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这对于肃王而言,简直就是要命的事情。
姬亓玉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想来肃王躲去了屏风后面,压根是不想听自己开口的,那自己还是成全他吧。
自觉成人之美的姬亓玉带着轻快的脚步回了自己的帐篷,连夜叫人来开会,帐篷里灯光亮了整整*。
肃王,*未眠。
人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自己的失败,他从小到大,最怕看到别人蔑视的眼神,所以总让自己高抬着头颅昂首往前走,这样他就看不到了。
可是,在这里的数月,现实却是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这里没有别人讥讽的眼神,可是有的却是跟着他上了战场再也回不来的士兵。
他没办法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那回两人针锋相对,姬亓玉怒极连桌子都掀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天下谁人无父母妻儿,人要死的有所值,那些因为你的愚蠢丧生的士兵,你怎么面对他们的家人?
他们都知道,他们是天之骄子,尊贵的皇室,压根就不用见到那些来自民间的百姓。可是姬亓玉那句话却狠狠的戳进他的心窝子,就如同一把尖刀,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次之后,天就下起了雪,两军休战。
直至今日接到京里的来信,看着靖王一系明知道靖王此行可能毫无寸功而回,可是却能白白的送来百万两银子,这是为什么?
他心里明白的很。
是因为靖王为百姓为江山为社稷的一片赤诚之心。
相比之下,他的骄傲渺小如尘埃,算得了什么?
所以他讨厌姬亓玉,一点都不想看到他的棺材脸。他,硬生生的让自己把自己给活剐了一遍。
若是姬亓玉知道肃王此时心里所想,他一定十分淡定的讲一句,你真是想多了,定国公才不会这么大方,那是他的瑶欢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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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战鼓擂起,北方歌舞升平。
天将亮,徽瑜就睁开眼睛,身边依旧一片空旷,望着新换上的碧色团花纹的帐子,这颜色清透明亮其实更适合夏天悬挂,可是她不喜欢一个人呆在那颜色沉闷厚重的帐子里入眠,好似整个世界只剩她一个,让她总是无时无刻的去思念他。
坐起身,徽瑜轻叹一口气,掀起帐子让丫头们进来。
年关将近,王府里锁务甚多,纵然有杨侧妃跟尤嬷嬷在,但是很多事情上还是需要徽瑜点头才行。早饭过后,杨侧妃就捧着一摞的帖子跟账册进来,立在徽瑜身边一样一样的询问。徽瑜作了批示的她就立刻记下来搁在一旁,两人一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缓口气。
徽瑜让杨侧妃坐下,让雪莹送上茶来,又指着桌上的帖子说道:“以后这样的人家再来送帖子你不用询问与我,就可以自己做主就是。你若有时间就去坐一坐,若无时间便写了回帖就是。”
王府里每日收到的帖子以筐计,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见王妃一面,若是人人都要见,王妃还不要累死。因此什么人能见什么人不能见,什么人王府需要出面应酬这些都是有一定的章程的。杨侧妃这几年跟着王妃虽然在王府里依旧小心翼翼,其实到了外面人家都知道她是王妃跟前的大红人,也是座上宾,别人巴结的对象。
就像是王妃的嫁妆铺子来了不走迁去了丰益会所,因为丰益会所那些古怪的规矩,很多人都是不得其门而入,便拿着厚礼来自己这里试探,看看能不能走王妃的路子从丰益会所那边拿到会员卡。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便是她也有些吃不消,跟不要说那这些事情去烦王妃了。只是有些人家虽然看着不抬起眼,但是身后的关系有些扎人,她自己也不能贸然行事给王妃给王府惹麻烦,就要问一问王妃的意思。
杨侧妃点点头,又指着桌上另一份帖子,有些为难的说道:“还有这份齐家的帖子,本来以他们家的身份,王妃根本连个眼角都不用赏的,可是他家背后靠着的是商会副会长费家。”
徽瑜惊讶的看着杨侧妃。
杨侧妃有些不安的说道:“因为来了不走迁去丰益那边的事情,现在很多人送帖子来,好多人家婢妾也并不熟悉,就让人去打听一下。”
“应该的。”徽瑜点点头,杨侧妃做事缜密这一点也是她当初看中她的原因之一,“然后呢?”
