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如今无法动弹,怎能逃过这老头的毒手?”耿沧柔笑道:“沈通尧和你大哥武功出自一脉,姓氏也相同,或许更有血缘之亲,不一定会对他下手。”水芊芊愁容满面,忧忧说道:“可是这老头子疯了,神志不清还认得什么人,唉,他……他武功好生了得,不知柳公子是否应付得了?”耿沧柔平静地说道:“柳公子曾经重创过沈通尧,今日应也不在话下。”她虽说得轻松,心头却是毫无把握,不知觉中手心已满是冷汗。
却听沈通尧怒吼连连,原来柳悦清一把长剑如灵蛇出洞,上下翻飞,夹着“长剑当歌”惊世剑法,而沈通尧徒手应招已吃暗亏,强提“青龙心法”仍然挽不回劣势,数度欲往屋内冲去,却无法脱出剑圈,心头更是狂怒,陡然间他大喝一声,脸色陡转煞白,见柳悦清一剑当面刺来,他提气挥掌,正拍在剑身上,柳悦清猛然觉得一股强劲内力自剑柄袭至,手中兵刃几乎拿捏不住,他大吃一惊,五指用力握住,往后暴退,才一定身,便听哐地一声,手中精钢长剑竟然一断为二。
………………………………
362空有意 情深不知归处
众人都是震惊不已,沈通尧这一掌断剑,可知其掌力霸道,已臻断金切玉之境,耿沧柔回想起琅琊绝境之内,此人徒手碎裂沈师妹的利刃,心中暗思:“清弟武功数度精进,却还是对这老儿毫无办法,今日能否守得这间屋子,全系于清弟一人之身。”她秀目望向柳悦清,见他虽然兵刃折断,脸上神色依然沉稳,可知其阵脚未乱,这才芳心暗定,突然又有些啼笑皆非,寻思道:“清弟和沈诗恒原是势不两立,不想今日这一战竟是为救沈诗恒,果真是世事难料,只是沈通尧真是去找沈诗恒?那他又怎知他是藏于这间屋里的?”
沈通尧迫退柳悦清后,全身煞气更浓,脸色更是惨白如雪,秦掩迟看在眼里,大惊说道:“是白虎,白虎心法。”
柳悦清心神一凝,忖道:“白虎心法?原来是西禅宗最上层的心法,沈通尧在琅琊绝境都不曾用过,今日一战,或比当日更为凶险。”他长剑被毁,双掌一错,凝神聚气,暂不抢攻,静候沈通尧出招。
沈通尧狠狠注视着柳悦清,陡然间脸上煞气一消,急转过身,口中叫道:“西禅宗,是西禅宗,谁在练西禅宗?谁在练……”摇身一晃,从柳悦清身侧风一般掠过,猛地冲进其身后的屋子。
秦掩迟等三人脸色大变,纷纷起身扑去,铁书盈怒吼一声:“休要伤我老大。”当先破门冲了进去。水芊芊更是惊慌失措,大叫一声“沈大哥”,不顾凶险奔了出去,耿沧柔急忙追上拉住她叫道:“水姑娘,沈通尧手下不会留情,你不要命了?”水芊芊哭道:“可是里面,他,他……”话未说完,身前一道人影掠过,柳悦清飞身追入了屋子。
耿沧柔拉着水芊芊走到中庭一处角落,说道:“水姑娘你等在这里,万万不可靠近那间屋子,我去相助柳公子。”她也无暇和水芊芊多说,当下拔剑在手,两三步来到了屋前。
她正要冲入,突然屋内发出一声巨响,屋子朝向耿沧柔的这一面墙壁突然间破了个大洞,一个硕大黝黑之物破洞飞出,呼啸而过,耿沧柔不及反应,无数碎物已扑面而来,眼看全身就要被打成千疮百孔,她一声惊呼,眼前一道人影掠过,娇躯已被对方揽入怀中,腾云驾雾般地掠出老远,这才停了下来。
耿沧柔惊魂稍定,定睛看去,救下自己的正是柳悦清,只见他脸色一展,将耿沧柔放下,说道:“好险好险,幸好我来得及时,姊姊没受伤吧?”耿沧柔笑着摇摇头,柳悦清松了口气,说道:“姊姊留在这里别进去。”他一抹脸上雨水,转过身去双脚一蹬,又是从破洞中窜入,耿沧柔转头看去,当先弹出的那团黑影是铁书盈,这一下摔得狠了,凭他这般强健身躯也是禁受不住,此时倒在地上翻着白眼,早已昏死过去。
耿沧柔咋舌暗道:“好厉害,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在里面交手?屋内地势狭小,更将凶险万分。”屋中不停传来怒骂呵斥之声,耿沧柔心急如焚,但柳悦清嘱咐她千万不能妄进,心想自己绝不能令他分心,只得在屋外干着急。
她好不容易定住心神,屋内又一声厉喝传来,便见一个人纵身扑出,把左半边门檐撞了个粉碎,慌慌张张退到了铁书盈身旁,捂着左肩,满脸狼狈之色,耿沧柔问道:“许深贝,你怎么也出来了?”
