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自己生的不美吗?
就因为自己在娘家眼里不能为她们带来更多的利益吗?
就因为自己在醇王的心里及不上楚婧吗?
若是这样,当初她们做什么把她生出来?
楚珂一下子病倒了,这可急坏了诚哥儿,校场也不去了,学堂也不去了,就在她母亲榻前捧药侍奉。生怕他再回来的时候,就见不到母亲了。
母亲的病来的奇怪,诚哥儿心里有了疑问,等母亲喝了药睡下之后,他到底是从别人口中问了出来前因后果。听完后,带着马鞭上了马就往令国公府去了,豆蔻跟水仙拦也拦不住,两人死死抱着诚哥儿的腿,还是被诚哥儿甩开跑了。
自从练了武,诚哥儿的力气是一天比一天大,她们怎么拦得住。
还没等到诚哥儿从令国公府回来,就先得到了靖王出事儿的消息,他们王爷可是跟靖王一起的,两个丫头都吓呆了。
楚珂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没看到儿子,屋子里只点了一盏铜灯,她坐起身来,喊了豆蔻进来。
豆蔻听到声音,先把灯拨亮了,水仙已经带着小丫头进来,伺候楚珂起身。
“世子呢?”楚珂开口问道。
水仙垂着头,低声说道:“世子守了您一下午,这会儿回去歇息了,要不奴婢去把世子请来?”
知道儿子没事儿,楚珂就放心了,摇摇头,“别去扰他了,让他休息吧。”说着换了衣裳去了明间,坐在临窗的大榻上,还觉得头有些嗡嗡直响。
豆蔻带着人把厨房里备着的饭菜提了过来,四菜一汤,放在炕桌上,又成了一碗粥,这才说道:“王妃,先吃点东西吧,您一天没用饭了。”
楚珂实在是没有什么食欲,不过还是强压着头疼,端起粥来慢慢地喝着,“今儿个府里头没别的事情吧?”
“没,没事儿。”豆蔻连忙说道,脸都白了,惊慌之下手都是抖得。
楚珂本是随口一问,但是没想到豆蔻的反应这么大,抬头去看她,只见这丫头脸色白的跟鬼一样,她心里就知道一定是出事儿了。
猛地把粥碗放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眼睛看着豆蔻,却是一个字也不说。
豆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她这一跪,屋子里的丫头全都跪了下去,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水仙脸色也煞白,跪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天之内除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王妃又生了病,她们是真的不敢说了,生怕王妃承受不住。
楚珂看着她们,“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豆蔻垂泪,水仙咬咬唇,膝行一步上前,昂着头看着王妃,“王妃,的确是有事情,只是您听了千万要挺住。”
“你说,还能有什么事情是更糟糕的。”楚珂一字一字的说道。
“今儿个世子知道了府里的事情,回令国公府去闹了一场,说是把罗妈妈给打了。后头又传来消息,靖王爷一行在山阳境内遇到山崩,下落不明。”
楚珂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白光在闪,忙用手抓住炕桌的一个角,稳住身形,许久才觉得那口气喘了上来,看着水仙,“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奴婢不敢妄言。”
好似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难怪家里人想要送个西贝货过来。
“世子呢?”楚珂觉得这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风一吹,便是自己都能化成纸片儿吹走了。
“奴婢这就去把世子爷请来。”豆蔻连忙往外走,匆匆的去了。
楚珂的性子素来沉稳,此时已经缓过神来,让屋子里头其他的奴婢都下去,只留了水仙一个,她问道:“世子自己要去令国公府的?”
