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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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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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偶尔有飞雀掠过的身影,屿筝怔忡地望着它们,希冀着遥不可及的自由。她知道于她如此,王爷亦是。可终究还是逃不出权力的桎楛和牢笼,究其根本,都不过是皇上掌中的棋,半分由不得自己。

    屿筝踏入清宁宫的时候,见其他几位妃嫔早已在殿中落座,而投向自己的目光亦是各有不同。然略一打量,也只是嫉恨多过于关切。

    待她款款入内落座,方才还喧闹不已的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屿筝权且无视那些探究的目光,只静待皇后出现。

    倒是坐在身侧的绮贵嫔,看向她柔声问道:“妹妹可安好?”

    屿筝看向绮贵嫔,但见她如往常一般,着了一件绛紫织锦裙,裙上勾绣着迎盏的合欢花,仿佛随风轻摆。那柔弱纤细的花朵,愈发衬得绮贵嫔娇柔温婉。可也只有屿筝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她尚未顺常时,与绮贵嫔在芙蓉园便巧遇过。彼时二人说起的,正是这合欢花,绮贵嫔只叹此花情意绵长,而屿筝却思此花颇为苦情。如今见绮贵嫔赫然将此花绣纹着于衣衫之上,多少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深宫锁怨,情爱最易凉薄。只是能看透这一切,并不容易。

    勾起唇角,露出温柔一笑,屿筝轻声回应道:“多谢姐姐挂怀,妹妹一切安好……”

    但听得绮贵嫔叹了一口气道:“当日事出突然,待本宫回过神来,僢轩殿已被禁军守卫起来。得知妹妹被拘为人质,也是次日的事了。只是之后皇上下了旨意,不得扰了妹妹静养,故而才未能前去探望……”

    “妹妹心领了,姐姐近日可好?”屿筝亦带着十分关切,柔声问道。

    话音落定,却听得嘉妃冷笑一声道:“鬼门关走了一遭,良贵嫔的胆量倒是见长,听闻良贵嫔在紫宸殿上厉声斥责王爷和反军,好不风光。只可惜一并为了人质的尉贵人便没那般幸运,失了腹中胎儿之后,至今卧床不起,却也未得皇上垂怜。倒是你良贵嫔,太医每日都来请脉,想必皇上虽不踏足后宫,可良贵嫔安好与否,倒是清楚的很……”

    嘉妃这话,自是将后宫怨怼的矛头指向屿筝。屿筝刚要开口,却听得皇后的声音沉沉响起:“嘉妃有这份闲心,不如去灵德寺诵经祈福,也是为皇上积德积福,也是功德一桩!”

    众人闻声,纷纷起身拂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身吧……”但见一袭玉色鸾衣的皇后端庄落座。望仙髻上的金凤步摇微微轻颤。凤尾蜿蜒,如舞九天。眉间嫣红的花钿灼人眼目,任谁都能察觉出,今日的皇后较之往日大有不同。

    如若说往日的皇后眉眼温和,那么此刻,她的美目之中却多了几分让人生寒的凌厉之色。即便是一贯骄纵的嘉妃,在看到皇后的视线淡淡瞥来的一霎那,也不免打了个寒颤。

    看着众人落座,皇后才冷着脸,郑重说道:“良贵嫔与尉贵人身陷险境,这其中滋味你们自是不能体会。今日还能姐妹相聚,坐在一起,便是天大的福分。她们二人,当该是后宫嫔妃的表率。在那般场合下,还能临危不乱,试问阖宫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只怕若是换作你们,早已哭闹着哀求,乱了皇上心绪!”

    狠狠瞪视了嘉妃一眼,皇后又道:“如今皇上在前朝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后宫。身为妃嫔,更当是恪守己身,为皇上排解后顾之忧。却不该是如今日这般,混来嫉妒生恨,唇舌之战!”

