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孙新,祖上是琼州人氏,武将后裔,因为调来登州驻扎,弟兄两个就以此为家。这孙新生得身强力壮,全学得他哥哥的本事在身,使得几路好鞭法,因此人们多把他弟兄两个比做尉迟恭,江湖上称他做小尉迟。孙新本在军营里,听得自家的伙计只是说出了大事,便快马加鞭回了店里来。
顾大嫂当下把解珍解宝的事对孙新说了。
孙新眉头蹙在一处,沉思了一下,镇定地转身对乐和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小舅儿先回去,在牢里有个照应。他两个已下在牢里,全望小舅儿暗中相助,给他们行个方便。我夫妻商量个救人之计,便迳来相投。”
乐和抱拳说道:“但有用着小人处,只管招呼便是,他两个在牢里由我看着,自然全力周璇。”
顾大嫂一面置酒相待,一面取出一包碎银来,递到乐和的面前说道:“烦劳舅舅拿到牢里,散与众人小牢子们,好生周全他两个弟兄。”
乐和晓得牢里有银子在最管用,当下也不推脱,谢过便就此大方地收了银两,吃了些酒便快马自回牢里来,替他兄弟两个上下使用,不在话下。
且说顾大嫂和孙新送走了乐和,便关了门,顾大嫂急着问孙新说道:“你有甚么主意没有,好歹要救出我两兄弟来!”
孙新微微摇摇头,顿了一下还是咬咬牙说出来道:“毛太公那厮有钱有势,他就是怕你的两个兄弟出来,寻他报仇解恨,所言才这般暗地里下工夫,定然是一心要结果了他两个,就算是乐和在牢里周璇,也毕竟形单影只,权力不及,长久是庇佑不了他兄弟两个,最后必然死在那毛太公的手里。高品质更新眼下别无办法,除非去劫牢,否则,必死无疑。”
顾大嫂听了浑身一震,咬着牙,甚是坚毅,没有犹豫地说道:“那咱俩个收拾收拾,今晚便去,省的夜长梦多。”
孙新看着自己这老婆这般强势,不禁哈哈笑道:“好你个女汉子!就算是咱夫妻两个去,好歹也要算计个长远之道,如何劫牢,劫牢之后,带着他两兄弟终究要有个落脚的去处,我们又从何而逃,诸事甚多,都需一一想出个精密的法子来。再者说,就凭咱两个,只怕不济事,还需说动我那哥哥与一对兄弟同去,这事才估计有个八成的把握。”
孙新的大哥,孙立,就算是孙新此番不说,顾大嫂也早已将他考虑在内了,只是还有一对兄弟却不知道指的是谁。顾大嫂问道:“这两个兄弟是谁?”
孙新说道:“便是那叔侄两个,最好赌的,邹渊、邹闰,如今他们在登云山台峪聚众打劫。他两个与我最是要好,若得他两个相帮,此事便成。”
顾大嫂心里一喜,凭空多了一支人马,这事就稳当多了,连忙说道:“登云山离这里不远,你可连夜请他叔侄两个前来商议。”
孙新点点头,说道:“我如今便去,你布置些酒食肴馔,我去一定请得来。”
当下就此说定,两夫妻分头行事。顾大嫂分付店里的伙计宰了一口猪,置办了一桌菜肴好酒。高品质更新就在天色渐渐黄昏之时,只见孙新引了两个好汉回到店里来。
这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店里来,将那斗笠斗篷摘掉,这才露出真容来。前面来的这人,姓邹,名渊,原来是莱州人氏,自小最好赌钱,是个标标准准的闲汉出身,但是为人忠良慷慨,再加上有一身好武艺,性气高强,不肯容人,因此,江湖上唤他绰号“出林龙”。这后头跟着进来的第二个好汉,名叫邹闰,是邹渊的侄儿,年纪与他相近,身材高大,天生一等异相,脑后突出一个肉瘤,往常但和人争,一时性起,便一头撞去,曾经一日,一头撞折了涧边一株松树,看的人都惊呆了,因此都唤他做独角龙。
当下顾大嫂见了两人,便就此请入后面屋下坐了,把她那两个兄弟的事都与他们讲了一遍,邹家叔侄听罢都很愤慨,表示这个事情管定了。当下便围在一起,四人商量劫牢一节。
邹渊说道:“我那里虽有**十号喽啰,但论可靠,也只有二十个心腹之人。明日咱们去劫了大狱,这里必然是安身不得了。眼下,我有个去处,我往日也有心要去多时了,只是不知你夫妇二人肯随我去么?”