“是,奴婢该死,不该把夫人来的事情讲出来,请王妃责罚。”
“你们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的。”楚珂让水仙起来,“我这儿子最见不得我受委屈,我比你们明白。”
水仙就落泪,又怕王妃看了伤心,忙侧过头拿着帕子擦干净了,装作无事样。
楚珂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姬孜墨……下落不明,奕哥儿也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下落不明,遇上山崩这样的事情,没几个人是运气好能逃出来的。可她不相信,姬孜墨那样的蠢材,老天爷才不会收了他去。她的奕哥儿那么可爱,会好好的回到她身边的,谁都夺不走。
“娘。”
楚珂被这么一声喊,终于回过神来,就看到诚哥儿立在自己面前,半大的孩子,板起脸来一点都不像他爹。
“晚饭吃了没有?”楚珂柔声问道。
诚哥儿看着母亲这样,心里有些害怕,更加担心,他连忙说道:“儿子吃过了,娘,您别担心,现在都是谣言。儿子出去打听过了,送回消息来的人根本就没看到尸首,这事儿说不定就是假的。”
“嗯,娘不担心,你也好好的,现在这府里头咱们娘俩都要挺住。”楚珂握着儿子的手,就算是再悲伤,也不能被你的敌人看到你的伤口,她会笑着面对所有人。
“儿子会的。”诚哥儿用力点点头。
就算是儿子再听话,到底是小孩子,楚珂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去睡吧,好好的休息,明儿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要说不知道。”
“儿子想留在府里陪着您。”诚哥儿不放心他母亲。
“没事,你娘哪里能这么容易就倒下了。你爹跟你弟弟都会没事的,祸不及无辜,他们没做什么坏事儿,上天不会收走他们的。”楚珂拍拍儿子的肩膀,“更何况,他们一行中有靖王爷,还有定国公府世子,护卫齐全,肯定不会有问题。只怕这消息也是有心人送回来扰乱民心的,咱们得稳住。”
诚哥儿听着母亲的话,眼睛里也有了几分神采,好像事情真的是这样一般。
“你虽还小,可是却也不能有点事情就被吓的没了自己的主意跟脊梁。遇事情要懂得分析利弊真假,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就算是事情有最坏的结果,在结果出现之前,你也得挺着,坐好一切准备。”楚珂拉着儿子的手,她自己虽然惊恐担心忧虑,可是在儿子面前,她必须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也不能倒的人,要给儿子树立信心,要让他知道作为男子汉,肩膀上担的到底是什么。
打发走了儿子,楚珂这才揪着胸口,面色惨白,“让人再去打听,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六章:谁念西风独自凉6
她不信,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之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山崩?
好端端的就会山崩,正好让醇王他们遇上?
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巧合。
从得到人失踪的消息,到现在眨眼间都过去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消息,整座醇王府从里到外都有种颓败的气息飘散出来。
本来醇王府在诸多的王府中就是那种最不起眼的,最没前程的,现在连男主人都出了意外了,那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府里的侧妃跟姨娘轮番到楚珂跟前打探消息,都被一一挡回去后,楚珂开始收拾王府。
再这样下去,这王府还不定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姬孜墨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她又不喜欢他!
他就算是没有了,自己的儿子是御封的世子,立刻就能承继王府坐上王爷的位置,自己这一生都舒舒坦坦的过日子。
可是不成,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王府也好,诚哥儿也好,还是跟他爹一起失踪的奕哥儿也好,她现在脑海中最无法抹去的还是姬孜墨的脸。
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她这么冷静的人,怎么会呢?
压下心里的烦躁,楚珂认真地想了想,奕哥儿跟姬孜墨在一起,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姬孜墨绝对会先救儿子,所以她现在在这里悲春伤秋又有什么用?
把诚哥儿叫来,安慰了他很久,让他该去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爹爹跟你弟弟真的再也不能回来了,这王府以后就要靠你撑下去了,如果现在连你都不能撑下去,以后你让母亲依靠谁去?你是这府里的男子汉,是这府里所有人的脊梁骨,所以这个时候你不能软弱。”
诚哥儿听着这话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脊梁,沉默了好久,这才看着他娘。
楚珂看着儿子红彤彤的眼眶,握着他的手说道:“我相信你爹爹跟你弟弟都会没事的,虽然传来了消息,但是并没有十足的证据,所以这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现在谁还不能确定,我们等,你爹爹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
“真的。”
楚珂拍拍儿子的手,“如果不是真的,难道你就什么也不做了?”
诚哥儿摇摇头,“儿子不会这么浑的。”
“你去吧,该去学堂就去学堂,该去校场就去校场。”
“是。”
安顿好了儿子,楚珂又开始理家事儿,这几日收到的拜帖当真是以筐计,以前醇王府什么时候这么被人追捧过。想到这里冷笑一声,楚珂还是耐着性子自己亲笔写了回帖。
最后一张帖子,却是她娘家的,她打开来看,是她母亲要见她。
自从上一会闹得不愉快之后,令国公夫人现在想要进王府的门已经不容易了。
不然也不回到了写帖子的地步,到了这一步,他们家人之间的情分只剩一张纸了。
楚珂看着那帖子冷笑一声,之前还不觉得,可是现在看着这帖子想想,为什么之前令国公府要送一个跟楚婧差不多的女孩过来?
无缘无故的,这分明就是令国公府很有可能已经提前知道,这次送行的队伍会出事儿。这个时候先把人送过来,在娘家的逼迫下自己先给了名分把人安置下。回头姬孜墨真的不能回来,或者半死不活的回来了,这个新来的妹妹凭着那张脸说不定就能在姬孜墨那里站住脚。如果姬孜墨不能回来了,这个妹妹有娘家撑腰,也能在府里给自己设绊子,折腾不休。
而自己呢?
自己一个跟靖王妃走的亲近的人,家里自然是容不下自己的。令国公府是绑在宁王这条船上的,他们绝对不会允许醇王妃不是跟他们一条新的,所以这个棋子不听话就要换一个。
跟她上回难产一模一样不是吗?
