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摇头:“不曾,不过来年必然会进考,想来中个进士不在话下。”
“敢亲手杀人的士子,倒是少见得紧。”赵祯平淡说得一语,没有任何态度表达。
包拯直白点头:“此子来日,定是朝廷栋梁之才。”
赵祯问了这么多,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事情已到这般地步,朕也知你为何如此行事,大宋以文治天下,外戚杀举子,本就难以平得众怒,而今你处理得倒也不差。但是……但是这曹家毕竟是开国功勋之后,更是皇后的娘家,曹杉死则死矣,他这也是咎由自取,本就是个放浪人,管教不严,怪不得人。但是曹佾向来良善,人也正派,你这判得着实重了一些。”
“陛下圣明。”包拯作揖一礼。
赵祯又是想了想,说道:“李宪,着韩琦、富弼、王尧臣等人来见,商议今年大赦之事。”
包拯不言不语,也是早有预料。
李宪又去奔忙,却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先往后宫走了一遭,再出宫而去。
过得三日,开封府牢狱之外,甘奇带着众人等候多时。
何海与郑中和亲自送甘狗儿从牢狱出来。
何海上前拱手笑道:“甘大官人,甘武送到,牢狱之内,可不曾让他委屈分毫。”
郑中和也笑着说道:“大官人,好酒好菜可没有少一顿啊,哈哈……”
甘奇也是笑着连连拱手:“多谢两位捕头照拂,来日再请好宴重谢。”
而今郑中和也成了捕头。
“客气了客气了……些许小事,算不得什么……”
甘奇再看甘狗儿,正一脸喜色站在两个捕头身后,脸上的黑字显眼非常,头前那个消瘦模样早已一去不返,脸都有些圆嘟嘟起来,可见在牢里当真大吃大喝没有受罪。
何海与郑中和往一边退去,笑着让出了路。
甘狗儿已然上前跪拜而下,头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大哥……大哥……我……狗儿我,这条命就是大哥的了。”
甘奇俯身扶起:“胡话,谁的命都只有一条,谁的命都是自己的。”
甘霸上前笑道:“好小子,不错不错,坐牢都给你坐胖了……”
“霸哥,你可不能再打我了。”甘狗儿说得一语。
“听话自然不打,不听话还得挨揍,大哥说要让你好好与周侗学艺,你若是学不好,打断你狗腿。”甘霸笑道。
甘奇眉头一皱,与甘霸说道:“你也得学,学不好,也打断你的狗腿。”
甘霸尴尬一笑,憨憨而言:“大哥,我自是学得好,我还与狄大爷学呢。”
“走,回家!”甘奇说得一语,与连个捕头告辞,打头而去,龙行虎步,心情着实是好,口中小曲哼个不停:“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裤子上茅房,茅房有人,没有办法,只好拉在裤子上……”
“大哥,哪个姑娘拉在裤子上了?”甘霸开口问道,然后:“哎呀,大哥别打,回家多盖一个茅房就是。”
………………………………
第一百一十章 你怂什么?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裤子上茅房,茅房有人,没有办法,只好拉在裤子上……”甘霸拍着肚皮走在相扑场与梨园春之间的青石路上。
身边跟着看热闹的甘狗儿,还有许多壮汉们,而今甘霸倒也是个人物了,也学起了甘奇龙行虎步。
身后一个汉子问道:“霸爷,您这唱的是哪里的曲子?后面呢?怎么这艳曲儿只有个开头啊?”