    皇后神色砺刃,这一番话也是不怒自威。嘉妃面色一阵白一阵红,终是盈盈起身,垂首低语:“臣妾知错,但凭皇后娘娘责罚……”

    “罢了……本宫念在你是初犯,也不做追究。只是本宫不想再听见……”皇后冷冷吩咐。

    “臣妾受教……”嘉妃惶惶然地抬起头,心中却惊恐起来。

    定省之后,众人从清宁宫出,却是心有戚戚。往日那个端庄淑和的皇后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凌厉之色。但众人亦是心知肚明,此番宫廷动乱,明相又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皇后在宫中的地位更是坚固不可动摇。嚣张跋扈也好,恃功而骄也罢,皇后都自有她的道理。

    因得屿筝自动乱之后,便在岚静殿静养。而皇上下了旨意,不允任何人前去探望,如今见她安然前来,绮贵嫔与方筠自是有许多话要说于她,然而屿筝只是略作寒暄,另时相邀之后,便带着芷宛往琴月轩前去。

    芷宛扶着屿筝朝前行去,一边向屿筝说着探来的消息:“璃容华这几日染了风寒,卧床不起,皇后娘娘特意免了今日之后的定省,说是璃容华小产后落下了病根,应当好生休养才是……”

    屿筝冷嗤一声:“未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海溪入了琴月轩,这件事倒颇叫本宫在意。海溪若是璃容华的人,为了避嫌,自是没有再要回琴月轩的道理。可本宫瞧得出,他效忠之人,是中宫那位。这便不得不叫本宫疑心了……”

    “娘娘……”芷宛轻声劝道:“璃容华处处针对娘娘,甚至不惜至娘娘于死地,娘娘又何必担心她?”

    “她不仁,本宫却不能不义。终归她是本宫的姐姐,若是有什么闪失,伤心的会是父亲,毕竟承欢于父亲膝下的,是她……”屿筝淡淡说着,心中却泛起无尽的苦涩,缓步朝着琴月轩行去。

    琴月轩中,林凛跪在殿中行礼。屿筝瞥了她一眼便问道:“璃容华呢?”

    “回娘娘,方才服过药睡着了……”林凛轻声应道。

    “本宫去瞧瞧……”屿筝说着,便要迈步入内。却见林凛跪着挪动了几步,拦在屿筝身前:“娘娘留步……”

    “大胆!”芷宛厉声一喝:“娘娘去探望,岂容你阻拦?”

    “奴婢不敢……”林凛不卑不亢:“只是主子才歇下,望请娘娘留步,待主子痊愈,必定前往岚静殿拜见娘娘……”

    “不必……”屿筝淡淡一笑,停了脚步,转身意欲离去,芷宛疑惑中,却听见屿筝顿了顿,转头看向林凛道:“本宫瞧着琴月轩人手不足,林姑姑又忙着往霜华殿去,看样子,是该禀告皇上,从内务府拨几个人来照顾璃容华才是……”

    林凛听到良贵嫔说出霜华殿,自是大吃一惊,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而良贵嫔却似认定了她一般,只盈盈立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

    。。。
………………………………

绝境逢生君心离(十七)

    就在林凛暗中思量的时候,却听得殿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林凛,谁在那儿……”

    见璃容华醒来,林凛自是也不敢再做阻拦。只起身退至一侧,引得屿筝入内。屿筝款款近前,只瞥了一眼,心中暗自大惊。床榻上的白屿璃微微合目,面色苍白,唇瓣干裂,浮起的白皮布满原本精致的樱唇。

    “璃容华病的这样重,可曾宣了太医?”屿筝颇带几分愠怒地看向林凛。

    但听得林凛沉声应道:“邹太医已经来瞧过了,主子也用了药。较之几日前,已是好了许多……”

    许是察觉到细碎的言语,屿璃缓缓睁开眼,在看到屿筝的一瞬间,面上厌恶尽显:“你来做什么?是来瞧我的笑话吗?”

    屿筝不免暗自叹气:“都病成这般模样,你倒还有心力与本宫置气……本宫自是不会忘了你是如何陷害本宫,只是若你有什么闪失,父亲和兄长都会难过……本宫是为他们,而非为了你!”屿筝说着,便看到璃容华病容尽显的面上敛去些许厌恶之色,似是有所触动。屿筝便看向芷宛道:“传李太医前来……”

    “娘娘……”林凛刚要上前阻拦,却见良贵嫔盯着自己恨恨说道:“本宫不过是叫太医来瞧瞧方能心安,你若胆敢相阻,休怪本宫不客气!”

