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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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情伤- 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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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惊云搀扶起李老板,安慰说道:“这老贼害人无数,我姊夫因他而死,想不到连李兄也被牵连进去,如今保住性命,余下也非大事,往后‘姑苏凤展’还需李兄多多相助。”李老板连连点头,却是哽咽不语。

    吴惊云叹道:“这个噩耗……该如何告知大姊呢?”转身遥遥望着苏州方向,脸泛愁容,尽露哀色。李老板原本垂着头哭泣,这时吴惊云背向自己,他嘴角突然一扬,悲色转眼敛去,却挂起一丝诡异笑容,隐隐透出几分得色,他知吴惊云无法看见自己的神态,却是疏忽了一旁另一双亮若星辰的璨目此时正注视着他,将他这张颇显恶毒的笑容一览无余。

    秦初月眺望对岸滚滚浓烟处,悠悠说道:“不想武林四大世家,三门皆毁于火光之灾,来日不免给他人当作笑谈,李老,辰荪和陆兄弟人在何处?三弟可否脱身?”

    李溪岩说道:“三庄主去到石屋那方,只因三座小楼先后倾塌,火势又烈,堵住了去路,老朽等无法通过,只得于一旁静候,此人被数具尸体压住,动弹不得,高呼救命不止,老朽将他救出,他口口声声说相识吴二当家,但老朽分明见得他随宁无城入庄,心生疑窦,便就提着他来到庄外,正遇上柳前辈等人,此时应陆两位兄弟仍在庄内,烈火若已熄尽,应能去到‘花落尘埃’。”

    秦初月一捋衣衫,说道:“李老,秀姑娘,随我回去庄内。”他虽然伤重不堪,却依然目光锐利,举手跨步间显出一庄之主气势。梦婆婆不悦说道:“初月我儿,山庄已成废墟,你仍恋恋不舍么?”秦初月笑道:“我去看看三弟,您老就不挂念他吗?”梦婆婆失声说道:“对,对,我怎忘了天儿,老婆子随你同去。”一听闻这个小儿子的名字,梦婆婆豪气顿消,快步赶上,方杰远等三人也如影随形,紧跟而去。

    却听一声长啸自山庄那处破空响起,转眼间一道人影从缭绕烟雾中飞身而出,众人惊讶看去,此人向众人这处飞掠而来,势若奔雷,其右肩扛着一件巨物,左手提着一人,脚下仍然健步如飞,轻功极为了得,柳悦清眯着眼打量过去,脱口叫道:“是白慕平。”

    话音才落,白慕平已至河边,河中漂浮着无数金兵尸身,他毫不停顿,以尸身作桥,跨河而过,众人见他重物在身,步履却轻巧已极,无不大声喝彩。

    此时离得近了,柳悦清咦了一声,说道:“那是口棺材,岂不是……”龙瑶嫣脸色也变了,这分明是安放自己娘亲的棺材,怎被白慕平扛出秦家庄?

    她微微分神,白慕平跌跌撞撞冲至众人身前,仿似力竭,往前直扑倒地,肩上棺材随势落下在前方,几乎砸到盛诗黛的几个女弟子,腋下提携之人亦是翻滚倒地,落在秦初月脚下,秦初月低头看去,惊叫道:“三弟。”

    此人竟是秦望天,此时他印堂发黑,气息全无,早已气绝身亡,梦婆婆人在秦初月身侧,顿时大悲,惨叫一声:“我的天儿啊。”便扑了上去。

    匆忙间,秦初月一把抱住梦婆婆,叫道:“娘,不可鲁莽,三弟是中剧毒而死,您老若沾上一点,怕也难以抽身。”说罢,哇地一声吐了口鲜血,捂着胸口喘息数声,朝白慕平看去。

    白慕平挣扎着起身,却已气力耗尽,噗通一声复又扑倒,但见他全身肌肤亦渐转黑,口鼻中血流如注,竟也是漆黑如墨,在场不少女子纷纷大骇惊叫,扭转头去不敢细看,白慕平呕了几口黑血后,惨笑着说道:“月儿……我终于……替你做了……做了件好事,你们……夫妻团……团聚,我……我也要……走……走了,往后……不再……不再相见……,我……我痛……痛……”一个“痛”字连说数遍,突然头一垂,立时没了声息。

