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越想越合适,回了平国公府就去找自己的夫人蒙氏。
“沁儿呢?”
“在屋里呢,心情不好还能去哪?”
“你可有进宫给太后请安?”
“今儿去了啊,怎么了?”
王敬有些慌张:“你跟太后说沁儿的事没有?”
蒙氏浑不在意答道:“老爷怎么大惊小怪的。我既然进宫,肯定要跟太后说啊。”
王敬一把捏住蒙氏的手,问道:“人选可是确定了?”
蒙氏用力一甩,羞臊道:“老爷,这是做什么,没头没脑的。上次太后说元王爷一心求仙问道,无意成亲,让我再给沁儿挑一个。今儿我便回话,希望能将沁儿指给湛王……”
“啪——”,王敬一个巴掌,将蒙氏打懵了。
蒙氏瞬间红了眼。“老爷,你……你是要将妾身赶回娘家吗?”
王敬看看蒙氏狼狈的样子,后悔打重了。奈何心中又憋着一口气,直气得吹胡子瞪眼。“为何不先同我商量?”
蒙氏委屈地掏出帕子。
“老爷这话好没道理,我几时不与你商量。前几日,是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说,沁儿绝对不能进宫,让太后将沁儿指给王爷。沁儿瞧中了元王爷,奈何人家就是没有成亲的打算,我有什么辙?再来说薄王爷,惯爱花天酒地,难道让沁儿嫁过去受罪?这不就剩下湛王爷了吗?”
王敬来回转悠,口中不住骂道:“蠢妇,蠢妇。你毁了沁儿一桩好婚事。”
蒙氏从没听国公爷这么骂过她,质问道:“妾身如何蠢了,不都是老爷的意思吗?如今,又怪起我来了。”
“你,你……真是气煞我也。若不是你坏事,我是要将沁儿许给杨家的。”
“哪个杨家?”
“你说哪个,敬候杨胤,现在的大理寺卿。那杨胤如今颇得圣宠,沁儿嫁进杨家是一桩大好事。”
蒙氏软了几分,捂着脸道:“老爷,那现在怎么办?”
王敬斜睨了她一眼。“能怎么办,只好作罢了。你说你,太后让你挑人,你就真的在王爷里面挑肥拣瘦了。谁给你的胆子?太后不过那么一说,你怎么能直接说看中湛王呢?那是太后的儿子,由不得你挑拣。”
蒙氏这才后怕起来。“老爷,妾身知错了,可有法子弥补?”
正说话间,王沁冲了进来。
她躲在门边听了有一会了。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她不得不留个心眼。
“父亲,女儿不想嫁给湛王。”王沁嘟起了嘴。湛王爷已有正妃,她可不想做妾。就算是侧妃,那也还是妾。
“住口,你一个女儿家,什么想不想嫁的,岂能由着你的性子。你吃的用的,都是王家给你的,若不是生在王家,你以为你能过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
王沁被噎得眼泪都出来,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你是王家人,王家危难的时候,难道你不该为家族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吗?再说了,湛王府岂是那么好嫁进去的。”
王沁泪眼朦胧道:“王家怎么危难了?”
“我告诉你,现在你的婚事别说你,就算是我跟你娘,都做不了主。太后娘娘将你指给谁,你就嫁给谁。”
王沁恼羞成怒:“谁要嫁湛王自己嫁,反正我不嫁。让女儿做妾,女儿宁可进宫。”
甩完脸便跑出了房门。
王敬瞪着蒙氏,怒道:“你瞧瞧,你养的好女儿,哪有半点规矩。将她禁足一个月,省得嫁出去给我丢人。”
蒙氏越发感到委屈,她现在两头不是人。女儿嫁不成元王爷,心中不悦;老爷看中的杨家,也是怨气重重。早知道,她就撒手不管了。
王敬气冲冲去了内书房。老公爷正在里面提着手腕练字。
“父亲。”
老公爷淡定地问道:“因何而怒?”
