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立时气绝。
梁克修此时悠悠醒转,睁眼定睛看到一人死在眼前,心头火起,咬牙说道:“别在后面发呆,给我一起上。”其余伫立不动的黑衣人各自对看一眼,又不约而同转头扫过黑衣老者,其中一人吐出一字“上”,纷纷向郑萱等合身扑去,耿府前院顿时陷入混战局势。
只听一声高喝:“退。”正是黑衣老者口中所发,众人一怔之时,他一个旋身落到门口,抱拳说道:“柳少庄主功力精纯,老夫不是对手。”
他开口服输,众人更是惊异,那群黑衣人以此老马首是瞻,听到一声令下,急忙各自收手,退回到他两侧,郑萱、耿沧柔不明就里,也不轻易追击,急忙收手,只有耿沐先杀得兴起,不假思索间,厉声喝道:“妖言满口的邪人,先吃我一掌。”飞身扑向那黑衣老者。
郑萱大惊失色,大叫道:“先儿,不能鲁莽,快回来。”耿沐先恨此人伤了大伯和爹爹,哪里听得进去,犹自揉身扑上,双掌运起‘破山劲’,卷起一股劲风直撞过去。
黑衣老者目中煞气一闪,冷笑道:“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在老夫面前猖狂。”翻掌疾推而出。郑萱惊叫一声,险些晕去,她对儿子功力深浅了然于胸,黑衣老者的功力胜他许多,这一掌内劲反震,耿沐先恐有经脉寸断之虞,只是隔得远了,她欲相救却也不及,这一下急怒攻心,娇躯一晃,差点晕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老者耳中传来四字“手下留人”,一道冷光从耿沐先身后寡然升起,凌空当头直斩而下,剑气森冷纵横,剑势排山倒海,令人不寒而栗,黑衣老者正一惊觉,已接下了耿沐先的“破山劲”。
只听两声闷哼先后响起,耿沐先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向后飞出老远,眼看便要撞在一块巨石上,一道丝带突然卷至,绕在耿沐先胸腰之间,随即一扯,将他拉扯到一旁,这才救回一命。
黑衣老者也是踉跄后退,左肩处血如泉涌,柳悦清神色冷峻,剑尖上血滴入土,他回头看了一眼耿沐先,怒道:“你这邪魔外道,柳某要你血债血偿。”扬剑疾扑过去。
黑衣老者剑创入骨,痛彻心扉,见柳悦清如猛虎下山,来势着实凶猛,忍不住暗暗心惊,匆忙间,他强忍剧痛,右手一甩,几道细如牛毛之物激射打出,其势飞快,肉眼难辨,柳悦清先前差点被这暗器偷袭得手,时刻留意,此时顿步挥剑,便听几声脆响,这几枚暗器已被他尽数打落。
这一把暗器打出,黑衣老者肩部血流更甚,他连点周围几处穴道,说道:“好一招‘越江斩轩辕’,‘长剑当歌’果真名不虚传,今日看在柳少庄主的面子上,就饶了南郡耿府这一遭。”说罢反身便走,柳悦清怒喝一声:“休想走。”正欲提气追去,耿沧柔眼疾手快,冲上前去拉住他,说道:“清弟,穷寇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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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回:化险为夷
缓得一缓,梁克修等一干人顿时走得一个不剩,柳悦清哼了一声,咬牙说道:“这个月落乌啼,我柳悦清在世一日,定要将它连根拔除。”将剑柄塞给耿沧柔,匆匆走到场中,俯身细看,不一会儿便让他找寻到那些细小的暗器,柳悦清拾起一根,见是极细的金针,又回想起此人声音,顿时记起那天夜晚也曾遭遇过此人,若非郁温柔过人的听觉和谢荟兰天下第一的绝毒将其惊退,宁怜雪怕已性命不保。