甘霸抬手一个脑瓜崩,说道:“什么艳曲儿?他娘的,这是大哥唱的曲,大哥岂能唱艳曲儿?大哥读了多少书?你没看到大哥书房里,几千上万本,大哥能唱艳曲吗?这是文人唱的曲子,你听听这词,看看大哥的文采,茅房有人,没有办法,只好,听到没有,只好拉在裤子上,你看这用词,多么雅致?体现出了这小姑娘这一刻是多么的无奈。”
“是是是,霸爷说得是,大哥的词,自是雅得紧。”
“嗯,以后多学着点,咱们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要出门给大哥丢了脸面,说话也不要粗俗,要学大哥模样,轻声细语,不紧不慢,若是还能时不时吟诗作对,那自然让人看重几分,脸面上也有光,大哥知道了,也会说咱们有出息。”甘霸说得头头是道。
“霸爷教训得是,霸爷再唱一遍,我也学学。”
“听好了啊,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裤子……”
“大家一起来,预备起,小小姑娘……”还真有些朗朗上口。
梨园春门口,等着入场看戏的人有几百之多,尽皆侧目来看,都在仔细听那这一行人唱的到底是什么。
却有一人见得甘霸走来,左右问了几句,飞奔上前,拱手一礼:“当面可是霸爷?”
甘霸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一身上好的衣衫,年岁三十上下,甘霸正了正自己的貂皮帽子,问道:“你是何人啊?寻我何事?”
“霸爷,我乃城中盛兴牙行的掌柜康会,特来拜见甘大官人,有事相商。”
“找我大哥啊?我大哥这会正在读书,可打搅不得,有事你与我说,我回头给你传过去就是。”甘霸答道。
“这个……这个……还是见得甘大官人当面比较好说。”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一个开牙行的,与我大哥能有什么事情?我大哥又不开牙行。”所谓牙行,有点像是中介公司与人力资源公司,雇佣人手,租赁车马,这都是他们的业务,甚至也会给南来北往的商人做中间人,促成买卖。
还有一项业务,牙行也常做,那就是买卖奴仆。
康会听得甘霸无礼之语,倒也不生气,相反听得甘奇对牙行没有什么兴趣,倒还有几分欣喜,口中说道:“霸爷,这各行各业都有各行各业的规矩,而今曹家倒了,这个……城中乱作一团,我来就是想问问甘大官人可不可以居中调停一二,俗话说和气生财,我们盛兴牙行一向在南城独大,而今有人却把牙行开到了我家隔壁来了,怕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所以……”
“那曹家不是还有个大国舅刚刚放出去了吗?”甘霸没明白话语之中的深意。
“大国舅啊?他走了,离京往南去了,听人说是准备去哪里修仙求道了。”
“哦,就是说曹家没人了?那什么东京十三门呢?曹横那厮呢?那厮可是人五人六得紧。”甘霸又问。
“曹横倒是还在,就是没有人听他的了,我也曾去寻过他,只是他说话不顶用了。”
“那你就回家聚了人手,谁抢你生意,你就跟他干就是了,你怂什么?”甘霸面带不屑说道,在他的世界观里,被人欺负了,就得干。
康会闻言直皱眉头,只得问道:“不知甘大官人今日可会出门?”
“下午,下午周侗与刘廷龙上台比斗,我家大哥就会到场了。”甘霸答道。
“多谢多谢。那就不搅扰了,霸爷慢走。”康会作请相送。
甘霸昂首挺胸往前而去:“小小姑娘……”
不远处梨园春的门口,甘霸又看到了熟人,赵宗汉,甘霸可认得这位汝南郡王府的世子,是个大人物。
甘霸满脸笑意上前准备打招呼。
赵宗汉也看到了甘霸,反而连连往人群里躲。
甘霸扯着大嗓门就喊:“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您来了,快快里面请,贵宾席伺候。”
赵宗汉闻言,皱着眉头,连连摆手:“呆霸儿,你别过来,我这里有些不便。”
“什么便不便的?我给你安排好座,来来来,跟我来。”甘霸上前去拉。
“我自己有座,你忙去吧。”赵宗汉再拒绝一次。
甘霸有些不解,却也不再生拉硬拽,而是答道:“我这就去通知大哥,说你来看戏了。”
“不必不必,千万别说。”赵宗汉再一次连连摆手。
却见赵宗汉身边一个八九岁的小童说道:“你家大哥是不是那个甘奇啊?你去叫他来,我还等着他孙猴子的故事呢!”
