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住身形,沈通尧拍拍衣衫,盯着任际天,如同看着一头猎物,沉声说道:“老夫原欲留你一命,你这小子却要来寻死,这是为何?”
任际天平复心境后才开口说道:“晚辈受老爷子和公子所托,姓柳的小子不能在此送命,这才得罪前辈,请前辈多多赎罪。”他深深作揖到地,一脸惶恐不迭的样子。
沈通尧哦了一声,嘴角现出一丝诡异笑容,说道:“老爷子?公子?他们可比老夫厉害?”任际天嗫嚅不语,沈通尧冷哼一声,又道:“你把老爷子和公子的来历告诉老夫,老夫对你方才无理之举既往不咎。”任际天苦笑道:“晚辈不知老爷子的来历,那位公子大人叫沈诗恒,晚辈曾受其恩泽,便就在其身侧干事。”
沈通尧笑道:“既然如此,你就给我留在这里吧。”他身影飘飘,眨眼间已至任际天身前,当头一掌劈下,任际天猝不及防,头顶顿时中掌,惨呼都已不及,便倒地而亡。
柳悦清怒道:“你这老鬼,他不是说了二人来历,你为何还伤他性命?”沈通尧白眼一翻,不屑地说道:“笑话,你们生死都在我股掌之间,又哪来这般多废话?”柳悦清呸了一声,喝道:“世间之徒无耻之度,以你这老贼最甚。”他狂怒之下,战意大盛,举刀便砍了过去。
沈通尧大笑道:“老夫叫你用九掌惊龙,小子却执意用这个破刀法,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他扬袖一挥,衣袖缠住刀身,随之一拉,柳悦清脚步不稳,跌跌撞撞地被扯了过去。
柳芳霆脸上怒气一闪,刚跨出一步,胸腹处一阵绞痛,竟然提不起真力,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宁怜雪眼疾手快,急忙将他扶住,叫了声“老爷爷”,柳芳霆朝他一笑,示意谢意。而这时,莫剑尘和温柔早已纷纷上前搭救柳悦清,却是被沈通尧一掌震开。
莫剑尘跃在空中,眼见柳悦清势危,急忙喝道:“柳贤弟,快撤手弃刀。”脚尖堪堪触地,身边一股劲风涌来,更是吃惊,暗道:“莫非背后也有敌人?”匆忙之下,身躯复又往上拔起,劲风从左下方卷过,他这才发现出手之人目标并非自己。
莫剑尘目光一掠,见耿天鼎马步沉稳,双掌推在胸前,原来他调息良久,体内真气盈沛,这时全力一掌,欲一击败敌,已是使出十二分的力道,掌劲席卷之势,快如流星、强如惊涛。沈通尧一眼看去,便知此掌了得,一时雄心大起,喝道:“九转劈空掌何足道哉,看老夫的本事。”
他松开柳悦清的兵刃,双掌胸前一环,耿天鼎的劈空掌力尽数落在其双掌之内,却见他纹丝不动,缓缓吸收这股绝强劲力,随即双臂一振,喝了声“回去”,内劲如惊涛骇浪回卷过去,天地之间隐隐生起隆隆响声,众人见状,无不失色。
这道劲风蕴含着九转劈空掌和青龙心法双重劲力,莫不有数百斤之威,耿天鼎上身一阵摇晃,他竭力而为,此时丹田空空如也,丝毫提不起半分劲道,顿时摔倒在地,眼看这股极强劲风便要尽数击中他,便听山谷谷口处一声长鸣直上云霄,一道白光飞泻而来,从耿天鼎身前掠过,劲风过处,原地已是不见了耿天鼎的踪迹。
沈通尧眼力过人,那道白光来势虽快得异常,却逃不过其双目,正是一匹上好白马,上有一白衣人提缰驾驭,正是此人将耿天鼎救下,他忖道:“好一头良驹,不知是何方物种?”暗暗赞叹之余,手底可是不慢,纵身追了上去,双手向那白影连出数掌,大喝一声:“敢在老夫面前放肆,大胆。”
那白马鸣嘶连连,四肢腾跃,在谷内翻腾来回,恁是如沈通尧这绝强高人如何提气出招,亦是无法将其截住。追逐数圈后,沈通尧不禁又惊又怒,突然身形一顿,傲然而立,双眼神光乍现,唤道:“哪方高人到此,请容老儿一见。”
他收住追赶之势,那白马也是乍然停住,众人齐齐望了过去,这匹白马通体雪白,不夹一丝杂色,体态着实矫健俊美,马上一人亦是白衣胜雪,长发飘飘,身段婀娜多姿,一张脸蛋却是媸陋不堪,柳悦清眼光一扫她的脸孔,忍不住“啊”了一声,脱口叫道:“原来是你。”