    龙瑶嫣轻呼一声,她再心思单纯,此刻也已明白,白慕平深爱着龙霜月,既然已见她尸身,怎能坐视她毁于火势,如今竭力将棺材挪出秦家庄,正为保全她宛如天仙的躯体,也正是不忍见他们夫妻二人死后尚不能一起,才将秦望天一同扛出,自己却被秦望天剧毒传染,送了性命。

    便在这时,应辰荪和陆晨星双双赶至,应辰荪说道:“庄主,真对不住,此人势同猛虎,我和陆贤弟怕误损龙姑娘金躯,才没强硬阻拦。”

    秦初月点点头,随即叹道:“拈花毒物果然名不虚传,我自认三弟天下无敌,已无人能伤他分毫,却不料敌不过天下剧毒,他浑浑噩噩了二十余年,今日也算解脱了。”这几句话说得淡然,一双虎目中却饱含热泪,注视着秦望天的尸身,大显悲情,梦婆婆更是瘫软在地,哭着直呼“天儿”,龙瑶嫣捂着嘴,轻唤几声“爹爹”,扑在柳悦清的肩头痛哭不止。

    大战落幕不久,气氛却现悲凉,诸人皆都戚戚然,柳芳霆先沉住气,开口说道:“诸位且听老夫一言,此地不宜久留,先寻落脚之处,这一场恶战,大伙儿伤痕累累,更需调理休养。”

    秦初月拍了拍手说道:“谨遵老爷子之命,三弟尸身有剧毒,不可沾染,不如和弟妹一同就此安葬,如今也该让他们安息了,娘,你意下如何?”梦婆婆意兴阑珊地挥着手说道:“你是庄主,按你意思便是。”她对着秦望天的遗容发呆,身旁悄无声息走近一人,在秦望天身前驻步下跪,庄重磕头,梦婆婆移过目光,入眼处龙瑶嫣双目红肿,不胜自悲。

    秦初月深知两人虽为祖孙,却彼此不合,生怕又闹出动静,便拉起梦婆婆说道:“娘,初月送你一程。”梦婆婆宛若苍老了十岁,全然无精打采,叹了口气说道:“老了,你娘还是逃不过‘老’这一字,初月,你就扶我回去吧。”双目打量着龙瑶嫣,眼中毫无光彩,半晌后说道:“你是天儿的骨肉,老太婆就算不认你,却也无济于事,初月,往后嫣儿你多费费神了。”秦初月闻言一怔,随即展颜说道:“初月谨遵娘亲之命。”梦婆婆说道:“既然如此,你随我去一次归鸿堡。”秦初月皱眉不语,梦婆婆难得露出笑容,向众人一抱拳说道:“老身失礼,先走一步。”转身缓缓而行,口中悠悠说道:“初月我儿,难道你就不想见那个你魂牵梦萦十多年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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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今刻初春再现

秦初月闻言,眼神中露出迷惘之色,也就一瞬间,他如被针攒,纵跃而起,脱口说道:“娘,你说的是她?”梦婆婆点点头,嘴角挂起一丝笑容,秦初月脸上掠过一丝异彩,和李溪岩交代几句后说道:“李老,三弟后事就烦劳你了。”也不多言,飞步赶上梦婆婆,却见方杰远身侧那个瘦小弟男子快步而上,揽住梦婆婆另一只臂膀,柔声说道:“师父,徒儿和你一同回闽南去。”清脆娇柔,竟是个女子声音,柳悦清啊地一声,抬头凝神细望。

    瘦小男子和秦初月分居两侧相扶梦婆婆而行,当日秦家庄内柳悦清不曾留意,此时细看,此人走路姿势婀娜娇柔,却无阳刚之态,柳悦清忖道:“难道此人真是女子?那岂不是……姬艳妃?梦婆婆座下只此一女弟子,她为何要女扮男装呢?”侧目看去,李溪岩等四人也是满脸迷惘,显然皆都一头雾水。

    失神间,方杰远突然上前一拍他肩膀,笑道:“柳兄弟何故失魂落魄?”却不等柳悦清回答,他一抱拳,大声说道:“元凶俯首,晚辈和薛师兄、姬师姊这就告辞,失礼了。”其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向众人作揖行礼后,两人匆匆追向梦婆婆。