赵宗汉把孩童一拉,说道:“仲针,别瞎说。”
糟小朋友委屈一声:“哦!”
甘霸一脸不解,出得人群,问甘狗儿:“你说咱们要不要回去与大哥说说?这汝南郡王府的世子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甘狗儿点点头:“这厮心中有鬼,定是怕大哥知晓了,咱们赶紧,赶紧回去禀报。”
两人飞奔而回。
梨园春剧院开门了,赵宗汉连忙入内,随他而入的不知一个糟小朋友,还有另外一个公子,消瘦模样,步伐缓慢,看背影,年岁不大。三人身边还有几个小厮随同。
三人入内,落座贵宾席。
便听那个年岁不大的公子哥开口:“十哥,这梁祝的戏,当真如你所言那么好看吗?”
排行老十的赵宗汉看了看这位小公子,答道:“好看,大姐都看哭了,保证你看了还想看。”
“姑姑,听说这戏也是那甘奇写的呢,他最会讲故事了,肯定好看。”糟小朋友说道。
“别瞎喊,叫叔叔,叫什么姑姑。倒霉孩子,以后再也不带你出门了。”赵宗汉教训一句。
糟小朋友鼓着腮帮子,左右看了看,说道:“你看,那不也坐了妇人吗?看个戏,还非要如此乔装打扮的。”
公子哥摇头浅笑,又问:“十兄,我怎么听说这故事话本是苏辙写的呢?”
“甘奇的故事,苏辙执笔,听闻苏轼也参与其中了,他们三个本就交好非常,你只管看,好看的紧。”赵宗汉解释一语。
公子哥点点头,一脸期待,只等鼓起。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言情剧有毒
家中的甘奇,正在亲自提笔,为吴承渥写出了一篇文章。
吴承渥在一旁直道:“先生此文,不知高了学生多少。”
甘奇其实也是无可奈何,不是说吴承渥没有文化,而是吴承渥实在有些不开窍,有一种迂腐气,这种迂腐气,实在是有些无解,就像人的性格,也是难变。
所以吴承渥的文章,如何也写不出灵动之感,所以甘奇唯有自己亲自动笔,别无他法。
吴承渥虽然已经觉得甘奇的文章极好,但是甘奇还是摇摇头说道:“待得送到子瞻那里去润色之后,你就把这篇直接背下来吧。”
甘奇不自大到认为自己写出的文章有多么好,只是把一个答题思路写清楚了,真要让这篇文章有一个质的提升,还少不得苏轼来润色一番。甘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亲手写一篇文章,遣词造句上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这在于基础功底不扎实,甘奇如今读书也就是在弥补自己的基础功底。
吴承渥点头说道:“若是真能考这题就好了……”
甘奇又道:“往后做题,都得让子瞻润色,你再来背诵。”
“是,学生一定每篇都背。”
甘奇这回算是轻松了,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让吴承渥背上一堆文章,其中自然就有真的要考的那一篇,到时候入得考场,默写下来就行。
此时的吴承渥,似乎想问甘奇有些问题,却又不敢问出口,他心中有很多疑惑不解。有些事情别人不知,他心中却知晓许多,比如甘奇似乎早就知道刘世珍的失踪与曹家国舅有关。
连刘世珍要失踪的事情,甘奇似乎都早有预料,所以吴承渥才能在那一刻把消息带来。随后发生的一切,早已传遍汴梁城。吴承渥心中疑问无数,自不用说。
甘奇其实也看出了吴承渥的疑惑之色,但似乎也不准备多解释。
甘霸奔回来了,带来的消息自然是赵宗汉来看戏了,还带了仲针小朋友。
梨园春戏院,舞台之上咿咿呀呀在场,舞台之下,各种唉声叹气。
赵宗汉早已看过戏了,在一旁不断低声说话:“这个约会,梁山伯错过了,唉……”
一旁的小公子闻言,答道:“十兄,你能不能让我自己看。”
