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子,有一天,两人坐在一起喝着茶,任局长感叹说:“我们是相见恨晚啊,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喽。”
很是受用之余,黄秘书深知任局长话后隐含的意思,其实还是想尽快与欧阳书记搭上线而已。于是嘿嘿笑说:“任局啊,我们家乡有句土话,叫骑驴找驴,很多时候,我们其实都是灯下黑啊。”
“哦?”任局长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于是说:“愿闻其详。”
黄秘书也不着急,为任局长和自己均重新续了茶,这才慢慢地说:“任局,你是新来康南省工作,估计对你们局里人员的背景还不是太了解,我建议你好好看一看有些人的档案,说不定,一切就尽在不言中呢!”
省局机关两、三百号人,任局长不准备去搞大海捞针,就进一步追问说:“黄秘书,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黄秘书四周看看,见左近无人,就压低声音说:“别人我不好说,只说一位。你们局里有一个名叫范毅的小伙子,建议你重点关注一下。他和欧阳书记家,关系那可是不一般嘞。”
范毅是谁?任局长一时还没对上号,可名字现在却牢牢地记下了。
黄秘书再次嘿嘿笑着补充说:“任局,等你搞清楚后,还要劳烦任局到时候也告诉我一声。说实话,我也很好奇啊。”
回来后,任局长第一时间调来了范毅的档案,为了掩人耳目,他同时也看了其他几个人的档案,不过,重点当然就是范毅。
前后看了两遍,令人沮丧的是,从档案里,特别是从范毅工作后的履历里,却根本看不出一丁点儿范毅能与欧阳书记扯上关系的线索。
思前想后,他决定找机会正面与范毅接触接触。正好自己接到通知,即将赴扬州学习,在那里,将是一个较为理想的场合,于是,范毅这才会被这么急匆匆地派到扬州去学习。
……
几天接触下来,任局长得出结论,要么,就是范毅口风太紧;要么,就是黄秘书所言有误。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一步与范毅深淡时,就在昨天晚上,他又接到了黄秘书的电话,告诉他了一个预想不到的消息,范毅很有可能要被调到省委办公厅工作。
电话里,黄秘书还顺便问了一下,范毅的背景搞清了没有?这大概才是黄秘书打来此通电话的主要原因吧。
这一下,任局长不由得不相信了。
无论如何,如果范毅真的与欧阳书记关系不一般,那么,让他留在省国税局,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而言,才是上上之选。
……
故而,任局长才会拐弯抹角地问起范毅当年为什么不考省委办公厅的往事。
车内的谈话还在继续。任局长说:“小范,你今年还不满三十吧?”
“报告任局,今年我二十九岁。”
“不错,不错。很有朝气嘛!在这一点上,你们处里的老罗,岁数大了,激情就不足嘛,工作老上不去啊。”任局长话里有话地说。
省局的一把手,当着自己的面,评论自己的直接领导,范毅不敢插话,只好静静地听着。
“小范啊,你人年轻,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学习回去以后,要做好挑一挑重担的准备啊。”
任局长的想法是,到年底前,争取为老罗争取一个副厅级巡视员的待遇,请他提前退休,然后让范毅顶上去。
这样一来,如果范毅真与欧阳家有些关系的话,一则在欧阳书记那里,自己有了主动权;二则,范毅在省国税局已经是正二八经的正处级实职了,即便以后真的想调省委,恐怕安排起来就会有难度,最起码,会比安排一名副处要难办一点,这样,估计在调动一事上,当事人就会有所顾虑,最好是能因此而留住范毅。
范毅当然不知道任局长的想法,听他如此说,心里一阵翻腾,定了定心绪,只好是四平八稳地回答说:“请任局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任局的期望。”
……
有了这次谈话,范毅觉得扬州的天也蓝了、空气也清新了,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可爱,也值得去爱。
很快,培训即将结束。
这几天,任局长他们司局长班统一外出参观考察学习,得三天后才能回校,黄副主任也被放了假,趁机到SH去看正在那里读书的女儿去了。
估计等任局长回来时,自己就已经离校了,范毅提前向任局长和老黄告了别。
任局长走后的第一天晚上,范毅在网上与大洋彼岸的萧若诗聊了很久,这是两人每天只要有空就会做的功课。
第二天,在收拾行李时,范毅看着厚厚的一摞复印件,这是宋卫兵的工作笔记,这些天来,早已被自己反复地看了无数遍了,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难道说,真是自己的方向错了?
