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面向凶恶,一眼便知不是好人。”
众人齐向这个不速之客望去,此人年纪尚轻,和沈诗恒相若,长相颇为豪爽,双眼炯炯出彩,嘴角挂着一丝洒脱笑意,全身上下无一长物,穿着一条有十余处补丁的布衣短裤和布鞋,却是略显扎眼。
此人一定脚步,便东张西望起来,旁人见他行迹古怪,都沉住气静观其变,只见他目光来回扫了数下,突然向后大叫道:“喂,我说你们几位姑娘家,这里的人我都不认得,你们过来看看,有没有柳悦清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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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援军再至
柳悦清暗道:“此人竟然是寻我而来,我却不识他,他说的姑娘家,莫非是……”正惊讶不已时,突听几声轻喝,数道人影已从屋顶上纷纷掠下,快步行近,柳悦清放眼望去,一时惊喜交集,说道:“你们几位怎么来了?”
来者是有五人,当先一人正是木楚怜,其身后耿沧柔和沈秀纯紧跟而至,那个古怪的龙姓女子亦在其列,而落在那青年男子身旁的是个高大汉子,同样不过三十余岁,却高出一个脑袋,只见他背后插着数把物事,看似有刀有枪有鞭有棍,竟然都是兵刃,一个人居然会带有如此多的兵器,这倒是奇了,莫非此人是卖兵器的伙计。
柳悦清摇了摇头,口中叫了声:“木前辈。”才跨出一步,忽听白发老者“啊哈”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柳悦清猛转身来,见到老者虽然一脸疲倦,却已丝毫不显痛苦神情,便喜道:“前辈你的病好了?”
白发老者哈哈笑道:“没好,没好,快了,快了,见到柳少庄主,我这个病就能好了。”柳悦清一怔,暗暗思索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白发老者双眼向木楚怜那处一瞄,脱口惊道:“你们这些丫头是来寻他的?”说着一指柳悦清,举止颇为滑稽。
沈秀纯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你这老儿好生滑稽,是你把柳公子打得如此凶狠吗?”白发老者摇头说道:“非也,小丫头说错了。”沈秀纯指着柳悦清说道:“耿师姊,你看柳公子鼻青脸肿,肯定吃了不少苦,幸好我们来得及时,这些人看样子都很古怪,不过那个女孩……真漂亮呀。”她同是女儿身,却也忍不住打量水芊芊的绝世容颜,暗暗赞叹不已。
木楚怜喝道:“丫头别废话。”望着白发老者说道:“柳少庄主是我们朋友,你们这些人古里古怪的,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劫持柳少庄主又有何意图?”
白发老者笑道:“柳少庄主到老儿这里,已是如此模样,你要问谁下的手,恐怕只有秦初云那小子知道,不过他现在也无法开口了。”说着一指秦初云的尸身,木楚怜愣了一下,眼光刚落在秦初云身上,白发老者突然“啊”地大叫一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只听他说道:“你们要抢走姓柳的小子,那老夫可就要大大不妙了。”突然出指如风,点了柳悦清身上几处穴道,随即将他一把拎起,反向奔了出去,等众人回过神来,此老已如一阵青烟,早已消失不见,只听得遥遥传来他的声音:“兵法云,走为上着,沈老弟,恕老儿不奉陪了。”语声轻细,已是到了数十丈开外。
木楚怜怒喝一声:“给我站住。”放步便追赶下去,突见一人晃步拦在身前,此人嘴挂邪异笑容,正是江舞鹤,木楚怜却不识他,喝道:“臭小子,给我让开。”不容分说,左手一掌便拍了过去。
江舞鹤笑道:“老爷子身怀要事,岂能被他人干扰,此路暂时不通。”他眼光邪气大盛,出掌快若闪电,木楚怜痛哼一声,已是摇晃着往后退却,寡地樱口一张,一股血箭喷射而出,身躯轰然往后倒去。
耿沧柔和沈秀纯惊呼道:“师叔。”双双抢上扶住。豪爽青年更是勃然大怒,飞身扑向江舞鹤,大叫一声:“可恶的贼子,吃我一腿。”话音未落,双脚连贯踢出,劲道浑厚十足,惹得江舞鹤衣衫猎猎作响。