“父亲莫怪,儿子方才因为沁儿的婚事失态了。”
老公爷这才放下毛笔,叹道:“不怪你,你心里头的担子重。虽然筹划的几件事情都不顺利,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败了的,就不要去想了。”
王敬见父亲如此通情达理,心底反而更觉不甘心。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傅曼烟。
因为她,才有登闻鼓之事,那支飞燕骑才会被皇上重新启用。傅家二房,也等于是废了;还有大理寺卿。他们这边少了一个三品大官,这个缺不好补上。
还有,敬候。
敬候杨胤,原本也是有可能拉拢过来的。
知子莫若父。老公爷道:“其他的先放一放,现在最紧迫的是钱方照那边,可要打点好。”
这句话,浇熄了王敬心底的怒火。
是啊,现在不是记仇的时候,还有正事要做。
没过几日,钱方照在刑部大牢里上吊自尽,留下一封悔过书,声称“臣愧疚万分,五内俱焚,只能一死谢天下”。
皇上万般愤怒,却也知道朝中大臣盘根错节,一旦彻查必定拔出萝卜带出泥,朝局难免动荡。
想到不念大师提醒的“以稳为上”,便不再深究了。
过了这段纷纷扰扰,皇上终于有时间思量,定下大采选的最后名单。一嫔、两美人、三才人,皆为朝臣之女,一个勋贵家的贵女都没挑。
太后看了人选后甚为不满,皇上连她母家余家的姑娘都拒了。
为哄太后开心,皇上将钱方照家里抄出的大东珠送到了福寿宫。
太后火眼金睛,一看那颗宝珠就知道不是凡品,便不再责怪。皇上再过去问安时,就一切如常了。
而王沁,最终被太后指给了薄王爷。(未完待续。)
………………………………
081 有仇报仇
王家得知王沁将要嫁给薄王爷为正妃,怎么说呢,全家不冷不热。
薄王爷虽说喜欢花天酒地,又没什么实权,但嫁给她总比伺候皇上好。
王家跟当今皇上,各站一边,王沁一旦进宫,只能是颗废棋。
可是王沁今年才十五六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娇宠着养大,哪里懂这些利害关系。
她一心想嫁的,是元王爷。
不能嫁给心中的良人,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时常打骂屋里的丫鬟;然后,蒙氏只好真的罚她禁足一月。最多也只能禁一个月,到冬月王沁就得备嫁了。
王沁做的是正妃,备嫁准备的东西多,一应礼仪流程都复杂;而傅瑾,是给湛王做侧妃,下月一顶轿子就可以抬进湛王府。
不同于王家的阴霾天,安平侯府是艳阳高照、喜气洋洋。
老太君回府了,下人们都以为进了大理寺的监牢,应该出不来才对。
但是,老太君安然无恙地回来,还收了春喜为孙女。
以后,春喜就是侯府真正的主子。
冯老太君的父亲、梧州冯老先生来到安平侯府,与女儿、外曾孙女共叙天伦。
还有三小姐,竟然是朴居的东家,店铺有皇上亲笔题名。跟着三小姐的人,都有福了。
到处都在偷偷议论。
针线房的周婆子跟看二门的黄婆子在园子里唠着嗑。
黄婆子一脸羡慕。“真是同人不同命呢,你说说,有的人咋就那么好的命?”
“就是说,你看看那几个族里的小姐,一个见了阎王,一个嫁进王爷府。啧啧……对了,你们家木鱼在三小姐那边不也是大丫头吗?以后你可省心了。”
黄婆子有日子没见到木鱼,愁道:“省什么心啊,以后还不是要到处寻摸人家。”
周婆子撇了撇嘴:“也是,木鱼十二了。”看了看四周,放低嗓门道:“你说三小姐怎么成了哑巴,一晚上的事,莫不是撞鬼了?”