顾大嫂问道:“管他什么去处,只要救得人出来,都随你去!”
邹渊笑了说道:“如今梁山泊十分兴旺,晁天王招贤纳士。我有三个相识的兄弟已经投靠在彼:一个是锦豹子杨林,一个是火眼狻猊邓飞,一个是石将军石勇。他们都在那里入伙了多时,听说这晁盖晁天王与那绿林军大帅史进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他们现在虽然占着一个水泊梁山,但日后必然要与史进一样,出山做大事。眼下,我们救了你两个兄弟,都一发上梁山泊投奔入伙去,日后也随绿林军一同打江山,封官拜相,如何?”
“我早就听得来往之人都说,绿林军了得得很,朝廷的兵抵挡不住。”顾大嫂心花怒放,不禁激动地道:“去梁山最好!有哪一个不去,我便先乱刀戳死他!”
邹闰听得母大虫顾大嫂汉子一般豪爽的模样,笑了笑,又认真地说道:“上山好办,可是,如何一个去法?我们倘或劫狱救了人,必然要惊动甚大,到时候,登州必然派官兵追杀,如之奈何?”
孙新听到这里,笑着摆摆手说道:“若是说起这个,兄弟大可放心,我的亲哥哥现在做了本州军马提辖。如今,在这登州城里,只有他一个了得的武将,前后几番草寇临城,都是他杀散了,到处闻名。其他的人都不足为惧,我明日自去请他来,要他依允便是了。”
邹闰点点头,但邹渊却微微摇摇头说道:“只怕他不肯落草。”
孙新看了一眼顾大嫂,露出笑意来,说道:“我们自有良法。”
当晚吃了半夜酒,歇到天明,留下两个好汉在家里歇了,孙新却差一个伙计,带领了一两个人,推一辆车子,吩咐说道:“快去城中营里请哥哥孙提辖和嫂嫂乐大娘子。你们去了这般说:‘家中大嫂害病甚重,相烦来家里看觑。’”
临行,顾大嫂又分付伙计说道:“你们去时哭哭啼啼,只说我病重临危,有几句紧要的话,也想最后见上一面。”伙计们听了,很快推车儿去接了。
孙新就此专在门前侍候,等接哥嫂。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孙新远远望见车儿带着一道烟尘匆匆来了,马马虎虎瞧得清楚,上面载着得正是乐大娘子,背后孙提辖骑着马,十多个军汉跟着,望十里牌而来。孙新看清了,赶紧进屋去报与顾大嫂知道,说:“哥嫂来了。”
顾太嫂分付道:“只依我!如此行事便好!”
孙新应了,便就此出来接见哥嫂,且请大哥大嫂下了车儿,往那房里来看视弟媳妇病症。
孙提辖下了马,大步匆匆进得门来,邹家叔侄在暗处细细定睛一看,端的是一条好汉!
只见那人黄色面皮,一大把落腮胡须,八尺以上身材,一对眼睛黑多白少,目光灼灼甚是逼人。邹渊看着,心里晓得,这想必就是孙立的大哥——孙立。这人虽然邹渊没有见过,但这人的绰号却如雷贯耳——病尉迟——就因为他面皮甚黄,如有病色。但这登州境内提起这病尉迟,绿林中的人个知晓,那些斗胆在登州闹事**的帮派更是吃尽了这病尉迟的苦头,提起来双腿就哆嗦。这病尉迟射得硬弓,骑得烈马,腕上悬一条虎眼竹节钢鞭,这身板这形象,半路遇上活脱脱就是那门神。
当下,病尉迟孙立一进门,便急忙问道:“兄弟,婶子害甚么病?”
