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学,范宁便带着刘康向奇石巷奔去。
刘康听说范宁那块柱状太湖石卖得十贯钱,足足赚了十倍,让他心痒难耐,便缠着范宁让他也发笔小财。
范宁则是想再去淘一块田黄石,柚子大的田黄石才两百文钱,如果不把奇石巷的田黄石统统扫光,他感觉自己就是在犯罪。
但结果却出乎两人意料,奇石巷空空荡荡,一个摊贩都没有,全部回家过年去了,连店铺也纷纷挂上大锁,贴上新年歇业的牌子。
扑了个空,两人只得沮丧回家。
走到路上,范宁忽然想起一事,一转弯便去了父亲的医馆。
外科医生确实很忙,古时候人们都是手工劳动,动不动就会扭着伤着,大家都忙着挣钱养家,一天都停不下来,没有几个人会躺在家中悠闲地养伤。
为了尽快复原,大家都会来找医生治伤。
范铁舟忙得跟陀螺似的,一刻都停不下来,范宁就在一旁坐着,看父亲用他那一招鲜治病。
“有什么事?”
范铁舟送走一个病人,终于喘了口气。
“爹爹,我想回趟蒋湾村。”
“现在?”
范铁舟吓了一跳,他现在可没有时间。
“明天吧!”
范宁犹豫一下道:“想去看看阿婆,再顺便去王二叔家,上次你不是说他有几块石头留给我。”
范铁舟哑然失笑,“你说反了吧!想去王二叔家,再顺便看看阿婆。”
“都是一个意思啦!”
范宁挠挠头笑道:“过年船不好租,爹爹明天能不能送我一趟?”
范铁舟笑了起来,“明天你娘要去外婆家,你就陪她一起去,反正很近,自己抽个时间跑趟蒋湾村就是了。”
.......
范宁母亲的娘家是小岩村人,离蒋湾村不足三里,就在山的另一边。
小岩村也是一座小村庄,三四十户人家,一大半都姓张。
这里人家主要以种田为生,范宁的外公算是中农,家中有四十余亩上田。
张太公膝下只有一儿一女,长女就是张三娘,十年前嫁给了邻村渔夫范铁舟。
儿子叫做张平,是个很能干的年轻人,五年前娶妻,生了一个女儿,目前夫妻二人正在努力,争取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范宁和母亲是坐水根阿公的船去小岩村,今天张水根的船正好有空。
“大侄女,你有福气啊!铁舟做了医师,收入一下子增加数倍,还搬来镇上,有了自己的大房宅,你爹爹在村中到处夸你呢!”
张水根一路上都在夸赞,张三娘却稍显沉默,她望着路上一座座村庄,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她越来越怀念自己的老房子,虽然新宅宽敞明亮,但她却感到十分寂寞,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像在蒋湾村,七大姑八大姨,一群女人聚在一起,聊聊东家长西家短,半天就过去了。
三间茅屋虽然破旧,但温馨快乐啊!
哪像现在,住了一个月多,对面的邻居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女主人和自己面对面走过,都视而不见。
“宁儿,咱们搬回蒋湾村吧!”张三娘脱口而出。
“娘,你真想回去,我没有意见。”范宁笑道。
张三娘叹口气,她也只是说说,哪能真的搬回去。
她搬到镇上让全村人羡慕得不行,每个来镇上的村民参观她家时都要惊叹一番,各种羡慕嫉妒恨,着实让她得意了一个月。
现在再搬回去,村里人岂不会笑死她,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再说,大郎怎么办?他一个人住在镇上,万一......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张三娘脸上浮现一丝恼怒,他敢!
范宁体谅母亲,便笑嘻嘻道:“娘,还是雇个丫鬟吧!平时能陪你说说话。”
他刚说完,张水根接口道:“大侄女,你若想雇丫鬟,就给我说一声,我外孙女正好想找个人家做事,你见过的,就是小瓶儿。”
张三娘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谁让你多事?现在让她难做人。
范宁吐一下舌头,扭过头去,这个老头的耳朵怎么就这样长呢?
张三娘只得委婉回绝,“三叔,稍等等吧!现在家里还暂时用不着,等需要了,我一定来找你。”
“好吧!她其实在里正家做事,但你也知道,乡下给的工钱太低,一天才给三十文,镇上做丫鬟,一天可是给五十文。”
张三娘翻了个白眼,小瓶儿才七岁,就打发出来做丫鬟,还和自己是转弯抹角的亲戚,来自己家里,到底是做丫鬟还是养女儿?
长得秀丽一点自己也认了,将来给儿子做个陪房,偏偏还长得那么丑,皮肤比自己丈夫还黑。
她才不会要!
........
