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青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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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青凰传-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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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么大一号物什在那儿摆着,却也不可能无视的,阿政瞥了那箱子一眼,问道,“这是何物?怎的政从前没见过你这儿会摆这么个东西?”

    我心登时一紧,言语都虚了几分,“这是阿房临走前留下的,东西都是留给元曼的,交待我说每年逢她生辰的时候挑一件儿合适的给元曼,道是权当弥补不能陪元曼之痛了。”

    阿政皱眉,似在思忖模样,“我倒不知,她竟早有了这般心思,是早就意料到了自己的后事吗?”说着,阿政的言语微微透出半分惆怅。说着,又问我道,“怎的以前没听你提及过这一遭呢?”

    我叹息着,不动声色将箱子挪了挪位置,将那箱盖背对着阿政,偷偷将那两块丝帛掖入袖中,复又捏了那支铜簪缓缓旋了回去,悠悠然拉长了语调,“这东西亦是在阿房走后,赵无风才托人给我的,交待了我一番话语。当时你正在气头上,加之我两个又起了矛盾,我便也将此事忘却了。如今元曼生辰,我才记了起来。”说着,我理了理元曼的衣领,“她身上这件,便是这其中一件了。”

    阿政闻言,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可要看看阿房留下的东西?”我试探性的问道。

    阿政摇摇头,“罢罢罢!她让你代为保管,你便好生保管罢。到底是留给元曼的,我也每年随着她生辰瞧一回,权当缓了思念了。斯人已逝,也不该再为此多过神伤。”

    到底,曾经那么深沉热烈的爱过,如今,却也都归于平淡了。

    我这才舒了口气,将箱子扣好,让画眉拿着收捡下去。

    阿政抱着元曼,手抚在那衣衫上,“这娃娃的衣,她当时该是以为是个男孩儿罢?不想,却是个女孩儿。不过,这倒也好,这乱世,女孩儿比男孩儿享福。”

    “这哪里是乱世?我要看你,一步步将这天下治理成盛世呀!”我含笑深情望着他,他看着我笑了笑,本想来拉我的手,却注意到我腰间一物,只伸手过来,缓缓从我那腰间佩玉上的一双鱼银饰上,取下一块和嬴元曼身上衣布同样布块来。

    “怎的新衣服,就破了一块?”他皱眉问道。

    我心跳几欲漏了几跳,只道,“方才小丫头踉跄学步,差点儿摔着,扑在我怀里可能将衣服挂住了。我倒也不知竟然刮破了。”说着,我将那布帛从阿政手里接过,放在嬴元曼衣物碎块处对比一番,道,“回头我让精卫补一补,精卫手巧,定然和那新做的一样。”

    他点点头,终不再问及此事相关。

    院落荫荫,紫苏和茵陈几个也加入了准备午膳的行列,我甚至听到了半夏浅浅笑声,和赵胥恭维而又馋食的夸赞声。

    她亦是来看嬴元曼的,天方蒙蒙亮便一直在青鸾宫附近兜转,她有些怕进来。得知她的来意,到底也晓得她跟了阿房一场,主仆情深,便也让她进来了。

    几乎都是熟面孔,然,画眉却依旧情不自禁的往外头微微瞥了几眼。我知她是在找寻赵无风的身影,虽已成寡,她到底还是牵挂着赵无风的,只是不再似往日那般热烈,唯有见面时匆匆一瞥,形同陌路。

    “今儿怎的不见赵无风呢?”我随口问道,这话,权且是替画眉问的。

    阿政道,“他媳妇儿有了身孕,如今也快临盆了,让政替他安排了个咸阳城内的小差使,归家倒是方便许多。”说着,阿政捏了捏我的手,只道,“赵无风也要当爹了,青凰,你可要考虑考虑再给政生个孩子?”