这女子正是先前自清风亭那处行过之人,只因她容貌有些怪异,柳悦清对此印象颇深,此时复又见到,自然一眼便认了出来,这白衣女子双目秋水盈盈,瞥了一眼柳悦清,缓缓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你认识我?”她声音娇柔清脆,如黄鹂清鸣,甚是好听。
柳悦清摇了摇头,眼光落在她身后的耿天鼎身上,便见他从马匹上一跃而下,落地沉稳有力,便知其并无大碍,心头不由一喜。耿天鼎站稳后向白衣女子抱拳道:“多谢姑娘相救。”
白衣女子噗嗤笑了一声,随即翻身下马,说道:“二叔,你连侄女都不认得了?”耿天鼎愣愣地看着白衣女子,略带疑虑地问道:“是柔侄女吗?”白衣女子笑了笑说道:“正是柔儿。”耿天鼎这才恍然,一拍脑袋说道:“真是柔侄女,你看我糊涂透顶了,连柔侄女都不认得了。”白衣女子笑道:“二叔,我这个模样,你认不出我也不足为奇。”耿天鼎露出一丝笑容,点头而道:“原来如此,不过柔侄女,你怎么不在蓬莱,反而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而且还这般……”白衣女子似乎知道耿天鼎所言,急忙咳了一声,打断说道:“这事还要问二叔呢,你怎么也来了此地?”她回过头望着沈通尧,眼神中透露一丝狐疑。
沈通尧嘿嘿一笑,说道:“今天是什么来头,小鬼们接二连三到老夫这块风水宝地,真是以为老夫有菩萨心肠吗?”白衣女子双瞳剪水,悠悠说道:“方才小女子山外路过,听闻山内生有异响,便来一探究竟,却不料此处竟是如此惨状,真是罪过。”她双目微闭,稍许再次睁开,盯着沈通尧说道:“前辈双颊青气蕴绕,满脸凶兆,乃是大恶之相。”沈通尧冷冷说道:“南郡耿家莫非改头换面去算命了?”白衣女子摇摇头,说道:“相由心生,前辈面目狰狞,可知心境已是走火入魔,再者以武挟人,更是不智之举,小女子劝前辈放下屠刀,苦海回头,莫要愈陷愈深,最终难以挽回。”
她对着沈通尧一阵教诲,旁人听得莫不是既惊又讶,柳芳霆说道:“这沈老头儿是什么人物,又怎会被小丫头一语所动?”他摇着头,正自苦笑,身旁宁怜雪却突然大声说道:“老爷爷,你这就错了,人心善恶,并非定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位姐姐若能点化那位老爷子,那才是功德无量之举。”
这一番话琅琅脱口而出,白衣女子顿时回过头朝他瞧去,瞧见他文弱之态,讶色一闪而过,螓首对他微微一点,意示赞许,柳悦清更是目光凌厉,盯着沈通尧,大笑而道:“老贼,你连一个书生都不如,真是可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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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怎奈何卿
沈通尧森然说道:“小子只会逞口舌之能,你要说教他人,先想法子从此处活命吧。”他一掌拍出,却是对着白衣女子,此女方才出现,这一掌乃是探究其修为深浅,便只用了三成功力。
白衣女子莲足点地,突然轻飘飘侧身跃开,沈通尧贴身追近,反手一卷,连敲带打,直取对方身前要害。白衣女子见状,便知自己难以抵挡,急忙翻身往后疾退,口中说道:“你…你为何不听我劝?”声音中颇含怒气。
柳悦清说道:“你和这老儿谈善道恶,无疑是对牛弹琴罢了,不如把他摁在地上乱揍一顿才是道理。”他担心白衣女子一人难以抵挡,急忙挺身而出,刀刃作横扫之势,拦腰砍了过去。
白衣女子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位兄台说话倒是风趣得紧,不过要揍他一顿,还真是难啊。”趁着沈通尧回掌架开柳悦清刀势,她飞燕似地掠至沈通尧背后,一把精钢长剑早已在手里,一剑直刺对方后颈要害之处。
刀剑相逼,沈通尧毫不介意,笑道:“两个小儿想制住老夫?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三招两式便已得知,白衣女子功力尚浅,亦是不足为惧。他今日去了柳芳霆这个心腹大患,一脸意气奋发之色,出手便更加犀利,右掌一探,左手一扣,竟徒手抓住了刀背剑身。
