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贴近秦初月,秦初月凝视着她脸庞,脑中往日回忆不断涌现,他心潮翻滚,嘴角抽动一下,叹道:“我秦家庄的逍遥步,自然是世代流传下来的家传步法,你娘把逍遥步传给了你,很好很好。”他望着龙瑶嫣,眼中一阵亲切之色,龙瑶嫣呆了一下,随即说道:“这事来龙去脉我不知道,我想听听,你能说吗?”秦初月听她说得孩子气,忍不住一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我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你等我一会可以吗?”他举头望去,阿三摇晃着身躯,直勾勾地望着龙瑶嫣,步履蹒跚,缓缓逼近。
秦初月摇头叹息,阿三失血过多,此时已呈强弩之末,无需自己动手,连陆唯夕都能轻而易举胜之。此人突然执着于龙瑶嫣,着实令秦初月大惑不解,他心中正反复思量,龙瑶嫣突然冲了出去,一指往阿三右眼中插去。
龙瑶嫣这一指来得突兀,不禁吓了秦初月一跳,秦家庄武学不以指力见长,而龙瑶嫣这一手并非随意一点,显然是另有绝学。
阿三脚下虚浮,身躯摇摇晃晃,连站立都极为困难,龙瑶嫣出手极快,转眼便至阿三面前。阿三身躯一阵摇晃,下意识地脑袋一偏,龙瑶嫣手指擦着阿三发髻而过,竟是落了个空,她急忙缩手而回,阿三持剑倒转,以剑柄倒撞龙瑶嫣胸口,他重伤之下,应对依然神速,秦初月暗赞一声,深怕龙瑶嫣伤在阿三手里,急忙上前接应。
龙瑶嫣一声冷哼,侧身飘开,她右臂伤处隐隐作痛,难以支撑良久,于是一咬银牙,变招挥掌正作势打去,突地阿三脚底一软,砰然一声作响,已是扑倒在地,摔了个灰头土脸,龙瑶嫣一怔,眼中突然杀机盈现,对着阿三背部死穴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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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弃屋间 霞落惹情长(05)
这一掌按实了,阿三便即毙命,秦初月大吃一惊,心想此人身上谜团甚多,不能让他就此死去,他飞身赶至,出手挡下龙瑶嫣,龙瑶嫣手掌打在秦初月臂膀上,宛如击中一块硬铁,她紧盯秦初月,眼神森然,不怀好意。秦初月苦笑一声,说道:“此人杀不得,龙姑娘……”他还未说完,龙瑶嫣白影摇晃,已是往北方飘然而去。
她身法很是轻盈,待秦初月回过神来,龙瑶嫣已在数丈之外,秦初月大声疾呼:“龙姑娘,请留步。”龙瑶嫣并不停留,冰冷清脆的声音随风缓缓飘来:“你留下他,那我便走了,我娘的事改天再说。”语声幽幽,飘渺传来,秦初月不曾料到她心思转变如此之快,眺望那远去的白色人影,只得摇头苦笑不已。
李溪岩摇晃着身子站起身来,缓缓走至秦初月身侧,说道:“嫣侄女仍然在世,那是意外之喜,三庄主的病恐怕有救了。”突地眉头一皱,俯下腰连连咳嗽不止,秦初月出手按在他背部,一股内力缓缓输入,口中说道:“李老方才舍命之举太过莽撞,敝庄人才凋零,李老乃镇庄将才,可不能再这般冒险行事了。”
秦大庄主内力深厚,李溪岩经他相助,体内翻腾的气血立即平复下来,不过半晌时间,他苍白的脸上立刻闪现出红晕之色,气色大为见好。秦初月这才撤回手掌,略显忧虑地说道:“沈诗恒出手实是不留情,若非李老内功深厚,这一掌怕是要了您老的性命,只是如今这般来看,不休息个十天半月,您老的伤势难以痊愈。”李溪岩笑着说道:“那老朽就休息一阵子吧,这次南下,老朽未能助庄主一臂之力,深感愧疚。”秦初月大笑说道:“李老这般说法,可是在损初月不成?”
