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农门- 第15部分

　　　　“爹，你进屋歇息吧。”他说道。

　　　　苏钱来不是真要休息，只是随口一说，但见到儿女这么关心自己，他心悦。

　　　　苏钱来笑了笑，“算了，我也就是说说，这两天赶快把房子修好再另外搭一间出来，过些天地里就要忙了，不能眈搁。”

　　　　“另外盖一间房？”苏半雪诧异。

　　　　苏钱来点头，“要盖的，之前不是你们还小就没盖嘛，现在小宝一天天大了不能在跟你们这两姐姐住一间了，而且以后翠儿和你二哥也得单独要间房不是？”

　　　　苏半雪听了，心里没由来的高兴了起来，多盖一间房，那她就可以回家住了吗？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听到苏钱来下面的话，她便愣怔了。

　　　　苏钱来似乎是累了，双肘搁在膝盖上，叹了口气，“唉，所以啊，这房子不盖不行了，就委屈你这闺女以后住程家了，我听程明轩说程娘多半不回来，等她回来跟她说说，你跟程娘睡，想来程娘也不会不答应。”

　　　　看来在苏家人心里，她仍旧是最轻，是可有可无，是能够任意丢在别人家里的。

　　　　苏半雪只觉得，心里狠狠的被抽了一巴掌似的疼，

　　　　苏半雪忽然不甘心，她也是苏家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这样待她呢？

　　　　苏半雪皱眉，问道，“多盖了一间屋子，我就不能回家住吗？”

　　　　苏钱来休息了一会，胸口舒坦了一些，便低下头重新开始打坯，说道，“你翠儿姐说跟小宝挤着不舒服，你若再回来挤着睡，那不是更不舒服吗？而且你再过几年总归是不会在家里的。”

　　　　苏半雪闻言，忍不住冷笑，在苏甲所有的人都比她重要，因为她是女儿，总有一天会嫁出去的，所以就可以如此不在乎，若是这样，那她还跟苏家人有什么可说的？

　　　　苏钱来低头打了一会坯子，再抬头发现苏半雪正在往院子外头走，他喊道，“半雪，你明天回家帮忙。”

　　　　“我明天要去山上了，爹自己忙吧。”苏半雪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再没有方才的温度。

　　　　苏钱来皱眉，嘀咕道，“这丫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啊。”

　　　　这时候苏小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苏半雪的背影，追了出去。

　　　　“姐姐，姐姐，抱抱。”苏小追出了院子，在后面唤道。

　　　　苏半雪转过头看着苏小，苏小停下小步子，亦是用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着看着她。

　　　　苏半雪不说话，脸上的冰冷还未消散。

　　　　苏小懵懂，看见苏半雪这个表情，忽然觉得姐姐很陌生。

　　　　苏小抿了抿小嘴，跑过去抱住苏半雪的后腰，“姐姐，我的姐姐。”他要他以前的姐姐，那个见了他就喜欢，疼爱他的姐姐。

　　　　一瞬间，苏半雪脸上，心里的冰山融掉了一半，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小脑袋，不忍再将这冰冷的脸对着他，抿嘴笑了笑道，“姐姐在这。”

　　　　苏半雪在这，她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想走，但在看到苏小以后，便决定不走了。

　　　　而且，她为什么要走？她要留在这里活的好好的，以后要给弟弟一个安稳的生活，让他去上学，娶个好媳妇，至于苏家人，她尽量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其他的她不会再管。

　　　　苏小抬头，看见苏半雪脸上的微笑，亦是笑了起来，点头道，“嗯嗯。”

　　　　明天苏半雪就决定上山了，如今快要进入三月份了，差不多也可以上山了。

　　　　下午，苏半雪就重新准备起了上山的工具，上次上山出意外，那背篓都摔坏了，必须得重新做一个，至于防虫的罩衣就好办了，用布把身上该包的地方包一遍就可以了。

　　　　晚上程明轩回来的时候见她在倒腾背篓，皱眉道，“半雪，你又要上山吗？”

