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贤妃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良妃的平静的目光有些微波荡动,她看了眼贤妃手中的玉簪,幽幽道,“如果姐姐一定让为妹妹做些什么才能心安的话,那么,就当今夜没看到过妹妹吧。”
看着司徒楠的眼睛似有不解,贤妃了然道,“你一定是觉得母妃赠簪一事有点多余吧?楠儿啊,当初母妃刚生下你不久,皇后虎视眈眈,其他宫嫔不知道有多眼红本宫,李家当初已经树大招风被你父皇明里暗里不知道警告了多少次。后宫里孤立无援的感觉你怕是永远不能体会的,那时候的良妃虽然受宠,却是个毫无背景的人。纵然不能和她联合,让所有人觉得她和本宫是一道的,也是好的。只是本宫却没有想到,后来与她接触之时,竟真生出一丝想与她相交的想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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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恨不知所起,唯有心魔1
“良妃她本身便有一种魔力,与她亲近过的人都会喜欢她的。她虽然话并不多,可是从那几句仅有的话语中,本宫便知道,许多事她比本宫都要早看透许多,正因为看透了,心也便死了。然而她的性格和勇气终让她选择了和本宫截然不同的路,那条本宫虽曾想过却永远不会去走的路。”
“良妃走得是哪条路?”
“哪条路?”贤妃的眼神渐渐清明,从回忆中回过了神,不知为什么,突然笑了笑,这笑带着对过去的追忆和苦涩,“第二天天还未亮,良妃寝宫燃起了大火,等众人好不容易将火灭了,却只看到房里两具焦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良妃死了?”司徒楠有些惊讶,“不,不会的,若她是娘亲所说的那样,她绝不会寻思。”
“她当然不会!”贤妃点了点头,“良妃在那日后便不知所踪,没人知道她去那里,你父皇封锁了所有消息,并下了死令所有人不得再提这件事,对外更是宣称良妃得了疾症去世。而那两具尸体,一具是良妃贴身婢女小怜的,还有一具是那夜来寻良妃的琪贵人。”
“祺贵人?我怎么从没听说父皇还有个祺贵人。”
“你当然不会知道了!其他的母妃也不多说了,总之最后你父皇将那日的事整个儿都像埋尸体一样盖了下去,所有人不敢提也不愿再提那段时间的事了,而关于祺贵人的所有东西更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一点痕迹也寻不着了。反倒是后面的事其实你也都知道,父皇非但没有追究良妃的不告而别,甚至还要为她在万福寺建起寺庙,让她受南朝万民敬仰拜颂,外面的人不知道,我们却是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一个出走的妃子,你父皇非但不怪罪,甚至曾经还试图让外面都要记住她!这就是偏心!这就是偏心哪!”
贤妃原本还算是平静的,可是说着说着,想到了皇帝当年对良妃的种种,对自己的种种,她便自心底升起一股嫉恨,这种嫉恨直直地指向良妃。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女人什么都不用做,甚至一门心思地想要逃离皇宫逃离皇上,可偏偏也就是他能得到皇上最多的爱。后宫大概就是如此吧,尽管那个人从来都不曾要与你争什么,可她只要霸着你爱的人一分,所有的很就会像本能一样滋长出来。
就如当年的祺贵人。
祺贵人出事的时候才入宫不到一年,仗着是皇后的侄女,在后宫中横行霸道丝毫不知道收敛,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良妃这个从来不争不抢却几乎拥有了皇帝所有宠爱的妃子。总是找着空子想给良妃使绊子,奈何良妃虽然看似不争不抢,却并不是个容易欺负的人,所有的事都被她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只是那日,祺贵人为什么会在深夜去良妃的寝宫呢?原本大家都以为是祺贵人大半夜去找良妃的麻烦最后作茧自缚。直到后来才查到良妃寝宫的火是有人刻意放的继续查下去才知道这琪贵人原本就要在那日去良妃寝宫,将良妃引困在屋里,然后自己由外面的婢女接应逃出去。虽然难免会受一点伤,可也正好将一切推在良妃身上――不慎打翻烛火引发了火灾。
这幕后之人的算计原本是顶好的,一箭双雕,可那人没有料到,那日良妃早就不在寝宫之中,最后也早早赔上了这颗‘棋子’一条性命。”更没料到,皇上竟会一查到底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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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恨不知所起,唯有心魔2
“你父皇其实什么都知道,但那个人他不能动,良妃他又不舍得去追究,最终苦的也便是那个至始至终都被当成了棋子的祺贵人了。”
“后宫中父皇不能动的人莫不是皇后娘娘?”司徒楠虽然不知道祺贵人,但是他原本就聪颖,贤妃这一番话说下来,已将当初的事情串起来了解了个大概。想必当初是皇后娘娘看不得良妃受宠又不好亲自出手,便使了祺贵人这个棋子。不过司徒楠关心地并不是这些。
“那母妃可知道良妃娘娘为何最后会去了北国?她在北国又是以什么身份生存下来的?那无垠的模样可不像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
贤妃摇了摇头,回道,“本宫只知道良妃原本便是北国人,听之前与她谈论的话语中大概猜想,家族该是在北国有些地位的,良妃离开之后,本宫猜想大概是她实在是受不了皇宫中的生活,使了法子通知了家里人来将她接走了吧。洽”
“能将人从皇宫接走,看来也真不是普通人家。”司徒楠的神色有些沉冷,他的消息只查到无垠是父皇的儿子便断了,再想追查下去竟是什么也查不到了,明显是背后有人在干涉操控。“母妃,这件事万不能声张出去,当日我以为她我以为父皇他们被困在暗道之中,寻人的时候无意间才越发觉得无垠和良妃关系不寻常,后来差人去调查此事,呵,终于验证了我的猜想。”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抢了自己的光芒,抢了自己好不容易看中的人儿,甚至,还要抢去父皇的宠爱?