李溪岩亦是抬头大笑数声,他嘴角血迹未清,这一咧嘴神态颇有些狰狞,陆唯夕畏惧地瞧了他一眼,忍不住颤声叫道:“老爷子,您的表情很是吓人。”
李溪岩忍不住笑了笑,秦初月沉声说道:“且让本座瞧一瞧此人真容,身怀柳家独门绝技者,自然不是寻常人物。”黑衣人扑倒在地,纹丝不动,秦初月俯身下来,将其转过,仰面朝天,掀开此人遮面黑幕,李溪岩和陆唯夕凑上前去,三人定睛一瞧,秦初月和李溪岩都不禁咦了一声,满脸错愕。
此人四十余岁年龄,相貌堂堂,棱角分明,虽然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雪,但脸上英气不掩,十足一表人才。陆唯夕惊叹一声,说道:“这位大叔武功高强,人又长得好看,二十年前肯定是个风流人物。”她咯咯直笑,丝毫忘了此人原是清哥哥柔姊姊的大敌,眼波流转,正瞧见秦掩迟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不由奇道:“秦庄主,你脸色很难看啊,这位大叔你可认得?难道是故交?那可就糟糕咯,你这可不就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了”
秦掩迟不理会她,问李溪岩说道:“李老可认识此人?”李溪岩摇头道:“恕老朽孤陋寡闻,不曾见过。”秦掩迟嘿嘿一声,说道:“好家伙,西禅宗的人连柳家的功夫都练成了,所谓冤家路窄,也不过如此。”
他正冷笑不止,昏迷不醒的阿三突然双眼陡睁,竟是恢复了神智,发觉自己躺在地上,眼前三人正围在自己身前,顿生警觉,目中精光暴射,秦初月等吓地一声,忙不迭地往后跳开,脸色都已变了。阿三趁势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露出茫然神色,秦掩迟右臂一展,挡在李陆二人面前,防他攻其不备。
阿三四下张望一番,突然一声低沉嘶吼,撒开大步低头狂奔,转眼之间就掠出十数丈,秦初月见他身法之快,如未受伤,心底也暗自佩服:“此人筋骨之强,很是了得,换作常人身受这般创伤,早已不支倒地,沈诗恒究竟是从何处召来如此强人,有此猛将相助,比之当年沈通尧一枝独秀,如今西禅宗更要强横不少。”
陆唯夕突然惊叫一声,说道:“黑衣大叔往北面去了,清哥哥柔姊姊也是往那边去的,被他碰上该怎么办”秦初月沉吟半晌,说道:“小姑娘,咱们也追下去看看,你可有胆量随我同去?”陆唯夕展颜笑道:“我不怕,叔叔你会保护我的嘛。”秦初月被她说得一笑,回头说道:“李老,我先走一步,您老先把伤势调养好,二弟的后事就烦劳您了。”李溪岩说道:“老朽领会得,稍延数日后我便去江州城走一遭,庄主也务须将嫣侄女带回秦家庄,三庄主见到嫣儿,或能恢复些神智,那老夫人回庄也就有指望了。”秦初月微微点头,朝陆唯夕一笑说道:“小姑娘,咱们走。”
秦掩迟抱着水芊芊,一路往北飞驰,奔出四五里后,这才缓下脚步,回头看去,远处一条人影正向此而来,一路大呼小叫,步伐倒是不慢,不一会便到近处,秦掩迟看清是铁书盈,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禁说道:“呆子,宗主人呢?”
