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出真容后,唐寒轻漠然凝视,一言不发,直至此刻才吐气说道:“原来如此,老夫正奇怪郁增风怎会有如此能耐,想不到是你这小子的手段,老夫这一仗输得不冤。”
柳悦清淡淡说道:“阁下以易容术瞒过天岛郁家,擒住郁爷爷夫妇,那柳某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也用易容之术救人……”郁温柔脱口叫道:“原来如此,难怪柳大哥你要咱们的刘四哥相助,原来你早已知道曾爷爷曾奶奶有危险,是想法子救他们的,我看呀柳大哥你都快变成神仙了,哎呀……”她突然惊呼一声,说道:“我怎没见到刘四哥,如此大阵仗,他怎么没现身?”
柳悦清笑道:“刘四哥早已在场,只是他的易容手法已臻化境,无人看破而已。”说罢伸手一指,但见那秦掩迟随手拉下一层人皮,转眼变成了天岛彩虹老四刘谙枫。
唐寒轻原本还能沉得住气,这时见到秦掩迟竟也是他人易容而成,顿时须发皆张,嘶声叫道:“秦掩迟人呢?”话声中惊恐万分。
刘谙枫叹了口气,说道:“换做是我,或许也会如同你这般恐惧吧,如此神鬼难测的手段,或也只有这位柳少庄主才能谋划周全?”他伸手在郁秋痕脸上一抹,郁秋痕相貌顿时大变,众人都认识这个人物,齐声脱口叫道:“秦掩迟。”
原来闭目不醒的郁秋痕也是易容后的相貌,真身竟是秦掩迟,唐寒轻低头看去,这轮椅上的人分明是没了双腿,而秦掩迟却非残废,难道是……唐寒轻突然转头望向柳悦清,目光如刀,柳悦清脸上浮现几许憾色,说道:“今日交锋实难预料后果,我深怕郁爷爷将被波及,便偷偷调换了他老人家,只因郁爷爷失了双腿,易容容易,这双断腿却不好办,我无计可施,只能斩去了秦掩迟的双腿,对他甚为抱歉。”
唐寒轻仰头望天,久不言语,好一会儿才深深叹息道:“何时掉包的?”柳悦清说道:“昨晚白衣女子前去那间屋子,秦掩迟被那个中年汉子撞到屋外,便在那时换成了刘四哥。”唐寒轻摇头说道:“来者只有一人,就是那白衣女子,你们休想瞒过老夫的耳朵。”柳悦清笑道:“宁怜雪一身武学源自家祖,内功轻功都已臻绝顶,你虽耳聪目明,却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天岛郁家各位修为你了若指掌,却无法知道咱们的底细,当时你听到的脚步声并非白衣女子,而是刘四哥的动静。”
唐寒轻冷冷说道:“果然是老夫轻敌了,当时老夫若是去到后门,你这个计策就不攻自破了。”
柳悦清淡淡说道:“因此当时便要有人牵制住你,那个邋遢汉子短短半日已深获你信任,而你先入为主认为白衣女子和他相识,便就不亲自去到后门,他才能把秦掩迟撞出门外,眨眼间制住了他,此举看似冒失,却是故意为之,秦掩迟亲眼见到宁兄弟身后的刘四哥,若被他道破在下的妙计便行不通了。”
唐寒轻咬牙说道:“好个奸诈的东西,竟在老夫身旁卧底,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郁温柔见他怒极欲狂,一时觉得大出恶气,拍手欢喜叫道:“这个卧底还真是妙呀,连咱们都恨得他牙根直痒痒的,想不到竟然是咱们的人,柳大哥,他人呢?我都不知痛骂他多少回了,得好好向他陪个不是才行。”
柳悦清突然笑了起来,说道:“郁姑娘这么说,他如何敢当呢。”这句话口音突转,正是那中年汉子的语调,郁温柔惊呼一声,大叫道:“那个中年人,是……柳大哥你……”柳悦清颔首称是,天岛众人都是惊得张大了嘴,郁温柔叫道:“不可能的,你不是假扮我爹爹的,又怎能扮作这位邋遢大哥?”柳悦清笑道:“你可曾见过令尊和邋遢大哥同时在场?”