　　　　“嗯。”苏半雪轻应了一声。

　　　　“非要去吗？”程明轩问道，上一次苏半雪不见了把他吓坏了，好容易找到苏半雪的时候，还差点以为她要死掉了，当时刚刚找到她的时候急坏了他，如今眼看着她好了，却又要上山，他万万不想让她上山啊，万一又出点意外怎么办？

　　　　苏半雪闻言顿了顿，沉默了一刻说道，“要去啊，我家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很想搞清楚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跑到悬崖上去的。”

　　　　程明轩看苏半雪的样子，似乎是非去不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想了半天后，说了一句，“那你明天不要去。”

　　　　“为什么？”苏半雪皱眉，纳闷的说道。

　　　　“我明晚回来再告诉你，反正你明天不许去，否则我就不去上私塾了。”程明轩唯恐她会去，说到最后竟威胁了起来。

　　　　苏半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最后抿了抿嘴，答应道，“好吧。”反正现在去山上也不急，明天不去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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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发现

　　　　因为答应了程明轩，所以苏半雪次日没有去上山。

　　　　苏大的屋子一天便修补好了，再有两天新搭的屋子就可以做好。

　　　　苏小跑过来陪着苏半雪，玩了一天才回去。

　　　　今天程明轩比往常回来的早些，还没进门就嚷嚷着苏半雪的名字，“半雪，半雪。”

　　　　“怎么了？”苏半雪在里面答应。

　　　　“我明天可以陪你去山上了。”程明轩一面进来，一面笑着说道。

　　　　“你不去私塾了吗？”苏半雪诧异道。

　　　　“去，我每天都是上午练拳，下午跟先生识字读书，以后我自己练武功，下午再去私塾就可以了。”程明轩咧着嘴说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苏半雪皱了皱眉，“这样不好吧。”

　　　　程明轩却自信的说道，“有什么不好？先生说了，只要有心练武在哪里练都一样，若是不想练，他手把手教都没有用，以后我陪你去山上就不怕你有危险了，我自己在一旁练拳就是了。”

　　　　苏半雪还是觉得不妥，劝了好半天，可程明轩却执拗的非要去，最终还是苏半雪妥协了。

　　　　次日一早，苏半雪无奈的跟程明轩一起出门上山。

　　　　两人出门早，苏半雪是因为有程明轩陪着想早点出门，让他尽量早上去私塾，她不想耽误他，所以决定每天早点睡，早点起来就是。

　　　　程明轩是因为心悦，便也早早起来了。

　　　　天刚亮，还没有人去地里，油菜已经开花，大麦已经黄了，再过几个月就可以依次收割了。

　　　　路过坟头，苏半雪看见山上的树木已经长出了嫩叶，看上去已经有茂密的趋势了，想不到一个月没来，就完全不同了。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苏半雪看着路边的景色，念叨了一首诗。

　　　　苏半雪继续说道，“程明轩跟着我念。”她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而眈搁了程明轩的学习，那么就利用其他的时间来补上吧，不过她也就只能教教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其他的东西她想教也不会。

　　　　程明轩诧异了一番以后，老实的照着念了，念完后问道，“半雪，你怎么会这些？”

　　　　“我二哥教我的，你只管念就是。”苏半雪撒了个小谎，她总不能说实话吧，否则人家估计会觉得她有病。

　　　　苏半雪怎么说，程明轩就怎么信，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的往山上去了。

　　　　这一次，苏半雪上山不敢再大意，拾了根长树枝在地上探路，以防再次掉到地洞里。

　　　　有人陪着，这时间也过的快，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一段时间没来，这地上的蘑菇长的更多了，一些野菜也可以挖了，还有一些仍旧只有绿芽，看样子今天来挖过以后，要过些天才能再来了。

　　　　苏半雪看见这些却没有采摘，而是把背篓放在一边，然后拉着程明轩上了山顶，这一次她上来，除了还想再确认些什么，还特意留意了山形，这山整体上窄下宽。

　　　　苏半雪站在悬崖边，往下看，看了一会没有新发现，“程明轩，你说我娘为什么要上山呢？”

