指不定明天就又多出多少个弟弟妹妹呢。今天是皇子,明天死孩子,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太多,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三岁娃是不是能明白,最后史老道为刘汉少总结了一句话:荣登大位之前,一直都要忍!
对于史老道的一番苦口婆心,刘汉少压根一点没听进去。荣登大位?那是离死期不远了,不是往后就能嘚瑟了!
…………
天已经黑了,任红昌在屋里点起了油灯。自从三天前那晚,被刘汉少任命为“随身婢女”,并于当晚留宿,发生纯洁的男女关系……直白地说,就是当晚刘汉少让任红昌也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睡了一觉,因为当时天太晚了嘛,第二天就为她在屋里另立了一张床。
油灯冒着黑烟,久了,熏的鼻孔有些难受。刘汉少从屋里出来,想要再去爬屋顶,他的脑子有些乱,不知该何去何从。任红昌静静地跟在身后,也不言语,刘汉少向她微微一笑。
“你先回屋睡吧,我还不困。”
“我也不困。”
这是刘汉少的命令,不许她自称婢子,所以她说“我”。
任红昌也笑,笑的很甜,很干净。
有她跟着,就不能再去爬屋顶了,刘汉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在府里随意溜达溜达。
那时候还没有“不夜城”之说,而且天黑以后有宵禁,在外面乱跑是要被抓起来的。宦官蹇硕的叔叔蹇图,不就是因为晚上在街上乱溜达,被曹操抓起来,乱棍打死,才使曹操崭露头角的嘛。
时局动荡,饭都吃不饱,娱乐匮乏,没有夜生活,所以汉朝人民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良好传统美德。要是把前生那些一到白天就犯困,一到晚上就精神的夜猫子们都整汉朝来,准保能让他们……花轰!
原来,夜猫子们的唠叨爹娘,都是汉朝人……
刘汉少的人瞎溜达,脑子也瞎溜达,忽然想起今天带回府的文聘兄妹,便让任红昌带着去了他们那里。俩娃都还小,文徽又不肯和文聘分开,所以就安排在一个屋里。刘汉少和任红昌来的时候,文徽已经睡着了,可是文聘没有,腿疼的睡不着。
看到刘汉少到来,文聘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却被刘汉少制止了。刘汉少就是奇怪,怎么荆州大将会跑到洛阳来,问及文聘,大意也就是一个父亲不在,家道败落,北来寻亲又未遂的故事。提起自己的母亲,一向刚强的文聘终于哭了起来,原来他母亲还在洛阳城外,染病死了,因为没钱埋葬,兄妹俩才想行乞,结果还碰到韩旭那个王八蛋。
任红昌在一旁听的直掉泪,然后聊起自己的家事。任红昌倒是有家有爹娘,可她却被卖了。气的刘汉少大骂任红昌的爹娘不是东西,但是任红昌却为他们辩解。
“他们是为我好,卖了,才能活下去。”
这句话狠狠地扎了一下刘汉少的心。“汉末大乱,民不聊生。”前生读三国,对于这样的话总是耳熟能详,但是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感受,即使“人相食”,也不过仅仅是知道,白话就是人吃人的意思。可是现在,任红昌和文聘,活生生的例子就在刘汉少眼前,还有已经睡着的文徽,也许她还不能够懂得生活将会有多残酷。别说是文徽,自己真的就懂得了吗?
“那他们现在在哪?咱们明天就去把他们接过来住吧。”
任红昌凄然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大概早就死了。”
刘汉少很想再做点什么,却涌上来一阵阵无力感。
…………
第二天刘汉少又出了城,不过这一次可是车马齐备,大队随行。其实人也不多,就是拉着文聘兄妹和任红昌,带着高大尚和韦光正那两什卫士,去安葬文聘母亲的尸首。
还好,天冷,尸首还没有腐坏。一口薄棺,一丘黄土,能有这样的待遇,也许对于大多数黔首百姓来说,已经算是庆幸了。
文聘想给母亲磕个头,可是腿肿的实在下不了地,今天出门都还是让高大尚抱上车的。反正对于自己来说,哪个都是“古人”,大一千八百多岁的前辈,何况还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刘汉少很仗义地拍了拍文聘的肩膀,安慰着说:“小兄弟,别哭,我替你尽孝。”
说着,从车上跳下来,就要去坟前替文聘磕头,却被高大尚却及时地拦住了。
“汉少,尊卑有别,礼不可废。您要是这样做,被旁人知道了,会给这俩孩子招祸的。”
向来话少又严谨的韦光正,突然在坟前跪了下来。这也是个要饭娃,就算想给爹娘磕头,都不知道上哪磕去。可是现在,他是在替刘汉少做事,该做的事,他不说,也不用吩咐。
“汉少之事,卑职代劳。”
高大尚说着,也在坟前跪了下来。
两个什长都跪下了,他们那两什卫士自然也跟着跪下,连任红昌都陪着文徽跪下了。荒野之中,小小的坟丘前,竟然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除了马车上的文聘,就只剩下刘汉少一个人还站着,幸亏个儿低,和别人跪着也差不多高,倒不显得突兀。只是刘汉少没事可干,就站在坟前嘱咐嘱咐,好像前生看电视剧里的人都是这么干的。
“这位……大婶啊!您就放心吧,文聘他们兄妹往后就跟着我,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他们饿着,只要我有一件穿的,就不会让他们冻着。您到了天上仙界,赶紧找着文聘他爹,往后二老就在仙界踏踏实实地过好日子,你们要是高兴了,还能再给文聘生个小……”
说着说着,刘汉少也觉着自己好像说的有点不对路了,连忙住口,可是一时又想不起别的什么词来总结,只好憋着一口气,高声地喊了一句。
“大婶!安心上路!”