众人回想当时情景,果不其然,郁增风在场时,邋遢汉子不见踪迹,反之亦是如此,蒋承轩摇头说道:“我等未曾察觉此处不妥……不对,初见邋遢兄的时候,岛主不是……”柳悦清笑道:“那时郁岛主仍然是郁岛主,他去拿剑谱时和晚辈在峰下相遇,我和他相商这场计谋,郁岛主欣然应允,之后出现的才是晚辈。”
郁温柔摇头叹道:“我竟丝毫没有发觉,连自己的爹爹都认错了,可丢死人啦。”柳悦清笑道:“我见瞒过了郁家妹妹,便知这位朋友和秦掩迟铁书盈更无法看破,也就稍稍定心,却是刘四哥的易容术最为了得,晚辈也不得不叹服,刘四哥若是在中原,‘鬼三杰’的名号就要变作‘鬼四杰’了。”
唐寒轻木然说道:“郁增风是柳悦清,中年汉子也是柳悦清,柳悦清你果真有一颗熊胆,和我共处一屋竟能冷静如常,丝毫不露破绽,老夫实是无话可说。”
柳悦清突然扬起一丝不屑的笑容,说道:“过奖了,但在下并非有胆识之人,比在下更无畏的另有其人。”他指着刘谙枫说道:“刘四哥于你们之间的事情毫不知情,我虽和他叙述一番,却也非当事之人,无法面面俱到,因此与你同处一屋,言辞中或会显露破绽,我在晚间行调换人物之事,你为了今日大事,晚间定需养精蓄锐,便可少了交谈,却依然令我放心不下,不想刘四哥伴着虎狼一夜,却是阵脚丝毫不乱,小弟实是惭愧不已。”刘谙枫笑道:“咱们都是舍命陪君子,柳兄弟,你可别忘了她啊。”
柳悦清一颔首,突然吹了声口哨,唐寒轻正不知其意,却听天岛一方有人咦了一声,都是望着他的背后,唐寒轻心头一凛,急忙侧身回头看去,正见到一个老妇人缓缓走出,满脸怒容,盯着唐寒轻,眼中闪着凶光,郁温柔哎呀一声,说道:“曾奶奶,你怎么自个儿走出……不对,你的眼睛……你也不是曾奶奶?”
东方稀星双目不能视物已久,此时出现的东方稀星却是双目完好,悠悠行来,到了刘谙枫身侧,柳悦清笑着问道:“铁书盈呢?”东方稀星怒色一去,展颜笑道:“被制住了。”声音清脆动听,是个少女口音,郁温柔睁大眼睛,问道:“柳大哥,我曾奶奶又是何人所扮?”
柳悦清却是买了个关子,笑道:“如今哪位姑娘不在场,便是她了。”他笑着对东方稀星说道:“铁书盈个鲁莽的混球,如今毫无声息,果然是被姊姊拿下,否则怎能安分?”东方稀星却摇了摇头,指着刘谙枫,示意是他动手,柳悦清哈哈一笑,转头望着唐寒轻,肃然说道:“若说‘无畏’二字,这位龙姑娘才是名副其实,在下却是愧不敢当。”
他话音一落,东方稀星已伸手在脸上一抹,撕下一张面具,转眼容貌大变,从鸡皮鹤发的老妪化为绝世容颜的少女,只听耿沧柔大叫一声:“龙姊姊。”久未露面的龙瑶嫣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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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神机妙算
郁温柔啊了一声,喃喃说道:“原来是她,对呀,我怎把她给忘记了,连曾奶奶都被柳大哥掉包了,这本事实是出神入化了。”
见到东方稀星变了容貌,唐寒轻指着她,动容说道:“你,你……”眼中显出一丝惧色,柳悦清沉声说道:“龙姑娘昨夜已和你们同处一屋,她对东方前辈不甚熟悉,若要装扮极易露出破绽,她却执意留在虎穴之中,实该当‘无畏’二字。”他凝视着龙瑶嫣,尽显感激之色,龙瑶嫣朝他嫣然一笑,芳心喜悦万分。
唐寒轻干笑一声,却是苦涩之极,说道:“很好,柳悦清、龙瑶嫣、刘谙枫,老夫身边竟被你们三人环伺,却毫不知情,老夫生平不曾见过这种手段,真是败得心服口服,只是郁秋痕呢?昨晚你决计没机会将他掉包,在屋里也无法塞入两个郁秋痕,柳悦清,到了这个地步,你大可不必隐瞒了。”
这一疑问亦是郁家一方众人心结,郁温柔和耿沧柔更是绞尽脑汁,也无半分头绪,两女对望一眼,无奈地一笑,便作放弃深究,此时唐寒轻开口相问,众人都是屏住呼吸,洗耳恭听柳悦清道明。
