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日,若是今日找不到,想来明日便已经走远了,再寻就更是无望了。”
肃羽眼眸一亮,又对林芷萱作了一揖,赶紧去了,林芷萱却还没吩咐完,只得对刘义道:“那些小厮回来的时候,衣裳全都烧掉,在‘门’房里用掺了醋的水沐浴过之后才准再进府来。”
刘义躬身应着,自也去了。
从京城逃出来的难民越来越多,阖府的人都很是焦心,林芷萱既然从孟泽桂处揽了这差事来,只这一日,别院里来来往往大小事情也有十余件,蔡侧妃从旁指点着,林芷萱上手很快。这一来二去,二人之间也越发亲密了些。
而肃羽去寻了一日,果然大海捞针,垂头丧气地回来,却又得到宫里的消息,回了京城。
次日,侧妃姬妾们来请安,再无一人迟来,行事也十分恭谨,只有孟泽桂和周氏告了假,说是着了风寒,林芷萱体恤,特意派人去西园请了大夫来照看二人的病。
大夫与林芷萱一一回禀了病情,果真是病了,并无虚报,林芷萱便只让大夫好生照看着些,也免了二人的晨起请安。
林芷萱日日问肃羽宫中情形,肃羽只道:“诸位王爷为保国家安定,暂且瞒住了皇上太子的病情,对外只报无碍,实则解释危在旦夕。领‘侍’卫内大臣王景生已经派人封锁了禁宫,九‘门’提督左大人也在皇城之中加强了布防。朝中局势很是复杂,臣不久在内宫,只是听王爷吩咐办事,也不知端详。”
林芷萱点头,继而又问:“宫中既然已经如此布防,你如何还能进得去与王爷传递消息?”
肃羽道:“如今毕竟天‘花’横行,就是军中也人心不稳,总有机可乘。”
林芷萱这才放心,又问了些琐事,嘱咐了若是王爷问起该如何答云云,才命肃羽离去。
自从有了前两翻教训,那些侧妃夫人们都还安分守己,倒是再没闹出什么‘花’样来,不过这个抱怨一下菜不好,那个埋怨两句炭不够,若是闹起来,林芷萱也不过是让秋菊过去呵斥两句,就止住了。
夜深了,林芷萱已经躺下,今夜给林芷萱守夜的是夏兰,才要睡着,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林芷萱豁然惊醒,只来问夏兰:“怎么了?”
夏兰道:“娘娘先别起来,小心冻着,我去瞧瞧。”
夏兰先去点了灯,又去开了‘门’,却不曾想竟然是顾妈妈,顾妈妈也是今夜守夜,却是在外头的耳房,给林芷萱守着院‘门’,和预备着夜里喝水,还有明早洗漱的水的。
夏兰见顾妈妈过来,也是吃惊,只问:“妈妈怎么过来了?”
顾妈妈道:“我要见娘娘。”
夏兰见顾妈妈一脸惶急,也不敢耽搁,只赶紧让她进来。
林芷萱听见是顾妈妈的声音,已经披了衣裳起了身,撩开了帘子:“顾妈妈出什么事了?”
夏兰瞧见,急忙上前给林芷萱披上了狐皮披风,帮着挂起了帘子。
顾妈妈道:“娘娘,刘管家求见,在外头候着,说是乌兰侧妃回来了。”
林芷萱一惊:“什么?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顾妈妈道:“刘管家没与我细说,只能面见娘娘,跟娘娘才能说得清楚。”
林芷萱料定事情不简单,否则以刘义那样聪明的人,也不会慌张到深夜来打扰自己,便即刻让夏兰和顾妈妈伺候自己更衣。
林芷萱只穿着家常的衣裳,随意挽了个髻,不多时便请了刘义进来,却立起了屏风。
林芷萱让顾妈妈出去,只留夏兰一个贴身伺候。
刘义才道:“娘娘,适才小厮来报,有人敲‘门’,竟然是阿如抱着乌兰侧妃回来了,但是乌兰侧妃染上了天‘花’,已经病重,奴才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是否要将人抬进府来,还请娘娘示下。”
刘义小小听着里头的动静,他实在不敢但这个责任,肃羽这个时候又不在府里。若是他将人‘弄’了进来,日后天‘花’传染了旁人,他罪无可恕,若是不把人放进来,那又是魏明煦的侧妃,他着实也担不起罪责,他只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林芷萱。
林芷萱和夏兰俱是一惊,林芷萱思忖半晌才道:“我听蔡侧妃说,后‘花’园东北角有个荒废已久的暖阁?”