明天一早就要离校,范毅决定到校园里转转。
天色微晚,学校的小礼堂正在放映一部进口大片:《达芬奇密码》,开映时间是七点正。
这部片子范毅以前看过,反正现在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与萧若诗通话,时间还嫌太早,不如再重温一次。
片子正放映到紧张之处时,范毅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取出来发现,原来是黄副主任打过来的,范毅暗想,这个时候来电话,多半有事情。为了不妨碍别人看电影,他一直走出了小礼堂这才接了起来。
“范毅,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一下。刚才,任局长打来电话说,他们班上AH的一位同学,有一名部下,叫赵明,正好在你们班,是不是明天要走了?请你到我的房间去,取一份礼品,请赵明同志帮忙先带回去。记住了,这是任局长送给他班上这位AH同学的,务必请赵明在托运的时候小心一点。”
(外出旅行,停更几日。见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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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节 转机(5)
转机(5)
范毅说:“没问题的,我这就去办。不过,你最好和你住的那边总台先说一下,说好我要去取东西,否则他们不会让我进屋的。”
黄副主任忙说:“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你带着身份证过去就行。”
“OK,你再告诉我一下,你的房间是多少号?”
“536号!”黄副主任在电话里说。
腾地一下,范毅如被雷击,兴奋地大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
飞机一停稳,范毅拖着行李急忙就抢出了机舱。
本来算好的时间,落地后再直接改飞庆州市的,这期间,还有着三个多小时的宽裕时间。谁曾想,这航班一晚点,差一点儿就要让自己误机!
好在自己当初在办理登手续时英明果决,没有嫌麻烦,把行李走托运,而是随身带着,这就省下了大把的取行李的时间。
一出门,范毅远远就看见查小伟挥着手迎过来接行李。
范毅将行李一股脑交给他,着急忙慌地说:“小伟,行李你帮我带走,我就不出航站大楼了,马上我还得去赶飞往庆州的航班。”
小伟拖着行李,冲着范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儿吗?”范毅想了想,一边挪动着步子、走向二楼的安检通道,一边还是问了一句。
“范局,我想跟你说件事情。”小伟涨红着脸说。
范毅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说:“急不急?我这边快来不及了,要没什么急事儿,等我回来说。或者,晚上你打电话告诉我。”
小伟忙说:“那,干脆等你回来再说吧,倒也不急。”
……
陇江县城西边,离城大约五里处,有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山林,天晴之日,站在山顶,能轻易将整个县城尽收眼底。
山上植被保护得很好,林木众多。但更多的,却是一簇簇或老或新的坟茔。
所不同的是,山的一侧,是当地农民的私地,坟茔显得较为零乱;在另一侧,则是县里的公墓,整片墓区规划得整齐有序,管理上也显得更加到位一些,一排排、一列列,齐刷刷的。
宋娴母亲的坟墓地就在其中。
宋娴、范毅等一行四人,大约在上午十一点左右,来到了宋母的坟前。
宋娴和她老公先将墓地四周仔细打扫了打扫,接着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把清香,抽出三根点燃,冲着墓碑跪下去拜了拜,将清香插在坟前的一只小香炉内。
然后,两人又掏出一堆冥币和许多金银纸钱,蹲下身一起动手,三张、五张地放进自己特意带来的一只铁桶里统统烧化。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这一切看似必要的工作已然做完。宋娴冲范毅点了点头,范毅再一次确认地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宋娴紧紧握住老公的手说:“开始吧。”
范毅冲身后点了点头,一直站在一旁抽烟的公墓管理人员这时才走上前来,用随身带来的工具,没费多大功夫,就将水泥墓盖给掀了起来。
他拍着手上的土说:“你们快点啊,我快下班了!”
说完,管理人员就走到了一旁,找了棵有荫凉的树自顾自地坐下来休息去了。
宋娴和她老公一起望着范毅,范毅心内也是一阵狂跳,低头看了看墓地内仅有的那一只陶瓷罐骨灰盒,心里不禁再次想到,难道是自己错了?
心有不甘,范毅蹲下身来,轻轻捧起骨灰盒,抬头冲着宋娴问道:“能打开吗?”
宋娴一咬牙,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了,就说:“打开吧。”
里面其实除了骨灰,并没有什么。
范毅失望地将骨灰盒盖好,小心地放在一边,伸出手将空空的水泥墓地底坐扫了扫,难道说自己这一次被鬼迷了心窍?竟然不远千里跑来鼓动人家刨自己家人的坟?
不对呀?536,这不正是宋母的墓地编号吗?平白无故的,宋卫兵将这组号码刻在自己亡妻的遗像镜框上做什么?
按范毅的分析,当初,宋卫兵应该也感受到了来自庞勇强的威胁,那些东西放在哪里,都不如放在这里最安全。
安全归安全,可万一他本人有了意外,又该由谁来将这个消息告知自己的女儿呢?