眼见此人脚劲非同寻常,江舞鹤双目中邪光大盛,道了声:“来得好。”无惧对方腿脚劲力,右掌疾翻,硬生生按在对方脚尖之上,只听一声闷响,江舞鹤掌心中竟生出轰雷声,着实怪异,豪爽青年脱口说道:“古怪的。”往后一个翻身落下地来,脸上显出诧异神色,却见江舞鹤往后狂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不禁哈哈笑道:“臭贼子,螳臂当车,再吃我一脚。”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身旁疾窜过去,一根芊葱玉指直捣江舞鹤眉心,如此独门指法,正是那龙姓女子出手袭敌。
豪爽青年眉头一皱,叫道:“哎哟,这人是我的对手,你怎么把我猎物抢去了。”飞身而上,竟然后发先至,越过龙姓女子,连踢三脚,分取江舞鹤头胸腹三处,一气呵成,可见腿法造诣已臻化境。
两人齐攻而上,江舞鹤冷笑一声,不敢小觑那青年腿法,急忙侧身避开,右掌夹杂风雷之声,和龙姓女子手指一碰,龙姓女子痛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左手捂住右掌手指,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现场一时大乱,沈诗恒朝几人看了一眼,突然手臂一扬,说道:“咱们走。”竟然无视赶来的诸多好手,拉着水芊芊向外走去。
云老强撑着起身,喘息着说道:“不能放过这姓沈的,他是……他是西禅宗的传人。”耿沧柔和沈秀纯闻言,齐声惊道:“西禅宗?”在琅琊绝境中,两女亲见沈通尧西禅宗功力之可怖,那日九死一生,如今依然历历在目。这时陡又听到这三个字,两女脸色都已变了。
突听背负无数兵刃的青年开口说道:“原来兄台是西禅宗高人,在下淮阴三绝中人称‘淮阴第二剑’张诺栖是也,兄台似乎负伤不轻,张某就不乘人之危,敢请兄台交还柳世兄,兄台意下如何?”
沈诗恒脸色至今犹未复原,还是惨白得可怕,他冷冷哼道:“淮阴第二剑?好大的口气,那老头子非沈某下属,自然沈某也就管不了他的行踪,那里有位剑术名家,你要寻那老头儿,胜过他便知。”他转头望向邓积云,此时许深贝等人都已聚拢到沈诗恒身旁,张诺栖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就暂且信你一次。”转身奔到邓积云身前,说道:“听说你剑法了得,咱们来比试一下如何?”
邓积云听他一说,不禁笑道:“淮阴第二剑的剑术,恐怕非在下所能应付,还请张兄手下留情。”他手指轻轻搭在剑鞘之上,深深注视着对方,便见对方身怀兵刃五花八门,却不见一柄长剑,他忍不住心生狐疑:“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张诺栖嘻嘻一笑,突然拔出一物,邓积云定睛一看,竟是一把短鞭,正愣了一下,张诺栖抱拳说道:“请指教。”持鞭护住胸前空门。架势倒是不错。
邓积云脸上怒色一闪,愤然说道:“兄台可是消遣在下?”右肩轻轻一动,便见数道银光闪现,竟是同时刺出有五、六剑,只听张诺栖咦了一声,急急往后退开,手中短鞭如毒蛇吐信,卷住对方剑刃,两人顿时木然不动。
这一下兵刃绞着一起,邓积云脸色微变,往后用力拉扯,张诺栖亦是如此,两人各觉手腕巨震,力道竟也是不分上下,邓积云急忙手腕转动,这才绕开短鞭纠缠,收回兵刃。
张诺栖低头看了一眼衣衫,肋部清晰可见一道剑痕,若非自己躲闪得快,恐怕此时已倒地不起了,他心头骇异,脸色却如寻常,笑道:“果然是好剑法,佩服佩服。”邓积云剑刃翻转,扛在肩上,也微微笑道:“不敢,阁下鞭法精妙,想必剑术更为了得。”自己占了突袭的便宜,张诺栖出手时依然举重若轻,显然身手很是不错,邓积云便收起了轻敌之心。
沈诗恒一众在一旁观看,见邓积云剑法快得肉眼难辨,许深贝脸色一变,暗道:“好快的剑法,换作是我这一剑可不易化解,难怪宗主如此重视此人,只是淮阴三绝又是什么来头?怎从未听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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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倾国倾城