“娘娘……”刘义和夏兰都不曾想林芷萱竟然要接她进来,皆是惊慌地唤了林芷萱一声。
林芷萱却道:“若在外头,找不着自然并无办法,可既然人走投无路又回来了,也没有不收之礼。只是对外不许透‘露’一丝风声,免得引得阖府惊慌,只说被抓回来了,关在暖阁,任何人不许靠近,后‘花’园也不许有人再去。
吩咐几个染过天‘花’的丫头在那边帮着阿如照看,小厮日日送饭去。冬梅,西院那边的‘药’已经制出来了,日日给乌兰侧妃送去,她刚染病不久,又还年轻,或许有救。若是丢弃不管,那便当真是可惜了她这条‘性’命了。”
刘义闻言,也值得应着,道:“娘娘宅心仁厚,奴才遵命,这就去办。”
瞧着刘义出去,林芷萱却再也睡不着了,对夏兰道:“夏兰,明日你去各位侧妃姬妾处传话,外头天‘花’闹得厉害,晨起请安就免了,各人好生呆在自己屋里,不要轻易出去走动了。只是乌兰侧妃的事,你也不许再对旁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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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往来
林芷萱和王楚楠都先给温庄公主行了礼,才扶着温庄公主往里走,林芷萱道:“公主怎么大老远地过来了?这样天路滑的,本该我们去瞧您去。”
温庄公主一边一个揽着林芷萱和王楚楠的手,才对林芷萱道:“我倒是想等着你去瞧我,也做个大姑姐的样子来,可是你瞧瞧我这一路来你这西山王府,外头堵得水泄不通,别说你去瞧我,就是我进来瞧你都难。”
听温庄公主说了这一通,林芷萱心下暗惊,温庄公主也是奉命协理她的婚仪的,温庄公主和雍慕公主一样,都是皇家德高望重的老人了,温庄公主甚至比和蔼可亲的雍慕公主更不苟言笑。
自己婚仪上也不过起末露了个脸,不曾想如今竟然对自己这般热情起来。
虽则林芷萱知道温庄公主避痘也是来了西山,但是更多的怕还是因为温庄公主也是因为家里有驸马,底下有儿孙吧。
林芷萱陪笑道:“公主说哪里的话,就是再忙我这个做弟妹的也不能不去给您拜年。”
三人说说笑笑已经进了正堂,满堂的欢笑。因着国丧,不能大宴,不能歌舞,况且各家也都不止一个亲戚要去走,来来往往,坐坐就走了。
林芷萱都尽量留着吃饭,却独独没有留王楚楠,反而送着她,又嘱咐:“你只跟谢家的人说,是被我留在了府上走不了,旁的家里就不用去了。”
王楚楠点头应着,可是林芷萱也是知道楚楠好强的性子的,这些规矩大义上的事,王楚楠与王景生一样,看的都比骨肉亲情重。谢家没有人出来走动这个年节,她再挂念着玉哥儿,还是少不了要各家都跑到的。
其余众人,也有早走的,也有备了极厚的礼过来,留得略晚些想跟林芷萱搭上话的,毕竟如今因着大大小小的事,死了不少的人,京中大小官职都有出缺,即便是这些王妃公主也想给自己家里的小辈、甚至王爷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也有当初站错了队,如今已经被揪出来,或是还没有被发落,或是已经下了大狱的来走林芷萱的门路。
林芷萱听了都一一记在了心里,面上都敷衍,说自己不过是后宅妇人,魏明煦在京城也不回来,自己虽然有心,却实在不一定能帮上多少忙,只能尽力寻机会与魏明煦说说,若是成便是各自的造化大,若是不成,也请不要埋怨。
各位夫人王妃自然都是应着,再三谢过。即便是林芷萱只是含糊其辞,她们也不敢得罪,毕竟魏明煦得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日后日子还长,即便是现在这事情办不了,也不能埋怨与魏明煦和林芷萱交恶,日后要相求的地方还很多,但凡是心里有计较的贵人,都是目光长远,不急于一时的。
