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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含恨而终
她从未想过有天会死在自己的愚蠢上,二十多年了她依旧屡教不改,直到这个可悲的妹妹,将她七岁的儿子活活溺杀在自己的眼前。
孟婉伏在地面,四肢酸乏无力,目睹自己的孩子被闷入水中没了声息。
孟婉则时怒目圆睁,破声嘶吼:“住手啊!!!!!!”
元里娇小的身子只是在那双白玉纤指间无力的挣扎了两下,幼小尖柔的嗓音在半空之中凄惨划过,如一道鸣耳绝响凄厉动人。
“噗通”一声便跌入了荷花池水中,溅起了一道微小的浪花,沉入池底。
她什么都不想争不想要,只想着安安静静的守着元里,平淡一生,可为什么就连这么藐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她。
孟婉的眼皮耷下了一半,眼底一片死寂,耳边的脚步声渐渐的靠近。
散落一地的头发冷不防被向后揪扯了过去,一股钻心的痛意顷刻之间便吞噬她的疲惫。
一股强横的力道揪到了那张让她恨入骨髓庶妹的面前。
孟心淑扬眉冷笑,杏眼一狰,恨意饱浸却依旧牵出了一道残忍的微笑。
“快瞧瞧,这不是咱们孟家最高贵无暇的嫡长女吗?!”
孟心淑见孟婉毫不动容:“贱人!”
脆弱的头皮上,被孟心淑刺出了一道模糊不清的血口,乌黑的发丝流淌下了几滴血珠。
孟心淑死死地盯着孟婉冷漠的双眼。
仿佛是感觉不到痛楚,不经意扬起的笑容更像是对她丑陋行径的嘲讽。
一刹那的晃神,不由自主的背对着那个陷入绝境的孟婉,恰恰暴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咔嚓”的一声,更像是一颗西瓜粉碎的声响,格外的清脆。
孟婉目光冷冽,冷不丁的扬起一脚,孟心淑的脑袋倒摔在那几块碎石之上。
“冤有头债有主。”
孟婉静静的吐出了几个字眼。
一夜之后,太阳升起。
该来兴师问罪的人也该到了。
孟婉端坐于铜镜之前,身穿素白色绸缎长裙,容颜憔悴,凄凉油生。
不远处的黄杨古木门被缓缓拉开。
渚天的目光静止在屋内,打量着里处的空旷无物,更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他没有再踏进这间屋子,竟已是变得如此荒凉了。
“你来了。”
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漠,十多年了,这个丈夫,与她相敬如宾,将她的价值榨干之后,待到她权势散去,人老珠黄,便将她抛诸脑后。
“淑儿,她死了吗?”
渚天目光一沉:“她还活着。”
“真可惜。”孟婉轻佻的冷笑着。
一对凤眸里夹杂着凄凉之色,渚天并未动怒,只是叹息着。
“她不希望你活着。”
渚天的无情的话语彻底激怒了那崩溃的孟婉。
“那你呢?”
孟婉缓缓的起身,一步步的逼近了渚天,泪水在眼眶不断的打转,语气哽咽而听来更像是哀求:“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渚天的眼眸一场的冰冷,她多么希望,他欺骗她,告诉她曾爱过,可他却斩断了她最后的希望:“没有。”
“渚天!!!你有!”
孟婉抓住了他的衣领,命令着:“告诉我你有,你还爱我!!!”
“对不起,我爱的是淑儿,你和元里对她来说太过刺眼。”
这一刻,她彻底败服了,目光扫向桌上那早已预备好的毒酒。
“那当日娶我之时你是怎么说的?忘了?”
“在你一无所有腹背受敌的时候,又是谁,在你的身边?不是你的淑儿是我孟婉!”
渚天嗤笑一声:“如若不然,我又岂会留你到现在?何况,你问我可否爱过你,你又可否真心爱过我,你心里的人是我吗?元里,他真的是我的血脉吗?!”
“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渚天的右脸,他目光阴冷,无情道:“去死吧,你这个****,看来毒酒还是太便宜你了。”
“来人!给我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
她任由自己的身子被缓缓拖走,再也没有发出任何一句呼救的声音。
这就是她的结局?
