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狠狠一抓,华雨寒急忙疾退,反手又撩出一剑,转眼间两人已互攻数招。
只见龙瑶嫣脸含煞气,目露凶光,又变回梅花坳时的神情,柳悦清摇了摇头,耿沧柔走到他身边,说道:“咱们把龙姊姊替下为好,否则伤了华雨寒,这误会就更难解开了。”柳悦清说道:“我先把华雨寒制住,否则十余人齐上,就再难辨是非了。”
他暗暗提气,突然冲进龙瑶嫣和华雨寒中间,两人正打得激烈,双掌一剑都往柳悦清身上招呼过去,龙瑶嫣微微变色,手掌顿时一缓,华雨寒却是喝道:“这一剑替十二弟报仇了。”剑尖微抬,刺向柳悦清的咽喉,剑身隐含破空之声,蕴力极深,他为报结义兄弟之仇,已用上了全力。
柳悦清笑道:“那可未必。”十指连拿带扣,施展“千丝缠花手”,拆挡利刃,华雨寒回剑急削柳悦清的臂膀,却都被一一拨开。数招一过,柳悦清空手拆解,华雨寒竟无法伤对方分毫,心中大骇,剑法不禁一缓,手中顿时一轻,惊觉兵刃已被夺去,而对方右手五指已然欺近,顿时脸如死灰,心道:“想不到我武功差这个恶贼如此之大,竟然还妄想要替十二弟报仇,真是狂妄过头了。”眼看难以躲闪,华雨寒已是放弃了抵抗,闭目待死。
只听张若媛娇声喝道:“休要伤华二哥,柳悦清,吃我们一剑。”华雨寒身后十余人早已蓄势待发,先前华雨寒一招被擒,实是变数太快,各人并无防备,此时全神贯注,眼看华雨寒又遇险情,都是纵身扑出,十余把刀剑劈头向柳悦清一股脑儿斩杀过去,柳悦清武功虽高,但也难以徒手应付,急忙一缩手,拉着龙瑶嫣往后退开,掠到耿沧柔身旁,松手说道:“龙姑娘,你和柔姊在后面替我压阵便可,这个误会要解开,用武是万万不行的。”
………………………………
380不解蹊跷 悖异事因作叙
龙瑶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盯着柳悦清,突然说道:“那你小心。”明眸含有一丝关切之色,柳悦清微微一怔,俊脸有些发红,低声说道:“多谢龙姑娘。”转身一捋衣摆,缓步向华雨寒走去,眼看众人怒目注视着自己,当下微微一笑,口中说道:“不错,是在下将那六字拭去,这些字是凶手祸嫁江东的诡计,在下此举自认无可厚非。”
华雨寒说道:“这条道上死于柳家绝学的共有三人,第一个人是在庙中,其身旁地面上有一团浑浊的血迹,华某原本不知这是何物,待见到第二具尸体时,也见到这么一团血迹,在这团血迹旁却分明写着‘杀人者,柳悦清’这六个字,咱们这些人虽然年少,却也能想明白,这两团血迹分明都是被杀者写下的杀人者姓名,只可惜被凶手涂抹干净了,但这凶手却是一个不察,第二个被杀者或未当场断气,之后复又写下此人名字,如此一来,柳悦清你的杀人恶行已是确之凿凿,不容狡辩。”
柳悦清脱口说道:“董元力身旁还有这六个字?”华雨寒剑眉一紧,说道:“那个面相凶恶的汉子叫董元力?不错,确有这六个字。”柳悦清说道:“那就奇怪了,在下明明已将这六个字抹去,董元力更已死去多时,当时耿姑娘也在场,可替在下作证。”回头往耿沧柔看去,耿沧柔螓首轻点,说道:“再说柳公子和你们风云十八少往日并无过节,更是不认得那位兄弟,又怎会无缘无故杀人夺命?”