柳悦清走到被唐寒轻踢开的两本剑谱前,俯身拾起一本说道:“郁家一方能和你谈判的便是这本剑谱,我当先交出剑谱,岂非先手尽失?我柳悦清虽非才高智深,却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郁温柔笑道:“这两本都是假剑谱,柳大哥交给这恶贼,无伤大雅。”
柳悦清笑道:“非也非也,那是迷惑这位唐兄的虚言。”他从怀中取出第三本剑谱,说道:“其实这本才是一眼便知的赝品,我可不敢交给这位唐兄。”他双手一扯,竟把这本剑谱撕成两半,唐寒轻梦寐之物便是这本剑谱,见柳悦清轻易毁去,大怒叫道:“柳悦清,你敢……”突然住口不语,却见两截剑谱纸张上一片雪白,并无一字,柳悦清随手一扔,说道:“昨夜余时未多,在下只书一册,方才交予你的,其一确是真迹。”
他笑了笑又道:“今日你我双方对峙,无非是为了这本剑谱,宁兄弟把剑谱打飞出去,你定然不会弃之不顾,而事出突然,天岛诸位前辈兄弟也会留意这两本册子,宁兄弟这一举动,正是为了引开诸位目光,就无人留意那间屋子了。”
唐寒轻乍闻两本剑谱其一是真,自己不明真相,又中一计,煮熟的鸭子就此飞走,心头大为懊悔,而柳悦清后话说罢,他皱起眉头道:“原来如此,是这时候掉的包,昨晚的郁秋痕并非秦掩迟?”
柳悦清说道:“郁爷爷和郁奶奶情状不同,他老人家双腿皆断,我原本想寻岛上人扮作郁岛主,却甚为困难,最终让秦掩迟代替郁老岛主之位,着实对不住他,为扮老岛主,昨晚我们斩断了他的两条腿,却无论如何无法在晚间替换,昨夜的老岛主依然是老岛主。”唐寒轻眉头一扬,正欲发话,柳悦清已续道,“刘四哥在你身旁寸步不离,秦掩迟被擒后应无替他易容的时机,你可是不解此处疑问?话说今日这场交易非轻易能完成,你需养足精神对付郁家十余高手,更何况西禅宗有求于你,有他们二人守着老岛主夫妇,你自然不免松懈,刘四哥等你熟睡时悄悄出去,替秦掩迟易容后又回到屋子,你当然毫不知情,而铁书盈是个混球,若要骗过他更非难事。”
唐寒轻森然说道:“那你方才也不怕被我看出破绽。”
柳悦清说道:“不错,这事的确惊险,良机稍纵即逝,剑谱被击飞时,刘四哥便要从屋内奔出,将藏在屋后的秦掩迟推入屋中,所幸事情终成,无人察觉到这个移花接木的手段,可惜呀可惜,倘若是你推着郁爷爷出屋,鹿死谁手尚未定数,但我算准你旨在剑谱,对秦铁两人甚为放心,极有可能效仿昨日,将郁爷爷留在了屋中,如此更能运筹帷幄,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一招失策,满盘皆输。”
唐寒轻喃喃说道:“难怪你这小子选了这间有后门的屋子,原是精心谋划之举。”
柳悦清也不否认,爽快地说道:“我跑遍这个村子,只有这一间奇特屋子,其主人开了扇后门,我就盘算出了这个计谋,若无此屋,我只能另思他法,郁爷爷夫妇都是行动不便,又无防身之技,倘若双方交涉无果,最后大起冲突,以你凶残恶毒的脾性,或许会拼个鱼死网破,若不换走两位老人家,可就大大凶险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能神不知鬼不觉换走你身边数人,却只有铁书盈无人替换,这混球昨晚午夜之后神采奕奕,在屋中看守极紧,我们原另有一计,趁你熟睡,先发制人,却因他一宿守卫,让我们无从下手,此人武功虽然不高,但若发出一丝声响,便会惊动到你,你凶残恶毒,定会狗急跳墙,杀人夺命,两位老人家很不妥当,刘四哥和龙姑娘亦是凶险万分,而岛上又无*等物,让我又失一计,谨慎为上,我只得大费周章,如今你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已是必败之局。”
说罢,他回头朝后方扬手招呼,众人侧头看去,只见郁增风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真正的老岛主郁秋痕,而朝夕道人搀扶着东方稀星,四人缓缓走了过来。