许深贝喘着气苦笑道:“沈通尧在里面大发神威,咱们这点破本事怎能挡得住他,我是被沈通尧一掌打了出来,幸亏躲得及时,否则我这条老命就断送在这里了。”耿沧柔一跺脚,说道:“柳悦清呢?”许深贝说道:“他和沈通尧打得不可开交,如今也只有他能够挡得住这疯老儿了,只是这老儿怎会知道宗主藏身在这里面,分明没人泄密给他人啊。”
情势危急,耿沧柔也懒得思索这个疑问,这个短短一刻光阴,她却仿似已苦等数十年一般,心头更是焦躁不安,水芊芊这时奔了过来,急声问道:“沈大哥人呢,他可有被伤到?”
许深贝摇摇头,说道:“柳悦清他……”才说了这四个字,又是一声轰然作响,三人急忙转头看去,原本破了个大洞的墙壁这时已是四分五裂,砰然倒下,三道人影飘向不同方位,其中两人相对怒视,而第三人秦掩迟却如断鸢落在数丈之外,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满脸不知是汗珠还是雨滴,脸色难看异常。
许深贝叫道:“好个秦掩迟,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想不到你这时才出来,咱们几个还是你的修为更胜一筹。”秦掩迟摇了摇头,半晌说不出话,突然间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水芊芊娇呼一声,叫道:“沈大哥,他在那里……”颤着声说不下去,耿沧柔定睛看去,那间屋子不但外墙倾塌,屋内也已满目疮痍,原本醒目的那座梳妆台更已不见踪影,想必早已在激斗中毁去,梳妆台后本来是一堵石墙,此时也已倒塌半边,里面别有洞天,沈诗恒正端坐其中,盘膝闭目,并未察觉到屋外早就天翻地覆,其对面一张轮椅之上,正是那不曾动过分毫的奇怪人物,此时仍然静如处子,垂首定坐。
沈通尧嘴角一咧,白髯飘动,一时大笑起来,纵声说道:“西禅宗,西禅宗,原来你在这里,想死老夫了。”大笑声中,纵身饿虎扑食般朝沈诗恒跃去,一掌拍向沈诗恒的面门。
水芊芊脸色煞白,娇躯一晃,差点晕厥过去,柳悦清俊眉一扬,喝道:“岂容你在这里放肆。”提气猛扑,一掌抓往沈通尧背心。
只听一声朗笑:“柳少庄主,这一掌由老夫接下了。”一道人影陡然从屋顶之上疾扑而下,身法快得惊人,眨眼间落在柳悦清身前,双手猛然贯出,和柳悦清硬生生对了一掌,柳悦清顿感对方掌力奇大,几乎不输自己,这一下对方虽然被挫退一大步,但自己被他带得身躯一歪,急忙脚下生力,稳住身形,暗道:“此人并非等闲人物。”正要仔细看去,却听房屋里一声凄厉叫喊,耳旁又卷过一阵惊呼,宛如惊天动地,他也顾不得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急忙转头望去,沈通尧正一个翻身落到屋外,俯下身子连连喘气,而屋内的沈诗恒双臂向前迎上,姿势甚为奇特,似是其出掌打退了沈通尧,只是他依然双目紧闭,纹丝不动,显得有些异于寻常。
水芊芊见到沈诗恒化险为夷,忍不住脸现喜色,叫了声“沈大哥”,便要动身扑向他,耿沧柔急忙拉住她,摇头说道:“不能进去,他们两人都有些不对,暂且观望一下再说。”水芊芊望着沈诗恒,脸上焦灼之色尽露。
