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你娘的!”甘霸一声大呼,后拳又出。
宋存仁抬手一挡,便是这一挡,也让他连退几步,踉跄站稳,可见甘霸手臂力道实在不小。
宋公子已然大怒:“抄家伙,砍他!”
这一语一出,立马刀兵寒光满场,可见宋存仁这个官宦子弟,如今在外地纠结的这些江湖匪类,当真不是等闲泼皮。如此场面,吓得满场众人急忙四处躲避,让出空地。台上的李一袖与萧九奴,更是吓得尖叫一声,紧拽衣袖,全身颤抖。
场面瞬间炸开,狄咏一跃上前,知道此时更要抓紧机会,先下手为强。
周侗也不用多说,一人腰刀才刚刚举起,周侗已然撞进这人怀中,死死抓住他的手臂,猛力一扭,却是并未把兵刃夺下,两人反而杠上力气之后,双双往地上翻滚而去,可见这些随着宋存仁从外地来的江湖汉,还真不是易与之辈。
空中还有无数飞向持刀江湖汉的座椅板凳,桌椅板凳还未落地,扔这些东西的汉子们已然欺身上前。
甘奇腰间有一柄宝剑,早已被他拔了出来,左右砍杀。
此时的甘霸,也与那宋存仁撞在了一起,两人也翻滚在地,扭打起来,只是甘霸仗着一身膘肉,一个翻身,就把宋存仁压在了身下。
斗殴火并,在这种并不开阔的地方,场面实在不美,没有了闪展腾挪、哼哼哈呵,反倒都成了扭打撕扯纠缠的局面。
此时还有老妈妈那恐惧尖锐的呼喊:“杀人了,杀人了,快报开封府,快报开封府。”
当真杀人了,鲜血正从甘奇的剑上滴落。
鲜血也糊满了周侗的双手,周侗花尽全身力气,终于在地上把刀夺到了手中。
惨叫已起,一场好好的过年“庙会”,转眼间,便成了这般场面。
此时的文德彰,早已退得远远,看得这般场面,面色煞白,又听得有人喊着报官,他只是稍稍一犹豫,便从人群中出去了。
也是可笑,宋存仁到这京城来走门路,为了文德彰要买一个女子之事,已然与人当街火并,文德彰却是直接离开了当场。
有人向攀附一下当条狗,却并没有人把这条狗当回事。
其实也是可悲。
人言大宋,往往只会想起柳永、苏轼、李清照,却不知这乱宋之乱,到底是怎么回事。且不说一年两次的造反作乱,这宋朝,还当真有许多人脑子有问题。
比如范仲淹写下《岳阳楼记》的第四年,也就是庆历八年,就有四个脑袋有问题的人,这四人本是皇宫崇政殿的亲卫,一天夜里突然准备杀皇帝,四人杀了校尉,抢了武器,提着刀满皇宫追杀皇帝,杀得无数太监与宫女,到处找皇帝,找不到皇帝到底在哪个宫,便放火烧宫。
最后的结局,四个皇帝亲卫,在杀了无数太监宫女之后,被最后赶来的军将捕杀当场。军将赶来之前,这四个人满皇宫杀人,到处找仁宗皇帝,几乎毫无阻力。最后调查这件事情,也没有调查个所以然来,降职了一些人之后,不了了之。仁宗自己也纳闷,几乎都找不到这四个崇政殿亲卫要发疯的原因所在,就是不能合理解释动机。
虽然也有一些阴谋论的解释,但是连当时的那些朝堂大佬都不相信这些东西。因为仁宗就算死了,继位人选也不是皇家人能决定的,而且这些皇家子弟,也没有这个能力来影响朝堂之事,就算是赵允让,也不可能影响得了大宋朝这些指着皇帝鼻子骂的文人。皇家子弟,更不存在兵权这一说。
至于其他什么报仇之类的,就更不可信了,仁宗这样的皇帝,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与自己皇宫里的亲卫有仇?还是四个不同的人都有仇,这四人连姓氏都不一样。皇家亲卫,本来就是有出身要求的,不说什么开国功勋之后,也是根正苗红的功勋人家,都是既得利益阶层。
这种事情若不是历史明确记载,听起来都不像是大宋这一朝能发生的事情。
状元宰相之子,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大宋脑残界的典型代表。
而这个脑残界代表人物,正被甘霸压在身上一通痛揍,揍得满脸是血。
一旁还有各种刀兵砍得那到处飞来的桌椅板凳木屑横飞。
时不时还有板凳敲击脑袋发出的闷响声。
正听得脑残界代表人物宋存仁开口大喊:“快来救我,快来把这厮拉开!”