不,她不甘心!!!
她渴求来世,若有那日,她要这对狗男女血债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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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小教训
桥下涟漪荡碧波,池中荷花含苞羞,院庭白石互连,人群纷扰簇拥,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孟婉缓缓开眼,鼻腔中被香气刺得痛不欲生,促急伸手捂住了口鼻,兀的瞪大眼眸,呵斥道:“别过来!”
孟婉下意识的打量着面前的人群,依旧捂住了口鼻,四肢蜷缩,缩首戒备,在眼前的有三个人,她都认识,可这有几个却是不该在这个世上的人,而她自己本也该死了?
站在她最近处没有说话,着一身剪裁别具一格以多层极薄的柔纱所裁制的水蓝流水裙的灵秀少女,一双杏眼娇丽动人,她正是孟婉的嫡妹孟心柔,不过记忆中,她不该如此年轻,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的模样。
站在孟心柔右边,侧目等待孟婉解释的雍容妇女,着了一身紫绸幽兰花古裙,端庄高雅,此人便是孟婉的继母韦芸,昔日算是给她出了不少难题,可她也逃不过报应,可为什么她还活着,那锐利的双眸与当年如出一辙。
最后一个在孟婉身侧照顾,梨花带雨的丫头让孟婉心中全不是滋味,云朵,十二三岁的模样,头上编出了两条青涩的麻花辫,颇有江南女子的含蓄古韵。
看到这里孟婉心神一定,双手松紧捏了几许,便问:“云朵,现在是什么年份?”
云朵一愣,错愕回道:“…大楚…七十六年。”
孟婉的眼底瞬时亮起,脚心试探的碰触地面,轻盈的立站了起来,毫不理会那面色逐渐铁青的韦芸,站到了荷花池前,神色凝重的观察池水中自己的倒影,不过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眸眼比起那一波碧水更要澄澈明净,上下睫毛浓密如两把黑羽扇,一双眸眼充满了灵气。
孟婉掐指算了算年份,这一年她大概十四岁,一切都还没成定局。
韦芸细凤眼一眯,阴阳怪气的开口:“婉儿…,你这性子在家中倒无妨,若是不慎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说我孟家,家教不严了?”
孟婉心中暗自冷笑,这个韦芸这一辈子可没少干丧尽天良的事情,这辈子就让你尝尝什么是人在做天看,自作孽天必报!
孟婉乖巧的蹲了一蹲身子,下礼赔罪:“是婉儿的不是,婉儿刚历大难身子欠周,实在难行这礼数,况且也不太适合。”孟婉缓缓抬头,阴冷的目光像一把寒刃扎进了韦芸的背脊。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刁了。
孟心柔见状想都不想的上前为自己的母亲抱打不平,语气直白:“姐姐,母亲每日已经很操劳了,你不是说要好好孝顺母亲?现在怎么连个小小的礼数都这么吝啬!”
孟婉抿唇浅笑,刻薄逼近:“我生母乃是先皇陛下亲封正一品秀丽公主,而母亲您?是父亲的平妻,京中一名望商户,婉儿出生之时,正巧迎陛下生诞,不偏不差赐二品踏云郡主,我若贸然下跪岂不是藐视法纪?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
孟心柔嗤鼻冷笑:“踏云郡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孟心柔仗着自己得宠,上有一个血肉相连的嫡兄,又有一个大权在握的母亲更是目中无人,往日她不过想要息事宁人一而再的忍让于她,可结果这个妹妹不仅不知好歹更是变本加厉。
韦芸开口呵斥:“放肆,怎么和你大姐说话的?少了家中礼制事小,乱了国家法纪事大,还不给你大姐赔罪!”
