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接着又将常姨奶奶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从她到洛京寻找巫家的兄长流落青楼开始,一直到侯府遭贼人洗劫那晚,常姨奶奶带着哑奴离开侯府。
傅曼幽怔怔楞了许久。背后的故事居然这么复杂。
傅烟芜本可以不告诉她这些,如果她不做圣女,这些事情听不听没什么关系。可是,她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一次改写命运的机会。
成为南诏圣女,她不用再卑微地生活,还能得偿夙愿,为什么不呢?(未完待续。)
………………………………
280 不是随便想想而已
傅曼幽死死攥住拳头,任由指甲陷进掌心肉里。
疼,可是很欢喜。正因为欢喜里夹着一丝疼,那欢喜的长势反而愈发茁壮。
傅烟芜又帮了她一次。又是在她绝望的时候。她实在没有理由再讨厌这个姐姐。
“我愿意去南诏。”傅曼幽巴掌大的小脸溢满坚定,语气斩钉截铁。
萱草看了傅烟芜一眼,说话的语气舒缓了些。
“以后有人问起,你就说,这颗象牙是在三官庙外捡到的,非父母所赐。等回到南诏之后,若还有人寻根问底,你再略略提一下你的亲祖母,常姨奶奶。”
傅曼幽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如此安排?既然南诏人要寻找圣女,怎不一次说个清楚。”
“因为常姨奶奶进入侯府,原本就是为了寻找南诏巫师,说她是南诏细作一点不为过。但此时南诏和大丰正在和谈,若是提起那些往事,只怕会让朝堂风云再起。等你跟随使团回到南诏再说,那就不同了。一是佐证你的身份,二来也省却了这些风波。”
傅曼幽听完这番话,知道萱草都是出自傅烟芜授意,心下愈发感动不已。只有两国共结友好,才会有所谓和亲。“三姐姐,幽儿明白了。多谢你这番苦心。”
心中一开怀,她就忙不迭要为傅烟芜打络子缝香包绣丝帕,还拿出各种花样颜色让她挑选。最后竟然足足在琉璃院里待了小半天。
计划算是初步定下了。两日之后,当大司命再度上门,傅烟芜耐不住其再三恳求,勉为其难说出象牙是傅曼幽赠予她的真相。
大司命迫不及待就想看到象牙主人的模样。傅烟芜便领着他往园子里去了。
翠园外边有一块开阔地,玉印几个丫头正好在那玩跳绳。粗麻绳一甩一甩,啪嗒啪嗒打在地上。拂尘那个野丫头正沿着绳子的轨迹,灵巧地一蹦一跳。还有一个女子站在边上观看。
她身披月白色蝉翼纱,下头的裙子也极素净,裙身撒着零星两三红梅,很有一番出尘脱俗的味道。
“八小姐,你同我一起跳啊,一直看着怎么能看得会?”拂尘是个实心的,谁跟傅烟芜好她就跟谁好。这几日傅曼幽成天往琉璃院去,跟烟芜亲近许多,因此拂尘说话也随意了些。
傅曼幽连连摆手,她看那跳绳怎么都觉得头晕,好像会追着人跑。
傅烟芜没凑到跟前就停下脚步。不过大司命方才的惊鸿一瞥已看清傅曼幽的容貌,与他曾经看过画卷中的圣女图相差无几。清幽之姿出尘之态,极有可能是圣女的后人。
大司命并非蠢钝之辈,圣女之事非同寻常,不能仅凭肉眼断定。
他接着以探病之名傅曼幽的母亲,傅王氏。王氏如今甚少讲话,即便是讲也说不太伶俐,眼神里总有些畏畏缩缩。王氏显然不可能是圣女。傅曼幽的父亲又尚在牢中,不宜探访。
四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走到了莲心桥。傅曼幽时不时摸着雕花栏杆,向远处湖中眺望。
一阵夏风吹来,她外头的轻纱被吹得袅袅娜娜。头上唯一的饰品荷花步摇,坠在绝美的脸颊处,一跳一跳如莹莹水珠,真是不胜风露。
大司命收回视线,又问到傅曼幽的亲祖母,消失许久的常氏。
傅曼幽落寞道:“姨奶奶怕是已遭不测。那夜,许多盗匪夜袭侯府,府里头乱得很,第二天姨奶奶就不见了。后来听说那些贼匪都死了,不过姨奶奶仍不见踪迹……还有山竹也不见了。”
大司命左眼一跳,“山竹?”