他皱眉不语,耳中却听到耿沧柔一声惊呼,这才察觉众人围聚在耿沐先周围,便也急忙赶去,见郑萱正在解他身上缠绕的丝带,便急急忙忙地问道:“耿兄伤势如何?”郑萱满脸哀痛,哽咽着说道:“这孩子,‘破山劲’还未练成便强行用出,又遭敌人内劲反震,不仅伤重,恐怕还会走火入魔,先儿的脾气……太过莽撞,这次恐怕要……不成了。”说到最后,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柳悦清忍不住黯然神伤,这时身旁挤过一人,正是陆唯夕,她拉了拉郑萱衣衫说道:“耿家三哥不会有事的,那臭贼老头打不死他,阎王老爷也不敢收他,阿姨先别伤心,咱们想法子救上一救。”郑萱回头勉强一笑,说道:“方才是你救了先儿一命,郑萱多谢小妹子了。”
那丝带正是陆唯夕一派独门兵器,也是她反应迅速,才在间不容发之际拉住耿沐先,却也吓得芳心砰砰直跳。她收回丝带,说道:“若是鬼医圣手在此可就好了,有他出手医治,耿家三哥绝能保全性命。”
耿落笙咬牙起身,走近说道:“先儿强运九劈空掌,体内真气此时乱作一团,只要将这些乱成一团的真气复归原处,便能逃过走火入魔之灾,二妹,我来助他。”他来到耿沐先身后,缓缓坐下,突然上身一晃,差点合身扑到,郑萱皱起眉说道:“大哥,你内伤不轻,不能逞强。”耿落笙摇头说道:“先儿是耿府独子,这两个女儿都要出嫁,将来耿府隆盛只靠先儿,先儿不能死。”郑萱和耿沧柔对望一眼,两人深知耿落笙伤势极重,实不易再强行运功,否则不仅耿沐先难以相救,连耿落笙自己都有性命之虞,两人一时心乱如发,正自发愣间,耿落笙已是正襟危坐,双手搭上了耿沐先的后背。
匆匆三日过去,次日便是耿府二小姐定亲喜事,耿府上下却是毫无欢喜之意,只因月落乌啼这番前来闹事,竟连耿府掌门都身受重伤,差些便遭灭门之灾,这是耿府近百年来从未遭遇的险事。这时月上树梢,万物俱静,耿府前后亦是寂寥无声。
屋内耿沧柔以手支颚,望着窗外怔怔出神,这两日府中张灯结彩,一切准备就妥,她却心事重重,难有笑容,只听得街上打更声远远传来,不经意间,已是到了二更天。
她轻叹一声,暗道:“明日可不要再出差池了。”毫无睡意之下,便起身推开屋门,凉风习习吹入,耿沧柔精神顿时一振。四下望去,庭院深深,夜色沉沉,远处一间房透着烛火,一看方位,正是爹爹的寝屋,耿沧柔轻蹙秀眉,喃喃说道:“爹爹为何还没休息?”一时放心不下,便走了过去。
轻叩急声屋门,里面传来耿落笙声音:“是谁?”耿沧柔说道:“是女儿。”稍时,屋门咿呀一声缓缓打开。耿落笙朝女儿打量一下,说道:“这么晚了,柔儿还有事找爹爹?”耿沧柔说道:“我见爹爹房里亮着烛火,就过来看看,反正我也睡意全无,不如四下走走。”说着便进入耿落笙屋内。
耿落笙掩上房门,回身说道:“这几日你照顾柳贤侄,也把你累坏了,心坎处可有不适?”耿沧柔摇了摇头,走到桌前,见桌上摆放着几根金针,烛光之下闪着诡异光芒,她拿起一支说道:“爹爹还在看这几枚暗器?从中可看出什么名堂了?”耿落笙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苦笑一声说道:“你爹爹这些年来只顾打理家事,江湖上走动得少了,都不知出现过哪些后辈俊才,就看那‘八步追魂手’梁克修,我也只听过其名,今日竟是初次见到,你爹爹孤陋寡闻喽,或许还比不上女儿眼界宽广。”
耿沧柔一笑道:“爹爹这是抬举女儿了,想咱们耿家也算武林正道,自然不屑去认识这些邪门歪道人物,这金针细小难辨,极为阴毒,更不是名门正派所用,不认得就不认得咯,爹爹也别净想着这些,明天还有绣妹的大事呢。”耿落笙拾起一根金针,略显忧虑地说道:“我只是担心明日月落乌啼再来生事,那该如何应对,和爹爹交手的黑衣人功夫很厉害,实是不输爹爹多少,此人剑创只是外伤,并无大碍,咱们耿府如今却只剩你二叔夫妇和你尚能应敌,真有强敌再至,却是令人头痛。”耿沧柔问道:“爹爹这几日闭门疗伤,内伤还没痊愈?”耿落笙叹道:“我内腑伤得不轻,这几日打坐疗伤,只好了数分,如要痊愈,恐需再有数日,如今便是和二叔交手,爹爹也不是对手。”
耿沧柔沉吟说道:“明日月落乌啼是否前来并非定数,再说凌烛明是**剑法嫡传后人,有他在场亦能壮我声势。”耿落笙笑道:“他和绣儿成亲,便也不算外人,此法并无不可,不过凌绝星死后,江湖中传出**剑法便已失传,不知烛明的剑法走的是哪一门派。”耿沧柔咯咯一笑,说道:“我有了这位妹夫,您老还怕看不到他的本事?”
