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悦清哼了一声,说道:“江湖上沽名钓誉者不计其数,淮阳凌府近年来并无后继良才,已呈渐没之势,凌烛明之兄凌焯明任凌府府主后,常年隐居不现,行事甚为隐秘,和淮阳凌府素来行事处世格格不入,这个凌府,如今看来着实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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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悠悠东行去
繁霜居士说道:“想当年柳秦耿凌,江湖四大家,各自分庭抗礼,秦家庄亦正亦邪,却也算不上黑道人物,柳耿凌三家更是深受侠义道敬仰,想不到如今凌府一门会堕落至此,令人着实唏嘘,不过当时月黑风高,清儿莫要认错人了。”柳悦清说道:“他自报家门,不过我已记住此人相貌,来日去凌府一会便能得知。只是如今我有一事不明,那凌烛明是如何潜进山庄的?”
繁霜居士点头说道:“正是这个关键,老夫在庄前对峙江舞鹤,凌烛明若要从正途入庄,难以躲开老夫耳目,这么说来只能是从侧面围墙翻入了?”柳悦清略一思索,突然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或许正是如此吧,此人身手惊人,有避开我等耳目的本事。”繁霜居士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人确实厉害,云老儿竟然也着了他们的道,咱们这次还是大意了。”柳悦清两行泪水突然滑落,泣声说道:“云老死后还不能保住全尸,全是清儿的错。”繁霜居士摸了摸柳悦清的脑袋,叹气说道:“人有旦夕祸福,这事又怎能怪少庄主呢。”柳悦清抬起头,恨声说道:“江舞鹤和凌烛明,这笔血海深仇我柳悦清先记下了,来日定当向你们如数讨回。”繁霜居士嘴角微显笑容,似乎颇感欣慰,他温声说道:“凌烛明是名门之后,或许其中有所误会,江舞鹤身手不凡,想必来历亦不寻常,他们都是棘手人物,须得谨慎行事。”
柳悦清点头说道:“清儿也有此顾虑,只是如今不明处甚多,暂时难以定下断论。”看着天色渐渐变白,他便说道:“李老,清儿还想回山庄一次。”繁霜居士沉吟说道:“若不让你回去,恐怕你会寝食难安,咱们先回去看看再说。”
两人行回清月山庄,柳悦清虽然心有准备,但山庄惨状映入眼帘,仍使他为之惨然色变。整座山庄在一场火势中早已付之一炬,满地只见残瓦败砾,后半夜一场大雨将焦炭粉状之物一股脑儿冲入一旁小溪,四周犹如废墟一样。
柳悦清强忍悲痛在废墟里不停寻找,不时发现早已变成焦炭的尸体,急忙俯下身子辨认,但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实在是无法看出死者是谁。有几具尸体更是被压在下面,柳悦清好不容易将他们挖出,也是面容尽毁,难明身份。
两人寻遍整个废墟,共发现十具尸体,柳悦清擦了下额头的汗,问繁霜居士:“李老,这些尸体里面可有云老?”繁霜居士端详了一会,皱眉说道:“这些尸体如此模样,老夫实在无法确认老云是否在里面。”柳悦清一脸失望,大叫道:“云老的尸身一定要找到,不能让他死后也不得其所。”说着,疯狂地挖着碎石残砾。
繁霜居士眼神中突然显露出一丝异样神色,不过稍纵即逝,站在一侧怜惜地望着柳悦清,原本浊脏的小溪经过不断流淌,逐渐变得清澈,柳悦清仍然不知疲倦地在挖寻着,繁霜居士轻叹一声,跃到柳悦清的身边,探臂握住他的手腕,说道:“少庄主,够了。”柳悦清愕然直起身,还未开口,繁霜居士拉起他的手臂,只见柳悦清的手掌都是污泥,指尖早已挖破,渗出丝丝血迹,繁霜居士摇了摇头,说道:“少庄主,你也要保重身体,少庄主对云老这般情谊,云老若泉下有知,应该也能含笑九泉了。”柳悦清哽咽地说道:“可是清儿,可是清儿……”一时间竟然说不下去,放声大哭起来。繁霜居士叹道:“清月山庄遭此大变,老夫也是痛苦愧疚,尤其是愧对令尊,无法守得山庄周全,不过我们先得将这些尸身安葬妥当,他们都是清月山庄的人,不能让其暴尸荒野,之后如何行事,我们再做商议。”
柳悦清点点头说道:“李老说的是,清儿现在方寸大乱,若非李老在旁提醒,清儿就愧对这些兄弟了。”和繁霜居士在废墟旁挖了十个坑,将这些尸身分别埋下,全部弄妥善后,柳悦清分别向这十个坟冢拜了拜,起身说道:“李老,这个仇我们不能不报,清儿江湖经验尚浅,我们如今该如何打算?”