郁温柔大喜过往,飞燕般扑到郁秋痕身前,叫道:“曾爷爷,柳大哥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你和曾奶奶救了出来,他怎么这么厉害呀?”郁秋痕呵呵笑道:“我在中原已是耳闻目睹过,丫头初见,就这般大惊小怪了?”郁温柔笑道:“我在寒山寺已经拜服过柳大哥了,却不想今日他的手段更令人匪夷所思,柔儿早已被耍得团团转了。”郁增风笑道:‘柔儿别绕舌,你柳大哥尚有未完之事,咱们过去看他斗那个假唐寒轻。”
唐寒轻见到郁秋痕,脸色一变,冷笑道:“郁岛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老夫认栽了。”
郁秋痕微笑说道:“如此赞誉老朽愧不敢当,你是败在清儿手里,理当心服口服。”
唐寒轻哼了一声,朝柳悦清冷冷说道:“我凶残恶毒?你柳悦清敢说这四字,倒也有些厚颜无耻了。”
柳悦清大发神威,从唐寒轻手中救出老岛主夫妇,郁家门人敬服之余,更是对他感激涕零,只觉为他送命亦是甘愿,此时骤听唐寒轻大骂柳悦清,岂能不怒?郁温柔娇喝一声:“你这老贼休要胡说八道,柳大哥他大仁大义,你不仅凶残恶毒,更是无耻之尤。”
唐寒轻淡淡说道:“大仁大义?他为救两个老东西,却斩了秦掩迟的双腿,这可算是大仁大义的行径?”郁温柔一呆,忖道:“这是哪门子的诡辩?”耿沧柔接口说道:“沈诗恒行事乖张,秦掩迟实有助纣为孽之过,小施惩戒亦无不可,断腿虽然略有过之,但柳公子意在救人除恶,比之你以命要挟的卑鄙行径已是云泥之别。”
唐寒轻哼了一声,望着龙瑶嫣说道:“龙瑶嫣,柳悦清对你如此无情,你竟然也相助于他,难道也被猪油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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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神机妙算
龙瑶嫣说道:“清弟他对我很好啊,怎又无情无义了?你这人说话颠三倒四,又背叛天岛,我看你才无情无义呢。”她也不理会唐寒轻愈发阴沉的脸色,转过头凝视着柳悦清,耿沧柔听她称呼柳悦清为“清弟”,错愕之余,又见龙瑶嫣笑着向柳悦清看去,明眸中掩饰不住情意,猛然间大喜过望,秀目中掠过一丝异彩。
唐寒轻说道:“柳悦清让你替换东方稀星,他又怎知我不会杀郁秋痕和东方稀星?倘若我心生杀念,小姑娘就糊里糊涂代人送命了。”
龙瑶嫣摇了摇头说道:“清弟是清月山庄的少庄主,受人敬仰的中原大侠,他是善良的人,绝不会像你所说会害我性命,我相信他。”她最后一句“我相信他”更是深情无限,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三分,柳悦清脸色一红,转头和耿沧柔目光一接,耿沧柔不停颔首,笑靥如花。
她话语声中深情款款,柳悦清一时感动不已,唐寒轻深知此时情势敌众我寡,实难脱身,他便苦思计策,欲以离间之策挑拨对方,以乱敌人阵脚,却不知龙瑶嫣心思单纯,心中都是念着柳悦清的好,十分信他一言一行,毫不理会唐寒轻言语挑拨,一时让唐寒轻无计可施,他气得急了,大笑一声,讥声说道:“中原大侠?中原大侠昨晚还卑躬屈膝跪在老夫面前,毫无尊严,这就是你所敬仰的中原大侠?”
龙瑶嫣思索一下,摇着头说道:“他绝非真心朝你跪拜,你在屋内自诩足智多谋,把众人都玩弄于鼓掌间,这话当时屋内所有人都听见了,你既然聪明过人,却看不出清弟假扮的中年人,他假意跪拜,才会让你毫不起疑,他比你可强多了。”
她言辞中尽是向着柳悦清,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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