耿落笙点头说道:“想当年‘**剑法’和‘长剑当歌’两套剑术一时瑜亮,老夫却已许久未见,想不到柳贤侄一招就有如此威势,嘿嘿,柳家有后。”耿沧柔说道:“话说回来,我们耿府险遇大难,幸有清弟相助,这才……他替下了爹爹,将三弟体内真气平复,终于挽回他一命,若非有他,爹爹和三弟都……”说着眼眶一红,似乎要掉下泪来。
耿落笙怔怔说道:“耿府这次受他恩惠不浅,只希望他快些复原,否则我便愧对柳兄了,这几日他还是卧床不起?”耿沧柔幽幽说道:“他原本就吐过血,这一下救回了三弟,自己更是血吐得一塌糊涂,这几日服了咱们耿家的疗伤药物,虽无性命之忧,到今日晚间却还昏睡不醒,女儿怕有闪失,几乎寸步不离,日落时吴管家过来照看,女儿就回屋小睡了一会,原本这时就要再去看看,正巧望见爹爹没睡,便先来坐坐。”耿落笙点头道:“如今诸事繁多,幸好你及时回来,你可要好好照顾柳……咦,你们认姊弟了?”
耿沧柔擦了擦眼角,露出一丝笑容,说道:“爹爹叫他贤侄,那女儿也不能和他生分,他又比女儿小一岁,自然便要叫我姊姊了。”耿落笙呵呵说道:“正是,正是,柳兄虽娶妻在先,却比我晚了一年有子,正是该叫你姊姊。”突然间似十分喜悦,大笑几声,突然又连咳不止。耿沧柔惊叫道:“爹爹,你内伤为复,怎能如此大笑?”耿落笙笑道:“说不定过不了多时又能吃上府中的喜酒,爹爹一想到这里,就乐不可支了。”
耿沧柔一愣,陡然反应过来爹爹言下之意,一跺脚跃起身来,娇嗔道:“爹爹就爱说些胡话,女儿不理你了。”掠到门口,突然回头一笑道:“爹爹伤势未好,不要胡思乱想,快点休息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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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回:幽幽思绪难平
沿着廊间幽径,耿沧柔走至柳悦清就寝的屋子,轻拉把手,所幸房门并未上闩,悄然而开,耿沧柔刚一步跨进,便见一瘦小人影伫立床前,这时抬头看到是耿沧柔,便自床榻走了过来,向她躬身唤了声“大小姐”,正是管家吴厚雍,耿沧柔微微一笑,说道:“吴管家,有劳你了,我来替你来看着柳少侠。”吴厚雍恭声说道:“大小姐昨日彻夜未睡,恐怕有伤贵体,此时并无琐事,不妨让我在此照看。”耿沧柔摇摇头,说道:“多谢吴管家,守在这里并不劳累,反倒是吴管家为了家妹,每日打点准备,着实辛苦,明日更有要事重托于你,需养足精神才是,还请吴管家听从柔儿嘱咐。”吴厚雍无奈,只得说道:“大小姐也别太过逞强,吴某告退。”
吴厚雍退了出去,掩上屋门,耿沧柔莲步轻移来到床前,只见柳悦清双目紧闭,鼻息沉沉,似正酣睡,耿沧柔静静坐在床沿,痴痴凝视着他的俊脸,一时无声,烛火被从窗户缝隙偷入的清风拂过,来回一阵摇晃,烛影婆娑,更显得屋内清幽深邃。
耿沧柔怔怔出神念着心事,柳悦清寡地一声轻哼,顿时将耿沧柔思绪拉回,急忙转头看去,却见柳悦清嘴角微微抽搐,眉间显出一丝痛意,稍一会儿后又微微舒展,也不知他是昏睡中伤痛作祟,还是梦里遇到惊事,耿沧柔见景思情,想到那日他昏迷不醒却遭陆唯夕师父擒去,所幸安然归来,却又在府中遭遇生死剧痛,差点就丢了性命。耿沧柔一念至此,脸色突地急变,忖道:“难道清弟这奇怪的剧痛又将复发?这……这怎么可以?”