繁霜居士说道:“清月山庄遭此巨变,在江湖上必然会掀起风浪,整个武林只安稳了二十年,蛰伏许久的各路人马就按耐不住,蠢蠢欲动,如此一来纷争四起,江湖上又不太平咯。老夫在江湖上还有些薄名,准备到各处探访一下,希望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少庄主也长大成人,可以在江湖上闯荡一番,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清月山庄的变故既是不幸,也算幸事,少庄主若能成就一番事业,来日重振清月山庄,便足以告慰柳家先祖和云老头。”说着顿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叠本子,递给柳悦清说道:“此物原本是你爹爹的,如今理当由少庄主保管。”柳悦清结果一看,原来是二本册子,一新一旧,两本册子封面上都用小篆写着三字:“封神诀”,字体飘逸潇洒,苍劲有力。
这三个字柳悦清再也熟悉不过了,正是柳家独门武功,繁霜居士将册子放在柳悦清掌心中,说道:“这两本册子乃是你柳家之物,上面记载着柳家全部武功要诀,幸亏老朽赶得及时,你爹那厢房未被烧毁时,把这本册子夺了出来,如今你爹爹行踪不明,清儿你这门内功尚只练到第二层,若这本册子遗失,冰魄封神诀第三、四层心法可就要失传了。”
柳悦清听繁霜居士说得惊险,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暗念一声“好险”,繁霜居士又道:“这本心法是柳家历代相传,放在老朽身上并不妥当,还请少庄主小心保管,柳氏内功心法绝世无双,剑术掌法各擅胜场,梵之心经和姬情剑法岂能与其相提并论,少庄主往日多练的是仰云刀法,虽也是柳家绝学,但和‘长剑当歌’比之,还是逊色不少,往后少庄主需勤练剑法,报仇雪恨、重振山庄才有期望。”柳悦清将册子至于怀中,正色说道:“清儿自当勤奋克勉,不负李老期望,定会学有所成。”
繁霜居士哈哈一笑说道:“少庄主果然长大了,老夫在此便和少庄主分道扬镳,江湖险恶,清月山庄之仇也不急于一时,少庄主自身安危尤为重要,老夫今日废话多了些,少庄主不要厌烦。”柳悦清向繁霜居士跪拜说道:“清儿不敢,清儿遵循李老教诲,来日重振清月山庄,告慰云老和死去的弟兄。”繁霜居士赞许地点点头,说道:“这次分别,再会不知何日,少庄主可要保重。”说到最后,神色颇显感慨。柳悦清含泪点头,一老一少在清月山庄的废墟前道别,繁霜居士行向北方,柳悦清心中已做了打算,收起纷乱的思绪,振起精神,往东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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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烟雨杭州
三月廿八,天色阴霾,伴随蒙蒙细雨,水天相连之处,几缕淡淡炊烟袅袅升起,正是清明时节将至,江南地区阴雨数日不断,天空暮霭沉沉,街上行人更是无精打采,打着竹伞,脚步来去匆匆,脸上各是神情凝重。
杭州城内一座客栈中,柳悦清此时倚着半开的窗户,眺望屋外灰蒙蒙的天空凭自出神。昨日乍到杭州,他原是想拜访一位故友,却没料那处早已人去楼空,便在客栈中待了一日。由于突遭变故,柳悦清如今举目无亲,心头略感茫然,想到繁霜居士临别前的嘱咐,柳悦清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取出怀里的那本“封神诀”。
这本秘籍上当先记载有柳家祖传心法“冰魄封神诀”,柳悦清只修炼至第二层。这些日子,柳悦清闲余时日便翻开册子反复阅读揣摩,三四两层心法亦早已熟烂于胸,其博大精深之处,果真繁奥精妙,不知何时才能大功告成。柳悦清随手翻了一下这本秘籍,随后又放入怀中,望着窗外春雨绵绵,心中感慨丛生,当下整理好衣衫,飘然而出。