    林凛摸不透眼前的良贵嫔对自己的事到底知道多少,可见她方才提到霜华殿,也并非空穴来风,略一浅思,便垂首退到了一侧。

    不过半个时辰,李霍便匆匆踏入琴月轩,替璃容华诊脉之后,又叫林凛拿了邹济开出的药方来看,片刻之后,便转而向坐在一侧的屿筝回禀:“禀娘娘,依着邹太医这药方,想必不出半月,璃小主便可痊愈……”

    屿筝皱着眉头,看向床榻上半睡半醒的璃容华道:“既是如此,可为何本宫瞧着璃容华神色憔悴的紧?”

    “这是因得璃小主高热所致……”说着李霍看向林凛询问道:“璃小主这几日,是否一至亥时,便发热出汗?”

    “确有此事……”林凛轻声应道:“但只要用过药之后,便见好转……”

    “那便是了……”李霍道:“内热郁结,待微臣略一行针,便可助璃小主退去体热……”

    说罢,李霍便从药箱中取出银针,连刺屿璃合谷、大椎、曲池等穴,又嘱咐了林凛一些退热的法子,便退出了琴月轩。

    而屿筝察觉到,在李霍离去的那刻,林凛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而在林凛看向自己的瞬间,屿筝却只做神色无异地吩咐:“本宫与璃容华有话要说,你等先行退下……”说着,又淡淡朝着芷宛瞥去一眼。

    芷宛心领神会,便与林凛一并退出,守在了门外。如此一来,也不必担心有人会悄然听了壁角。

    璃容华显得疲惫异常,却也强打着几分精神看向屿筝道:“你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即便屿筝位及贵嫔,可私下里,屿璃却从不顾及礼数,仍以姐姐身份自居,处处给屿筝难堪。然而屿筝却也不放在心上,只任由得她去。此刻听到屿璃这般说,她也并不动怒,只是淡淡问道:“海溪可是到了琴月轩当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璃容华无力地呻吟着,可语中却分毫不让,仿佛准备着随时和屿筝一较高低。

    屿筝望着她苍白的脸,轻叹一声:“我不过是来提醒姐姐,无论是海溪也好,亦或是林凛、邹济,姐姐自当应留心些,我虽不知他们是如何入得琴月轩,但姐姐细细想想,想必也能看出不少端倪……太后也好,皇后也罢,都不是你我能轻易抗衡,这宫中最难的事,不是争夺皇上的宠爱,而是保全自身……”

    “区区一个黄毛丫头,也在这里指手画脚!”璃容华挣扎着起身,看向屿筝道:“我最讨厌你这般佯装好人的模样,你是如此!你娘亲也是如此!做出一副菩萨心肠的模样是给谁瞧?!

    听到璃容华说起娘亲,屿筝心中不免微微一痛,脑海浮现二夫人紫仪那张美若艳华的面容,可恐怕连屿璃也不会知道,她一心护着的娘亲,是怎样的毒如蛇蝎。

    思及至此,屿筝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恨不能即刻起身便离去,然而父亲的脸和兄长的浅笑浮现,她只得缓了缓神色道:“你如何想,本宫不愿顾及。如今该说的也便说了,璃容华也该细细思量一番,好自珍重……莫要祸到临头,才知后悔才是……”

    见屿筝已不似方才那般姐妹相称,而是抬出了贵嫔的身份,璃容华的心中有一丝悔意浮现,然而却也强撑着应道:“本主如何,就不劳良贵嫔费心了……”

    话音一落,便听得殿外响起芷宛的声音:“站住!娘娘现下正与璃容华说话,不准他人前来打扰!”