虽然是寒冬,但江南河水没有结冰,船照样驶得快,半个时辰就到了小岩村,范宁见到了外公外婆和舅舅。
这一顿夸奖就不用说了,范宁连吃了两个外婆包的糯米肉汤团,他就想开溜去蒋湾村。
范宁心中挂了钩子一样,不知王二叔给他留的太湖石会是什么样子。
好在正好家里有事,外公和舅舅也顾不上他,母亲张三娘便放他走了。
从小岩村到蒋湾村,绕过一座山梁就到了,大概三里左右,如果走直线更近。
范宁取代范呆呆后曾经和母亲来过一次外婆家里,他还记得路。
他沿着直线小路向山梁另一头走去,一路上不时遇到走亲戚的村民。
“阿呆,好久不见了!”
“阿呆,能不能给你爹爹说一下,乡里乡亲的,看病就不要收钱了。”
凭什么啊!
范宁心中鄙视,加快了速度,不多时,便看到了蒋湾村。
他心中一阵激动,穿过一片竹林,向村里走去。
刚要走出竹林,他忽然停住脚步,只见他四叔范铜钟从对面鬼鬼祟祟走来,一路东张西望。
“有鬼啊!”
说到有鬼,范宁猛地想起一事,扭头望去,哼!杨寡妇家不就在竹林东面吗?
范宁闪身蹲在一块石头背后。
片刻,范铜钟走近竹林,但他并不进来,而是沿着竹林前面的小路向东走去,那边就是杨寡妇家。
很快他一闪身进了杨寡妇家的院子,人影消失。
“狗日的,整天偷鸡摸狗,不务正业!”
范宁狠狠骂了一句,一脚向石头踢去,一阵剧痛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石头怎么这样锋利?
他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块石头。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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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运气来时挡不住
范宁才注意到眼前的石头棱角锋利,似乎体态嶙峋,这...这竟然是一块太湖石!
用‘似乎’这个不确定的词,是因为上面全是泥土,但范宁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他脑补了这块太湖石去掉泥土后的原型。
范宁顿时又惊又喜,他连忙拔出随身带的小匕首,小心地刮去石头上泥。
估计是石头边缘比较锋利,很多农民都用它来刮鞋底的泥土,天长日久,整块石头都被泥土糊住了。
刮去几块泥土,范宁便叹口气,这么上佳的太湖石居然就随手丢在竹林里,真是暴敛天物啊!
他已经看出来,这块青太湖石的品相至少是精品。
石头外乡瘦长,石型呈片状,上下各有一个孔洞,颇有几分魏晋之风,极像一个裙裾翩翩的舞女。
只可惜这块太湖石外形虽美,但内部石细孔发育得稍微差一点,无法水气蒸腾。
如果内部发育得再完美一点,就是难得的极品了。
“阿呆,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范宁一回头,是他家邻居刘二叔。
他手中拿着一把镰刀,估计是来竹林里挖笋。
“刘二叔,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块石头搬回家去。”
刘二叔看了看沉重的石头,至少有七八十斤,这样搬回家,不累死自己啊!
他心道:‘你这个臭小子倒会支使人!’
“搬回哪个家?”刘二叔笑容有点苦涩。
“当然是搬回老房!”
刘二叔想起一事,笑了起来,“上次去镇里顺便到你新家坐了坐,不错,房子又大又宽敞,就是太冷清了一点。”
他上前晃了晃太湖石,“你要这块破石头做什么?”
范宁随口胡扯,“那个....我新家需要一块顶门石,这块石头正合适。”
“去!臭小子别在我面前装,你是想拿去卖钱吧!”
范宁被揭穿,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镇上有条奇石巷,我估摸这块石头能卖一百文钱呢!”
“你小子想钱想疯了吧!还一百文,我看这块破石头一文不值。”
刘二叔一用力,将足足七十斤重的石头扛了起来,他咬着牙齿道:“走吧!”
范宁在他身后鄙视地撇撇嘴,还一文不值,多少极品太湖石就毁在这些粗人手中。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他们都懂石,这块精品太湖石还轮得到自己?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些上门收石的小贩,他们的任务就是将太湖石贬得一文不值,然后用打发乞丐的价格收走。
久而久之,淳朴的乡下人便不太看重这些奇形怪状的太湖石了。
......
范宁的老房子挂着锁,他进不去,便在院子里打了几桶水清洗石头。
把石头上的泥土洗去,终于露出了太湖石的本相,范宁还是有点遗憾,美则美诶,可惜距离极品还是有那么半步之遥。
范宁暂时把太湖石拖到厨房里放好,就离开家去看自己阿婆。
走进祖父家院子,只见阿婆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阿婆!”范宁笑着给祖母打招呼。
杨氏看见孙子,顿时笑逐颜开,“囝囝来了。”
范宁走上前,握住了阿婆的手,把一盒点心塞给她,“这是我给阿婆买的,镇上最好的点心。”
“阿婆牙不好,给囝囝吃!”
杨氏塞还给范宁,范宁跑进主堂把点心放下,见主堂很安静,又出来问道:“阿公不在家?”
“你阿公在房间里生气呢!”
“出什么事了?”