“这一打听就打听些事出来,这齐家早些年家里也是出过秀女的,后来那秀女在宫里闯了祸,连带着家里都跟着倒了大霉。被罢官之后为了混口饭吃改为经商,没想到后来家里出了一位颇有经商天分的晚辈专卖古玩,一下子就重新起来了,来京都开了铺子还靠上了费家。这次丰益那边费家都没能拿到一间铺子,这齐家的当家夫人跟我娘家那边有些转折的关系,没想到就敢大着胆子送了帖子来王府。婢妾本来不想理会的,可是又想着他们这么大胆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做依仗……”
说着杨侧妃自己都有些不安了,小心翼翼的看着王妃,就怕王妃真的恼火牵连到她,都是娘家那边惹得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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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白眼狼
第三百三十七章:白眼狼
不管在什么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来往都要有一些关联才能继续下去。
徽瑜看着杨侧妃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也能猜到估计这事儿她是一开始不知情的,或者是知情但是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贴上来,一时间看在娘家的面子上不好意思直接给推了,这才硬着头皮过来见她。其实徽瑜不太喜欢这样的事情,不过这几年杨侧妃也算是与她合作愉快,就点点头说道:“那齐家所求什么?”
只有想要求的事情,才会这样贴上来。
杨侧妃是个聪明人,徽瑜就直接把话挑明,倒也痛快。
看着王妃微沉的面容却还会过问这件事情,这就是愿意给自己一两分脸面,心里乍然就松了口气,紧绷着的那根线就像是被一刀斩断了,自己终于不用那样痛苦的等待。
深吸一口气,杨侧妃整理一下思路,这才说道:“这齐家我听我母亲提过一两句,是做古玩起家的。这一辈的齐家出了个经商有天分的后生,现在振兴家族有望,估计是想要走您的路子看能不能从丰益那边拿间铺子。”
胃口真不小!
徽瑜挑挑眉,丰益那边的位置很不错,算得上是京都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徽瑜使了手段拿到十几件铺子,其实想要拿再多些的铺子不是不可以,但是徽瑜知道凡事都要有个度,人不能太贪心,不然便是害了自己,总要给别人留条路,有钱大家赚才是和气生财的道理,才能走得更长远。那么这十几家铺子就是徽瑜手中现在最值钱的,齐家想要从这里面撕下一块肉来,这事儿可只能是……想的真不错,只可惜办不到。
徽瑜看着杨侧妃轻轻摇头,“这事儿不好办,当初丰益就对外讲过,铺子是紧着先认购股份的人先挑,而且还是先到先得,后头还有排不上号的,外来的人想要铺子这事儿办不到。”想了想杨侧妃怕是不懂商场上的规矩就又加了一句,“凡事都有规矩,就比如咱们这王府里,没有规矩就乱了。做生意也是这样,为了一个齐家破了规矩,那后面来更多的齐家这样的丰益怎么应付?”
杨侧妃只觉得脸烧得慌,忙站起身来说道:“婢妾明白了,多谢王妃指点,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看着杨侧妃这样子,徽瑜也觉得这事儿其实不怪她,心里一软,就免不了指点她一句,“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只是要费些力气。”
没想到事情还能峰回路转,杨侧妃一下子愣了。王妃是什么样的人,这几年交道打下来她心里明明白白的。王妃心里有一个界线,做事情只要在她圈的哪个界线里不触动她的底线,其实王妃真的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但是如果与王妃无关的人,王妃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费事儿。现在会这样指点自己,这是真的把自己当自己人了吧?