没有人觉得可笑,只有文徽的哭喊和任红昌的劝慰声,甚至连高大尚也眼圈泛红,文聘把头在车帮上磕的梆梆响,不知道是为了送别母亲,还是感激刘汉少。
回府的时候,路过文聘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乞丐窝。那里大大小小的孩子,起码还有二三十个,有的有大人,有的没大人。刘汉少一狠心,打算把这些孩子全都带回府里,高大尚想阻拦,说是回去之后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刘汉少想了想,就说本侯爷闷得慌,找些玩伴。可是没人敢跟他走,甚至还有个小娃哭喊着“不要抓我,不要杀我。”
后来还是文聘文徽现身说法,孩子们相信他俩,也就愿意跟着刘汉少走了,只是那些家里还有大人的仍然不许,他们不相信权贵富人会有那么好心。
两什官兵,带着十多个要饭娃,浩浩荡荡地回了洛阳城,进了史侯府,可是轰动了整个洛阳城。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有人说小史侯有怪癖,喜欢打杀小孩玩,也有人说是史老道要作法,需要童男童女心肝。那些被大人阻止,没能一起去史侯府的孩子倒是说出了当时的情形,但是没人相信,连自家大人都教训他们。
“看,他们不听话,没有好下场吧。”
后来,连宫里都派人来问原由,刘汉少还真是用“孤独寂寞冷,本侯要玩伴”打发的他们,只是当流言传进刘汉少的耳朵里时,除了委屈之外,更感到一股悲凉,因为很多很多的人,人还活着,可是心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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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卷 第007章 奶妈老道是一家
第007章奶妈老道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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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老道脑袋瓤儿疼,好像这位史侯出门一次,就得给自己找回点事干干,可同时心里又特别感动,如果不是上仙下界,哪会有这样的仁慈。
但是!
史老道的脑袋瓤儿依然很疼,因为刘汉少好像收容要饭娃上了瘾,没几天的工夫,已经让高大尚和韦光正收罗回来近百个要饭娃,即便是史侯府,也没那么多屋子。别说屋子了,连床也没有,统统打地铺,男娃分俩屋,女娃分一屋。
整个史侯府都快变成了幼儿园,娃们可不懂什么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今天能吃饱,今天就高兴,高兴了就要嗨,嗨了就要叫。要不是没人敢找史侯府的麻烦,估计隔壁邻居也得杀上门来。
史老道想找刘汉少好好谈一谈,偏偏这几天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除了任红昌和文聘,别人都不许进他的屋。文聘倒是拽了,搞的跟史侯府第二大官一样,每次去刘汉少的屋里,都找几个年岁大的娃娃抬着,可是文徽就有点惨,不管怎么耍赖皮,就是进不去,哭也没用。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必须得谈一谈。于是,某天下午,史老道好像下定很大决心,怀着风萧萧兮萧了个兮的悲壮,大义凛然地闯进了刘汉少的屋里。
“汉少,我要和你谈一谈。”
刘汉少正在几案前不知道忙活着什么,抬头看见史老道。
“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史老道一愣神,连忙问:“汉少何事?”
“你去找一些书来,你读,我写。不管是什么书,尽量要一些字不重样的,越多越好,越全越好。”
史老道有些疑惑地走到几案前,拿起几案上的纸张,上边已经写了不少的字,都是“汉少体”,有些他认识,有些不认识。他好像明白了刘汉少的用意,慎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看着那些字,思索着。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直到刘汉少动问,史老道才缓过神,想起自己要说的事。
“汉少,府里的孩童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怎么了?家里没钱?还是吃的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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