“是伺候姨奶奶的丫鬟。”
大司命听到这,已有八分笃定常姨奶奶的身份。山竹,不是大丰能生长出来的。还有象牙,八小姐肯定在说谎。不是父母所赐,很有可能是常氏所赐。
他打量了傅曼幽许久,终于拿定主意。“国师小姐,在下又有事要劳烦您了。”
烟芜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
“八小姐,恐怕就是我朝圣女之后。我想将她带回南诏,只是不知皇上能否准许,毕竟此事听起来甚为荒唐。既要说服使团中人,也要让皇上相信八小姐乃南诏圣女的后人,并且不能将圣女潜伏在侯府的事情泄漏。国师大人可有什么主意?”
大司命刚才心里已有了计较。常氏本是南诏圣女,却流落到洛京给人做了妾,这样的消息不宜传出去。稍有不慎,圣女就有细作之嫌。不能朝这个方向去想对策。
只是,只是该怎么样才能两全。
傅烟芜听完大司命的担忧,这才意识到先前的想法过于简单。如不能对傅曼幽的身世有个合理说法,她怎么能挥挥衣袖轻易走人呢?可是如果当着皇上的面交待出常氏跟南诏巫家,傅曼幽就成了南诏奸人之后。后边的计划就更不可能进行了。
原本顺利的想法一下变得两难。
天时从午后到了傍晚,大提点早已先行离去。傅烟芜陷入苦思冥想。
傅曼幽看着愁眉不展的烟芜,心道,原来不是随便想想而已,而是要早早地未雨绸缪,还得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查漏补缺,让局外人瞧不出破绽。
不过,三姐姐既然已经说出口,那她一定能办到。
结果,傅曼幽也走了,走得时候还同萱草没心没肺地笑着。
秦彻在宫中听说大司命又去了安平侯府,当下没心情再继续守着玩乐嬉笑的皇子公主。跟皇上告了安,快马加鞭就赶回侯府。
进了琉璃院,傅烟芜只顾自己发呆,彻底视他为无物,秦彻看了更是气上加气。
他猛地将烟芜底下的椅子踹开,而后双臂一勾,烟芜便被他拽入怀中。这一下真够冷不防,烟芜人已吓得缩起肩膀,惯常安静的眸子溢满惊惧。待察觉到腰间那双热乎乎的手,她才后知后觉回过神,张嘴朝他胳膊扑去,恨不得咬口肉下来。
可当她抬头看见秦彻的脸,脑子里顿时生出一条妙计。
既可以不提及常姨奶奶,又可以让傅曼幽名正言顺回到南诏。(未完待续。)
………………………………
281 谋划
一晃到了六月末。大丰朝堂经过一番大地动之后,大大小小的官员安静许多。
大提点和梅正我狼狈为奸,一同策划多桩大案。从借云州瑞雪造谣帝星闪亮西南、邸报丢失到云州封闭城门、谋杀刑部皂隶等,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逼反西南卫,这背后的意图让人不敢多想。
用皇上的话说,“此乃祸乱朝纲,罪不容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中阁老都知道邹继被下了狱。那梅正我几人就不止是祸乱朝政了,而是谋逆的死罪。谋逆乃夷三族的死罪,不仅家儿老小难保,远亲故交亦可能遭受牵连。
众位大臣想想都后怕,又深感庆幸。此次皇上的处置真算得上仁善之君。
那邹继是湛王爷最倚重的幕僚,邹继伏法,可逆首却安然无恙。
而且皇上只抓捕了梅正我一干人,没有大肆牵连,一场腥风血雨得以避免。
尽管大臣们心里对皇上评价极高,但湛王爷谋反毕竟是件让皇上不快的事,最近几日各部多报喜不报忧,各台的谏言也稀少。