林芷萱瞧着那些各家挖空心思送来的年礼,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与之相比,自己命人备的礼就显得着实寒酸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便是当初过节,皇宫里赏出一百两银子也是最金贵无比的。如今若论在朝堂上,魏应祥自然无法与魏明煦比肩,一则是在朝中的地位,二则是行事魄力,朝政大权落到魏明煦一人手中不过是事件迟早的问题。
秋菊和冬梅几个起初几日瞧见鸽子蛋大的东珠、波斯国的琉璃如意、福字型的太湖石还惊奇得指指点点,这儿瞧瞧那儿看看,等到了后几日,再什么也都失了兴趣,只让挪个地儿登记造册收进库里,别都堆在外头了。
大年初二那天,林芷萱起了大早,寻了些稀罕物事儿与林姝萱和林若萱一同去给王夫人拜年。
王夫人面上也是乐得合不拢嘴,毕竟如今王夫人和林鹏海都在王府里头,来往王府的诸位王妃公主也都没有不知道的道理,既然来了王府是拜访林芷萱的,就没有不顾及林芷萱父母的道理。
王夫人和林鹏海默默无闻这么些年,如今也是一朝被人捧上了天,曾经那些自己求都见不到的贵人,在见过林芷萱之后,都纷纷拜访二老,送上年礼心意,甚至有些人见林芷萱只一味地跟他们打太极,也有走王夫人和林鹏海的门路的。
仿佛林芷萱这一嫁,此番才让她们都尝到了甜头,就连陈氏这个当家奶奶,也是赚的盆满钵满,瞧见林芷萱恨不得上前摇尾巴。
林芷萱瞧着父母欢喜,自然也是欢喜的,只是林芷萱心中却并不像面上那样高兴。王夫人和林鹏海太招摇了,有人会想到走王夫人和林鹏海的门路,若是有人动了歹心,想找林芷萱或是魏明煦的麻烦,林鹏海夫妻两个怕也会首当其冲。
毕竟如今朝堂上的局势还没有太清明,那些不服魏明煦管束的还大有人在,眼前是一片繁华无限,林芷萱可不想饶上自己父母,再为那些朝局大争牵扯上官司,还是功成身退的好,至少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先避几年,等过几年稳定下来再安安稳稳得进京享福。
林芷萱整整一个年节都不曾有过一日的安宁,各家先是拜年,继而又有丧事,就因着这一番,哪家没有三五们亲戚逝世,魏明煦和林芷萱还算是警觉的,府里早有预备,也早早离京还算好的,旁的王府公主府里就不太好了。
毕竟魏明煦没有儿子,林芷萱多多少少还是要去几家长辈府里的,就是旁的不去,也要安排下面的人过去至少送个祭品周全礼节。
林芷萱在外头忙得着三不着两,魏明煦在在宫里也一直忙到了初十,虽然时时与林芷萱互通着消息,却再也不曾回过西山,毕竟着实太远了。
正月初十,大周朝给魏延显举行登基大典,魏明煦和魏应祥一左一右护着魏延显登上大殿,坐上龙椅,二人一左一右分座龙椅两侧,昭告天下,受朝臣参拜,改年号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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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阖府
魏明煦递了话回来,说十五的时候会回西山一趟,陪林芷萱过元宵节。
因着宫中大丧,不能设宴,所以宫里的一应礼节都免了,其他琐事,魏明煦都交由了魏应祥。魏应祥笑他是新婚燕尔,自该多家去趟。
魏明煦含笑不语,只让肃羽吩咐了林芷萱,在府里虽不能设宴歌舞,却也多少与府中上下一同聚聚。
得知了魏明煦正月十五要回来,阖府里都忙了起来,只陈氏就往林芷萱屋里跑了三四趟,她着实想让林嘉宏留在京里,在京城中有位摄政王撑腰,她们自然就可以横着走了。
“三姑奶奶,你瞧过了十五开了印,就要上朝了,京中大小官员有那么些出缺,你哥哥也不是个没本事的,正好王爷回来,不如就跟王爷说说,就留了他在京里。也能给姑奶奶和王爷效力不是?”