　　　　程明轩也凑过来看，一面看，还一面把苏半雪的手紧紧地抓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不知道啊。”他摇了摇头说道。

　　　　苏半雪确认过了，没什么发现，便要回去了，“走吧。”

　　　　苏半雪说完便拉着程明轩下山了，正准备往树林里钻的时候，却发现距离这里最近的树木中其中一棵树的根部围着一根绳子，确切的说是麻绳的一部分，被树叶掩埋了。

　　　　苏半雪乍一看的时候还以为是条虫子，心里惊了一下，却也仔细多瞧了几眼，却没想到是绳子。

　　　　苏半雪走过去，将落叶杂草扒开，那绳子已经残了，她皱眉，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这棵树很粗壮，距离悬崖有两丈远。

　　　　苏半雪看到这个，猜测莫不是有人要到悬崖下面采摘什么而系的这根绳子？

　　　　而且看这绳子残破成了这样，似乎不是最近才系上去的，最起码也有两年多的光景了。

　　　　苏半雪忽的眼睛睁大了，难道这是娘系的？娘想要采摘什么系的绳子，却不小心掉下去了？

　　　　苏半雪想到这个，再不迟疑，当即就决定一定要到下面去弄清楚。

　　　　只是，今天时候不早了，不能眈搁程明轩的时间啊，因此她决定明天再去找路。

　　　　苏半雪做了决定便拉着程明轩去了自家的山地，程明轩练拳，她便装了满满的两个背篓的蘑菇野菜之类的东西。

　　　　苏半雪把其中一个背篓放回了苏家，苏钱来自然是很高兴的，如今家里少了两个人吃饭，还多了一个人补贴家用，这一来两去，他赚了。

　　　　而苏半雪令一个背篓采的东西则留下来了，这些东西，她要留着当口粮，还要留一部分做了东西拿去卖银子，自然是不能给别人也不会给苏家的。

　　　　次日一大早，程明轩和苏半雪依旧是起的很早，今天要去山两面的尽头，很远，所以要骑马去。

　　　　苏半雪把小马喂饱，程明轩拉着它出了院子门，程明轩让苏半雪先上马，然后自己才上了马。

　　　　程明轩环着苏半雪拉着缰绳，看着怀中的苏半雪，悄悄咧嘴笑了笑。

　　　　程明轩右手提着马鞭一扬，在马臀上甩了一记，“赤磷，走咯。”赤磷是两人给这匹小马取得名字。

　　　　山左面的尽头，河水两边树木丛生，皆是无人居住的树林，河面有四丈宽，汩汩的从山中流出来，河岸紧密的与这座小山相连，与对面倒是有些距离，他们没有办法从这里到山体的下面，亦没有办法过河。

　　　　苏半雪见此，无奈的说道，“我们去山那边看看吧，如果还是不能到山底，那我们就只能想办法渡河了。”

　　　　话音落下，程明轩便和苏半雪驾着马去了山的另一头。

　　　　这边山体和另外一座山相连，亦荒无人烟，两座山之间最低的连接处也是很高的，亦是没有办法从那里下到山体的另一面。

　　　　忽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苏半雪和程明轩心里一惊，瞧过去。

　　　　‘吱吱吱――’一只松鼠从山体的短树杂草丛生处钻了进去。

　　　　半晌过后，那松鼠都没有出来。

　　　　苏半雪见此，从马上下来，在那细细摸索了一番，竟然被她发现了一个山洞，看样子似乎有点深。

　　　　其实这一路走来，苏半雪和程明轩发现了不少山体的山洞，但都是很短的，这一个却不同。

　　　　于是，两人便决定进去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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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蜂蜜