铁书盈冲到他面前收步站定,喘了口气说道:“老大他没到么?他脚步比我快多了,我还以为他早就赶到我前面去了,这才拼了老命急赶,哎呦,这下可累死我了。”说着撑着腰大喘了几口粗气。
秦掩迟向他招了下手,这里树繁叶茂,隐于藏身,两人隐蔽了行踪,等得稍许,却未见沈诗恒路过,秦掩迟脸色一变,脱口说道:“宗主怕是追岔了道路,这下可糟了,那柳悦清可是在你身后?”他着实有些忌惮柳悦清,听闻沈诗恒没有跟来,心头大为惴惴。铁书盈呸了一声,叫道:“我说老秦,那姓柳的小子一发疯,你就胆小如鼠了?不对,不对,你老秦可不该是这个样子,他追上来咱们不要性命也要斗斗他,也不能让他在我们兄弟面前逞威。”秦掩迟冷笑一声,说道:“呆子,刚才柳悦清冲过来的时候,怎没见你这么威风?”铁书盈气得暴跳如雷,跳了出去,指着他吼道:“秦掩迟,莫非你想和我干一架?”他气喘吁吁,怒视秦掩迟,抬臂展腿,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秦掩迟既好气又好笑,心知和这个呆子纠缠下去,那更是无休无了,便话锋一转,说道:“咱们先别争执,宗主托付咱们守护水姑娘,咱们先找个安全之地落脚,静候宗主前来,水姑娘若是有些许闪失,咱们可就难辞其咎了。”铁书盈打了个冷颤,望着水芊芊皱眉说道:“她还没醒来?”秦掩迟摇头说道:“水姑娘深受刺激,恐怕还得有些时辰才能醒转。”铁书盈哼了一声,说道:“这小娘皮,还有那个小娘皮,都把宗主迷得不分东西南北,老子恨不得把她们一掌劈死,老子才能一解心头郁闷。”
秦掩迟暗暗好笑,心想水芊芊若不曾昏迷,打死铁书盈他都不敢说出“小娘皮”这三字,他白了铁书盈一眼,说道:“呆子,稍后再唠叨也不迟,此地不甚安全,如今先安顿好水姑娘为重。”
铁书盈哈哈一笑,指着前方说道:“老秦稍安勿躁,前面不是有辆马车?正好可以拿来当脚力,这一路狂奔可累死我了。”秦掩迟回头却没看见,急忙走上两步,这才见到林荫道路前方,一辆马车赫然入目,静静驻于路旁,只因两侧参天奇木林立,郁郁葱葱,不细看还真不易发现,秦掩迟愣了一下,忖道:“方才这里可有这辆马车?”此地乃是荒郊,有马车在此停留实不寻常,他心生狐疑,远远站着,反复打量车厢,只因窗户紧闭,无法瞧出一丝端倪,他身负护卫水芊芊重托,不愿在此横生枝节,心念一转,便不作理会。
铁书盈却是一拍秦掩迟肩膀,说道:“老秦,你怎么这般婆婆妈妈,犹豫不决,走啦。”当先朝那马车冲了过去,秦掩迟大吃一惊,急忙叫唤道:“呆子,不可鲁莽,这马车有些古怪。”铁书盈充耳不闻,脚步并未放缓,秦掩迟无奈之下,只得抱着水芊芊紧跟而上。
铁书盈步伐豪迈,数步一跨就已到马车跟前,便听他一声大喝道:“余乃此处山大王,今日下山,特取尔车一用,尔等素素散去,否则休怪本大王手下无情。”他意欲震慑车中人物,便大呼小叫一番后,才将车门一掌劈开,秦掩迟见他莫名其妙一阵乱喝,更是大为摇头,哭笑不得。
刚掀开车门,只听铁书盈一声怒吼,身躯一阵,往后踉跄着退开,蓦地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下,竟是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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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弃屋间 霞落惹情长(06)
这下事出突然,秦掩迟大吃一惊,脚步顿止,厉声喝道:“车内何人?为何暗箭伤人,还不快些现身?”车厢内突然传出一阵咯咯娇笑,随即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秦大侠为何不敢上前一窥究竟呢?”
车厢内竟然是一女子,且认识自己,秦掩迟颇感意外,他沉住气说道:“女侠特意在此相候,不妨现身相会,如此不见山水,秦某实在不习惯,恐怕也非姑娘本意。”那女声突然发出啧啧两下,似乎颇不以为然,随后又说道:“秦兄此话差矣,妾身不过在此休憩,一不招人,二不挡道,只是秦兄的朋友太过鲁莽,这般凶神恶煞冲将过来,怎不惹得咱家花容失色,心口小鹿乱撞呢?”