这一点韦芸的本事就厉害多了,能够忍得受得装得,为人处世滴水不漏,而在她含冤受挫之时能够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入绝境。
孟婉眼底的寒意如一口千丈之下,沉尸四尺高的古井,幽远寒沉却让人不寒而栗,冲着孟心柔冷冷一笑:“母亲就是母亲,人心隔肚皮啊,谁知道会不会传到外头,说咱们孟家不把朝廷法纪放在眼里。”
韦芸心头不住一寒,更多的还是诧异这个孟婉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本来以她以前的性子知道心柔脾气倔,一定会识趣的退后一步就此作罢,可这态度明摆着若心柔不赔罪绝不善罢甘休。
孟心柔向来看不上这个闷声不响毫无威严的大姐,偏偏还压着嫡长女的位置,处处都得跟在这个病秧子长女的身后,她可不会给孟婉留面子,毫不退让:“孟婉,你别给脸不要脸!!”
孟婉刻意的退后一步,眼底暗藏阴冷,边问道:“二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意思就是你找打!”
孟心柔面红筋跳,气势汹汹的抬手一巴掌直面扇了过来,以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扇到,可谁想到孟婉右脚又后退了一步,不偏不差的让孟心柔挥了一个空手。
和孟心柔做姐妹的时间比孟心淑还要长了十多年,所以对于这个反复无常妹妹的火气规律再了解不过,万千宠爱集一身,一旦惹怒了她,就会失去了基本的理性。
于是同理,她这一巴掌一定是散进全力的打过来,失去理性的人是绝对不会剩下一些力气,等着接下来再打下几巴掌。
孟心柔身子一打滑,不慎地直摔了过来,孟婉故作善心的欲去搀扶孟心柔,却被孟心柔嫌恶的推开,身子猛的一摇,本就站在池水边缘的孟心柔身子向左一倾倒,直通通的掉入了荷花池中。
韦芸一皱眉,心思不是在落水的女儿而是在孟婉的身上,真是鬼上身了。
孟婉的胸口泛出了一道汹涌的涟漪,冷冷的望着池水中挣扎的孟心柔,心中琢磨,既然穿成这个样子,又这么可以随意动手?
这荷花池水不深,韦芸被孟婉反常的行为分了神,这个丫头是算好了的还是无心的,可单凭孟婉平和的目光来看,她是绝对不信这一切都是偶然。
然而四周的婢女们见孟心柔一副落水狗的模样,在池中发狂叫嚣,统统是交头接耳的窃笑不止,一副看好戏的乐样。
谁想到水中的孟心柔单薄的流水裙的渐渐开始透的一干二净,尤其是那胸前因凉发硬的两点,韦芸一回神,面色俱变,急斥:“还不快把柔儿救上来!”
那落汤鸡似的孟心柔也似是察觉到了,眼光向身下一漂,立刻大叫了一声,张皇失措的捂住了胸口,可偏偏这条流水裙用的竟还是极薄的细纱柔叠加上去的,孟心柔恨不得刨个洞钻进去,双手抱胸尴尬不已的欲遮住全然已是**裸的身躯。
云朵诧异的望了望远处似是有拼命忍耐着什么似的孟心柔,那碧绿浅纱流水裙的上缓缓浮出一块块糟心过人的小血疙瘩,染红了身侧的水流。
孟婉不怀好意的勾唇冷笑,那靠近孟心柔的丫鬟慌张叫着:“夫人夫人,二小姐今日…今日月事不周…!!”
孟心柔那绷着的弦瞬时被一句话给瞬之割断了,眼前发黑,丫鬟大叫:“夫人,二小姐晕倒了!!”