　　　　程明轩把棕色小马拴在山洞外，从山壁长出来的树叉上。

　　　　山洞里阴暗的很，约莫两丈高。

　　　　程明轩一手牵着苏半雪把她挡在后面，一手拿着根火把走在前面。

　　　　步入山洞，迎面便有徐徐微风吹来，不似之前的山洞闷沉沉的。

　　　　苏半雪可以肯定，这山洞的一定有其他的出口。

　　　　这山洞，是在山体里天然形成的，弯弯绕绕，洞壁上凹凸不平，洞顶高高低低，时不时的要弯腰才能走过去。

　　　　走出十几步，便有潺潺的水声传来，接着一条约莫半丈宽的小溪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程明轩先行跳了过去，然后转过身伸手接苏半雪，“半雪，小心啊。”

　　　　这溪流并不宽，一脚就可以跳过去。

　　　　苏半雪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抿嘴淡笑，但还是把手伸过去放到他那双不大，却可以包裹住她的小手的手掌里。

　　　　接下来，每走十余步便会遇着这样的一条小溪。

　　　　约莫经过七八条小溪，两人再次转了个弯后，忽的一道强光射入了两人的眼里。

　　　　“想不到这山洞竟能穿到山体对面。”苏半雪忍不住大呼了起来。

　　　　苏半雪走出山洞，距离山洞口一丈远的地方，依旧是一条半丈宽的小溪，小溪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可以踩着石块踏过这条小溪。

　　　　小溪对面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树林后便是那座入云霄的山峰。

　　　　不过，此刻的苏半雪没有心思到对面去。

　　　　苏半雪沿着山体边缘往娘坠落的方向走去，却是半路被一条约莫两丈宽的小河阻住了去路，那小河是从山体里流出来的，看样子是他们经过山洞时遇到的那些小溪汇集而成，而且河底似乎有些深，不可能就这样过去。

　　　　于是，苏半雪和程明轩便又返回到出发地点，跨过了小溪以后才又往那边走，即使不能到山体下面，起码让她看一眼，娘是不是真的死了，她才安心啊。

　　　　路过树林的时候，苏半雪很是警惕，这样的山林绝对不比村里的那个安全，说不准就会有猛兽，到时候不要被吃掉才好。

　　　　只不过，这一路除了遇见几个蜂窝以外，倒也没有什么野兽跑出来。

　　　　这山从这边往中间走，慢的很，但越往那边走，河面便越宽，从山体里流出大大小小的小溪汇集成那条河。

　　　　当看到河对面山体下面那一堆白骨的时候，苏半雪知道已经到了。

　　　　也许那堆白骨不能说明什么，但那白骨上面覆着的因腐烂风化而残缺破败的花布衣裳，她却是认得的，她记得那天娘上山的时候便是穿的那件衣裳。

　　　　一瞬间，苏半雪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僵住了，下一刻又猛地往心口钻，挤得她的心口生生的疼。

　　　　虽然她想过娘可能已经死了，她也知道如果娘真的从山顶摔下来，如今就会是她看到的这般。

　　　　苏半雪身子颤栗的跌坐在地上，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让那眼泪留在了眼眶里。

　　　　看来苏半雪估计的不错，娘是为了采摘山体上的东西才会摔下来，能够让娘这般的一定是无比贵重的东西了，而娘之所以会去采摘那东西，恐怕也是为了能让家里的生活变得好一些吧。

　　　　程明轩也看到了那堆白骨，看见苏半雪这样，知道那堆白骨的意义是什么，他也不敢打扰，只蹲在她旁边，然后单手搂着她的肩，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尽量的希望自己多多少少能够安慰她。

　　　　苏半雪没用多久便平静了，不是她不难过不伤心了，而是她觉得这样伤心无济于事，既然娘的死已经成了事实，那么她便好好的完成娘的心愿便是。

　　　　苏半雪直起背，对着河对面的白骨伏身磕了几个头。

　　　　程明轩见此，亦是跪好了，对着白骨磕头。

　　　　苏半雪又对着山河跪拜，这山，这河流保护了娘的尸首不被野兽啃噬，她无以为报，唯有诚心。

　　　　苏半雪看着眼前这条河，知道短时间内估摸着是不能把娘的尸骨好好埋葬了，不过娘的尸骨在那处也不必担忧，但这样一直暴尸荒野，她也是绝对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