为此,他应该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在为妻子修墓时就与管理方谈好,等以后自己亡故了,也要与妻子合葬,并且提前定好了协议、付清了费用。但在为妻子修墓时,却故意将妻子的坟修成了单坟,这样一来,到时候,就不得不毁了重建。
这些信息,当然是范毅在从管理处查到一些后,结合当年宋卫兵与公墓管理方签订的协议,合理推想得来的。
对不对呢,还有待检验。
范毅推想,这宋卫兵的第二手准备,就是将536这组数字直接刻在了遗像镜框上,因为他知道,女儿在以后的生活中,可以丢弃老人留下的所有不需要的东西,可有一样应该是不会放弃的,那就是自己母亲的遗像。
同时,这也能解释为何当初庞勇强一伙将宋家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的真正原因所在。因为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动过宋母的坟墓。
之前,凭借自己的这一套分析,范毅深深地打动了宋娴一家,令其深信不疑。可现在,面对这空空如也的墓室,他还有何话好讲呢?
范毅一言不发,静静地蹲着出了一会神,又用手使劲地按了按墓底,随即用一块石头轻轻敲击起来,这是学着电影上见过的情节,在检查下面有没有东西。
一番鼓捣后,范毅心里还是没底。哎,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谁让自己已经骑在虎背上了呢?
范毅迅速调整了情绪,扔了石头,捡起方才工人师傅放在一旁的一只铁锤,再次轻轻地在墓底逐次地敲着,很想听出点什么。
这时,范毅也感觉到了宋娴夫妇失望的情绪,把心一横,干脆用力地在墓底胡乱地敲打了起来。
宋娴夫妇则认为他是发现了什么,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敲着敲着,哗地一下,墓底塌下去了一大块。范毅心内一阵狂喜,忙扔了铁锤,用手将敲碎的水泥块一块一块飞快地捡出来。
终于,下面漏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坑内放了一只早已锈迹斑斑的铁盒子。范毅不管三七二十一,只三下两下就撬开了铁盒,里面用油纸密密匝匝地包裹着一些什么东西,宋娴夫妇也一起围拢过来看。
一层一层打开,是一盒录像带和一本审讯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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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节 征兆(1)
征兆(1)
不以物喜、不以已悲,此话说来容易,实践起来却是大有难处。
早上,邵原平厅长刚刚回到省厅时,心里是痛快的,很有一方踌躇满志的味道。
经过反复地争取,李省长终于同意了省厅关于启用特殊警用装备器械的申请报告。那就意味着,今年将有4500万元专款从专户划入省厅。
既然今年算是开了个头,此后,只需每年再不断地争取,随着源源不断的资金到位,全省警用装备将会大大迈上一个台阶,可以预见,全省公安系统维护公共安全的职能将会得到很大的保障。
回想起来,自从他主政省厅工作以来,整个康南省公安系统,待遇在改善,形象在转变,地位在提高,干警们的心气在平和。
至少,表面上看,就是这样的。
当然了,其中尤以省厅为最,在第一轮集资建房完成以后,基本上解决了省厅机关所有干部职工的住房问题。眼下,第二轮集资购房已在运作当中,这一次的目标,将是为每一位在职的省厅公安干警争取一幢别墅。
这样的待遇,放在全国公安系统,也是很少见的。
邵原平的威望,无论在省厅还是在全省整个公安系统,可以说,均达到了康南省近二十年来前人所未能企及的高峰。
可是,哎,为什么这世上要有“可是”呢?
一个电话,仅仅只是一个电话,邵原平目前所正在享受着、憧憬着的这一切美好,就破灭了,破灭得彻彻底底。
……
电话是一位跟自己很铁的“内线”打来的,告诉他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省纪委正在调查他,而且似乎已经开展了相当一段时间了。
省纪委查我?
邵原平闻讯,开始时着实楞了片刻,随即马上明白过来这事情会有多么严重。
“内线”其实也是省里相当一级的领导,可是仍然不是很了解调查的整个情况,这就充分说明了一点,省纪委在对待此事上,有着多么的谨慎!
可是,“内线”也告诉他了一个重要的细节,听说,调查的方向主要是围绕着一个女人展开的。
女人?邵原平想都不用想就猜到了应该是她。
她是前几年刚刚分配到省厅的一位女干警,号称全省警界当仁不让的警花。来到省厅后,她一直从事着宣传报导工作,这期间,曾跟随他出了几趟差,采写了一些新闻、简讯之类的小豆腐块文章。
实话说,刚开始,他也仅仅是觉得她很美、很诱人而已,以自己的年龄,足足可以当她的父辈,男女关系?他从未起过这方面的念头。
可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究竟是她主动还是自己主动,现在已无从考证了,况且也没了必要,反正,她已经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带在身边,这是铁的事实。
三年前,就在她刚刚有了身孕之时,他坚决地要求她打掉,她死活不干,无奈,为了化解眼前的这场危机,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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