杨氏叹了口气,“还不是你四叔,整天跑回来要钱,上次说要买什么科举题,要走两贯钱,今天又说过年要谢恩师,要三贯钱买礼物,你阿公不给,他就大吵大闹。”
说到这,杨氏擦了擦泪水,“你四叔这样下去,孩子也不生,娘子也不管,怎么得了。”
范宁想想又问道:“阿婆,四婶在家吗?”
“在!她也在生气着呢,一根银钗找不到了,你四叔刚回来又出去,她更生气!”
范宁点点头,“我去把四叔叫回来,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他。”
“快去!快去!把他叫回来,哄哄自己娘子。”
范宁快步离开祖父家,向杨寡妇家奔去,杨寡妇家院门没关,里面隐隐传来嬉笑声,他四叔在呢!
范宁在窗户下重重咳嗽两声,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范宁高声喊道:“四叔,四婶让我来叫你回家,快点回去,四婶的首饰少了,她正生气呢!”
喊完,范宁一溜烟地跑进竹林,片刻,只见他四叔范铜钟慌慌张张跑出来。
后面一个年轻女人怒道:“银钗给了老娘还想要回去,老娘真瞎了眼,看上你这个窝囊废,给我滚,以后不要来了!”
范铜钟不敢和她争辩,失魂落魄地向家里跑去。
虽然范铜钟嫌娘子太胖,但他却很害怕老丈人,这件事若被老丈人知道,自己小命就别想要了。
一定是银钗的事情被娘子发现了,这下他可怎么解释?
.......
范宁滑脚去了王二叔家。
王二郎也是渔民,母亲多病,家里十分清贫,他为多赚一点钱给母亲看病,几个月前买下了范铁舟的旧渔船,但他实在拿不出十贯钱,只能先给一半,另外五贯钱约好明年秋天再给。
王二郎心中感激,所以当范铁舟烦请他给儿子捞几块石头,王二郎便上了心,两个月捞了好几块太湖石,就等范宁上门。
“王二叔,麻烦你了。”范宁走进王二郎家,躬身行一礼。
“不麻烦!不麻烦!”
范宁给他行礼,让王二郎有点受宠若惊,他连忙请范宁进屋坐下,又给他倒一碗热水。
“听说阿呆年考第一,哎!越来越有出息了,以后发达了,可别忘记我们啊!”
范宁挠挠头笑道:“爹爹常说,再有出息也不能忘记乡里乡亲!”
王二郎竖起大拇指,“你爹爹说得对,他自己就是厚道人,我娘去看病,那样麻烦他,他还坚决不肯收钱。”
范宁有点心急,不想再聊下去,便笑道:“王二叔,我爹爹说,你给我找了几块石头,能给我看看吗?”
“你等着,我这就去拿石头。”
片刻,王二郎拖来一只大麻袋,一路咣啷作响,范宁吓一大跳,这样会把石头撞坏的。
“王二叔,我来!”
范宁连忙跑进院子,小心地把一块块太湖石从麻袋取出来。
一共有七块,范宁仔细看了看,虽然都是太湖石,但品相不怎么样,大多是中下品,让范宁心中有点失望。
王二郎看出范宁脸上有失望之色,他便想了想,便从房间里拿出来一块石头。
“阿呆,看看这块怎么样?”
这时,范宁眼睛一亮,王二郎手中这块石头的品相很不错。
他走上前接过石头仔细看了看,居然是三潭印月。
所谓三潭印月是指太湖石上有三处凹陷,底部放在水中,水就随着里面的细纹慢慢浸上来,一两天后,凹陷处出现三个小水潭。
放在月光下,水潭中会映出三个小小的月亮,这就叫三潭印月,属于上品,比范宁上次卖的七星望月要稍微逊色一点,主要是美感度不够。
周鳞家有一块九潭映月,范宁亲眼见过,那才是精品。
王二郎走上前笑道:“这是我几年前捞到的,我觉得好看,就放在房间里当摆设,阿呆喜欢就拿去吧!”
“我不会白要二叔的东西,要不王二叔给我开个价?”
“这种石头不值钱,几个小贩来看过,都只肯给五十文钱,我不喜欢他们,宁愿送给你。”
范宁摇摇头,“那些小贩是在坑你呢!他们低价收,高价卖,心黑得很。”
“这个我当然知道,他们肯定要赚的,不赚钱干嘛来收石。”
范宁见他还是不明白,便指着地上七块太湖石道:“这七块太湖石是下品,市场上最多也就是两三百文,小贩来收,五十文一块卖给他们,二叔也不亏,但这块就不一样。”
范宁举了举手中太湖石,“这块太湖石发育得非常好,属于上品,市价要三贯钱或者四贯钱,五十文钱卖给小贩就亏大了。”
王二郎吓一跳,“要这么贵?”
范宁点点头,“二叔和我爹爹交情深厚,我不会骗你,如果卖给奇石馆,讨价还价,他们最多给四贯钱,这是市价。”
王二郎有点犹豫,这么好的东西,他有点舍不得送给范宁,卖了钱给母亲治病多好。
范宁笑道:“我若想占二叔的便宜,就不会说实话了,这样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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