柳悦清早已有所提防,白衣女子却是大吃一惊,才知对方武功实是远胜自己,急忙抽回兵刃,但沈通尧手指如同钢钳,纹丝不动。一旁的莫剑尘早已调息完毕,正等待时机,此时见状不妙,急忙急冲而上,柳依依和沈秀纯也各自提剑扑了上来,两把青锋冷芒闪烁,飞刺对手。
三人同时发难,沈通尧一时之间来不及夺下两人兵刃,只得抽手放开,双臂一震,将三人荡开。柳悦清忖道:“一鼓作气,再而衰,我们此时人数大为占优,决不能让这个老鬼再有喘息之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怒吼一声:“大家再来,不能让此人遗祸武林。”手中刀背一转,施展出“仰云刀法”中最重攻轻守的一式“大漠白刃血”,刀影霍霍,作剑刺之势,直捣对手心坎。其余众人也齐声应和,耿天鼎此时内力恢复,九转劈空掌远打近攻,浑厚无隙,白衣女子换招最是快捷,长剑一振,连刺沈通尧背后数道要穴,其余三人从不同方位将沈通尧前后左右尽数封死,六人合力出手,攻势很是猛烈,沈通尧也禁不住微微变色。
柳芳霆见六人一时钳制住了沈通尧,郁温柔在一旁凝神观战,随时能施加援手,心头暗赞:“想不到如今年轻一辈有这等许多俊才,沈通尧恃才傲物,今日不知能否给其迎面痛击,自己久未入世,中原武林依然有不少可造之材,令人可喜。”
他观战十余招,便察觉众人之内,反而是自己孙儿柳悦清功夫最弱,三位少女在沈通尧身旁游走不定,三支利剑忽而上刺,忽而下断,套路着实捉摸不定,沈通尧似乎难以把握对方剑法来路,一时大见掣肘。
柳依依强攻数剑,只见身旁白衣女子从旁配合自己,斜斜一剑撩向沈通尧大腿,她不禁轻呼一声,心道:“这可是我派的剑法,莫非她也是同门姐妹?”一念生起,她禁不住转过头去开口问道:“这位姐姐,你怎会使这套心字……”还未说完,莫剑尘突然大喝一声:“姑娘留心。”突然虎扑过来,将她一把抱住。柳依依吓得大叫一声,便觉自己被一男子环住娇躯,一同跌开好远。
这一下摔了个眼冒金星,柳依依大声呼痛,但身子又被人紧紧压住,顿时又羞又怒,急忙用力将那人推开,跳起身来,嗔道:“你……啊呀。”这才看见倒地之人满脸鲜血,双目紧闭,不知生死,柳依依见此人正是莫剑尘,又是一声惊呼,俏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不知方才究竟生了何事。
她愣了一下,便听柳悦清大喝一声,声音中含有极度悲愤,挥刀发疯似地往沈通尧身上乱砍,沈秀纯掠到柳依依身旁,略带埋怨地说道:“小师妹,强敌当前,你怎能分了心神?若不是这位公子舍命相救,你早就中了那老贼一掌,这还能有性命?唉,那老贼出手毫不留情,不知这位公子可还有生机?”她俯下身子,低头凝望着莫剑尘,玉脸凝愁,尽显忧色。
柳依依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念着白衣女子的身份,剑法一慢,顿时出了纰漏,沈通尧眼光毒辣,他正被纠缠良久,难取胜机,此时岂能错过如此良机,一掌便朝她拍了过来,幸亏莫剑尘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扑到,自己却硬吃了这一掌。
她突然扑了过去,双目泪眼婆娑,低头盯着莫剑尘,流泪说道:“都是小妹不好,害死了公子,这叫小妹情何以堪?”她捂着脸庞,又愧又疚,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沈秀纯略一张望场中战况,郁温柔因形势突变,这时也已加入战团,和柳悦清及白衣女子三人联手,堪堪抵住沈通尧。她轻叹一声,拍拍柳依依的肩膀,突然隐隐察觉莫剑尘左肩微微一动,便急忙俯身探其鼻息,半晌后说道:“师妹,这位公子犹剩一口气息,心脉尚且未断,还有施救之机。”
柳依依闻言哭声顿止,擦了擦脸颊眼角,俯身将莫剑尘抱起,喃喃说道:“我要救他,我要救他。”抱着莫剑尘便往山谷之外疾奔而去。