黄婆子神神秘秘道:“应该跟二房丢不开关系。”
周婆子看她那样,好似知道些内情,心痒痒道:“快跟我说说。”
“嘘,有人过来了。走吧。”
走过来的是荔枝。她正打算去佛堂看看常姨奶奶。
很快到了西边的竹林。空气里有一丝异动,她驻足聆听。然后,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一人从竹林闪到路当中,挡住她的去路。
荔枝皱起眉头,这人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在琉璃院时打过一次照面。
琉璃院的粗使婆子。
此人就是崔嬷嬷。她没有说半个字,一掌朝荔枝的颈项劈过去,荔枝头颈一转,轻巧地避掉。
两人呼呼生风地过了数十招。
崔嬷嬷试出来了,荔枝的功夫远在她之下。那就不用打着玩了。
她使出五成力气,反手扼住荔枝的一只胳膊,用簪子在她手腕处用力一挑,荔枝顿时感到一股剧痛。
崔嬷嬷接下来如法炮制,又挑断她另一只胳膊的手筋。
荔枝疼得在地上打滚,口里溢出痛苦的呻吟。
“告诉二老爷,以后要安分一点。”
崔婆子丢下这句话,悠然自得地离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到琉璃院时,傅曼烟正在做着各项离开的准备。
九月二十五是她的生日,她打算过完了再去寒山寺。
这一去至少两年,要与祖母分开这么久,她怎么放得下心。所以,在离开之前,要把牛鬼蛇神都收拾了。
她一看崔嬷嬷的表情,就明白荔枝已经处理好。提起竹刀写道:再留两年可好?
崔嬷嬷想到秦彻之前的叮嘱,点了个头。
傅曼烟知道,崔嬷嬷肯留下帮忙,都是因为秦彻的交代。
秦彻出京这么久,音信全无。也不知,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一面。
她从书里取出信笺,递给崔嬷嬷。崔嬷嬷看到信封上“秦彻”二字,就懂了。
傅曼烟四下打量。这个房间她住了近半年,看起来跟刚醒来时没什么差别。
可是,身边的人却有大不同。从无到有,再到无。
拂尘和宝幢去终南山学武。
秀儿常住沟头村,以后还要去别的庄子。
几个小的都是孤儿,无亲无故,她是要留着的。
还有几个大的呢?不知道她们可想好去处了。
傅曼烟走到花几处倒了杯茶,茶水是热的。不禁浅笑一下,人走茶不凉吗?
看来,莲花也是可造之材。她冷落了莲花那三个好几天,莲花没有受影响。
崔嬷嬷见傅曼烟又开始写字,上前一看,写着:都叫进来。
大小丫鬟鱼贯而入。通过站位就看出远近亲疏。
檀香离傅曼烟最近。
拂尘宝幢是一组,玉印如意宝瓶那些小的一组,莲花宝伞一组,绿柳木鱼是一组。
秀儿刚从庄子上回来不久,搞不清状况,站到绿柳旁边。
她只知道,府里已经翻天覆地。
蕊儿,死了。春喜成了正经小姐。二老爷已经按制丁忧,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二夫人两巴掌。
听说,二房为了谋得当家的位置,将老太爷的死讯藏了两天,想栽赃给老夫人。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铃铛把几本旧账册往桌上一扔,二夫人掌家时贪了不下万两银子的事情曝光了。二夫人丢了库房管事权,钥匙现在到了铃铛手里。
各种各样的说法。
绿柳说三小姐哑了之后性情大变,瞧着有些阴森。
还有婆子说,二夫人做贼心虚,一见到三小姐就充满惧怕。
绿柳现在彻底是懵的。可当她看到接下来的事情,她更懵了。
檀香道:“小姐问,谁将琉璃院跟朴居的事情说了出去?”
众人全部跪地,纷纷说没有。
“没有在外说过的,都站起来。”
所有人都起了身,除了木鱼。
傅曼烟深深凝望住跪地之人,似乎在问:为什么?