孙新答道:“他害的症候甚是蹊跷。请哥哥到里面说话。”孙立当即便与乐大娘进来。
孙新扭过身来赶紧分付伙计将这伙跟马的军士招呼去对门店里吃酒,吩咐罢了便要跟了进来,先请孙立在里面,孙新说道:“请哥哥嫂嫂去房里看病。”
孙立扶着乐大娘进到房里来,一张空空的炕头,摆的整整齐齐,哪里有什么病人。
孙立不禁回头问孙新道:“婶子病在哪个房内?”
话声未落,只见外面盈盈一笑,走进顾大嫂来,邹渊,邹闰跟在背后。
孙立上前来一看,有些不解,连忙问道:“婶子,你这是害得什么病?”
顾大嫂说道:“拜见哥哥,我害得不是别的病,正是急切要救兄弟的病!”
孙立愣了一下,问道:“又作怪!救哪门子的兄弟?”
顾大嫂请了孙立在房内坐了,娓娓道来。
………………………………
第二百零七章 劫死牢快意恩仇(壹)
顾大嫂道:“大哥,你不要装聋做哑,你在城中岂能不知道他两个的姓名,是我兄弟,就偏偏不是你的兄弟。”
孙立被母大虫这般一顿略带数落的责怪下來,有些摸不着头脑,认真地问道:“我并不知婶子说得是哪两个兄弟。”
顾大嫂收敛了脸上的神se,颇有恳求意味,语气略急地说道:“哥哥在上,今ri事急,只得直言拜禀了:我所要救得兄弟,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两个表弟解珍解宝,这两兄弟被登云山下毛太公伙同王孔目设计陷害,早晚要谋他两个xing命,我如今和这两个好汉商量已定,要去城中劫牢,救出他两个兄弟,都投梁山泊去入伙,恐怕明ri事发,先要连累哥哥,因此我只推患病,请哥哥嫂嫂到此,推心置腹,若是哥哥不肯同去时,我们自去山梁山泊去,如今这天下也有分晓,绿林军在西北边上将朝廷打一片惨败,毫无还手之力,这绿林军如今站得稳了,ri益壮大,保不准会东进南下,到时候,逐鹿天下,这朝廷能耐之若何。”说到这里,顾大嫂看见孙立的脸se已经变了,甚是震惊,甚是忧虑,顾大嫂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下便将话头撤回來,说道:“长远的不说,且看眼下,这朝廷的规矩,哥哥在官场上厮混,最是明白这里面的猫腻,更是晓得这里面的门道规矩,这向來犯事,衙门都讲究个连坐,走了的到洠拢粝碌娜匆茏铮Q缘溃骸鹣冉埂热粑业群Φ母绺缣嫖颐浅怨偎尽⒆危鞘睕'人送饭來救你,哥哥尊意如何。”说罢,顾大嫂底下头來,很是惭愧。
孙立听得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颇有些天旋地转,他怎地也洠в邢氲剑谷换嵊姓庋氖虑A阶约荷砩希苏牌挠胁宦厮档溃骸拔沂堑侵莸木伲档目裢诘侵荼砝铮灿形抑皇终谔斓牡胤剑窃醺夷前愣晕摇!
孙新看着哥哥不肯,也在意料之中,当下叹口气说道:“哥哥,纵然你我都在军中,可是,说白了,还是在都尉的手下过活,那上面的行径素來不甚光明,他若是想要咱们的命,还需亲自动手么,再说,这劫狱,可不是寻常的打劫,踩着刀尖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我等若是下手不利,当场暴毙那也算了,哥哥狠心在兄弟身上戳个几刀,也能装一次大义灭亲,但若是兄弟侥幸逃得脱了,那急昏头的县令必然叫都尉來那你开刀,以此堵住朝廷的追责,到时候,劫狱的就不是我等了,就是你了,此刻坐在县衙里的那些个孔目,到时候必然大笔一挥,编出一场串联匪人暗中谋反的故事來。”
“住口。”孙立听得脑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沉浸在了孙新所言之中,这后果的严重,洠吮人靼琢耍锪⒈亲雍盟贫放R话悖糯制档溃骸昂猛郏猛郏歉叶乙幌拢揖头戳怂瓤斓堵衣椋苯妹湃ィ鞘侄魏冢胫乙膊皇浅运氐摹!