心里有些激动,胸口一起一伏的,看着王妃的语速都有些加快,“这事儿婢妾原以为到这里就算完了……”
听得出杨侧妃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徽瑜只是淡淡一笑。自己男人她是不会分享出去的,她就算是在这样的事情上让她高兴一下弥补弥补。
“你让齐家看看丰益周围还有没有愿意往外买的铺子,如果有的话赶紧盘下来,就算是没能租到丰益的铺子,但是等到丰益真的红火起来,搭个顺风船还是可以的。”徽瑜能讲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就要看那齐家怎么做了。
杨侧妃千恩万谢的告退了,第二日就给家里送了信。王妃指点了她这些话,明显是不想见齐家的人,她不会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再提这个话茬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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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事情都在轨道上,不管是丰益会所还是丰益钱庄运转良好,徽瑜的心思更多的却是牵挂在远方的姬亓玉身上,眼看着年关将至,只怕是过年也赶不回来了,这恼人的时节,连带着半空中旋转飘落的雪花,都让徽瑜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距离捐银的事情过去半月之后,南边战报大捷,好消息传来,整个京都要到沸腾了。失败阴影悬挂在朝廷上方,连带着京都的百姓都觉得这片天空的压抑,这捷报无异于让过年的气氛更加的浓郁欢快起来。
靖王府里也是如此,打了胜仗,知道王爷无恙,还能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吗?
徽瑜也开心,这样的结果正是姬亓玉想要得到,他做到了。他守护了自己想要守护的,而她也做到了守护他。
虽千里之遥不得相见,可赤诚心愿同时圆满,这个结果徽瑜很开心。
唯一感到惆怅的却是那人什么时候才能平安归来。
誉哥儿不知道第几次放下手里的鲁班锁,眉宇间带着几分恼怒,沉闷的眸子紧缩那几根木头,似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徽瑜把儿子抱进怀里,隔着一扇窗,昭姐儿披着樱桃红白狐毛的大氅正在雪地里跟小小玩耍。白色的雪扯着樱桃红的身影,清脆的银铃声不时传来,再看看儿子紧缩的眉头,徽瑜就觉得格外的好笑。
将被儿子扔掉的鲁班锁捡起来,九根的鲁班锁的确是有些复杂,誉哥儿这才多大玩这个实在是太考验智商了,她看着都不忍。也不知道这孩子随了谁的性子,做不好的事情就一遍遍的重新做,这不知道是他多少次重新组装了,便是徽瑜自己都没有这么好的耐性。要真是按照理论来讲,这么小的孩子是绝对没有这样的专注力跟耐心玩这个的。而且一般的孩子在这时期见了好玩的都是往嘴巴里塞的举动,但是誉哥儿不是,吃的跟玩的分的门清,这样的天赋也真是绝了。
徽瑜抱着他在怀里低声说道:“我们誉哥儿生气了?那不玩了?”
徽瑜逗儿子,作势就要将鲁班锁拿到一边去,就见誉哥儿整个人从徽瑜怀里窜出去扑在了那鲁班锁上,死死抱住不动了。
幸好冬日穿得厚,而且这大榻上也铺着厚厚软软的垫子,不然誉哥儿这一扑就要硌着了。
“我的!”
清清脆脆的声音从誉哥儿嘴里喊出来,徽瑜整个儿惊呆了。
誉哥儿说话了!
毫无预兆的就开口了,徽瑜还保持着半弯着的身形,对上誉哥儿小心翼翼盯着她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大灰狼要抢他东西似的。
惊喜过后,徽瑜就心酸了。
谁家孩子开口讲这俩字的,人家不是叫爹娘的吗?