华雨寒阴沉着脸说道:“无缘无故杀人?旁人倒也罢了,柳悦清却有此可能,在凌家别府,他突然变成疯子,转眼就杀了三人,此事咱们风云十八少都已听说,这次或是他又神昏智乱,不巧十二弟撞上了他,这才遭了他的毒手。”
柳悦清苦笑道:“我的一举一动传得还真是快,不错,在下是失手杀了三人,至今仍然耿耿于怀,但我若成了疯子,那是六亲不认,见人杀人,耿姑娘和龙姑娘恐怕早已先被我杀了,如今两位姑娘安然无恙,便知我这个症状并未发作。”
华雨寒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回头叹道:“诸位兄弟,这个姓柳的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咱们也不能错杀好人,你们看此事该如何是好?”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僵持稍许,提着金刀的叶钊说道:“二哥就被他这一言之词给说服了?”华雨寒苦笑道:“你们也见到了,柳悦清武功胜过我许多,他要杀我只是举手之劳,但他两次手下留情,既然对我并无杀意,又怎会去杀十二弟?此时想来,是否我们太过莽撞了。”
张若媛叹了口气,说道:“若是邓大哥在,他定能看破其中蹊跷,只可惜……”柳悦清心头一紧,脱口问道:“邓积云出事了?”张若媛说道:“当日凌府英雄大会,邓大哥他……”刚说至此,华雨寒急忙插口说道:“邓大哥有些意兴阑珊,飘然而去,华某也许久没见到他了。”柳悦清微微颔首,心想邓积云也是个武学奇才,只因家仇缠身,这才走了极端,淮阳凌府中他伤势极重,想必是去了隐蔽地方安心养伤,这才许久不露面,却不知他如今再见到龙瑶嫣,是否还是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正沉吟不语时,便听一人朗声说道:“既然自家兄弟想念邓某,邓某只得出来相见了。”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街角闪出,落在华雨寒的身前,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华兄弟,好久不见了。”
来者剑眉俊目,正是邓积云,他眼光扫过风云十八少其余诸人,笑道:“诸位兄弟可好?”
风云十八少见到邓积云突然现身,都是喜动于色,纷纷叫道:“邓大哥。”奔上前去将邓积云围在了中间。
华雨寒笑道:“自从淮阳凌府离去之后,邓大哥就音讯全无,咱们都不知你去了何处,深感群龙无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今日见到大哥无恙,咱们心头这块石头也就落地了。”
邓积云说道:“我养伤多时,却把兄弟们都冷落了,真是过意不去。”说罢,回转身去望着柳悦清,脸上也无明显的恨意,只是点点头,淡淡说道:“柳少庄主别来无恙?”
柳悦清抱拳说道:“在下正疑惑为何不见邓兄踪迹,原来邓兄已先到了一步。”邓积云摇头说道:“非也,我若是先到了这里,又如何能替柳兄洗脱杀人的恶名?”柳悦清皱眉问道:“邓兄此言何意?”邓积云说道:“我见到了杀害十二弟等三人的凶手,确不是你柳少庄主所为。”他看着风云十八少其余兄弟,朗声说道:“这凶手杀第一人时,不巧我正在附近一棵树上休憩,亲眼目睹那个中年壮汉被杀,且在地上题了‘杀人者柳悦清’这六个字,这是祸移江东的毒计,此人黑衣蒙面,又用的是柳家绝学,我起初也认为是柳少庄主杀人,一时在树上暗自琢磨,竟忘了去追凶手,不久后柳少庄主也到访这座破庙,他和耿姑娘说话,邓某一字不漏,我才认定他遭人嫁祸,清月山庄柳少庄主虽然与我们有些过节,但咱们也不能以此冤枉他,真正凶手另有其人。”
柳悦清脸色一展,说道:“多谢邓兄替在下作证,在下这个杀人凶手的嫌疑总算可以洗清了。”邓积云淡淡一笑,说道:“是则是,非则非,我邓积云还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只是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柳少庄主,特向你来要一人,还请少庄主不要阻拦。”
柳悦清闻言心思一动,皱眉说道:“原来诸位还是念着家仇,邓兄所指之人可是这位龙姑娘?”他回头看去,龙瑶嫣的眼神又变得有些森然,神情陡转冷峭。
邓积云说道:“家族血仇怎能轻描淡写一言揭过,我快剑冯门更是满门被杀,如此血海深仇,就算魔姬已死,邓某又怎能放过这个孽种。”
柳悦清暗叫一声“糟糕”,眼角余光看去,果见龙瑶嫣俏脸杀机顿起,娇躯更是作势待发,他心道:“龙瑶嫣的脾气虽然改变不少,却也不能忍受邓积云的辱骂,这下要遭。”耿沧柔看出他的焦虑,急忙拉住龙瑶嫣,在她耳边轻声说话,龙瑶嫣怒色稍稍敛去一些,柳悦清松了口气,望着邓积云说道:“邓兄,恕在下多此一问,当日冯门被灭,冯家老少是死于何种兵刃之下?”