    我倒是想,可自从生了扶苏儿之后,却一直带不来子。月信几乎也是过了半年才开始陆陆续续有,精卫替我号了几回脉,又请女医来给我瞧了几回,她两个都认为:我是月子未养好。

    那段时日正逢我与阿政矛盾最深之时,情绪不稳,加之用膳也不规律,故而这倒是极有可能的。如今虽悔,可暂时却也没有好些的补救法子。

    不过说来也怪,这一年间,也再未有人有妊。那嬴端月月请了巫医去瞧,喝药也没少喝,可也总不见子嗣。

    “不是还有扶苏儿嘛!”我嗔道,“女医说我月子没养好,近两年怕是难带子来的。”说着,画眉便抱着扶苏自觉送到了我手上。

    画眉的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白,我知,她是听说了赵无风的消息后,方这般僵硬模样。

    有缘无分一场,赵无风如今离了咸阳宫,倒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或许如此,倒能让画眉慢慢淡忘他,从此,心也少伤痛些才是。

    此事暂且算瞒了下来,阿政也再不问及阿房的事,但他对元曼和扶苏两个孩子却是爱得很的,即便再忙,每月也要花上两日,带着我回一趟华阳宫,专程去看两个孩子。

    元曼这孩子,开口最先学会喊的是“弟弟”,而扶苏亦是如此,开口最先学会的是“姊姊”。反倒是我这个当母妃的和阿政这个当父王的,被两个小家伙生生忘了。不过,这也怨不得他们的,到底我与阿政带他们的时间太少。

    画眉得了我的令,一直在宫外奔波着,也难得进宫一次来与我细细诉说,多是差人带了帛书与我。而我得了空,便也能细细的来找寻阿房曾经经历过的事。

    阿房生元曼的时候,我记得我在她房中发现了许多篆文,竹简和刻刀凌乱的写了不少字。想来,她那时候便在学着写字,用以记录下自己的冤屈罢?

    她明明有两个婢女在身侧伺候的,如何不叫她们直接代写,却要自己亲力亲为呢?我先前也想不通,直至在一隐秘妆奁底层发现的记录,才明白,茵陈与紫苏二人中,必有一人是内奸。

    阿房记录的颇为凌乱琐碎,而且,并不是所有物品中都有文字的,我找了许久,也不过找出五张布帛来。大概的记录便是:赵姬虽出身歌姬,最瞧不起的便是歌姬舞姬和乡野之辈,她本就觉得阿房身世地位配不上阿政,更何况她窥得不该看的东西;而与嫪毐偷情一事,则是赵姬故意耀武扬威,彰必除阿房乃至子孙后辈之心。阿房虽无力与赵姬斗,但她唯一所求,就是保孩子安全。可自己身在甘草宫,不经意的总能嗅到些活血化瘀药材的味道,故而断定甘草宫必有内奸,只是她再不敢去揣测那人是谁,唯一能信任的,便也只有阿政的心腹赵无风,还有我了。

    每每面对那五张帛书,惆怅之感便席卷而来。到底她并无任何反抗之力,却依旧将自己所遇表露出来,这已很不容易了。

    画眉是在某个晴朗午后回来咸阳宫的,此前,她已两个余月未曾回来。

    一路风尘仆仆模样,踏入青鸾宫,轻车熟路的自斟了杯水,方一阵畅快的笑。

    我敛了敛衣襟,难得见她笑得如此酣畅模样,遂问道,“丫头当真愈发野了,回了宫怎的也还没收住外头的野性?”

    画眉这才抿唇憋着笑,许久,才大喇喇坐下,道,“婢只是在笑,太后未免也忒嚣张了些,当真以为自己有了权势便能为所欲为了。除却荒唐事,却是你想都难想到的荒谬了!”

    难得见画眉如此惊诧态度,我笑问道,“怎么个荒谬法?”

    画眉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左右无人后,方压低了嗓子,在我耳畔呢喃道,“夫人可晓得,太后寡居多年,如今忽然怀孕了?雍宫内有一彩女是我安插进去的人,她跟我说,太后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呢!”

    说着,画眉比划着描摹出那肚子的大小来,看那模样,约莫也有六七个月了罢!

    太后……怀孕了?!

    赵姬怀孕了!这如同个晴天霹雳般,轰得我脑袋一阵眩晕。

    画眉喋喋不休道,“也不知是她养的男宠娈童的,还是相国的。呵,大秦的太后丧夫多年,如今居然有了身子,看那模样,应该是做了生下来的盘算了。夫人且说,此事是不是荒谬?”

