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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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殇-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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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最重要的是自救。自己不动,别人急死也是闲的。

    到了厅里,当朝首辅正围坐在火炉旁,一口一口慢慢的啄饮着清茶。见我进来,笑道:“启蓝来了!过来坐!”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对面的小椅子。

    我过去拱手见礼,坐下来,张居正推过一只空杯,端起面前的茶壶给我倒了七分,笑道:“冬日里,黄芪加高丽参冲饮,最是补气。”

    我微笑了一下,端起杯子,闻了闻,气味纯正;抿了一口,入口甘甜;再端起杯时,便一饮而尽。

    张居正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我年轻时,也如你这般喝茶。”

    我又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张居正端着杯子,吹着抿了一下,笑道:“听戚南塘说,李再兴找过你了?”

    我放下杯子道:“正是。”

    张居正又喝了一口茶水,微笑道:“这个人虽然顽固,但却没有那些清流的迂腐,是个实实在在干事的人。”

    我点头道:“所以我在交往时,颇有拉拢之意。”

    张居正忽然笑的很开心,问道:“听说,他有将女儿交付给你的意思?他那个宝贝千金可是有意思的紧。”

    我笑道:“这人人都知道了,我若是不娶她,岂不成了陈世美?那可是要被追杀的!”说这句话时我绝没想到,这追杀的话居然一语成谶,当然这是后话。

    张居正哈哈大笑道:“就怕你没那个胆子!那个奇女子可是驾得船、出得海、打得水战的,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你提溜回来!”

    我苦笑道:“怎么感觉粘上个捕鼠夹子?”

    张居正又是大笑,却因为中气不足,笑中带着喘。笑了一阵子,张居正收敛表情,对我道:“启蓝那,这修筑长城可是个苦差事,你当真愿意去?”

    我微笑道:“利国利民的事,我自是不会抗拒的。启蓝愿意去!”

    张居正叹了口气,良久道:“你的样子,倒像极了一个人。”

    我奇道:“像谁?”

    张居正定定看了我一眼,方缓缓道:“我寻了他三十年,没有寻到。倒是你有缘分,居然给碰上了!”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人选,却不做声,张居正微笑道:“你已经猜出来了吧!”

    我点头道:“略有考虑。”说吧,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问道:“您说的可是师公?通灵道人?”

    张居正苦笑一下,叹道:“他是豁达大度,无他无我,上可通灵,唯余本真。还有那个他也是,飘摇海外,只留下一个我,还在这俗世里挣扎。”

    我猜得出,张居正说的那个他,是指叶公,却依然不开口。

    张居正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他。。。。。。我是说你师公,可是传授了你寒晶诀?”

    我点头答道:“正是。”

    张居正急切的道:“你且施展于我看!”

    我想了想,运起寒晶诀,将功力聚于右手,对着两人间空处打出一招,正是虎贲式中威力最大的招式“一虎不河”。

    张居正看到我的招式,眼中精光一闪,举手向我拳锋迎来!

    “碰!”两手在空中略一交击,随即分开!我只觉得手背上一阵火辣辣的,这便是烈息术,不,元阳诀的威力么?

    张居正看着手背上凝结的一层寒霜,双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哀伤。忽然奇道:“你在笔架山前后不过三个月,怎么寒晶诀进境如此之快?已达到了小成的地步!”

    我如实答道:“师公度化给我一颗种子,我将之消化了。”

    张居正叹道:“他竟然肯自损功力帮你!唉。。。。。。秋声,你为何当年不肯如此帮我呢?”

    我不知他们当年的事,只能默默不做声。

    张居正望着炉火,发了半天的呆,忽然低着头轻声道:“把离霜给我看看。”

    我抽出离霜,双手递给了他。

    张居正接过刀,抚摸着刀身,低声道:“此刀长一尺一寸,乃是当年由大哥叶正卿打造。哦,就是你叶公。刀鞘上三颗宝石,却是我们三位金兰兄弟一起镶上去的。你看——”

    他握着刀鞘,将刀柄送的离我近些,让我看着道:“这颗蓝的,是大哥的最爱,他是至阴门派的嫡传;中间这块红的,却是我的,原因你也清楚;最边上这块白的,便是你师公,当年我们金兰兄弟中的老三——吴秋声了。”

    此时我方知道了师公的全名。

    张居正接着说了很多,都是当年的往事,我便静静的听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要说这些。

    张居正说,嘉靖二十六年,也就是一五四七年,二十三岁的他中二甲第九名进士,入选庶吉士,教习中恰有内阁重臣徐阶。徐阶颇为重视经邦济世的学问,在其引导下,张居正努力钻研朝章国故,实为他日后踏上政治舞台生涯的坚固奠基。

    徐阶致仕后,内阁大学士只有夏言、严嵩二人,二人为争夺首辅职位开始水火不容,后来,虽然夏言夺得首辅,却因为严嵩进谗而被杀,继而严嵩继之为内阁首辅。

    对于内阁斗争,张居正通过几年的冷眼旁观,有了非常直观的认识。嘉靖二十八年,张居正以《论时政疏》首陈朝廷“血气壅阏”之一病,继指“臃肿痿痹”之五病,系统阐述了他改革政治的主张。而这些没有引起明世宗和严嵩的重视。此后,在嘉靖朝除例行章奏以外,张居正没再上过一次奏疏。