邓积云强忍怒气,狠狠瞪了龙瑶嫣一眼,说道:“当时冯家二十七口,除了数人死于掌力之下,近二十人都是死于刀下,各人身上都有无数刀口,刀刀致命,招招狠毒,而后又是一把火把冯家烧成了灰烬,这个魔姬究竟和我冯家有何血海深仇,竟用如此毒辣手段灭我全家满门,这种丧尽天良的人该不该杀?”他说到最后,已是无法再淡定自若,双目充血,深色狰狞,当日淮阳凌府功亏一篑的情景,此时又尽数念起,一时间,懊丧、愤怒、杀意,各种情绪铺天盖地涌来,令邓积云几乎当场失态。
柳悦清摇头说道:“既然如此,快剑冯门一案的凶手应和龙氏并无牵连了。”邓积云怒睁双眼,脱口说道:“你说什么?”柳悦清说道:“杀害冯家二十七条人命的凶手另有其人。”邓积云怒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之极,我人在事发当场,那个女人杀死我爹时,狂笑着说了句‘你邓青云始乱终弃,就休怪我龙霜月狠心了。’之后我从暗处走出,二十七具尸体便在我的面前,这情形我又怎能忘记,若非我娘把我藏妥,我又怎能活到今日?老天让我不死,便是要我来找回公道。”
柳悦清说道:“邓兄并未亲见冯门老小被杀?”邓积云说道:“那又如何?龙霜月杀人灭口,便就自报了姓名,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若死了,龙霜月的恶行便无人知道了,柳少庄主这一言之词,又怎令邓某能够心服口服?”
………………………………
381非人苦当日难 怎能平发指忿怒
柳悦清扬眉说道:“在下此刻便让邓兄心服口服。”他游目扫过风云十八少其余诸人,这些少年男女见他目光如电,清澈锋锐,都是心头一颤,柳悦清已开口说道:“其余诸位的尊长,死因可也是满身刀痕?又有哪位朋友是被满门屠杀,只余孤身一人?”
风云十八少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柳悦清此言何意,华雨寒沉不住气,当先开口说道:“柳悦清,为何说这些废话?”柳悦清神色凝重,缓缓说道:“在下若没记错,令尊华云贤死于剑创,且是心坎一剑毙命,其余几位兄弟中可还有多少是相同死状?”华雨寒回头看了一眼,犹豫半晌才说道:“除了邓大哥之外,大伙儿的尊长都是遭人一剑毙命。”
柳悦清眼神一亮,欣然说道:“多谢华兄告知,既然如此,那就显而易见了,快剑冯门的凶手和华兄等人的仇家并非一人,两者行事不同,手段更是不同,邓积云兄,你的仇家和龙氏母女全然不相干。”
邓积云怒气暂消,掠过一丝讶色,不悦说道:“难道邓某的仇家……”柳悦清不容他续言,插口说道:“邓兄要问为何我的凶手不是龙霜月?倘若你的凶手是魔姬本尊,那你的十七位兄弟的仇人就不是她了,简而言之,邓兄和你的十七位弟兄的仇人绝非同一人。”
邓积云顿时一愣,若真如柳悦清所言,其中果然大悖常情,但是华雨寒他们……他一时思绪混乱,想不出所以然来,华雨寒却已开口说道:“柳悦清,你休要胡说,我爹爹是被魔姬杀死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娘……我娘她亲眼看见了。”
柳悦清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娘真是见到了魔姬出手杀了你爹爹?”华雨寒愣了一下,森然说道:“柳悦清,你此言何意?”柳悦清说道:“若是亲眼所见,令堂定然是在令尊附近,岂有不作搭救之理,而令堂又如何不被魔姬所杀,其中缘故华兄可曾问过令堂?”华雨寒一时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说道:“或许当日家母躲在暗处,不曾料到家父会接不住对方一剑,一时未回过神来,况且对方武功高深莫测,她若挺身而出也难逃一死,这才忍辱负重,有何不妥?”柳悦清淡淡说道:“那就奇了,华兄一家如此柳某也无话可说,但风云十八少一十七家都是如此,显然过于古怪,当日这位张姑娘曾言有十二位是丧父,难道魔姬出手杀人时,那十二位的夫人都不在身边,这也未免太过于凑巧了。”