贤妃看着自己儿子的神色,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哪怕回过头来便能明白自己所谓的那些不公其实与旁人都无关,都是自己的命数而已,可却始终无法从中抽离,始终忍不住跳进这个漩涡,觉得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
可是,如果不这么想,又能怎样呢?如果连这样的念想都没有,在这满是不如意的世界里真的要浑浑噩噩自怨自艾的过上一生么?有时候恨,也不过是一个寄托罢了吧钤。
“你呀!”贤妃怜惜地看着司徒楠的脸,“母妃当时差人去通知你,便是让你做个决定,既然你选择去了。那便是确定要那个人了,纵然如今结果不如意,这不是还有以后么,如今她不过十岁而已,你还有许多时间。若你真的想要她,本宫,一定帮你!”言辞间,是一个母亲对儿子完全的溺爱和纵容。
司徒楠闻言反倒是立马阻止道,“不,不用母妃帮忙。我会让楚长歌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她的人,谁才是真正能帮到她的人。她虽然年纪不大,一向聪明,到时候无垠和我,她必然知道该选谁!我定要让她求我允她一桩婚事!”司徒楠也不过是一个少年,可此时他的神色却仿佛沁上了浑黑的毒,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坚决和狠意。
这样的恨意来得毫无缘由。可是又这般自然的生成了。
楚长歌从前不明白,她与司徒楠同甘共苦而来,为何最终却是被这样一个生死与共过的人诬陷致死。她恐怕永远也想不明白,总有那么一些人,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了他,便是这样一群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才让这个世界燃起了如此多的恩怨是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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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让我们都静静吧1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扶着你出去走走?哦对了,前两天我跟爹娘提起,等再过段日子你腿伤好些了,我们就去大草原,去我阿爹那里,住个小半年,明年年前回来。你曾经说过,最喜欢大草原的辽阔,我们”
“啪――”
秦卿一愣,绕过轮椅,握住楚慕离微微颤抖这的左手,刚才,他便是用这只手狠狠在轮椅上敲了一记,“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不舒服?秦卿一向了解楚慕离,自然知道他如今这般模样不是哪里不舒服,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双腿瘫痪万念俱灰过,自暴自弃过,可却从来不曾当着她的面发脾气过。他一向是这么好的人,善解人意的人,从来不愿让身边的人过多的担心忧虑。这些年来因为医治这双腿,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疼到面色惨白浑身湿透他都不会哼一声,又怎么会一点不舒服就做如此动作让她知道呢钤?
楚慕离得神色极其复杂,他看着地面,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秦卿也不没在急着唤他,只紧紧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卿儿,”这个声音带着长久压抑的沙哑,带着深深的叹息和悔恨,楚慕离侧过头,看着半蹲在自己身边的秦卿的眼睛,“告诉我,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从来没有这般心慌过,秦卿强装镇定,“慕离,你说什么?什么是不是真的?洽”
“你竟倒现在,还不肯说么?”楚慕离别过头,轻笑讽刺而凄惶,“我从前竟不知道,每次夜里出去,你都是准备要害人的。告诉我,从前那个善良爽朗的卿儿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秦卿闭上眼睛,她知道迟早有一天她做过的事会暴露,早有一天慕离会知道,可她没想到,竟会是她将一切处理好、正准备远离这些是非远离过往的时候。
“你还记得我这双腿当初是怎么残的么?”
秦卿惊讶地抬起头,他一向是不愿提过去的事情的。
楚慕离摇了摇头,眼睛也不再看着秦卿,像是对她失望至极,“当初,我便是为了保全三弟才残了这一双腿。我拼了一双腿要互下的亲弟弟,是用来让你一次次去伤害的么?”