耿沧柔打量形势,木师叔身受重伤,己方人数难占优势,沈诗恒若是离去,却是大大占了便宜,如今先要找到柳悦清为上,那老头儿古里古怪的,恐怕不安什么好心。她心念一决,便说道:“沈师妹,你护着师叔,我去对付那满脸邪气的家伙。”
她指的正是江舞鹤,沈秀纯见他和腿法了得的青年斗得难分难解,看去功夫颇高的样子,于是点头说道:“师姊小心。”
耿沧柔微微颔首,身侧不远的云老突然开口说道:“这位姑娘留意了,这江舞鹤所施展的似乎是梵之心经中‘无妄’这门功夫,若真是这门绝学,倒是不可大意。”
众人听得分明,都是心神一凛,沈诗恒望着江舞鹤,暗道:“此人竟然身怀‘无妄’神功,有意思了,可惜我此时受了内伤,改日再领教一下和修罗齐名的绝学吧。”
耿沧柔却是另一番心思:“此人伤了木师叔,又是杀害柳少侠全庄的凶手,今日正要擒住他,交予柳少侠处置才是。”她听闻清月山庄惨事,早已暗暗下定决心助柳悦清报仇,替天行道,此时遭遇元凶,凭她心如古井,也是按耐不住,轻燕般掠到豪爽青年身旁,说道:“程兄,此人是清月山庄一案始作俑者,不能放他逃走,让小妹助你一臂之力。”不容分说,她已展剑上撩,点刺江舞鹤左右双肩。
程姓青年攻势无果,正暗自佩服对方,略生惺惺相惜之感,听耿沧柔如此一说,倒是惊了一下,皱眉说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这等惨无人道恶事,原来是你干的好事,江舞鹤,你的命就由我程震阳收下了。”摇身一晃,跃到半空,凌空向江舞鹤踢下,这一式宛若苍龙遨游俯冲,煞是好看。
江舞鹤邪笑一声,脚尖先后踢起两块石头,其一正巧打在剑身上,耿沧柔人随剑势,顿时被荡了开去,其二向上飞射程震阳,正中程震阳脚尖,只见硬石如遭重击,裂成粉末,四散飞去,程震阳身法却也不由一滞,江舞鹤连连拍出掌力,腿掌相交,劲风四散,两人受力反震,各自退开,江舞鹤正站稳脚步,眼前一阵黑影晃动,却是龙姓女子悄无声息欺近身来,她眼聚煞气,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往江舞鹤心坎处狠狠点下。
三人连番出手,江舞鹤顿感手忙脚乱,好不容易躲过数招,脚下步伐已见散乱,龙姓女子折扇突然一变,横扫过来,江舞鹤实是无法闪避,只得半转身躯,拿后背硬吃了这一扇,打得他眼冒金星,痛彻心扉,跌跌撞撞跨出几步,挂在嘴边的笑容已尽消失。
程震阳喝了一句:“恶贼,纳命来吧。”展腿横扫过去,耿沧柔急忙说道:“程兄手下留情,别伤他性命。”程震阳正愣了一下,身旁突然一人怒道:“以众欺寡,岂是侠义道所为?”一时剑气突起,无数道剑芒朝三人铺天盖地袭来,程震阳大叫一声,往后连翻几个跟斗,最后凌空一跃,竟然跃起二丈多,才避开了这轮剑势。耿沧柔没这般脚力,只得连出“心字十三音”数式绝学,好不容易化解了密密麻麻的剑芒,只觉得心口一阵恶心烦躁,娇躯摇晃一下,差些儿摔倒在地。
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稍觉好过,定睛看去,只见邓积云正挡在江舞鹤身前,紧握剑柄,怒视着自己,耿沧柔眉头一皱,说道:“此人满手血腥,你竭力护他,才是有违侠义之道。”程震阳哈哈笑道:“姑娘,和恶贯满盈的贼子说道理,那才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罢了。”他走到耿沧柔身前,对着张诺栖笑道:“二哥,你这淮阴第二剑名不副实嘛,怎么连区区一个小子都拦不住,差点儿就被你害死了。”
张诺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料到他剑法如此快法,短鞭又非我所强,真是大意了。”他将短鞭插好,又手腰间一抹,竟是取出一把虎头大刀。程震阳早已摇头道:“就算你十八般兵刃齐上场,也不是他人对手,我早说了,你学艺太杂,反而误事。”
张诺栖笑道:“鹿死谁手未定,三弟你也别煞自己人的威风,吓,这位姑娘,你受伤了?怎会满手是血?”他跳身跃到龙姓女子身侧,耿沧柔这才察觉她捂着脸庞蹲在地上,手指间泊泊鲜血流出。耿沧柔芳心一跳:“她被剑刺中了面部?”