邓积云此时心神渐复,情绪已是镇定,耳中听到柳悦清推敲,华雨寒等人脸色都是阴晴不定,便插口说道:“此人算计极准,等候被害人落单时下手,他们的夫人自然就……”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口,脸上神色也有些茫然。
柳悦清笑着点头说道:“邓兄也发觉了?不错,华云贤也非等闲人物,却接不住凶手一剑,可知凶手武功极高,又何惧夫妇齐上?或许那凶手只可能是怜香惜玉之人,不对女子动手,若是如此,快剑冯门一案的凶手更不会是此人了。”
邓积云苦笑道:“柳少庄主大费口舌,是要把邓某和诸位兄弟的仇事一分为二,如此煞费苦心,不知有何私心?”
柳悦清突然笑容一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只因在下已知华雨寒等人真凶是何人,所以邓兄冯门血案恐怕还需时日才能水落石出。”
他此言一出,风云十八少皆是哗然,纷纷抢上一步,邓积云更是目光烁烁,紧盯着柳悦清,峻声问道:“可否请柳少庄主道明?”
柳悦清叹了口气,说道:“风云十八少诸位兄台,你们若是答应在下暂不去向他复仇,在下便将此人姓名来历告知,各位意下如何?”
风云十八少顿时鼓噪起来,眼看仇人即将水落石出,却被告知不能复仇,天下间岂有这等荒唐事,华雨寒当先怒道:“为何我们不能报仇?他杀了人,自当以命抵命,柳悦清你何苦为他求情?”
柳悦清神色黯然,摇头说道:“此人早已神智尽失,浑浑噩噩宛如活死之人,这样一个人,你们还能向他索命?”
华雨寒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该信其所言还是该大呼荒唐,张若媛突然冷笑道:“你是说一个神智尽失的白痴杀了诸多武林高手,哈哈,天底下的笑话都不如柳少庄主你的这一句啊。”她嘴角挂着冷笑,满脸尽是不信之色。
柳悦清心中也是泛起一阵无奈,苦笑着寻思而道:“秦初月那个混蛋把烫手山芋扔给了我,除了这个法子,我实无其他良策,倘若轻易说出凶手之名,便是我把他们的性命断送在秦望天的手里了。”
他沉思不语,风云十八少更不耐烦,步步逼近柳悦清,眼前利刃闪动,柳悦清猛然一惊,抬头扫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说道:“难道各位是要用强?”华雨寒怒道:“你说出凶手的名字,我们便拍拍屁股走人。”柳悦清摇头说道:“诸位还未答应在下的请求,在下说不得。”华雨寒一时气结,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身后一少年按耐不住,飞身跃出,喝道:“华二哥何必和这贼人多费口舌,他只不过是故弄玄虚,先吃我一剑。”手中长剑直刺柳悦清面门。
此人一出手,柳悦清看出其修为有限,便也不想多做纠缠,正要往后退开,却见邓积云突然扬剑出鞘,在少年剑上一架,少年被震得往后退开,落地后震惊地望着邓积云,脱口叫道:“邓大哥你……”
邓积云不理会他,紧紧瞪着柳悦清说道:“我替风云十八少诸多兄弟答应柳少庄主,暂不提报仇之事,还请柳少庄主明言此人是谁,让诸多兄弟十多年未解之谜能今朝明了。”
柳悦清伸出右手,说道:“君子一言。”邓积云想也不想,回应道:“快马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