烟雨飘落,笼罩十万人家,柳悦清信步闲逛,四处观望,不禁赞叹其中繁盛景象。约一柱香后,不知觉已到了西湖湖畔,虽说街上细雨蒙蒙,湖畔行人倒是不少,如同平日般热闹景致,来往人群,击毂摩肩,人头攒动,不见尽头。
湖畔杨柳,随风摆荡,湖中游船,来往穿梭。柳悦清兴致大增,也欲乘船一游,走到一个小贩身旁,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何处有租船?”小贩瞥了他一眼,顺手向西南方一指,说道:“沿着这条路走约一里,你可看见湖畔有一楼榭,那便是租船之处。”柳悦清谢过之后,依其所指,沿湖而行。
三月杭州,前来西湖游玩的游客络绎不绝,租船游客更甚,柳悦清来到租船之处,见无空余船只,更有十余人正于岸上候船,当下也不愿等候,转身朝飞来峰方向行去。
沿阶梯缓步向上,眼界愈发开阔,沁人气息扑面,吹散柳悦清心中不少郁闷,他深深吐了口气,仰头往上望去,飞来峰顶已是不远,他微微一笑,刚迈步向前,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声,柳悦清心中一动,还未回过头看去,一道黑色人影嗖然一声从自己身侧掠过,柳悦清左肩不巧正被撞到,忍不住前冲一步,急忙稳住马步,抬眼望去。
那道黑影一顿脚步,回过头看来,两人目光一对,柳悦清这才看清,此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衣装束,脸上更是黑布蒙面,只留双目在外,光天化日之下这身装束甚是怪异,柳悦清不禁心中一动,而这对眼睛盯着柳悦清看了一眼,也是微露诧异神色,随即目光往柳悦清身后一掠,返过身来又往上奔去,只见他不顾山道满是游客,一路横冲直撞,许多人被其撞翻在地,一时惊呼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柳悦清心中大怒,暗道:“好一个蛮横的家伙,这个山道陡狭,寻常百姓若被撞出山道,跌了下去岂有生还之理。”他剑眉一扬,正欲提气追赶,身后一人突然高声叫道:“该死的东西,还不快给我站住。各位乡亲父老注意,请靠山壁站立,那恶贼是个凶狠角色,别给他撞上。”随着话音,一人凌空从众人上方跃过,一个晃身就往前窜出数丈,几个弹落,已拉近了和那黑衣人的距离。柳悦清看得清楚,脱口赞道:“好轻功。”只见这人二十五、六岁年纪,浓眉俊目,英气勃勃,一身布衣短打精明干练。他一路高喊追赶,众人不知情理,急忙纷纷避让,许多人更是吓得脸色一阵惨白,缩在山道一旁,噤若寒蝉。
那黑衣人突然停住步伐,转身过来,桀桀笑道:“姓莫的,你还真是多管闲事,那就送一件礼物给你。”此人声音略显苍老,似乎年岁不轻,只见他突然抓起近侧一名汉子,扬臂甩手,竟将此人朝青年人当面掷来,不少人惊呼声中,那黑衣人却又往上飞奔而去。
莫姓男子眉头一皱,赶忙接住那飞来汉子,置于地上,这汉子陡遭这等变故,早已吓得瘫坐在地,翻着白眼,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莫姓男子抬头见黑衣人已是远去,他一跺脚,恨恨说道:“我不会让你们奸计得逞。”他轻喝一声,跨步疾奔,苦苦追赶而上。
见此变故,柳悦清虽然不知内情,但已知不是好事,他回头向下一望,许多行在山道的老少正从地上爬起,显然都是被那黑衣人撞翻在地,柳悦清心道:“这黑衣人行事野蛮之极,并非善辈,我见他右肩衣着上似乎沾有一物,匆忙之间没看清是何标记,倒是可惜了。不知那青年男子口中所说的奸计又是指何事?”他微一仰首,黑衣人和莫姓男子早已行迹消失,柳悦清摇了摇头,复又想道:“杭州城内有‘琴剑双绝’宁老爷子坐镇,那个黑衣人在此闹事,宁老爷子不会不管,我也不必操那个心了。”他脸上显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缓缓上行。