    “那可怪不得咱家,这熏香炉非要抬进去不可,邹太医制了药香,小主闻着这个才能安然入睡!都是侍奉主子,芷宛姑娘就别为难咱家才是!”殿外传来的赫然是海溪的声音。

    屿筝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看向璃容华道:“本宫不过在琴月轩中多待了半个时辰,这奴才便忍不住要来探个究竟……”

    听到这话,璃容华面上虽是神色无异,可心里也不免一惊。皇后娘娘拉拢她,扯出旧日里屿筝前往上京之事,本以为至少可以叫皇上相信屿筝已失贞洁之身,继而废黜她。即便不能如此,也可叫二人之间生出些许罅隙。只是皇后与她都没有料到,皇上对此事竟是不闻不问,倒似是全然相信屿筝无辜。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将协理六宫之权交予绮贵嫔。

    这一番闹将,得不偿失,可璃容华也因得此事才知,那海溪是皇后早已安排在岚静殿中的内应,当日被皇上杖责五十,原以为也受不住那刑一命呜呼。可到底皇后暗中打点,施刑之人手下留情,海溪养了几日便也没了大碍,之后便入得琴月轩来侍奉。

    然不得不说,自海溪入了琴月轩,屿璃的心中便似是梗了一块。知道他在岚静殿的所作所为,屿璃不免怀疑,如今皇后安排着海溪在琴月轩中监视着自己。非但如此,只要一看见海溪,她就不得不想起岚静殿之事,仿佛时刻在提醒着自己,皇后手中捏着她的把柄,由不得她不乖乖听话。

    如今偏偏屿筝前来,这般一说,即便平日里再不留心,此刻也便是不由自主的疑心了起来。海溪自是不必说,可难道真如屿筝所言,林凛、邹济都是奉命而来?

    思量间,但听得海溪已带了几个小太监强行闯入殿中,将一樽三足鼎的香薰炉抬入了琴月轩中。见到屿筝面带怒意地看向自己,海溪陪着笑上前行礼:“奴才给贵嫔娘娘请安,娘娘可安好?”

    屿筝娥眉轻蹙,冷然一笑:“本宫自然安好,倒是皇上赏的五十大板也没叫你学的乖巧些,仍旧是不懂怎么好好侍奉主子……”

    海溪乖张一笑,只佯作恭顺道:“奴才没能侍奉好娘娘,自知罪责深重。如今自然是要尽心侍奉璃小主……”

    “但愿如此……”屿筝冷冷打断了海溪,便起身唤道:“芷宛,回岚静殿……”

    出了琴月轩,屿筝乘着轿辇回到岚静殿,一入得殿,便见青兰迎上前道:“李太医候了多时了……”

    屿筝浮起一丝果然不出所料的念头,便见李霍迎上前来,俯身行礼。

    “不必多礼,本宫知道事有蹊跷,你自是说来听听……”屿筝话音刚落,便见李霍从药箱中拿出方才替璃容华诊治的银针,用锦帕捏着置于屿筝眼前。

    屿筝细细瞧去,便见针尖处泛着一丝阴沉的黑色。她心中一惊,登时脱口而出:“有毒?”

    “如娘娘所见……”李霍将银针小心翼翼收起:“璃容华根本不是身染风寒,只怕有人动了手脚,意欲置璃容华于死地……”

    见屿筝神色大变,李霍继而说道:“依微臣所见,璃容华定是每日被动食入少量的砒霜,起先是头昏乏力,全身酸痛,若长此以往,只怕永不了多久,璃容华就会……”

    屿筝抬手制止了李霍继续说下去:“本宫知道了。只是今日本宫传你去琴月轩,定是会打草惊蛇,太医院中你自是周全便好,至于琴月轩中,容本宫好生想想对策……”

    “微臣遵旨……”李霍应着,继而提醒屿筝:“若是打草惊蛇,想必定会下一剂猛药。娘娘若要救璃容华,且须知依璃容华如今的身骨,已撑不了几日了……”

    遣芷宛送走了李霍,屿筝紧皱着眉头在殿内徘徊许久,提笔写下一张信笺,交到芷宛手中,低声道:“设法将此信笺送到御前莫侍卫的手中,切不可让别人察觉……”

    芷宛应着,谨慎将信笺纳入怀中,便匆匆往紫宸殿行去。

    做完了这些,屿筝这才缓缓落座在榻上,思及方才李霍的话。一剂猛药吗?屿筝沉吟,怎能叫她如愿以偿!心思一定,屿筝的视线中不免多了几分坚定。她起身行入偏殿,将一处隐蔽的衣阁打开,但见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些衣物首饰。

    这些东西,都是当日皇上下旨清理锦香殿时,那些太监宫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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