张诺栖正俯身下去,龙姓女子陡地一甩手,怒道:“走开。”张诺栖被她推得差些摔倒,急忙起身站稳,暗道:“这位姑娘怎如此野蛮暴躁?”眉头一皱,抬头便欲开口,眼光掠过,突然间他张大了嘴,盯着龙姓女子面孔,说不出一句话来。
龙姓女子脸上黑布不知何时已是掉落,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庞,闭月羞花也难形容其三分姿色,虽然苍白得毫无血色,右眼眉上一道血痕赫然醒目,但难掩其天香国色,眼眉耳鼻、樱桃小口,无一不是精雕玉啄,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这张绝美的脸庞之上,心中都涌出相似的念头:“此女莫非是上天降临的仙女,人间哪有如此美貌女子?”水芊芊向来自恃美貌,此时遥遥望着龙姓女子,觉得对方美貌尤胜自己数分,不禁浮出一个念头:“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更美丽的女子,这……这怎么可能?”她猛然惊觉似地转头望向沈诗恒,只见他亦是盯着龙姓女子,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她心中陡然涌起一丝妒意。
龙姓女子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伸手一抹脸庞,突然脸色大变,忍不住哼了一声,原本冷冰冰的神态更显几分阴寒,狠狠盯了邓积云一眼,扭身便走。
众人这才都松了口气,收回思绪,张诺栖悠悠叹道:“好一张天生丽质的魔鬼面孔,真是危险之至,不过话说回来……”他瞪了邓积云一眼,又道:“你竟刺伤这位姑娘的脸蛋,太暴殄天物了。”看着邓积云张大了嘴,一副惊骇莫名神态,张诺栖暗暗发笑,心道:“世上有多少男人能不被她迷倒?嗯,或许我算一个。”
他咳了一下,开口唤道:“朋友……”邓积云猛然惊醒,呀地一声,突然一跳而起,口中喝道:“恁那女子,给我站住。”身形拔起,朝龙姓女子那处飞扑过去,张诺栖摇身一晃,将其挡住,喝道:“那位姑娘已受伤,你还要向她出手,真是狠毒,有我在此,你休想过去,此路不通。”
邓积云俊脸上突然现出狂怒之色,只听他厉喝道:“滚开。”剑刃化出一道美妙弧线,当胸疾刺而来。张诺栖见他陡然发怒,不由错愕一下,但剑气逼人,迫得自己几欲窒息,他识得厉害,急忙虎头大刀连连挥舞,一时两人纠缠一团,打得难分难解。
水芊芊见龙姓女子离去,芳心一松,却又看到沈诗恒目光随着龙姓女子的背影,很是依依不舍,心中一时醋意大发,一拳锤在他身上,大声唤道:“沈大哥。”
沈诗恒这才回过神,转过头来问道:“芊芊,你怎么了?”水芊芊一嘟嘴,嗔道:“沈大哥,你还问我?你一看见别人姑娘家长得漂亮,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沈诗恒哈哈一笑,也不留意邓积云和张诺栖激战方酣,遥遥向几人抱拳说道:“诸位,你我不打不相识,今日就到这里,往后若有缘再见,沈某再来向各位赐教。”伸手揽住水芊芊,高呼一声:“走了。”一众人跟在其身后,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江舞鹤虽没伤到要害,背部中扇之处却也疼痛异常,心中暗暗计算,估算到柳悦清被老头子带走已有一炷香时辰,便双手一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