那天,不念大师告诉她,她变哑是因为中了两样毒。一是三日醉,应为太后宫中沾上的;一是青蕃叶,应是二房下的。两样都是致命的毒药,碰到一起却发生奇怪的反应,变成另外一种特殊的哑药。卜门的秘药当中,就有这一种。
阴差阳错之间,她完成了卜门的献卜礼。
那么,二房让谁在她杯子里下的毒呢?做恶梦那晚,她喝光了花几上的茶水。
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摸进琉璃院下毒,一是琉璃院里有内奸。
她这几天对丫鬟们都很冷淡,如果是内奸,应该会有所动作。但所有的丫鬟表现都正常,以她们的年纪,没有给她下毒还能装若无其事的定力。
这么看来就是一了。
琉璃院丫鬟婆子众多,那人能悄无声息摸进来,身手应该不错。除了荔枝,曼烟想不出别人。
但,肯定有人泄露了琉璃院这边的消息。
不然,萱草的事情不会被人知道。萱草进朴居时,本就在右脸贴了块假胎记。这样都能让人查到,除非有人泄密。(未完待续。)
………………………………
082 哭泣的木鱼
怎么算,都是木鱼的嫌疑最大。
傅曼烟还是想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她至少得弄清楚自己被背叛的原因。
木鱼哭喊道:“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有时候心里不痛快,就跟夏花絮叨几句,奴婢真的没有出卖小姐。”
傅曼烟觉得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
她刚穿来时,木鱼也是跪在地上,因她醒来激动得求神拜佛。
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双眼睛。那张小圆脸,一笑就有酒窝。天真、可爱。
可是现在,那双眼睛变了。
丫鬟们恶狠狠地盯着木鱼。
檀香道:“小姐问,你因为什么不痛快?”
木鱼的眼泪越滚越长。“奴婢,奴婢以前是小姐最贴身的,现在,奴婢排不上号了。小丫头都比我有脸面,所以,我,我有时候就找夏花说说心底话。”
木鱼忽地瞪大眼:“夏花,夏花不会出卖我的,她说了不会的。”
傅曼烟直直望着木鱼。夏花不说不代表没人听到,隔墙有耳。
对于木鱼,她始终记着最初的样子,仍想多给一次机会。
檀香又问:“朴居的事情也说了吗?”
木鱼蔫了吧唧:“说,说过。”
檀香看了桌上那行字,在心里重复一遍才开口:“小姐说,让你走。以后,你不能在琉璃院伺候了。府里其他主子,哪都行。”
木鱼磕头不迭:“三小姐,奴婢知错了,你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呜呜……”
木鱼哭得稀里哗啦,额头也磕红了,但没有一个人可怜她。
檀香看向绿柳几个:“其他人,还有要走的吗?”
莲花道:“奴婢不走,小姐就算去寒山寺也总有回来的一天,奴婢等着小姐回来。”
绿柳看看秀儿,求道:“奴婢以后跟秀儿一起住到庄子上,可以吗?”
“小姐同意了。小姐说,剩下的日子大家好好聚聚,很快就各奔东西了。”
木鱼终于停止了磕头。
她磕了这么久,三小姐不闻不问,半点软化的意思都没有。
她不甘心,她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怎么就成了滔天大罪。
三小姐那么好脾气的人,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肯原谅她呢。
宝幢冷冷看着木鱼嚎啕大哭。“你走吧,再不走让你娘来带你回去。”
木鱼跪着不动,心底还有一丝奢求,三小姐能突然回心转意。
最后等来的是她娘。黄婆子哭天喊地的冲进琉璃院,一见到傅曼烟深沉难测的眼珠子,立马熄了声。然后将木鱼连打带拽地拖走了。
木鱼的哭声渐渐听不见。傅曼烟忽然感到悲凉,自己的命运,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