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密者!”北沉夜见三人出现,在心底舒了口气,看来这一切终究是没有白忙活——
“靖忠公大人一路暗示观察,怕就是早就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吧,此番又刻意用皇帝逼我们现身,究竟所为何意?”
北沉夜勾起唇角,看了看一边的皇帝,对着他深深行了个歉礼:“此番真是委屈皇兄了,还请皇兄在此处待个片刻,等臣弟说完事情,就立刻送皇兄回隆月殿。”
说完,便拂袖推门出去,侧头给三位黑衣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跟上,一路走到书房,取过桌边的军报交到血密者手上道:“请你们出现,是为了让你们帮忙传个消息给楼姑娘。”
三人看完军报,皆是有些微愣,军情大事按理说不应该靖忠公和皇帝处理吗,怎么会让他们给主子传消息解决?
看出三人的疑惑,北沉夜继续道:“你们是楼姑娘的心腹,想必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和急迫性,但同时你们也应该知道最近皇都筹办落暑大宴这件事同样要紧,两件事情不可能同时解决,但是我想嘛,国师大人足智多谋,应当会有解决的办法才是!”
三人彼此望了一眼,瞬间了然了靖忠公的用意,可是这件事不在主子给他们交代的事情之中,一时三人也不好抉择,到底该不该听靖忠公的话。
“血密者能在皇都几方势力的盘踞下制造谋划文馆那么大一档子事,想必都是受了楼姑娘的指挥,那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楼姑娘现在在哪,也应该会有什么迅捷的方式联络到她,反正你们早晚都要给楼姑娘传消息,多加一条又有何妨?”北沉夜看着三人道。见三人还是没有反应,便摆摆手道:“罢了,传与不传这个消息随你们,不过,要是等到楼姑娘几日后亲自接到这条消息,你们身在皇都却不及时传告,想必——”
笑着摇了摇头,北沉夜出了房门,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好了他确信,楼晚歌此人,连带着她手下的人,应当是一致的,在面对这件事情上,绝不可能袖手旁观。这密信,他们是传定了——
“你利用朕逼出国师的人,居心何在?”皇帝见北沉夜进门冷冷问道。
“说几句话而已,怎么,皇兄是连国师的人都信不过了?”北沉夜戏谑道。
皇帝别过头去,心中对楼晚歌的歉疚又多了几分,本来以为楼晚歌被他逼离皇都,之后就会过上平静安定的日子,没想那丫头还是记挂着他,派了人守着他,这次又是被北沉夜利用,也不知道北沉夜与他们说了什么。这以后,他该如何面对楼晚歌?
“皇兄,我现在可是好奇的紧,楼姑娘与您,到底是什么关系?臣弟就稍微用了点手段,他们就现身了,莫非——”
“北沉夜!”一直镇定自若的皇帝被北沉夜这一提忽然起了恼意,言语间多了几分严肃气愤:“记着你的身份,朕要是治了你今日的罪,只怕明日你就保不住你这颗脑袋。不要以为自己擅用权术就可以在前朝**胡作非为,也不要以为有了先帝遗诏你就可以在宫中作威作福,你得算好了,别自作聪明,早晚把自个儿搭进去。”
北沉夜听完这话,心中也是燃起了些许怒意,可形势所迫,只得忍耐着,陪着笑脸道:“皇兄教训的是,是臣弟自作聪明,还请皇兄饶恕臣弟今日所作所为,今日皇兄帮臣弟这一次,臣弟定当牢记皇兄恩泽。”
“恩泽?朕不曾对你有过任何恩泽,只需你记住,得了你要的得东西,就不要再去希冀其他的东西,因为有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属于你的,你也没有应得的资格。”皇帝饱含深意警醒着北沉夜,似是要告诉他什么。
北沉夜微笑着,自然是听出了皇帝的话外之意,不过情绪都藏在心里:“皇兄所言,臣弟自当谨记,天色不早了,臣弟这就派人将皇兄送回皇宫,想必我这靖忠公府的茶叶皇兄喝的是极为不惯,改日臣弟定寻得极品茶珍,再请皇兄来品鉴一番。”
“哼!”皇帝沉重的哼了一声,北沉夜此人,早早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却又除不得,加之此件事情关系到楼晚歌,这才情绪微微失控,忍不住提醒了两句。只希望北沉夜能够记住他的提醒,将来不要做什么出格之事才好。
送走了皇帝,北沉夜这才敛了一贯的笑容,黑沉着脸,这么些年天子脚下,外面的人见着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忠公,手揽几方军事大权,尊贵荣华;可内里因为流言蜚语,寄人篱下,被整个朝堂恶语中伤,被皇帝忽视毫无实权,这些个心酸忍耐,本也是惯了,可方才皇帝的话,无不针对暗讽,也是叫人好生心寒。
想到气处,北沉夜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跟着浑身开始发冷颤抖,不住的往外冒着冷汗,远处的云起见着,赶紧进屋找了件披风搭在他的肩上:“主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过之事,这寒症不是有好些日子没发作了吗?怎么忽然咳嗽的这样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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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奇怪的旨意
北沉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示意云起将窗户关上,对着手掌哈了口气来回揉搓着:“无事,许是快入秋了,夜里凉了些的缘故。”
“主公,可是因为刚才皇上——”
“不是,你多想了。你去盯着点皇宫,看皇兄是否安全到达了,再吩咐些人打些热水来。”北沉夜打断云起的猜测道。
“可是主公,我们要如何确定皇上不会怪罪今日之事?万一——”云起正准备出门,忽的想到这个问题问道。
“你多想了,一切早在他的掌控之下,这靖忠公府,是他自愿来的,又怎么会治我们的罪。”北沉夜回答着。从头到尾,他还是少算了皇帝的心思,果然,皇帝还是那个皇帝,老谋深算,通识人心,跟当年一点都没变!