    嘉靖二十九年,张居正因病请假,离开京师来到故乡江陵,休假三年。实际上他却是因为厌倦了内阁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选择了逃避。这三年里,他和大哥叶正卿、三弟吴秋声一起游山玩水,放浪人间。

    在这三年中,他们三兄弟一起游览了许多名胜古迹,却也遇到一个三人终此一生都忘不掉,却也不愿想起的人。

    嘉靖三十年秋,三兄弟游历疲劳,回到张居正故乡江陵,垂钓于洪湖。那果真是一曲洪湖水,唱遍天下知。秋日里湖鱼大熟,三兄弟钓鱼煮酒,那果真是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玩的不亦乐乎。

    恰在这天下午,他们正在湖边垂钓,边谈论这江陵的历史名人。说到关公时,三人都大为恭敬,大赞关公忠勇无双,实为楷模。却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说三人迂腐可笑。

    三兄弟大讶,回头看时,却是两个女子。开口的是个穿着紫色绮罗的女子,后面跟着一个打伞的侍女。

    三人不服,质问女子何出此言。那女子道:“天下人只知道关公忠勇无双,却不说他刚愎自用,唯重名节。孔明离荆入蜀时曾留下八个字,北拒曹操,东和孙权。关公为了面子,拒了孙权和亲之议,导致吴蜀反目成仇。又因为水淹七军,眼高于顶,被魏、吴两面夹击,荆州沦陷,连着钱粮之库江陵一并丢了,蜀国势力日衰,只能自保,再也无力反攻。”

    笑了笑她又说:“汉家四百年气数,这么说来却大半是断在关公手上,你们这些读书人,只知道迂腐背书,从来不肯自己动脑子想,还不可笑?”

    一席话,虽然不尽然在理,却也不能说不对,一时间三人竟无言以对。那女子留下句:“半辈子书读到了狗肚子里!”扭头便走。

    三人既愧且怒,心中不服,便问这女子要了名帖。原来却是江陵第一青楼——留仙阁的头牌——苏婉清。这女子三兄弟早有耳闻,是荆楚一带出名的奇女子,自幼家贫,卖身葬父,却卖艺不卖身。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曲赋,还颇为通晓史事政治,见识极为不凡,荆楚一带文人骚客多以与之会面为荣幸。

    三兄弟大感兴奋,便邀请苏婉清一起泛舟湖上,吃鱼喝酒,谈古论今。一段时间下来,彼此颇为相得,长兄叶正卿和二弟张居正竟同时爱上了这个风流博雅的女子。我手中这把离霜,便是那时候三兄弟打赌输给了她,合力给她打造的。

    而不幸的巧合的是,苏婉清也同时爱上了任侠放旷的叶正卿和博古通今的张居正。

    接下来,便是兄弟为情所困,互相竞争,而在这个过程中,三弟吴秋声却一直两不相帮。最终叶正卿与张居正反目成仇,兄弟二人不欢而散。苏婉清伤心欲绝,竟然一病不起,不出三个月,竟然殁了。

    叶正卿与张居正闻之后伤心欲绝,食不下咽,却不料三弟吴秋声直接去了武当山,出家做了道人。原来他才是爱苏婉清最深之人。

    自此,三兄弟永不相见。叶正卿回到山东老家隐居;张居正因为三年中发现“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于兼并”的朝廷弊端,加上为情所伤,最终让他重返政坛;而吴秋声则音信杳无。

    说到这里,将近岁至甲子的张居正依然泪流满面,他的回忆既痛且惜,更有无限的缅怀。捧着离霜,他反复念了几遍“离愁千夜苦涸泪,对面无言画镜霜”,却又是泪如雨下。

    我默默的听着他诉说,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再强大的男人,心中也有他自己的柔软。

    等到张居正收回情愫,他望着我道:“启蓝,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两点。”

    我正襟危坐,等着他说。

    张居正正色道:“遇到有缘之人不要等,错过了,便只能遗恨终生。”

    我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李华梅。

    张居正喝了一口水,又道:“启蓝,虽然得你提醒,我开始注重养身。但多年熬练,我的元气已尽,底子全被淘空。估计全力续命,也不过就是一年半载的事。”

    我心里一惊,想要说话,他伸手止住我,继续说:“你是想说,我练习元阳诀这么多年,怎么不能改天逆命?”

    我点点头,张居正继续道:“元阳诀也好,寒晶诀也罢,练的都是气,而我多年消耗的,却是命!这个补不了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喉咙里噎着什么东西,说不出话。

    张居正接着道:“我说这么多,实际上最重要就想告诉你一句话。”

    我仔细听着。

    张居正道:“我死之后,朝廷终将大变。我只希望,无论将来你身在何处,能够在大明危亡之际仗义援手,扶大厦之于将倾!”

    不等我说话,张居正淡然一笑道:“毕竟,这里是我毕生精力所聚之地,也是我们汉人的根和魂啊!”