六七个人冒着桌椅板凳,往甘霸一拥而上。
甘霸只感觉天旋地转,一回神,已然滚落一边,口中骂道:“干你娘,谁推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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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放开你甘霸
甘霸跑起身来准备再次欺身而上,却见六七个持刀汉子把宋存仁拉了起来,护在中间。
宋存仁满脸疼痛,鲜血一脸,抬头看得左右,开口大喊:“走,先走再说。”
架没打赢,这不是宋存仁的心虚之处,开封府才是能吓到他的地方,因为他现在是落地凤凰不如鸡,没有了宰相爸爸,在这汴梁城里岂能不心虚?兴许也是因为宋存仁忽然发现文德彰不见了,没有了文宰相这个儿子在场,那就更心虚了。
甘霸见得宋存仁一行人抬腿就跑,连地上的伤员都不顾,起身就要去追。
却听甘奇又道:“呆霸儿,不要……”
“大哥放心,我一定不停,追到为止。”甘霸头也不会。
“呆霸,不要追!”甘奇喊道。
头前甘霸闻言踩了个急刹车,搓出去好几步才停住肥胖的身形,转头问道:“大哥,怎么又不让追了?”
甘奇答道:“罢了,那些人利刃在身,怕有个狗急跳墙,安全第一。追到外面宽阔地,没有桌椅板凳之物,过于凶险。”
甘奇不追,便是怕有个万一。到了外面去追狗急跳墙的,与在这桌椅板凳堆里与人打架可不一样。甘奇如今当真不愿意身边人有个折损。
甘霸停住了脚步,对着跑出去的背影骂骂咧咧。
甘奇环视一圈,看着满场狼狈模样,早已空无一人的大厅,摇了摇头,走到台上。
李一袖已然瘫软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多谢主人。”
甘奇叹了一口气,把剑收入鞘中,俯身扶起李一袖,说道:“不用谢,既然我把你买回来了,那就不会让你再到别处去,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甘家的人。”
这一语,李一袖听得热泪盈眶,忍都忍不住。这个时代的小妾丫鬟家奴,不说卖了,送出去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自从被甘奇重金买到家中,李一袖从来就没有过安全感。
甚至刚才,李一袖心中还觉得甘奇十有八九会把自己高价卖了,因为甘奇一直以来并未对她表现得如何亲近亲密。
直到听到甘奇开了个一百八十万贯的价格,李一袖才知道甘奇不会卖了自己。此时再听这一语,李一袖心中的感激感动,溢于言表。
美人又如何?花魁又如何?头牌又如何?琴棋书画又如何?
一朝风尘女,良家何其难?人老珠黄时,此生徒阑珊。
“奴家……”李一袖已然泣不成声。
一旁的小姑娘萧九奴,也在嘤嘤哭泣,甘奇看了看她,也说了一语:“你也一样,既然入得我甘家门庭,往后这一辈子就在甘家了。”
萧九奴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老妈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走到甘奇面前,心有余悸说道:“甘公子,你可还好?”
甘奇点点头:“还好,几个小毛贼,不在话下。”
“这就好这就好,奴家已然差人报官去了。”老妈妈说道。
甘奇看了看左右,问道:“这戏今日还演吗?”