大家都捡着高兴事儿说,朝堂上的气氛当然轻松许多。加上南诏和大丰的和平盟约最终敲定,皇上的心情少见愠怒。
盟约里规定:三十年内两国不开战;互市贸易进一步开放;每年互派二十名使臣,交换学习对方的语言文字……等等,皆是于两国有裨益之项。
和谈大事已了,南诏使团跟鸿胪寺卿都放下心口大石。南诏十多名使臣这几日都由鸿胪寺的官员招待,在洛京城东游西逛,见识大丰的风土人情。一行人玩得不亦乐乎,到了傍晚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使团居所之中。
馆驿是一幢重新修缮过的宅子,风景秀美,见之忘忧。这也是专为南诏此次和谈而设立的,以后将长期作为两国交流传递之用。
一帮人又是游河又是爬山,奔波了一整天,累得不想动弹,便叽里咕噜讲起了南诏话。
“大丰女子皮肤白滑,温柔似水,比咱们南诏的女子还诱人呢。”
“就是太害羞了,穿的严严实实,有些还戴着面纱,好像看了她会怎么样一般。不好,不如咱们那的活泼爽快。”
“也是,我还是不找大丰女子成亲了。不认识就能成亲,真是不懂他们怎么想的。”
“对了,最近怎么不见司命大人?这有三日没看到了吧。”
“嗯,自从和谈结束,就没看见他了。”
使臣们正七嘴八舌地议论时,大司命从外头回来了,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众人叫他他也没理,直接冲进卧室歪到床上。
使臣们面面相觑,关心地问道:“大人,您是碰上什么麻烦了吗?”
大司命先是缄口不言,但使臣们仍旧不住追问。
大司命犹豫许久才道:“我看见圣女了。”
众人纳罕不已,圣女,失踪近五十年的圣女。这怎么可能。
大司命苦笑着摇头,“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别说你们,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你们知道,前些天我去国师大人家里做客,就是为了打听那颗象牙。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那颗象牙,竟然是国师大人的一个妹妹所有,是安平侯府的八小姐。我们南诏的圣物怎么会在这么个小姑娘手里呢?当时我拼命询问她,她只说是出门捡到的。”
众人听到这,都来了兴致。
“她是在欺骗大人吧,圣物怎会随随便便在地上捡到?”
“是啊,她是欺骗我的,因为我们失踪的圣女,就是她的亲祖母。咱们刚开始学习大丰的风俗文化时,经常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子会有好几个妻子,后来才知道妻子只有一人,剩下的只是妾。”
屋中沉寂了片刻。
接着,一人的问话像石破天惊,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大人是说,圣女给大丰男子做了妾?”
大司命羞愧地点点头。“这位八小姐明明是我朝圣女,我们却不能带走她,我心中不安啦。”
众使臣感慨不已,却想不出什么办法,一时间俱是长吁短叹之声。寻找了这么多年的圣女,竟然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后边几日,使臣们拒绝了鸿胪寺官员的邀请,都不肯出门游玩,只闷在馆驿之中。
将圣女潜伏在侯府的事情泄漏。国师大人可有什么主意?”