秦掩迟松了口气,当下将水芊芊负在背后,抱拳说道:“这是秦某兄弟失礼了,他是个粗人,行事毛手毛脚,还请姑娘莫怪。”刚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铁书盈便被此女制住,虽然只是不省人事,但这女子出手如此高明,秦初月也不敢妄动,只得作揖行礼,客气说话。
他话一毕,车厢中突然响起另一女子的笑声,边笑边说道:“小姐,咱们可不能久待此地,就放过他们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是小姐你要找的人。”先前说话的女子接口说道:“也好,我们暂且先下去瞧瞧再说。”
话音刚落,车厢内已缓步走下两名女子,当先一人约三十余岁,虽是不复少女芳华,但一身衣着却是少女装束,面貌姣好,是个美人胚子,在她身侧一名少女正满脸笑意,眼珠不停转动,着实活泼可爱,秦掩迟看清两女相貌装束似是何处大家闺秀,更是觉得奇怪。
两女缓缓走上前,那少女侧过头朝躺于地上的铁书盈望去,鼻子顿时皱了起来,说道:“这家伙怎么长得象头大水牛,难看死了,小姐,你说好笑伐,他竟然说是附近的山大王,这里附近一马平川,哪里来的大山,真是笑死我了,咱们走了便可,为何还要出来看这头死水牛?”年长女子脸色一沉,说道:“钗儿,别多嘴。”少女一缩头,便收口不再说话。
这两名女子正是谢荟兰和丫头钗儿,谢荟兰虽在秦掩迟之后脱身,却因秦掩迟在此处逗留了片刻,反而被她赶到了前头。
谢荟兰眼光落在秦掩迟的背上,幽幽说道:“这位就是传闻已久的天下第一美女水芊芊水姑娘?她怎么了,可是贵体有恙?”秦掩迟心中一震,暗道:“难道这个女子嫉妒水姑娘美艳,藉此机会来下毒手?”女人天性嫉妒,攀美争艳之心自古长存,水芊芊虽然美艳已臻极致,但发现龙瑶嫣那惊世骇俗的容貌之后,眼中妒忌之色时常闪现,秦掩迟尽瞧眼里,此时想到这层关键,背上不由起了一阵冷汗。
谢荟兰见他沉吟不语,露出一丝惊慌,明眸轻转,已看穿他的心思,当下轻笑说道:“妾身看起来像杀人越货的人么?非也非也,我只是见到这么水灵灵的一个美貌姑娘有恙在身,于心不忍而已。”她右手对着铁书盈轻轻一指,昏迷不醒的铁书盈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似乎醒转了过来,谢荟兰笑道:“并非妾身狂妄自大,妾身若是有意出手,此时秦兄怕是早就横躺于此了。”秦初月不禁心中一沉,忖道:“此女所言,或许并非大话。”突然想起一事,脱口说道:“那白发婆婆可是姑娘师尊?”当时紧要关头,他和陆唯夕等人都没留意到耿沧柔已道破玄机,因而此时仍然蒙在鼓里。
谢荟兰咯咯一笑,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说呢?”她不置可否,秦掩迟更是不敢大意,一时沉吟不语,心中不停盘算着,实难琢磨眼前这名古怪女子究竟意欲何为,想了半天,才说道:“多谢你救醒铁兄弟,惊扰之过,秦某替他赔礼。”
谢荟兰轻笑道:“铁兄原本是我出手放倒,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妾身不敢承谢,真是容貌出众,水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她细语款款,不意间已是来到秦掩迟面前,凝视着水芊芊的花容月貌,脸上突然显露出淡淡落寞。
她距秦掩迟不过尺许距离,全身似无防备,秦掩迟见她如此托大,反而不敢冒然出手,心道:“这女子古怪得很,她已知我和铁书盈底细,在此相遇并非偶然,我秦掩迟也非三岁孩童,岂能被你蒙蔽其中。”于是朗声一笑,说道:“谢女侠可是和我家姑娘旧识?”谢荟兰摇头说道:“素未谋面,只是好奇她的大名,特来一观。”秦掩迟笑微笑道:“我家姑娘最近日夜兼程,颇显劳累,如今体力不支,这才昏厥过去,谢姑娘亦是花容月貌,和我家姑娘春兰秋菊,各胜擅场。秦某正欲赶往前方城镇落脚歇息,不知姑娘能否相助一臂之力?”
谢荟兰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说道:“此话怎讲?”秦掩迟说道:“姑娘若是方便,不妨借道相让,秦某深感姑娘好意。”他如此恭声哈腰,除了面对宗主之外,恐怕这是头一遭。谢荟兰微笑说道:“妾身看秦兄气色不佳,铁兄更是气急败坏,两位可是遇见了仇家?”秦掩迟心中一动,脸上现出苦笑,说道:“仇家也谈不上,只是途中遇见一个疯子,见我家姑娘美貌,一路纠缠不休,况且此人武功奇高,我和铁老弟都不是他的敌手,只得护住我家姑娘,一路退至此地,早已是狼狈不堪了。”
谢荟兰秀眉一皱,讶异地说道:“一个疯子有这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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