    柳悦清苦笑一声,这场正邪大战惊心动魄,宛如南柯一梦,若非秦望天这一奇兵,正道精英或都落入宁无城算计,死在秦家庄中,一个痴者左右了战局,难怪连沈通尧都雄心立消,断然远走,柳悦清再度向他凝视,其脸颊全然已呈黑色,却难掩他英俊相貌,神态平静如常,恍惚间,柳悦清脑中又浮现出当时景物,红字楼前、紫藤树下,一个白衣俊秀的男子默默端坐,一把青锋相伴枯等,或是等紫藤花年年开谢,或是等结发妻子回到身边,不闻声息,只余沉寂,如今紫藤花盛开遥遥无期,发妻更是早已亡故,秦望天终也燃尽生命之火,和妻子终不再天人相隔。

    李溪岩等要安葬秦望天夫妇,只因秦望天全身是毒,秦家庄四大天王围拢一处相商,盛诗黛一群女弟子围在棺木前,饱览龙霜月之美艳,都是惊叹连连。

    林湘华看见柳悦清失魂落魄,不由奇道:“此间大事已了,清儿又为何事苦恼?”柳悦清回神说道:“清儿没有苦恼,奶奶你不必顾虑。”静静看着秦望天和龙霜月下葬后,扶起哭得心碎的龙瑶嫣,柔声说道:“令尊令堂终能常伴一起,月姨在天有灵,定会十分欢喜的。”

    龙瑶嫣不住点头,但抑制悲伤谈何容易,柳悦清拍着她的香肩,正要说话,突然眉头一紧,说道:“什么声音?”抬头往北面望去。

    众人随他目光看去,却丝毫不察异状,柳悦清细听片刻,又道:“似乎仍在数里之外,但这轰轰声响,并非仅仅数人而已,或是……千军万马。”

    如今在场众人中,以柳悦清修为最深厚,旁人尚且未察,他已听闻惊动,林湘华琢磨着说道:“千军万马?难道是月落乌啼余孽?”

    便听宁怜雪也叫道:“是有人往此处而来,来势极为锐利,月落乌啼怕无此阵仗。”他内力和柳悦清只有丝线之差,只是生父惨死,他一直昏昏沉沉,心思紊乱如麻,此时稍稍镇定,立刻复原耳聪目明,紧接着柳悦清闻得声音。

    柳芳霆说道:“或是冲着咱们而来,不如先避其锋,再观后势。”众人正齐声应是,北方突然蹄声大作,飞沙走石,滚滚浓烟蕴绕不散。隐约间,柳悦清极尽目力打量,终看清来者,豁然色变,失声叫道:“是金兵,这完颜飞龙竟留有后手?”

    侵入秦家庄的金兵于庄内死伤一阵,在凝思桥上坠河而死一阵,所剩寥寥,群雄对这些残兵已不在意,此时陆晨星突然叫道:“庄内庄外都不见完颜飞龙,或是他逃走后支来救兵,欲挽回败局。”

    金兵步履轻快,如排山倒海往群雄这边逼近,这阵仗或有万余人,柳悦清心念转得飞快,说道:“我和怜雪兄弟等先去冲杀一阵,干扰他们行军,爷爷奶奶快快撤离,迟则不急。”他又拔剑而出,宁怜雪等年轻后辈知道事态紧急,也都纷纷取出兵刃,柳芳霆当机立断,说道:“咱们走,不能耽搁孩子们的手脚。”

    金兵自北面而来,一干不会武功和重伤之人便向南走,盛诗黛和一众弟子却是留下,另有凌烛明等众多高手,并非不可一战,此时金兵已近至百丈距离,柳悦清大喝一声:“自保为先,冲啊。”当先迎了上去。

    日落时分,晚霞似血,凝思桥畔这片大地更是鲜血浸染,千余具尸身横七竖八,遍布平野,横断河流,宛如人间炼狱,令人不忍目卒。

    北风呼啸凛冽,肆虐这片荒凉之地,四周却是死寂般不闻余声,更透出丝丝阴森诡异,河对岸的秦家庄烟尘尽散,于这场浩劫中只残留一片废墟,来日许多武林人士探访此地,无不扼腕叹息。

    这片大地宛若静止,夕阳渐沉,正在此时,一道人影从远方缓缓走来,行至金兵尸身前停住,是柳悦清来到了,但见他衣衫千疮百孔,血迹斑斑,脸颊上也被划出一道伤痕,此时他四下张望,包含焦虑之色,喃喃说道:“眼前都是金人装束,他们应该都没死去。”