    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

74。启程居庸关

    离开首辅府,一路上我的心里都颇不平静。虽然知道,这些事实际上和我没什么关系,即使有,也是与之前的“我”有关系,但心里却仍然久久难以释怀。

    原因很简单,张居正留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是一个只手遮天的首辅形象,但他今天说的这些,却毫无疑问的展现出他富有感情的一面。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样的铁骨柔情,正是最令人心思颤抖,最难以收拾的。

    是夜,我拿着离霜,心中体会着张居正所说,那些年的为情所伤。心中不觉想起李华梅,这个姑娘真的是我命中那个人吗?

    等到放下执着,开始习练寒晶诀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与张居正那一下交手,感觉到他所习元阳诀的感受。那种至刚至阳的气劲,虽然双方是剧烈交击,但实际上并未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还因为双方气劲本属同源,互相颇为裨益。

    我想,当年那位神奇的祖师爷将功法一分为二的时候,是不是就有阴阳同修的训诫。当然目前尚不得为之,我且先练好自己的寒晶诀吧!

    是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宫里来了黄门,乃是奉天子之谕,前来安排公差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那一套就不提了,总体意思是,着我立即到兵部报到,听兵部差遣,主持居庸关长城修筑加固一事,接旨即刻起行,不得延误云云。

    我领了旨,想了想,既然不得延误,那就走吧。可是这一天正好是冬至。根据当时的法令,冬至是休息日,兵部不上班。

    以前我不知道,古代人上班有没有休息日。直到现在,才明白,有!

    汉朝时,根据规定:官员每过5日休一沐。所谓“沐”呢,就是洗个澡,休息休息的意思。

    到了唐代,改为10日放一次假,即每月放假三天,分上旬、中旬、下旬,当时叫做上浣、中浣、下浣。“浣”是洗身洗头的意思,总结起来,也差不多就是洗个澡休息休息的话儿。

    可到了明朝时,严厉刻板的朱元璋又琢磨出另一种放假模式,据《古今事务考》记载:国朝正旦放假五日,冬至三日,元宵十日,加起来共十八日。根据这个制度,到了夏天,除了皇帝可以享受避暑的休假制度外,其他官员就再没有“星期天”等节假日了。至于什么小长假之类的,更是完全不存在的。由此可见,还是现代好啊!

    但圣旨说了,即刻起行,那我就即刻起行好了。既然兵部不上班,我就去兵部尚书家里报到吧!

    骑着马,先跑了一趟大栅栏,不为别的,之前向青莲、玉荷“买”了那串红宝石坠子,今天正好去取,精心包装好。又带上一对猫眼石的耳环和蓝宝石戒指,付了钱,才带着不悔和九鬼政孝策马前往兵部尚书府。

    不悔和九鬼政孝是非常乐意跟我来的,因为平时他们都要按照课表学习外语,对这些粗通文墨的人来说,不啻为一种莫大的折磨。但这个我不管,反正得学。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不悔问我,我为什么不学。我很骄傲的告诉他,在下英语托福成绩一百零五分!

    不悔问我什么是托福。我告诉他,等他背会两千个单词之后就告诉他。不悔气结。

    明朝的京师不堵车,也不用上五环,大家都在二环以内,不大会儿也就到了。

    甩镫下马,自有下人来接了我这“未来姑爷”的马,热情的引我们进了内堂。知道我要来,李夫人和李华梅都在等着,只不过我知道,李夫人等的是这串红宝石坠子,而李华梅等的是我。

    到了东院,李再兴正与妻女在说话,见我来了,立即起身相迎。自从我们熟悉了,不悔和九鬼政孝也不必再单独被“请走”,而是每次都随着我一起进来。毕竟不悔和我沾亲,而九鬼政孝是我的心腹。

    不过这两人倒是非常客气,每次进来见礼,就借口还有别的事,自去找认识的门人说话吃酒,也不来干扰我们几个说些其他的私话。

    等到屋里就剩下我们四个人,我先是拿出那串红宝石坠子,送给李夫人。李夫人大悦,当时就让华梅给她戴上。青莲、玉荷在这个串子上下料格外的足,做工也精细,阳光一照,满室红光。李夫人笑着问道,这个坠子叫什么名字,我答道:玫霞。

    李夫人又是大悦。她出阁前,名字里就有个霞字,于是更是觉得自己和这个坠子有缘,笑的见牙不见眼。李华梅带着笑意瞪了我一眼,说我就知道哄人开心,言下之意是没有她的,我便拿出那串猫眼石的耳坠和蓝宝石戒指送了她。

    这猫眼石也是源自索法拉的舶来品,在海禁的明朝实属稀罕,李华梅也喜滋滋的去了。

    等这娘俩走了,我做到李再兴跟前,开始跟他商议关城修筑一事。李再兴的意思,让我去找一趟戚都督,在这个方面,老戚方才是行家里手。我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决定明日就去。李再兴点头同意,并表示会让兵部郎中钱斯理和我联系,听从我的调遣,完成修筑一事。

    说完正事,李华梅带人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饺子。我才想起,冬至有吃饺子的传统。李华梅夹给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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