林芷萱起初还应承几句,后来被她缠得着实不耐烦了才道:“嫂子急什么?往后日子还长着,你当我不想调了二哥哥来京里?只是如今京城才闹了天花,着实不安稳,何苦这个时候自己往这风口浪尖上撞?况且这些事情你让我怎么跟王爷说?刚留了父亲在京里,然后是自己的哥哥?是不是都给你们封了诰命才痛快?总要一件一件缓缓地来,二哥哥的事我记在心里了,若是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跟王爷提。”
陈氏这才愤懑不平地去了。
孟泽桂听着魏明煦要回来,不但没有打起精神来整理行装,反而病得更重了,再也不来林芷萱处请安,想来是要打可怜牌了。
其他的几位姬妾侧妃也都是随风倒的,见孟泽桂失了势,周氏与林芷萱作对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便再也不敢顶风作案,况且各家的族人也趁着年节过来探望,都让交好林芷萱。
齐夫人和刘夫人是因为无家世可依仗,为了在这王府里活得好些,只能来投奔林芷萱,对林芷萱事事勤谨上心。
而邱夫人和庄夫人如今更是为了家世,比齐刘两位更殷勤,时常来林芷萱屋里立规矩,端茶倒水倒是将秋菊夏兰几个的营生都替了,连带着对秋菊夏兰几个也姐妹相称。
林芷萱却不甚喜欢这个,身边还是自己人伺候着舒坦些,便也多次辞了她们,不必端茶倒水,倒是可以帮林芷萱做些旁的活计,毕竟硕大一个王府,好几百号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衣食住行,多少事情林芷萱一个人着实忙不过来,便是大小事端一日也有二三百件要她决断,她听都听不过来。
便也都分了片,包出去,也瞧着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各自有什么能耐,能在什么事上当家。
只这王府之中,桌子有几百件,椅子有几千件,哪些事早年的古董,哪些是新买的珍品,磕了桌角怎么办,碰掉了漆又怎么办。
两个大厨房并四个小厨房,日日各位主子吃什么菜色,从哪儿家进菜,用多少银子,穿什么衣裳配什么簪子,还有这园子这花这树,死了怎么办,枯了怎么办。从哪儿支银子,这大大小小的账目就能将人琐碎死。
底下若是没有个决断的人,事事都来问林芷萱,那纵使林芷萱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可是这些事一旦交由底下的人决断,那中间经了多少人的手,就能边边角角地搜刮多少银子,也是一池污秽,多少一辈子都查不出的肮脏龌龊。
那几个侍妾既然来林芷萱身边献殷勤,林芷萱便索性用了她们,只是不交权,只当个监督,监察着底下的人。
邱夫人、庄夫人之流为了讨好林芷萱,自然会查出几方业绩来给林芷萱看,这却也是出力不讨好,得罪底下人的营生。
打发走了缠人的这几个,林芷萱如今在这府里最摸不透的,倒是那位来自朝鲜的李侧妃了。
她行事十分的低调,素不与人来往,曾经还跟蔡侧妃这个隐士说两句话,如今蔡侧妃被自己推到了台前,李侧妃便只能独来独往,在这热闹硕大的敬王府里活得像一个透明人儿。
可是自从有了上次朝鲜世子与她书信往来的事情之后,林芷萱也着意留意着她,她却只在年节收到了一封来自朝鲜的特产和家书,让她求魏明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