这几日她也听了外头不少的谣言,人人都道这次靖王一行出事儿,是宁王一系背后下的黑手。
一开始她存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现在仔细回想娘家的做派,她觉得这件事情反而真实性很高。
只是没想到,宁王府算计的是靖王,而他的娘家算计的却是她。
多么凉薄的娘家。
楚珂将手里的帖子一撕两半,然后让豆蔻亲自送回令国公府。
从此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
这一次豆蔻前去倒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楚珂听着她说道:“夫人说了这事儿里头有误会,还请王妃见一见她,把事情说清楚。”
“误会?”楚珂现在连冷笑都觉得费力气,“你可跟她们说清楚了?”
“是,奴婢都按照王妃说的讲的清清楚楚。”
楚珂点点头,哪个出嫁女愿意跟娘家闹成这样?
可她没有办法。
她没有办法,再这样当个睁眼瞎下去,任凭娘家生风起浪。
挥挥手让豆蔻下去,楚珂坐在大榻上,望着窗外,一下午都跟木头人一样。
又过几日,外头谣言越传越凶,家里头在诚哥儿跟她的收拾下倒还可以稳住。
只是,楚珂觉得这以后的日子好像有些难过了,以前再怎么讨厌那个人,他总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不管是傻也好呆也好蠢也好,两人吵完架,可是他过些日子还是会厚着脸皮来看你。
虽然他能当做没事人一样,就好像两人从不曾吵过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是他毕竟是存在的。
他就在那里,你能看得到,摸得到,你知道就算是两人吵得恨不能把屋顶都掀了,可是过上几日他又会满脸笑意的出现在你面前。
还有她的奕哥儿,那么小的孩子,她都没有把他教养大,没有好好地陪着他。
笔尖停,墨晕染。
画纸上姬孜墨正抱着奕哥儿玩棋,奕哥儿那时候才不到两岁,他总爱窝在他爹爹的怀里,然后探出头来,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目无表情的自己。
如果那时候自己对他多笑笑有多好。
画案上,已经堆了半指厚的画儿,都是她心烦意乱的时候画的。画上全都是脑海中浮现出的奕哥儿跟姬孜墨在一起的画面,她画画本就好,一笔一笔带着回忆描述下来,落在纸上,看尽眼中。
徒增悲戚。
可她每次到夜里,都没有办法安然入睡,睡不着的时候,画画就成了一种习惯。
夜,寂静无声。
窗外的月光带着朦胧洒落进来,半开了小窗,吹干了纸上的墨迹。
楚珂收拾笔墨的手忽而一顿,安静的夜色中,忽然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
这样的夜里,是谁走得这样急,难不成又出了事儿?
楚珂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起身去了外间,外头的烛火只剩下一盏照亮,没看到水仙的影子,这丫头这个时候去哪里了,她又往外走,就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是近在耳畔。
隔着一道帘子,楚珂忽然一下子不敢伸手去掀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薄薄的帘子一下子被掀了起来。
昏暗的烛光中,露出来的是醇王那张满是疲惫的脸,瞬间他看到她的时候,一双眼睛里满是意外。
两人站在门口,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楚珂下意识的抚住心口,“你回来了……”
出口的话,比楚珂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镇定从容,就像是他今早出门夜晚而归那样的寻常。
醇王看着老婆这么淡定的脸,第一次没有暴跳如雷,要是不淡定那就不是他认识的楚珂了。心里泛着酸,嘴上却说道:“你怎么还没睡?”
这实在是不像经历生死离别的夫妻应该讲的对话,可他们这对夫妻本就做的与旁人不一样,这古怪的对话从他们口中讲出来,竟然这样的和谐。
楚珂点点头,眼睛还落在醇王的脸上。应该是好几日没有刮胡子了,胡茬子都生得有些长了。眼下有浓黑的眼圈,应该是路上的赶得急都没时间好好休息。唇上干裂起了皮,往昔肉呼呼的脸上早没有了光泽,干涩的如同风干的肉。
这个比喻放在醇王身上实在是好笑,但是现在却很贴近。
楚珂下意识的转身进了屋内,走到桌前给他倒了杯水,然后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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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谁念西风独自凉7
醇王跟着走进来,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干了,觉得不解渴,索性不用这种小口的杯子,直接提起壶来往嘴里灌。
楚珂亲自打开了箱子拿出衣裳来让他换上,有去了门口让丫头抬热水进来让他沐浴。这些都是以前做惯的,她脑海中一片空空,下意识的就这样做了,如此的顺手,都不用去想。
醇王进去沐浴更衣,楚珂坐在外头的榻上,听着外面王府里的丫头婆子欣喜雀跃的声音隐隐传来,院子里的灯都点了起来,明亮的灯光让她的眼睛都不由得眯了起来。
这会儿才有些真切的感觉,姬孜墨是真的回来了。
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他从浄室走了出来,身上穿了月白色的中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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