夜里,北沉夜许久都合不上眼,白日之事本就让人心情不顺,加上突发的寒症,更加是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围了条狐皮大氅,退了门出去,在走廊边上坐着,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阵阵寒风吹拂,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又跟着咳嗽了两声。
这寒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当年为了母亲在勤政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所致?还是母亲殁逝后自请到皇陵守孝三年无人问津,饥寒交迫所致?他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寒症是一种独特的信号,每每寒症发作,他总会想到他的母亲,想到那段黑暗冰冷的日子,以此来反复提醒自己别忘了,别忘了他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别忘了他和母亲曾经痛苦的深渊——
夜变得更凉了,北沉夜静静的看着天幕,没有一丝儿星星,这前路该如何走,他有了瞬间的恍惚,还是一阵战栗将他拉回了现实。从前他别无所求,如今仍是,只是有些东西,本就是该他的!
果然一切都跟北沉夜预想的一样,皇帝顺利的回了宫,并未追究他所行之事,只是说跟着他去靖忠公府喝茶;血密者的人纠结再三,还是将军报之事传达给了楼晚歌。一旦楼晚歌得知此事,也必定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表面上看来,远南之事暂时是有了解决办法,殊不知,一切,都还只是黑暗中序幕而已——
落暑大宴即将面世,皇都大小官员皆知此次落暑大宴的特殊性,皇上早早下令让那几位殿下接手筹划落暑大宴一事,其心思用意,众人是再清楚不过,所以此次宴会不同于其他皇家盛宴,倒是让他们期待不已,都等着看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看戏归看戏,却有一事让诸位大臣惶恐不已,皇上新下皇命,让各位参与此次大宴的大臣有适龄嫡女的携嫡女一并前往。皇上此令何意?诸臣不知,不过带谁去,倒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先不论这圣旨下的急切,时间太短,自家女儿的礼仪规矩来不及教导,皇家大宴,若是出了点差错,那关联的,就是整个家族的荣耀;再说大家都知道这次大宴的凶险繁杂,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不就是狼入虎口了吗?再加上——
圣意不可揣测,却也不可违背,各位大臣无法,自相的聚集在一起讨论起来:
“苏大人,你说皇上让咋们带着女儿同去,究竟是何意?难不成是皇上想要充实后宫?”
“不会吧,充实后宫自有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这去年方才选了秀,不会的不会的,再说皇上身边也不缺人侍奉,这都有好些年的选秀大会,皇上都没有选后妃。我猜呐,这件事,多半是跟那几个皇子有关。”一位官员压低了声音猜测道。
“诶,东郭大人,令妹是皇上的爱妃,可有从宫中传出什么消息来?这皇上究竟是何意?”有一官员忽然想起宫中的燕妃娘娘,转向司史大人问道。
司史大人亦是摇了摇头:“后宫并不清楚落暑大宴之事,不过我听方才许大人所言有些道理,落暑大宴是几位殿下操办,但让我等带嫡女的圣旨,却是皇上下的,应当是与几位殿下有关。”
“那怎么办?若是皇上有他意,我们可怎么办?那几位殿下,实在是——”
“是啊,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诸位大臣议论纷纷,旁人见了定是会觉得此情此景怪异无比,若是皇上想要赐予大臣千金福分陪伴几位殿下左右,大臣们应当是开心才是,怎么都会如此担忧急躁?
原来,大臣们早早的想巴结几位殿下,见着几位殿下都未婚配,自然会往几位府上送去自家的优良女眷,可怪就怪在,送去的女眷,无论是哪一位府上,都未受到什么好的对待,不是为奴为婢,就是哭着回了家,更有甚者,幽愤自尽而死的。这些都不算什么,三年前,皇上下旨,同时为靖忠公、五皇子和六皇子指了婚,指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千金,可就在那一年,那三位官员皆因各种因素罪名先后落狱,婚事也自然是不了了之,皇都争斗他们都知晓,也明白那三位官员为何会失了势,自那以后,再没有官员敢再靠女人攀结几位殿下,更是敬而远之,通知自家女儿远离那几位,莫要生了别的心思。所以这次落暑大宴,皇上的忽然下的这道圣旨,才让他们紧张至此。
“好了,我明白你们的担忧,此时不是慌乱的时候,咋们得冷静下来想想办法解决此事,咋们先别太悲观,也许皇上只是想人多热闹些呢!”司史大人在其中官阶最高,也自然是最有话语权的,出声打断这一场混乱。
“事已至此,还有何办法啊?还有三日就是大宴了,就算此时咋们求皇上收回成命,也怕是来不及了。且皇上退了这几日的早朝,咋们寻什么由头进宫?真不知道皇上想做什么?只求皇上不要看上我家小女才是!”