    我深呼吸一口气,喘息着难以平复心情,“恐怕,并非相国的,也并非娈童血脉。我看,是那假阉宦嫪毐的!”

    “假阉宦?”这番,倒是换画眉瞠目结舌了。
………………………………

006。含沙射影

    真阉宦也好,假阉宦也罢,少了嫪毐,怕也有旁的娈童在朝政得势的。只是,竟然让赵姬怀孕了,还有生下来的打算,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如今能瞒得了阿政一时,却不能长久的瞒着的。

    赵姬啊赵姬,你固然是个性情中人,你固然也是个将情字放在心头惦念了一生之人,可你却忘记了你太后的身份,更忘却了你是冠有“庄襄”之号的。说开了,太后即算养了娈童男宠,只要不做太过分的,都不会有人管。可放任着娈童男宠在朝政胡来,这太后之位,怕也再难坐稳了罢?

    我嗤笑着看着惊呆的画眉,只道,“你既然安插了彩女在赵姬身侧,怎的连那嫪毐是个假阉宦都未曾看出来?”

    画眉红了脸,只嘀咕道,“这……那彩女也才入了雍宫不多久,再者,雍宫众人皆知晓嫪毐是个阉人,便不会将他往那方面想。总不可能,叫那彩女去脱了嫪毐的裤子瞧一回罢?”

    我被画眉风趣言语逗乐,就此事交待画眉查清楚,嫪毐是假阉宦真男宠。阿房所说,应当不会是骗人的。

    画眉问我怎知嫪毐是个假阉宦,我打了个马虎眼说我另有调查,便也唬过去了。到底,嫪毐是假阉人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尤其,如今阿政年岁渐长,眼看着便要及加冠礼,越往这关键时刻走,便越出不得乱子才是。

    不过两月,画眉传来音信,阿房当年所留言语,果然是不假的。呵,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太后有了阉宦的孩子,且瞧瞧这日子该怎么乱下去才好罢!

    若然阿政顺利登基,嫪毐便势必留不得,依阿政与赵姬反目多时的性子,他那么恨赵姬,也不晓得会不会连着赵姬一道儿铲除了。可若然嫪毐起了撺掇赵姬扶持嬴成蟜的心思,我与阿政恐怕该更加小心些了,吕不韦与华阳太后这两座大山,必然要好好抓牢的。

    数月后,画眉便传来消息,言说我先前得到的消息是真的,那嫪毐果然是个假阉人。画眉言说时,只气得牙痒痒,还告知说赵姬怕是快要生了。

    面对赵姬如此无脑之人,我当真也是不晓得该哭的好还是该笑的好,亲儿子不护着,好好的太后位置不晓得坐稳了,非要去弄些幺蛾子,生怕自己这太后的位置太牢固还是怎的?

    呵,你若真敢生,我便敢将你的孩子赶尽杀绝!

    到底阿政才是大秦的王,与太后是无关的,若这为娘的要倾力抹黑自己儿子的话,我不介意将她与那假阉宦生的杂种以鼎烹之,以慰先王在天之灵!

    将将是太后快生孩子的关头,不想阿政也不知怎的来了兴趣,忽而兴致勃勃让赵胥来传话,言说要带着我和扶苏儿还有元曼去雍宫看一趟赵姬。

    赵胥前来传报时,惊得我几乎端茶都几近端不稳。如若叫阿政提前发现了赵姬有孕,还是嫪毐之子,怕这咸阳宫乃至大秦,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我一边浅笑着让赵胥回话,只说甚好,另一边,则让精卫开了些峻下逐水药,匆匆然服了,当日下午便将人泻了个虚脱,躺在榻上再难动弹。

    精卫颇为细心的去交待了御医馆的几个女医,让她们务必统一口径,方回来。杜鹃则去阿政处传话说我得了急病,怕是这几日都难得动弹了。

    我躺在榻上,脸色虚浮而苍白,喉咙淡淡的,可总喝水也不是个滋味。

    精卫心疼的叱责道,“就你敢拿着自个儿身子折腾,本来月子没养好就很难再怀上子嗣的,如今又吃这些作践人身体的药,将养了好些时日的身子怕是又要白养了!”