生个女儿说话晚,直接奔着皇帝去了也就算了。生个儿子居然还是这样,徽瑜深深地忧伤了。
小世子开口说话了,整个王府处处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从那天之后,徽瑜跟昭姐儿每日必做的功课就是哄着誉哥儿叫娘跟姐姐,偏偏这孩子嘴巴比河蚌还紧,总是让徽瑜跟昭姐儿母女觉得挫败。每每哄上十次能叫两三回那就是撞大运了,这么别扭的性子,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徽瑜为儿子的将来充满了担忧感,昭姐儿却是越战越勇,变着法儿的让誉哥儿开口。昭姐儿鬼心眼多,誉哥儿虽然瞧着机灵但是毕竟不大,时间一长就败下阵来。不过现在誉哥儿多了一个新技能,那就是不想听姐姐聒噪打扰他玩鲁班锁的时候,就会拿着姐姐爱吃的各种糖果点心塞进她的嘴里。
世界瞬间安静了。
徽瑜在一旁对账侧回帖子处理铺子里的事情,又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斗勇斗志,甜蜜中夹着忧伤,这俩姐弟这么小就这么贼精的长大后可怎么办?
女儿嫁不出去儿子娶不上媳妇,这种事情虽然完全不用担心,可是作为徽瑜的思想看来,婚姻不是坟墓,他们的孩子应该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这样的性子,真的让她太担心了。
忍不住的吐糟,就给姬亓玉写家信,把儿女的事情娓娓道来,写到妙处自己还会画上两笔描绘出两姐弟惟妙惟肖的神情,每每自己写着写着就开心的笑起来。信结尾的时候,落笔写道,京都繁华,熙熙攘攘。儿女成双,相映成趣,独我身边形单影只,盼你归来。甚念,甚念!
姬亓玉坐在大帐里,看着信上的内容,冰冷的面容刹那间变得柔和,细细品味,觉得儿女可爱聪慧机灵,又想着徽瑜独自一人笑看孩子逗趣,可她身边却无人陪伴的寂寥,心口有些发胀、发酸。看着纸上徽瑜亲笔写的甚念、甚念几个字,脸颊都忍不住的烧了起来。哪有大家闺秀这样写信的,太露骨了些,少了些含蓄跟矜持。这样的信是万万不能被别人看到的,同上一封一样,置于心口的位置妥善放好。
军中的人都觉得这几日靖王的心情真是好极了,虽然还是肃着一张脸,但是细细观察还是能发现王爷说话的语调带着几分轻快。
肃王是知道姬亓玉收到了家书的,没想到他居然能乐成这样。
都是有家室的人,谁还没收到过家信!
摔!
第二次捷报传来的时候,正赶上丰益会所开业,徽瑜在王府里捧着姬亓玉的回信看的移不开眼睛。
她没想姬亓玉会给她回信,而且信的内容这么滴火辣辣。捧着脸颊跟着了火一样,徽瑜觉得这都有点不科学,自己嫁给姬亓玉几年了,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现在书信往来却突然之间有了一种陷入热恋的赶脚,这种状况是肿么回事?
丰益会所隆重开业,前去捧场的达官贵人、商界大亨不计其数,徽瑜看都不看一眼,却拿着姬亓玉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十几遍,还觉得心跳得厉害。
什么相隔千里遥,共赏一轮明月,看到月亮就想起她,看到星星也想起她。
什么与敌兵戎见,沙场刀枪锋锐无双,却忆及当年塞外密林她挥刀御敌至今难忘。
什么倚灯读信,心潮起伏,往昔音容浮于心头,以致彻夜难眠,思念,思念。
这样如火的相思,烧的徽瑜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一个他,十分怨念怎么还不归来。
只要想想姬亓玉肃着一张脸却下笔写这样火热的信,心面截然不同的状态,徽瑜就觉得十分欢快。
透过这信纸上的字迹,似乎就能看到他坐于灯下的身姿,徽瑜抚着心口幽幽的叹口气,这恼人的相思啊。
从信里思念之外的字里行间,徽瑜也能读出姬亓玉给他表达的意思,他现在跟肃王算是暂时打成了和平之意,两人携手御敌,所以现在接连打了胜仗,徽瑜暗暗点头这样才是比较符合实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