    当下迈步穿梭于尸体间,大声叫道:“嫣姊,嫣姊。”收口后侧耳凝神细听,却无人回应,便又大叫道:“怜雪兄弟,郁家妹子,烛明兄,柳悦清在此,你们可在?”依然无人作答,柳悦清叹了口气,走过平地,又至河边张望,看清水中形势,脸色稍霁,自语说道:“如我所料,除了宁无城花拾数人之外,并无其他身着汉服的死者,嫣姊他们定如我一般,被金兵冲散到了他处,才久寻不见。”

    他长舒口气,走到被炸断的石桥边,石碑上只沾染数滴血迹,“凝思桥”三字清晰依旧,但秦家庄却已……柳悦清念及此处,感慨万千,也不愿面对千具尸身,当下跃河而过,端坐于一块山石之上,突然一皱眉,弯下腰去吐了口血。

    喘息一阵后,柳悦清苦笑一声,喃喃说道:“和金兵一场恶斗,内伤雪上加霜,非十天半月不得痊愈。”

    他等了良久,依然不见有人现身,心头渐显焦虑,忖道:“难道他们都没逃脱金兵的毒手?”一时心绪不宁,起身又渡河而过,细细寻找,心头更是不停念道:“无论如何,你总会回来寻我的。”

    寻寻觅觅中,南方一个人影闪现,飞掠而至,柳悦清吃了一惊,急忙抬头看去,转而大喜过望,其忙迎上,提声叫道:“烛明兄,柳悦清苦候多时了。”

    凌烛明也是狼狈不堪,全身上下负伤累累,两人迎面走近,四手互握,打量对方一眼,齐声大笑,凌烛明笑道:“咱们徒有一身武学,面对千军万马,却毫无用武之地,今日能侥幸活命,实乃上天眷顾也。”柳悦清问道:“烛明兄可见到他人了?”凌烛明摇了摇头说道:“我为了杀那完颜飞龙,追到数里之外,此刻原路返回,并未见到一人。”

    柳悦清心头一震,脸上笑容顿失,凌烛明见他忧心忡忡,便又相询,柳悦清叹道:“我至今不见龙瑶嫣姑娘,怜雪兄弟等人也不知生死,此次金兵万余人前来绞杀我等,我怕他们遭遇不测。”

    凌烛明也是有些黯然,口中却安慰说道:“柳兄不必多思,今日在场者皆是身手不俗,柳兄发话‘自保为先’,咱们又非和他们决一死战,他们脱身应无大碍,话说柳前辈和伊前辈能够安然脱身,咱们和金兵这场交锋已然胜了。”

    柳悦清颔首说道:“不想这次除去‘月落乌啼’竟如此一波三折,我和秦庄主都小觑了宁无城,差些一败涂地。”

    他提及宁无城,凌烛明不禁怔怔发呆,脸色转而阴沉,良久后抱着脑袋,懊恼地说道:“我竟然是宁无城的儿子,这十九年来我人在凌府,常以凌府后人自傲,于剑术更不轻怠,如今不负凌家先人所望,‘六合剑法’终得大成,却被告知……我大哥把凌府府主之位让贤于我,这件事实是令我为难。”他突然坐倒在地,尽显消沉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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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9今刻初春再现

柳悦清不以为然,摇头说道:“凌兄此言差矣,宁无城是宁无城,凌烛明是凌烛明,一个是江湖第一邪派的帮主,恶贯满盈,一个是名动大江南北的武林少侠,侠骨丹心,两者不可同日而语,我曾遇见和你相似之人,那是淮阴三绝之首穆夜川。”当下略提穆夜川父子之事,随即又道,“他也为有个恶父而苦恼,却并未以穆家子孙为耻,若是凌兄改回宁姓,也不妨你行侠义之士,受同道敬仰。”

    凌烛明双拳紧握,毅然说道:“小弟不打算如此,往后依然以凌烛明这三字重振凌府,不负大哥重托,宁无城,我娘是他下手加害,就此一事,我绝不宽恕他,这个‘宁’字就由我凌烛明亲自埋葬。”

    他此言出口,柳悦清也不好再说什么,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伊心素将你掳走带入凌家,他这般费尽心思,却是为何?”当时他为除花拾,便错过这段要情,心中一个谜团未解,未免心痒难耐,如今候人之余尚无闲事,当即开口相询。

    凌烛明说道:“此事并非难以启齿,柳兄欲知,小弟自当全盘相告。”当即侃侃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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