丫鬟又叫:“夫人,二小姐血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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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昔日主仆
韦芸见那蜂拥成了一整圈的侍婢,乱的和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无二般,而这糟心事要不就不来,一来就成了这幅德行,真要怪还要怪她平日里宠坏了自己的傻女儿。
孟婉率先开口,截断了韦芸:“不好了好像…有人朝这边来了。”
事实上根本没有人,可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所有人都一定会把嗓子吊到喉咙眼里头去,堂堂相国府的二小姐如若是被男人瞧见了身子,一个未出阁的闺中小姐,连清白都没了,又有什么未来可言。
就连韦芸也是慌张了起来,可瞅了眼孟婉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便深信不疑。
可眼下不是忧郁的时候,韦芸开口:“快啊!…”
慌手慌脚的婢女相互拥挤开来,每个人都想早点脱开这份工,这只又烫手又肮脏的山芋谁都不想去碰,可不碰还不就是死,倒不如抢个功劳,这才出现了一副毫无章法的乱象。
“我也来帮忙。”
谁想孟婉上前也是自告奋勇的要求帮手,推了最外处也是相连最紧密的婢女看似没用什么力道,其实在指尖悄悄地下了不小的力道,被推的婢女四肢不稳,脚步向下一打滑,未多思索欲拉前头的人一把,可谁知这心思焦躁的一群人,受到了影响反而是摔成一片壮烈的惨象。
这才扶住了孟心柔最前方的婢女脚踝被后方的一片人三五六脚那么一踹,失手一松,孟心柔的后脑勺当空摔进了满是经血的荷碧池里头。
韦芸目睹了一切,这孟婉分明是故意的,可谁想孟婉却一脚踩进了已成了经血池的荷碧池中,大跨了两步掠过了拥挤的人堆,将孟心柔从水中捞起,扛在了肩膀上,一皱眉,目光温柔出水,关切道:“二妹,你不能有事。”
云朵两眼灿灿放光,不仅是她,府中的婢女也统统对那个不问世事的大小姐立即改观,孟心柔这幅模样就算是这些个下人都是嫌弃的紧,脏倒是别论,毕竟是月事流下的东西,沾着岂不就是惹上了晦气。
可孟婉想都不想的就将孟心柔放在了身上,可反观孟心柔平日里还屡屡由着性子而欺辱自己的长姐,可孟婉却不计前嫌…昔日听了流言说孟婉仗着位分而目中无人,兴起时甚至凌虐下人的流言辙时不攻自破。
孟婉慌忙的说了起来,看起来比韦芸还要紧张的很,双掌不停搓着孟心柔冰凉的小手,为其取暖:“快点找件能蔽体的毯子、衣裳、什么都行,最重要的是快些!”
云朵扫了一眼旁侧韦芸的披肩,便欲伸手去拿,谁知韦芸的贴身嬷嬷劈头盖脸的一顿恶斥。
那老嬷嬷眼神凶恶的似是要一口吞了云朵:“这是夫人的披肩,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孟婉漂亮的眼珠子向上游去,望了眼那凶神恶煞的老婆子一幅要吃了云朵的嘴脸,老婆子眼梢上翘,整个一张尖嘴猴腮的刻薄模样,就是昔日将让她与狗争食吃的王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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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婉不假思索的解下了腰带,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亵衣,将身上的朴素蓝绸衣裙裹住了孟心柔,这举让韦芸刹那胆寒,这一切都是刻意的,一步一步的跟着她,栽了个大跟头。
而尤是当孟婉将衣服裹在了孟婉身上明处暗处的眼睛所赞叹的并不是孟婉得人心的举止而是如此识大体的大小姐身上的衣料差的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在与被养的珠圆玉润的孟心柔身上,瘦条条的孟婉更令人觉得悲凉。
韦芸见形势一边倒,这周围徘徊的可不仅仅只有在这些人,若是再让孟婉把戏唱下去,可就不妙了。
韦芸说道:“还不快将二小姐带下去!”
说罢朝着身旁的王嬷嬷示意一挑眉,王嬷嬷意领神会的上前将孟婉身上的孟心柔轻盈抱过了去,一双三角眼凶视了片刻,一副来日势要将孟婉千刀万剐的模样。
孟婉毫不示弱的对上了那副凶目,凝净明亮的眼眸闪烁在夕阳之下,格外耀眼,却隐约散出了丝丝惊人的寒息,无形之间凝结了王嬷嬷的喉腔。
这辈子她姓王的真还没怕过谁,可这丫头怎么就看着怪的很,真邪门。
韦芸气吁一沉,深显不悦:“王嬷嬷。”
“是…。”王嬷嬷脖子一缩,气势全无的匆匆的退了回去。
孟婉远远望了一眼,若有盘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