    峻下逐水药,精卫言说,药性颇为峻猛,然药效却十分强悍,不过也易伤正气,体虚者更当小心谨慎服用才是,即便是身强体壮者,服用时也该配伍以补益药以护正气,方能不大伤身体。

    “夫人的身子骨儿不知好好疼着,我都替您心疼。”精卫眼圈都有些红。

    我却无所谓一笑,只道,“傻!不过多几次如厕罢了,哪有你言说的那般严重?”

    精卫被我哽得哭笑不得,也再不好再言说什么,我哄着她笑了一回,方叫她去华阳宫接了元曼和扶苏来青鸾宫。

    我知阿政是想带着扶苏儿和元曼去见见赵姬的,到底这两个是他们正儿八经的祖母,可他二人出生,却从不曾见过赵姬一面,赵姬也未予以任何福泽于两个孩子。阿政还是很在乎血脉的,故而才要带着孩子们去见见赵姬罢。

    当日晚,阿政果然领着女医来了青鸾宫,见两个孩子都坐在我床头闹着,又见我乌丝散乱面色苍白躺在榻上,蹲在我面前,锁眉问道,“青凰,赵胥今日来瞧你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的突然一下就病倒了?”

    我微微抬了抬头,他知我是想坐起来,故扶着我坐了起来,又拉了枕替我垫上。我的手有些发凉,他宽厚的大手握住我的手,暖暖的甚为舒适,虽有些粗粝,可这感觉触起来才让人更踏实。

    “我也不知,怕是吃错了东西罢?”我胡诌道。

    两个小家伙在我身上四处爬着,倒是闹腾得紧,奶声奶气的叫着闹着,丝毫也没顾及到我这个假病人。我凝视着扶苏儿,叹息道,“只可惜了不能带他两个去见一回他们的祖母了,我还特意着人将他们先接了过来,谁晓得人还没接到,我却先病了。”

    阿政见我着实难受模样,便着御医先替我瞧病去了,因着事先早有交待,他们几个自然是统一口径只说我是吃坏了东西,甚至有几分中毒的征兆。

    中毒!这可不是小事,阿政生性多疑,御医们再怎么说只是食物本身有毒,却也不管用的,阿政将矛头直指祥瑞宫,且去向那嬴端问罪去了。无端端的便将嬴端盘查了一番,而嬴端还摸不着方向,不知发生了什么,闹得委屈得紧。

    “唉,政好不容易挤了天时间有些空闲,想咱们一家子同去母后去问安,却不想你又病了。只愿你快些将养好了才是,万万莫再病着了,政,待你好些了,再与你去雍宫罢!”阿政颇为惋惜如是说道。

    闻言,我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地。只愿风暴不要来得太早,摧残了还未成长的乔木。

    阿政安心在我床边坐下,看着两个折腾得正欢的孩子,也颇为欢喜,他牵着我的指尖,只道,“如今我们四个欢聚一起,倒也是件畅快事,政倒是难得有时间陪陪孩子和你。”

    我浅笑着,也不答话,开口都觉得累得慌。

    不知怎的,两个娃娃抢一玉玦便闹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差不多大小,谁也不让谁,笑着叫着欢实得很。

    我与阿政相视一笑,难得如此恬静安宁时刻,看着两个小家伙闹腾倒也是件乐事。

    “你若没病着,政与你一人抱个孩子,在咸阳宫内走走,同她们讲讲大秦的大好河山,那才是政此刻最想做的事。”说着,阿政捏着我的手,薄唇在我手背烙下一吻。

    我瘫软着也任由阿政和两个小家伙揉捏,好在两个小东西还不是很重,有时没站稳砸在我身上,虽有些疼,到底还是幸福多。

    我与阿政只顾着闲话家常,只听得一阵头骨砸地的声音,便见嬴元曼重重倒栽在了地上。

    紫苏急得冲上前将嬴元曼抱了起来,轻轻揉着嬴元曼的头,温声哄着。嬴元曼扯开了嗓子哀嚎着,看那情形是吃痛得不得了的,扶苏亦吓坏了,坐在床上呆愣愣的看着嬴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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