“东郭大人,当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万一——”
众人无法,都求救似的看向司史大人,希望他能有什么办法挽救局面。
司史大人皱眉摇着头,此事他还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膝下也有两位满足条件的嫡女,比旁人更加要担心些,也正是焦头烂额中,又会有什么好法子。
“不如,咋们去求靖肃公大人,他是皇上最宠爱的老臣,又是皇上最尊敬的元老,他说的话皇上必定是听得,也许他开口,皇上会听呢!”有官员建议道。
“对,对对,此法可行,司徒信大人在朝中最具话语权,又跟皇上是结拜好友,每两日就去皇宫与皇上下棋对弈的,对此事多半也是知情的,他若是能出面,此事不定能成。”
“东郭大人,此处您的官阶最高,要不劳烦您代表我们去见见靖肃公大人求个情。我等人微言轻的,恐怕靖肃公大人也不会见我等。”
东郭昶扶额纠结片刻,此法确实可一试,但所冒风险也极大,万一传到皇上那里,皇上再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想到家族命运,他也只能赌一把了,握紧了拳头道:“好,我去试试,就算豁出去了我这张老脸,怎么也要让司徒大人替我们向皇上传个话。”
说完起身出了茶楼,颇有一副英雄就义的模样,看的茶楼内的官员们个个感动不已,都暗自下了决心,若是此事能成,此后对司史大人,都算是欠着一个人情。
“老爷,司史大人在门口求见。”府吏对着屋内的靖肃公通传道。
屋内正在描绘丹青的司徒信停下笔,颇有些疑惑,司史大人一向与他无交集,此番亲自寻上府门是为何?
“他可有说是为何事?”
“好像说是有关于落暑大宴的事情,前来找老爷帮个忙的。”
“帮忙?”靖肃公挑起一抹笑容,忽然懂得了司史大人的来意,将未成的画覆了一张白纸盖住,对门外道:“将司史大人速速请到正厅,备上好茶,我马上就去。”
“是。”
“司徒大人,下官不请自来,还请大人见谅。”东郭昶见着靖肃公进来,起身见礼。
靖肃公快步上前扶起来人,满脸客套的笑容道:“也不知是刮得哪阵子风把大人给吹来了,老夫欢迎还来不及呢。不过这个时候,司史大人前来寻老夫,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被问及来由,东郭昶有了些些难以启齿,垂下头,叹了声气:“下官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冒昧来见大人,皇上忽然下旨说落暑大宴要让下官们带着家中适龄嫡女同去,皇上之意不可测,但下官们想着,皇上多半是要谈及婚嫁之类事宜,宫中适宜婚嫁的人选无非就那几位,大人也应当有所耳闻,这么些年,那几位府上的女眷,都没什么好结果,下官们都视自家女儿为掌上明珠,又怎么会让她们去冒一点儿险,还请大人能在皇上身边谏言两句,不要提婚嫁之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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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竹林小屋
司徒信慢条斯理的捋着花白的胡须,似乎很是惊奇的眯着眼道:“哦,还有这事?难怪呢,皇上让几位殿下准备此次落暑大宴,原来是别有安排。不过司史大人,这个忙老夫怕是帮不上了,先别说这是圣意,本不可有所质疑违背,再说这道圣旨,老夫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大人如此推辞害怕,难道是觉得几位殿下配不上你的女儿吗?还是说,你信了那些莫须有,害怕殃及池鱼,因为女儿一事祸及自身?”
东郭昶一听,连忙否认解释道:“大人误解了,若能与几位殿下喜结良缘,自然是我东郭家至上荣耀,只是,只是——还请大人再考虑一番!”
“只是什么?东郭大人,此忙老夫帮不了,也不会帮,我们在朝辅佐皇上,应当都知道要顺着圣意而行,此次圣旨,你我都能略微知晓圣意,皇上年事已高,身子也不太好,此番若真是想要为几位殿下许下婚事,应当是想要安享天伦美事了,我等要如何去扭转圣意,难道要皇上为了你的私心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吗?”司徒信质问着东郭昶,眼神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言语中的威严怒气不可忽视。
东郭昶有了丝丝退缩,心中明白此事怕是行不通了。再说下去,惹恼了司徒信,那便更加不好了,于是挤出笑容道:“大人说的正是,是下官考虑不周,妄自决定,实在也是爱女心切,还请大人原谅下官的鲁莽无理。”
“但愿东郭大人真的能通解此事,此番急躁,全不像大人你的作风,竟只是因为区区一道圣旨?这无礼的要求也就作罢吧,大人应当回去好生准备才是,老夫在落暑大宴上等着东郭大人与皇家的好消息!”司徒信起身,掸了掸衣袖,话罢,负手出了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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