“那时哥哥造反,何不现在与我等同行。”
孙立哼了一声,沉默下來,不言不语了。
顾大嫂不知道孙立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见他不说话了,当下便要激他一激,喝道:“若是哥哥不肯……那我今ri便和哥哥并个你死我活罢。”说罢顾大嫂双手撩开外衣的下摆,从身边挈出两把快刀來,站在身后的邹渊、邹闰也自各拔出短刀在手,整个屋里顿时变得火药味十足。
孙立环视一圈,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婶子且住,休要急行,待我等从长计较,慢慢商量。”乐大娘子洠в姓煞蛘獍阏蚨ǎ冒胝抛抛欤挡怀鲆痪浠皝怼
顾大嫂看孙立妥协了,yu擒故纵地又说道:“我晓得哥哥心里不愿去,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勉强,先送嫂嫂先行,我们自去下手。”
“都到这个地步了,休要再说这等话,都是一家人,焉有不去的道理。”孙立说道这里,顿了一顿,还是有些像劝解地说道:“救他兄弟两个,不一定要劫狱,我等凑些银子,破财消灾,也无不可,何必这般铤而走险。”
顾大嫂紧紧抿抿嘴,有些洠Ш闷厮档溃骸案绺缢貋硭欤醯叵衷诒涞门蹬等跞酰┥┑艿埽褪悄隳切【俗永趾鸵丫锩娴那榭龆几嫠呶颐橇耍羰悄苌舷麓虻憔鹊靡惶趺颐悄幕嵯氤稣獍惴ㄗ觼恚私儆傥薜诙趼纷摺!
乐大娘子一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拿主意,现在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让人好生为难,孙立叹了一声,说道:“既然非此不可,那也待我回家去收拾行李家财,也到牢里看个虚实,方可行事。”
顾大嫂摆摆手说道:“哥哥,乐和兄弟已经将里面的虚实都透风与我们了,前去劫牢时,再去取行李不迟。”
孙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众人既然已经如此死心塌地,我怎地推脱不管,终不成……ri后倒要替你们吃官司,罢,罢,罢,现在一起商议,做了便是。”
当下众人聚在一起商量行事,孙立先叫邹渊回登云山寨里收拾好财物马匹,带了那二十个心腹的人,來店里聚齐,邹渊领命去了,孙立又差孙新进城里來和乐和交代一番,两下暗中约定了行事的时辰和进退的路线,同时由他暗通消息与解珍、解宝得知,好提前做好准备。
次ri,登云山寨里邹渊收拾好了金银,自和那二十人前來相助,孙新家里也有七八个知心推腹的伙计,以及孙立带來的十数个亲近军汉,共有四十余人,母大虫这时候再看,觉得这事有七分把握在手。
孙新就此将店里最后的两口猪,一腔羊都宰翻了,倾尽好酒,让众人饱餐一顿,饭后,大家按着先前定好的计策就此分头行事。
顾大嫂贴身藏了尖刀,扮做个送饭的妇人先行去了,孙新跟着孙立,邹渊领了邹闰,带了手下的人,分作两路进了城去,不动神se地往城西的府牢的方向去了。
且说当ri乐和拿着水火棍正立在牢门里的石狮子嘴边,只听得一窜铃子响过來。
乐和抬头,看见是一个妇人,便不等身后的把守开口,便上前來将水火棍横在面前,挡住那妇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喝道:“什么人,。”
顾大嫂留露出一副乡下可怜巴巴的老实样來,说道:“送饭的妇人。”
乐和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将顾大嫂的饭盒揭开來,从里面端出一盘尚有热气的菜,拎出一角酒來,咧开贪婪的嘴脸说道:“去吧。”
顾大嫂可怜地说道:“官人,这……这是送与我那可怜的丈夫的,你们……”
乐和哪里理会她,转身招呼那两个把守的狱卒一同來吃,见那婆娘烦扰,便回头喝道:“你也不是头番來了,怎地这般不懂规矩,这里面不还有一盘可吃么,若是再去滚,叫他半点都吃不着。”
顾大嫂听了,识相地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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