大司命刚才心里已有了计较。常氏本是南诏圣女,却流落到洛京给人做了妾,这样的消息不宜传出去。稍有不慎,圣女就有细作之嫌。不能朝这个方向去想对策。
只是,只是该怎么样才能两全。
傅烟芜听完大司命的担忧,这才意识到先前的想法过于简单。如不能对傅曼幽的身世有个合理说法,她怎么能挥挥衣袖轻易走人呢?可是如果当着皇上的面交待出常氏跟南诏巫家,傅曼幽就成了南诏奸人之后。后边的计划就更不可能进行了。
原本顺利的想法一下变得两难。
天时从午后到了傍晚,大提点早已先行离去。傅烟芜陷入苦思冥想。
傅曼幽看着愁眉不展的烟芜,心道,原来不是随便想想而已,而是要早早地未雨绸缪,还得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查漏补缺,让局外人瞧不出破绽。
不过,三姐姐既然已经说出口,那她一定能办到。
结果,傅曼幽也走了,走得时候还同萱草没心没肺地笑着。
秦彻在宫中听说大司命又去了安平侯府,当下没心情再继续守着玩乐嬉笑的皇子公主。跟皇上告了安,快马加鞭就赶回侯府。
进了琉璃院,傅烟芜只顾自己发呆,彻底视他为无物,秦彻看了更是气上加气。
他猛地将烟芜底下的椅子踹开,而后双臂一勾,烟芜便被他拽入怀中。这一下真够冷不防,烟芜人已吓得缩起肩膀,惯常安静的眸子溢满惊惧。待察觉到腰间那双热乎乎的手,她才后知后觉回过神,张嘴朝他胳膊扑去,恨不得咬口肉下来。
可当她抬头看见秦彻的脸,脑子里顿时生出一条妙计。
既可以不提及常姨奶奶,又可以让傅曼幽名正言顺回到南诏。(未完待续。)
………………………………
282 送行宫宴
随着一杯杯美酒下肚,宫宴的气氛更见热闹。君臣之间配合得默契有加,充分表现出对南诏使团的依依难舍。
今日赴宴的宾客不少。除了倒台的梅家,大多数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携带家眷前来。处于风口浪尖上的湛王爷没来,但是住在湛王府的余七小姐余婉莹来了,还有日薄西山的平国公府的九小姐王苒。薄王爷姬景也坐在席上,看起来不甚高兴,像是在喝闷酒。
女眷们赏了会歌舞也腻了,互相走动起来,三三两两扎成一堆,低声絮语。
对于这样的场合,傅烟芜一向是习惯性当木头。
她还未当上国师之前,一向受的白眼最多。不少闺秀曾有心同她结交,偏偏她不接橄榄枝,让那些小姐很有些不满。其实,她少与京中闺秀打交道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不能说话,交流起来实在麻烦。
不过今时今日不一样了,同她年纪相仿的闺秀都差不多开始谈婚论嫁。她们和傅曼幽一样,深刻感觉到一个寻常小姐和大国师的天渊之别,从前那些龃龉似无所谓了。
反倒是傅烟芜身边的几位姑娘,成了夫人们口中的话题人物。
傅曼纾察觉到不少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一时有些沾沾自喜。又担心失了庄重,便垂下头小口吃了两块点心。
盯着傅曼幽的人就多了。她天生艳若桃李,却因后来的际遇导致性情大变,气质转为冷清。如此一来,反倒更添了一种凄美,原先的娇美也不易为人诟病。
王苒和梁家、蒙家小姐都看她看得目不转睛。其中,尤属王苒的眼神最为嚣张。她心底全是不平。一样是落了地的凤凰,怎么傅曼幽看上去比她光鲜甚多,旁边不少夫人还在打听她。
这叫她怎么甘心。
忽然,那张桌上有了不小动静。
一只猫头鹰从天空滑翔下来,落到游馨儿背后的地上。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投向大国师那张桌子。不少人甚至站起来往那边靠近。
之前在安平侯府许多人都见过这只猫头鹰,知道它是侯府里饲养的;即便是没有见过笑笑长什么样的人也听说过它。因此场面尚算安静,没有多少指指点点的非议之声。
除了王苒,嚷了一句:“那不是报丧鸟吗?怎么会飞到宫中来,多不吉利啊。”
可惜她人微言轻,众人只当没听到,继续赏玩那只猫头鹰。
威风凛凛的笑笑宛如一位骄傲的将军,丝毫不在意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它抖了抖油亮的黑色羽毛,然后闭上一只眼,摆出一脸睥睨众生的表情。那模样十分滑稽,将几位南诏使臣都吸引过去。
大司命更是对笑笑叹为观止。“皇上,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