老妈妈看着满场狼狈,好菜好酒,打翻满地,心疼不已,但也知道这戏今日是演不了了。
却听一人从侧门刚刚走进来,答道:“演,继续演,待得开封府的官差来了,调查完毕,接着演,把小厮都派出去,把客观们都请回来。让人把这里打扫一下,重新上菜上酒。”
说话之人,是刚刚赶来的张淑仪。
老妈妈点头应承,转头去吩咐。
张淑仪却盯着甘奇在看,看得片刻,说道:“世间如甘公子这般重情重义的男人,早已不多了。”
甘奇被忽然夸得一语,又看了看张淑仪,感觉有些怪怪的,回了一句:“张大家看戏否?新戏窦娥冤。”
张淑仪点点头:“嗯,愿随甘公子看一场。”
甘奇微微作请:“坐。”
杂乱之中,两人落座。
开封府郑中和来了,调查了几番,搞明白事情原委,拿了地上的五个没跑了的伤员,便带人去追贼人。只是贼人大概早已逃远了。
不知这一回,那位状元宰相莒国公宋庠,会不会连县长都做不了的,兴许该做个副县长了。
这个状元宰相,史书明确有记载,疼爱儿子,大的儿子不争气,就接着疼小儿子,也是让人无语之事。倒是这儿子也不白疼,至少这儿子还知道上东京来帮老爹找门路。倒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此一举,要说走门路,当过宰相的宋庠,门路岂能不比儿子多?兴许这儿子此行的动机,主要还是不想当个县长的儿子,而是希望自己能回到这东京城里来。
戏剧接着演,惊魂未定的看客们,三三两两回来了,却也坐不满这大厅了。
梁祝最后一曲唱罢,化蝶而飞。
张淑仪掩面在泣,频频回头来看甘奇。
甘奇似乎并未注意,只等着窦娥冤。
窦娥是真冤,从小丧母,父亲是个穷书生,父亲为了凑赶考的盘缠,便把窦娥卖给了蔡婆婆家当童养媳,不想蔡婆婆的儿子又病死了,婆媳二人相依为命。当地恶霸张驴儿看上了窦娥,打起了她的主意。奈何窦娥不从,张驴儿便想毒死蔡婆婆来威逼窦娥,只是没有想到阴差阳错,张驴儿误把自己的老爹给毒死了。
张驴儿便把窦娥告上了楚州府衙,诬告窦娥毒杀张驴儿的父亲。楚州知府就不用说了,收了张驴儿的钱,大刑逼宫窦娥,窦娥死不认罪。最后知府便把相依为命的蔡婆婆拿到公堂,当着窦娥的面拷打蔡婆婆。
窦娥无法,只得认罪杀人,判斩。行刑之前,窦娥留下话语:“我的冤枉只有老天爷知道,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死后,一要让这刀过头落,一腔热血全溅在上空的白练上,二要天降大雪,遮盖我的尸体,三要让楚州从此大旱三年。”
然后开斩窦娥,刀起头落,血一滴不落地面,狂风暴雪,楚州更是大旱三年。
最后,还是窦娥的父亲窦天章终于终于考上了进士,做官返乡,才沉冤得雪。
这个故事是元朝关汉卿写的作品。关汉卿也是元曲大家,“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两句便是关汉卿写在《窦娥冤》里面的。
戏在演,人在唱。
满场鸦雀无声看着一幕幕悲剧,人若当真愤怒到了极致,反而不是大呼小叫,而是紧捏拳头,不言不语,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一般。
满场皆是如此之人,连那甘霸,也不大呼小叫了,而是捏紧了拳头,似乎随时都要动手杀人一般。
李一袖此时演出来的窦娥,不知比排练的时候演得好了多少倍,在台上哭得撕心裂肺,一声冤屈,直教人痛彻心扉。兴许就是李一袖刚刚经历了那一幕,心中的压抑此刻演戏的时候方才爆发。
甘奇早已吩咐狄咏周侗等人都站在了台下,便是生怕有人冲上台去打那个“装孤”的演员,也就是演楚州知府的演员。这种事情,古今都有,乃至后世解放后,还有个军人看《白毛女》看入迷了,掏枪去打台上的黄世仁。
压抑之后的释放,就在于窦娥的父亲窦天章当官归乡,开始给自己的女儿沉冤昭雪,众人才重重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松完,却还是压抑非常。
就连始作俑者甘奇都看得压抑不已。
戏曲已罢,张淑仪没有眼泪,只是满脸沉重,与甘奇说道:“甘公子,这出戏写得真好,一袖姐姐当真演得好。此事莫不是哪里发生的真事?”