“我,我没有”
“是!你没有!”楚慕离蓦然回头,目光是又放在了秦卿身上了,可眼睛里竟满斥着责怪与失望,“可你三番五次的加害他的一双儿女,哦不对,你没有加害他们,以你的聪明才智又怎会亲自动手呢?二弟妹她们,不正好是你手中可握,最好的剑么”
秦卿已经慌了,摇着头,“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慕离,不要用”
“卿儿,你是否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此时的秦卿却只顾得上疯狂地摇头了,她的丈夫,她的慕离,何曾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过话。初遇时,他们是在辽阔的大草原,少年意气恣意潇洒;后来便是相爱时的你侬我侬驰骋沙场时的携手与共。他们惺惺相惜他们互相倾慕,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睛里只有坦荡和柔情。
“我不想知道,”秦卿胡乱地回答道,“慕离,慕离你放心,我都明白过来了,我知道我错了,前两天,前两天我还将长歌她救了我”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卿儿,你做过的那些事,真的这么简单,就可以抹去么?”楚慕离顿了顿,“从你的心里抹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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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楚慕凡的一丝消息1
是啊,就因为他们曾经都是坦荡的人,又怎么能接受曾经变成那样的自己。就连去草原,也是为了躲避曾经犯下的这些债吧,回避自己都厌恶的“自己”。
“留下来吧。”楚慕离长叹一声,“比起逃避,留下来更有用吧。”
“留留下来有用?”秦卿有些疑惑洽。
“做错了事便逃开,这不是我们楚家儿郎的作风。卿儿,既然我认定你是我的妻子,你做错了事,我自然有份帮你去分担偿还。”
“是我把你牵扯了进来。”
“我原本就在其中,不是么?”到现在楚慕离反倒是笑了笑,却是自责又心酸,“当初我伤了一条腿回来,你便认定是四弟他为了这国公府的位置故意加害于我,可你却不知,那完全是我心甘情愿的,更不知当初我伤了腿之后,四弟他不顾所有人劝阻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将斩杀了对方主将自己却弄得几乎丧命,这件事在当时被压了下来,因为楚家军不能有两个少帅一起出事,这于南朝便是军心不稳。我知你心中所想,便劝慰过你。却没想到你面上是答应了我,心中却终究没放下。”
“所以,所以那时候他不是在前线领你的功劳,而是重伤昏迷,根本动弹不得?这些,这些你从来没跟我说起过”秦卿的嘴巴颤抖着,这么多年来,她受着楚慕白一家的各种好,早就渐渐淡忘了当初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可是这种事只要开始了,便很难再收回手,所以她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是他们欠慕离的,这是他们应该还的。可却没有想到他们根本不欠慕离什么,就算欠有也早就还清了。好在,好在她终究及时收了手。
原本便不是什么恶毒至极的人,此时听到当年事情的真相更是惭愧地不能自己。
楚慕离看着这个为了他伤害了他至亲的人、这个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妻子,却是什么重话也说不出来了,原本端起的那一股子气一下子消散了干净,,最终,他终于将目光重新放在了秦卿上,他终于愿意继续直视着她的眼睛钤。
“卿儿,不管你是为了谁,我们终究欠了四弟一家,你对长笙长歌兄妹二人做过的事,那是致命的伤害。如今他们安然无恙,那是运气好遇到了贵人。卿儿,你也察觉到了吧?噢,我差点忘了,这方面原本就是你的,你当然察觉得到!”说到这里的时候楚慕离竟隐隐还有一丝骄傲,“如今南朝看似平静无波,其实暗里早已波流涌动,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朝堂之上眨个眼就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五弟如今失踪下落不明,四弟临危受命必要镇守边关;而三弟他虽上进却终究心术不正,迟早会归入某一个阵营,到时候楚家便更是风雨飘摇。如今我这双腿便是好了,也再不能上战场驰骋逍遥。倒不如留下来守着楚家,守着父亲打下来的这一方威名。”
秦卿突然皱了皱眉头,打断道,“五弟失踪的事,完全超出了李成峰的预料,那段时候他脾气也不太稳定。”
楚慕离倒很是平静,因为所有的事情,他都在几日前听那位紫衣少年说过了。
“李成峰自然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楚家军的人有多么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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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楚慕凡的一丝消息2
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有所缓和,秦卿此时倒也放松了下来,反而是站了起来,紧锁着眉头,认认真真分析起了现下的局势,“李成峰说过,南朝的小打小闹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能成则成败也便败了,他一开始,便是在豁出性命去报复。根本不在乎最后他会拿什么去换得这一切,那时候我虽有执念,但是暗自也思量过,却怎么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直到宫宴上的消息传来,直到五弟失踪再加上楚家营的那些事。”
秦卿突然回过头,目光略有沉重,“他要的从来不是一国之主的死,而是整个国家的溃败!当初他们李家因掌管整个南朝一半的军火而遭到皇帝忌惮,虽未被灭满门,却一朝落败从云端跌入地狱,他一个才学绝世意气奋发的新晋驸马爷最后也被逼得“葬生火海”,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他要的当然不只是一个人的生死!”秦卿的眼睛突然睁大,目光中不知是懊悔还是震惊,“不对,慕离,四弟他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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