沈通尧对周遭事物了如指掌,他突然脸色急转而变,青气立消,一股诡异莫辩的赤红之色隐隐浮现,他摇身一晃,突然扑至耿天鼎身前,抬臂一挥,正对上其九转劈空掌的劲力,却见耿天鼎闷哼一声,跌跌撞撞地连退数步,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而沈通尧却是丝毫没受影响,身法如鬼魅,掠过柳悦清身旁,一把扣住其右臂,随手一扬,将他扔出老远,反手一掌,逼退了郁温柔,右腿连踢而出,扫向白衣女子,迫使白衣女子忙不迭地收剑暴退。
这几下沈通尧出手大异先前,他来回飞跃,柳悦清等都几乎难辨其踪,各自被其一招便轻松击溃,几人震惊之情,可见一斑。
柳芳霆白眉一皱,低声说道:“沈老儿竟然用上了朱雀心法,这下可糟了。”他目光转动,沈通尧击退四人,便直朝柳依依追赶过去,便急忙高声叫道:“小丫头,当心背后。”柳依依闻言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那沈通尧神色狰狞,猛扑过来,着实骇人之极,吓得她双目一瞪,全身僵直,无法再挪动一步。
沈通尧狞笑道:“少年英侠,英雄救美,老子就看不惯你们所谓的侠义之风,最终送了性命也无济于事。”眼前人影一晃,只见沈秀纯突然挡在身前,脸色苍白,眼神却是异常坚定,剑尖指着沈通尧,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沈通尧停住脚步,冷冷地望着她,杀机盈然,缓缓说道:“小丫头不怕死?”沈秀纯双眼中陡然露出奇异的光芒,脆声说道:“我绝不会让你去伤四妹的。”手中长剑挽出一朵剑花,对着沈通尧的小腹直刺过去。
郁温柔此时也无暇调息,见沈秀纯摆弄剑法之势,便已看出她剑法造诣有限,急忙展剑掠去,剑随人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长虹经天,猛取沈通尧后背。
郁温柔的剑法已实属高明,沈通尧却是头也不回,他左脚撩起一块石头,往后一踢,正打在郁温柔的剑身上,郁温柔娇躯一震,顿时剑落人坠,落到地面,他右手探出如电,将沈秀纯的青锋长剑一把挟住。
沈秀纯见对方徒手握住长剑却浑然无事,如此功夫已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顿时俏脸一变,暗道:“今日我恐怕要葬身于此,希望小师妹能逃出升天,我死也瞑目了。”她来不细想,沈通尧已是冷笑一声,掌心一股真气爆发而出,沈秀纯顿感全身剧震,兵刃立刻脱手,樱桃小口一掌,呕出一口鲜血。沈通尧随手一扬,那青锋利剑此时已断成数截,沈秀纯如何见过这等神功,早已愕然不语,而对方肉掌已向她当头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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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强援驾到
危急之下,白衣女子风驰电掣一般赶至,急忙剑挑沈通尧的肉掌,沈通尧手腕一转,拍飞了白衣女子手中长剑,又是一掌对着两女面部拍去。两女此时手无寸铁,已无法抵挡,沈秀纯双眼一闭,白衣女子脸色也是一变。便听一声闷响,沈通尧手掌着落之处,竟是一把刀背。
沈通尧脸色一变,见接住这一掌的正是柳悦清,他狠狠盯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沈通尧,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侠义风范、无数的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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