甘奇摇摇头:“不是具体的真事,却又比真的还真。”
哪朝哪代,贪赃枉法的官员都不缺,与窦娥一样的人也不少。
戏都演完了,已然先下台的李一袖,依旧泪眼不止。
张淑仪看着台上出来谢幕的李一袖,说道:“一袖姐姐才是这汴梁第一,奴家差得远了。”
甘奇深以为然,点头说道:“她当是这梨园行第一人。”
所谓梨园,便是唐玄宗李隆基排演戏曲音乐的地方,李隆基最爱此道,常常亲自排练调教伶人,甚至也自己上场去唱。所以后世把戏曲行业称之为梨园行。
“奴家愿与一袖姐姐多多走动,不知一袖姐姐愿不愿意。”张淑仪开口问道。
“我倒是不会管制与她,你自己寻她就是。”甘奇笑着答道。
张淑仪连忙说道:“谢过公子,樊楼也愿与公子的梨园春多多交流,更愿在樊楼多多上演这般的好剧目。”
“好说好说。”甘奇答道。
却听忽然有人大喊:“来人,赏,赏一袖姑娘五十贯。”
小厮飞奔,钱已放在台上,正在谢幕的一袖有些发愣地看着台下的甘奇,见得甘奇含笑对她点头,李一袖才开口去谢,戏班子里的人便上前去拿钱。
又有人大喊:“我也赏,赏不得那么多,八贯。”
“我赏二百钱。”
“我赏十二贯。”
“这里,来拿,四百钱。”
却见一人起身大呼:“我这里有六十贯,谁替我把那贪赃枉法的知府打一顿,六十贯归他了……”
甘霸已然起身:“我不要你的钱,我去打……”
甘奇早有防备,站起身来就喊道:“周侗,拉住这厮……以后不准这厮再进戏院!”
“周侗,周侗,你这个没良心的,放开老子,放开你霸爷,放开你甘霸……”
一旁的张淑仪看得这一幕,正在掩面咯咯笑了起来。
(老祝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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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元夕与考试
梨园春戏院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拿着纸笔看戏的观众。看戏的心思不多,反而奋笔疾书,纸上记录的都是台词。
这件事情也被人报到了甘奇这里,显然甘奇是知道有人这么做的原因,那就是有人要开始山寨了,但是甘奇却并未吩咐人去制止。
戏曲歌曲,终归是要流行起来的,雅俗共赏也不是随口说说,有许多人,是真的付不起戏院里哪怕最后一排的几十钱,这些人若是想看戏,自然就需要这些山寨者把戏曲带到街头巷尾,甚至田间地头。更要带到其他州府县去,如此才能传播天下。
甘奇能做的也很多,比如多开几间戏院,把梨园春开到汴梁城北,开到江南,开到西北,开到河朔,开到蜀地。
更需要甘奇来做的还有设立行业标准,让自己的戏班子成为行业顶尖,对得起观众付的钱。
有钱人永远不缺,梨园春也就永远不会缺少顾客,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到街头巷尾去看戏,一个行业的钱永远也不可能被一个人全部赚了,这一点甘奇想得很透彻。
就如此时的汴梁城内,蕾丝忽然就火热起来,正月十五元夕夜,汴梁城里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去,逛街赏灯。
元夕的汴梁城,还是白天,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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