飞来峰上,灵隐寺中,香火不断,那黑衣人似乎并未前来这片寺院之地,也不见莫姓男子踪迹,一切照旧模样。柳悦清烧香拜佛之后,从峰后另一处栈道下山,行之不久,陡然发现下方半山腰间人潮攒动,中间围聚着许多人,他不禁心中暗奇,不知那里发生什么变故,连忙随着人群前去一窥究竟。
从山后随着人群沿阶而下,自那山腰间隐约传来悠扬琴声,愈是走近,琴声愈是清晰,便听得这段乐曲空灵婉转,清透悠扬,正是那耳熟能详的《阳春白雪》。
柳悦清对乐曲稍有通闻,听到此间有人弹奏这阕名曲,不禁略显意外,暗道:“此处能有如此风雅人物,实属难得,这一曲灵动清润,深得阳春白雪其中三味,一手古琴功力很是不俗。”
他走至山腰处,定睛望去,只见半山腰一棵巨大梧树下围着三、四十人,琴声正是从此间穿透而出,他见不到里边情形,心想或是江湖卖艺者在此奏曲谋生,不禁感叹一笑,但见身后游人蜂拥而下,也无意在此驻留,便跟随人群沿街而下。
绕过围观人群处,柳悦清不意间从人群缝隙中望去,隐约可见一年约十七、八岁的弱冠少年正襟危坐,手捧古琴,专注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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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竟惹瑶琴
人缝中,赫然可见此少年面目清秀,一身淡青衣裳,显得脱俗不凡,柳悦清正欲仔细看去,人群涌动而下,已将柳悦清的视线遮挡住,便无法细看,陡然生出好奇念头,心道:“杭州城内‘琴剑双绝’宁老爷子一手琴艺炉火纯青,想不到这个少年年纪轻轻,亦有这般火候,杭州城内果然是藏龙卧虎。”他心念一转,便驻足靠在一旁树边聆听,闻得稍许,心中暗暗喝彩,这少年长相不俗,年纪虽轻,一手琴艺甚是了得。
一曲弹毕,周围猛然发出暴喝彩声,更有人叫嚷着少年再弹,少年也不答话,只是停顿了半晌,柳悦清看不到少年的面容表情,却听见一声高亢的琴音陡然响起,又是一曲弹起。
此曲和先前那阙相比殊为不同,首音阶始,便涌出一股豪迈奔放之势,穿云裂石,戛玉敲金,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令人血脉贲胀,心旌动摇。柳悦清听得恍惚,也不禁暗自赞叹:“这少年的弹奏功力,已臻大匠运斤境界,皇室国手亦不过如此,难怪众人会对此趋之若鹜,好一首令人血脉喷张的‘将军令’,这次真是不虚此行。”
当最后一个音阶幽幽消失于山腰,四周一时沉默,只闻呼吸声,稍事片刻,众人才发出震天般叫好声,只听啧啧赞叹,众听客宛同大梦初醒,骚动起来,有些人四下散去,还有三四个人向弹琴少年那边挤去,一时场面略显混乱。
柳悦清笑着摇了摇头,陡见人群中走出一位彪形大汉,正往山下径直行去,柳悦清瞧在眼里,不由暗自失笑,看似个五大三粗之人,想不到也追求风雅之物。
人们蜂拥向前,山腰处顿时蜂拥混乱,那弹琴少年将古琴收拾妥当,缓缓起身,柳悦清朝他多打量了几眼,更是觉得其品行俊逸,有股出世气度。
弹琴少年负起古琴,亦是沿着山道往下,正在此时,突然间一条黑影从人群中拔地而起,飞身扑向这个少年,右手五指如钩,径直朝这少年的后脑抓去。
这一下来得突兀,弹琴少年浑然未觉,柳悦清却已看清,这黑衣人正是被那莫姓男子一路追赶之人,这黑衣男子在此伏击,目标竟然是这个弹琴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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