突然间,沈通尧哇地一声,连连吐出鲜血,人也往地上一倒,扑在地上只顾大口喘气,竟是受了重伤,那个不速之客惊叫一声“老宗主”,匆匆扑去,众人这才留意到,此人是对沈通尧忠心耿耿的铁忘愁。
………………………………
363空有意 情深不知归处
柳悦清不禁骇然,暗思道:“水芊芊分明说了沈诗恒不能动弹,为何他一掌就能重创了沈通尧?连爷爷也无此手段,难道说水芊芊先前一番话都是虚言?看她神色举止并不似作假啊。”他无暇细想,目光烁烁向沈诗恒注目凝视。
这时,沈诗恒双臂缓缓落下,脸色一瞬间苍白如雪,比沈通尧运用“白虎心法”时更为煞白,突然间双目怒睁,一口血箭直喷而出,随即如木偶一般往后仰天倒去。
水芊芊惊叫一声,再也不顾耿沧柔劝告,强行挣脱她的手掌,发疯一般扑去,跪倒在沈诗恒的身侧,哭着叫唤他的名字,声音凄厉宛若夜枭,秦掩迟和许深贝也是脸色惶恐,快步疾冲过去。
耿沧柔走到柳悦清身旁,脸现狐疑之色,低声问道:“清弟,沈通尧和沈诗恒竟会两败俱伤,你看这事是否另有蹊跷?”柳悦清沉吟说道:“沈通尧如何知道沈诗恒藏在这间屋子我倒是有了头绪,看沈诗恒的举动,如水姑娘所言他正在练功也是不假,只是沈诗恒这一掌却大出我意外。”他望着倒地不起的沈通尧,又道,“沈诗恒为了明年的三清山英雄大会,正在这间屋里修炼‘修罗’中的心法,依沈诗恒的武学修为,若要更上一层楼,此时定是挑其中上层武学钻研,习武者到了一定境界,全身自然而然会散出一股气劲,铁书盈曾经就被秦庄主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骇得不能动弹,沈通尧亦是精通‘修罗’心法,更能感应到沈诗恒的这股劲道,正因如此,沈诗恒藏得再好也难逃他的法眼,但沈通尧为何会对同门武学者下杀手,这就无法得知了,或许是他疯了之后,行事出人意表罢了。”
耿沧柔幽幽说道:“这两人都不是侠义人士,尤以沈通尧更甚,这次两败俱伤,倒也是件好事。”她突然脸现愧色,说道:“罪过罪过,佛祖慈悲,若知道我竟是这般狠心,想必是要怪罪我的。”
柳悦清笑道:“小弟将要做件佛祖眼里更不慈悲的事,姊姊可不要怪罪小弟。”他从耿沧柔手里取过利剑,走到沈通尧面前,沉声说道:“铁前辈,沈通尧作恶多端,晚辈今日要替天行道,还请前辈成全。”
铁忘愁原在沈通尧身侧,听柳悦清欲杀老宗主,顿时狂笑一声,展臂挡在沈通尧身前,说道:“柳少庄主先杀了老夫再说吧。”他白发巨颤,神色十分激动。
柳悦清愣了一下说道:“晚辈并无杀前辈的理由。”铁忘愁说道:“那铁某就带老宗主离开了。”俯下身子拉起沈通尧,柳悦清皱了下眉头,蓦地手臂一抬,剑尖指着铁忘愁说道:“晚辈不能放过沈通尧,他神志不清,往日死在他手里的人已不计其数,今日晚辈若动恻隐之心,往后更是不知将有多少惨事,还请前辈成全。”铁忘愁双目怒睁,厉声喝道:“当年柳芳霆天下第一的武功,侠气更是纵横,他能自困数十年也不杀老宗主,柳少庄主是柳门之后,怎也不学学令祖,放人一条生路?”柳悦清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晚辈不是滥杀之人,但为了江湖安宁,今日晚辈不得不心狠一次。”
眼看铁忘愁怒色更甚,柳悦清随即说道:“前辈对沈通尧忠心耿耿,晚辈也由衷敬佩,看在前辈的份上,晚辈可以饶了沈通尧的性命,却要废了他的武功,前辈意下如何?”