“我就是忍不住,再也不说了,你自己看。”
过得一会儿,赵宗汉又道:“待会,祝英台要嫁给马文才了。”
“十兄,你能不能不说啊?”小公子这个气。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我……我就是忍不住而已,这戏是好看,就是太过气人,太气人,看完心里堵得慌。”
糟小朋友八九岁,刚刚懂事的年纪,倒也看得懂,看得是目不转睛,双拳紧捏,时不时捶胸顿足。
祝英台在梁山伯坟前唱起了那曲《皂罗袍》,小公子早已潸然泪下,言情剧,对于小姑娘而言,杀伤力实在太大。
从戏台顶部吊下来的蝴蝶,从坟墓中飞出,小公子频频擦拭脸上的泪水:“也好也好,化蝶而飞,也算是个双宿双栖了……”
安利者赵宗汉邀功一般问道:“好看吧?这戏当真是好看。”
“嗯,好看呢,甘奇最会讲故事了。”小仲针开口说道。
小公子又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韶光易逝韶光贱,天生甘奇大才也。”
看戏之人,皆是久久不起,面对空荡荡的舞台,似乎还有回味无穷。
甘奇却从门口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往赵宗汉走了过来。
赵宗汉也看到了甘奇,立马一脸尴尬看了看一旁的小公子,小公子抬头也看到了甘奇,连忙抬袖来遮面,直感觉心跳加速,似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赵世子,走,酒楼备了席……”甘奇上前。
赵宗汉起身拱手,说道:“今日……今日……”
甘奇看到了仲针,与之一笑,小朋友也挺高兴。只是甘奇又看到了那个抬袖来遮面的小公子,稍稍奇怪了片刻,其实甘奇就明白了什么。
甘奇忽然来了一点恶趣味,说道:“世子还有朋友随行啊?走,一并入席。”
赵宗汉本以为今日带着小妹来看戏,偷偷来,偷偷走就是,哪曾想到入得甘奇的地盘,哪里还藏得住。
此时赵宗汉又不能直接挑明,要拒绝甘奇,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合适,当真有些为难当场。
一旁的仲针却还说道:“走走走,吃饭去喽。”
尴尬得片刻,赵宗汉想到了打岔的办法:“过几日,府中有除夕前的大宴,我来这里是想把你这戏班子请到府中唱一出,不知可不可以?”
甘奇点头:“可以,这有什么不可以。”
赵宗汉又神神秘秘凑近一番,与甘奇小声说道:“但是就这么去,还有些不妥,你得教导他们一些礼仪之事,不可冲撞,不可失礼。”
礼仪?甘奇脑海中闪过“皇帝”两个字,皇族大总管赵允让府中的除夕前大宴,请的原来是仁宗赵祯?
“我明白了,些许小事,放心就是。”甘奇猜出来了。
“嗯,那……那……那我就先走了。”赵宗汉顾及着自己的小妹,同桌宴席,实在不合适。
甘奇也不再强留,只是抬手作请。
赵宗汉起身而走,仲针却是开口说道:“叔父,咱们怎么能不吃饭就走呢?留下来吃个饭吧?我还想听故事呢。”
“倒霉孩子,走走走。”赵宗汉拉着仲针就走。
一旁的小公子,连忙起身跟在身后,紧张不已,步伐又快又短。
只是这小公子过于紧张了些,刚从桌案后出来几步,就碰到了前面的那张座椅,一个踉跄,往前栽去,还有一声惊呼:“啊……”
甘奇眼疾手快,急忙伸手一拉,只是甘奇手劲太大,小姑娘总共没有几十斤重,用力一猛,直接把往前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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