她突然扑在柳悦清身边,螓首深深埋入被褥,心神着实忐忑不宁,忽而彷徨,忽而心痛,转而更是想大哭一场,百般纠结,胡思乱想着,倦意却是铺天盖地向她压来。
正迷迷糊糊间,耿沧柔隐隐觉得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忍不住心头念起:“是清弟么?还是萱姨过来了,我,我……”突然一惊,顿时睡意全无,猛然抬起头来,正见到柳悦清半举着右手,错愕万分望着自己。
耿沧柔擦了擦眼睛,惊喜万分,脱口说道:“清弟,你……你醒了?”柳悦清忍俊不住,笑道:“我才醒一会,正见到柔姊睡着了,原不想打扰,又怕深夜寒冷,姊姊侵了风寒,那就……你怎么满脸泪水?可是谁欺负你了,还是……”话未说完,耿沧柔早已按耐不住,一个纵身扑到他怀里,抱着他头颈哭道:“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又会身上发痛,我还以为你要……你,你,你好几天都没醒转,我好生……好生担惊受怕……我,我……”突然伏在他肩上失声痛哭。
柳悦清抚摸着她的秀发,笑着说道:“好啦好啦,我不过受了点内伤,区区小伤可要不了我的小命,本大爷的小命又臭又硬,阎王爷不敢拿去的。”耿沧柔听他说得有趣,不禁破涕为笑,打着他嗔道:“刚醒来就瞎三话四,你知道我可有多担心吗?”柳悦清在她耳边说道:“姊姊深情厚意,清弟终身不忘,只是如今夜深人静,姊姊这一哭一叫,把大家都惊动过来,都要说我欺负姊姊了。”耿沧柔啊地一声,匆忙往后一挣,离开柳悦清的怀抱。
她见柳悦清苏醒,狂喜之下,情不自禁抱住他,这时他一提醒,方才惊觉,连忙推开他,虽说是晚间,也早已羞得满脸发烧,低下头去不敢往柳悦清再看一眼。
柳悦清靠着床架,问道:“那日我竟然晕了过去,如今过了多少时辰?耿兄是否安然无恙了?”耿沧柔定了定神,这才抬起头来,明眸中羞意未退,口中说道:“若非是你,三弟此时恐怕已成了个废人,你救了爹爹,守得耿府周全,又将三弟从生死关头拉回,咱们耿府上下深受大恩,姊姊替耿府老小多谢你了。”款款起身,朝柳悦清拜了下去。
柳悦清大吃一惊,急声说道:“姊姊不可。”出手便欲扶起,却不料他伤重气弱,顿时安坐不稳,便往床下摔去。
耿沧柔惊呼一声“小心”,还未拜下,急忙出手扶住柳悦清,手忙脚乱地帮他靠回原位,拍拍胸口说道:“好险好险,清弟你怎能乱动,差点吓死我了。”柳悦清笑道:“姊姊要拜我,我只能摔下来回礼姊姊了,这一摔震古烁今,姊姊这一扶也是空前绝后,跪拜化于无形,摔痛顿时消弥,可谓载入武林史册。”
耿沧柔咯咯笑道:“你这人,今日说话怎么疯疯癫癫的,和平常不太一样,这是何道理?”柳悦清原本就欲逗乐她,见她转悲为喜,心中也暗暗高兴,笑道:“伯父安然无恙,耿兄化险为夷,小弟我也苟延残喘,岂不是三喜临门。”耿沧柔笑得直打跌,点了他额头一下说道:“什么苟延残喘,清弟你也忒胡说八道了。”
柳悦清嘻嘻一笑,突然伸手拿住耿沧柔玉腕,往自己一拉,耿沧柔猝不及防,顿时撞入他怀里,不由惊道:“清弟,你……”刚说了这几字,柳悦清探出手掌掩住她樱唇,嘴巴伸到耿沧柔耳边,说道:“姊姊别慌,有人过来看究竟了。”这一下牵动伤势,惹得他连连咳嗽不已,耿沧柔挂念其伤势,便急声说道:“清弟……”柳悦清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