铁忘愁仰天大笑道:“柳悦清啊柳悦清,你是武林盟主吗?能随意定人生死、废人武功?真是天下最狂妄的小子了,老夫敬你一步,你却欺人太甚,老夫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今日要动老宗主一根汗毛,先过了铁某的这双肉掌再说。”他不再废话,放下沈通尧长身而起,含怒出掌往柳悦清胸口打去,掌风呼啸,功力十分深厚。
柳悦清剑眉一扬,喝道:“正要领教前辈的功夫。”他不闪不避,更不用“九掌惊龙”绝学,亦是直来直去打出一招,硬碰硬对了一掌,铁忘愁低吼一声,往后大退一步,反观柳悦清气定神闲,纹丝不动,旁人心中雪亮,铁忘愁虽然成名许久,内功修为却还是略逊一筹。
铁忘愁却不惊慌,白眉颤动,叫道:“老天爷让老夫多活了四十年,今日死在这里,也算为西禅宗尽力了。”口中说话,手上也不怠慢,往柳悦清脸上抓去,柳悦清赞了一声:“这招高明。”一招“千丝缠花手”直取铁忘愁手腕,铁忘愁急忙变招,沉掌猛拍柳悦清肩膀,拆了数招,铁忘愁的掌法变化颇多,实是一套深奥的武学,但这门掌法和沈通尧及沈诗恒的掌法极不一样,可知并非源自“修罗”一书,想来是另有名师传授。
柳悦清说道:“前辈掌法精深,看来今日若要令前辈心服口服,晚辈也得尽力而为。”铁忘愁怒笑道:“你的武功铁某早已心服口服,但要老夫从你之言,却是妄想。”他身形一晃,突然游走在柳悦清身前身后,掌法更见灵活。
此时,喘息良久的沈通尧似乎有所复原,缓缓从地上爬身而起,柳悦清暗道一声“不妙”,心道:“若让沈通尧恢复元气,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如今先制住铁忘愁再说。”
他心念已定,朗声喝道:“铁前辈,晚辈敬你忠心,却对前辈不分黑白之举不敢苟同,维护正道可被万人敬仰,但若忠于邪恶只会被世人唾弃,晚辈最后只此一言,其中是否有理还请前辈自己定夺。”他斜拍一掌,正中铁忘愁手背,对方吃痛之下,急忙纵步跳开,柳悦清复又一招接上,反掌撩向铁忘愁脸颊,铁忘愁低头一缩,往柳悦清胸口打出一拳,逼得柳悦清滑步闪过,铁忘愁站直身躯,喝道:“都是些废话,不说也罢。”他长啸一声,双目瞪大宛如铜铃,更显威风凛凛。
柳悦清微微摇头,说道:“既然如此,晚辈这就得罪了。”叹气声中,柳悦清晃身扑到铁忘愁身前,一掌凌空往铁忘愁头顶劈下,柳悦清为了速战速决,这一招用上了“九掌惊龙”中的“灵动万里”。
铁忘愁也是眼界极宽的老江湖,见招眼前一亮,叫道:“九掌惊龙?你果然要置老宗主于死地,看来铁某今日也是非死不可了。”出掌向上竭力挡去,柳悦清突地一变招,挥手使出一招“寒山远岫”,铁忘愁顿时被迫得蹬蹬退后,还未能定身,柳悦清清声说道:“铁前辈,得罪了。”紧迫追上,一招“长生幻灭”化出无数虚实不定的掌影,这一招连秦初月都不敢小觑,铁忘愁更觉难以化解,他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突然碰到一物,原来他已退到沈通尧身前,已是退无可退的情形,铁忘愁一咬牙,怒喝道:“柳悦清,你休要欺人太甚。”横掌当胸一封,不顾眼前漫天掌影,聚集全身功力双掌齐拍,直取柳悦清小腹,便要来个两败俱伤。
柳悦清倏地抽掌,这一招竟是虚招,正要诱得铁忘愁出掌搏命,掌法便少了变化。这一下看清对方掌法来路,他猛然运起十成功力,变招“雷鸣震泽”,打在那对肉掌之上,将铁忘愁的虎躯震得腾空而起。
………………………………
364空有意 情深不知归处
铁忘愁重重摔落倒地,痛得老脸一阵抽搐,却是硬生生压下喉咙口的鲜血,咬牙起身,他一心只想护住沈通尧,已无其他杂念,纵身又往柳悦清扑上,柳悦清见他虽然来势甚猛,但满身破绽,化解不难,急忙抬手一掌,又将铁忘愁打飞,铁忘愁翻身落地,一个踉跄,这次终于禁受不住,低头呕出一口血,但他不依不饶,向柳悦清猛冲而来,如此反复数次,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