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龙颜大悦,对左右道:“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在朕的书房,朕每天都要看看它。”
两名宦官拿着画卷下去了,赵祯又指着小马群对文彦博道:“留两匹马给朕,其他马匹交给群牧司,让它们好生喂养。”
“微臣遵旨!”
文彦博又道:“范使君的述职安排在明天下午,不知陛下是否一起参加?”
各州知事的述职是针对知政堂,天子一般不参加,只要非常重要的述职,天子才会列席旁听。
赵祯点点头,“就安排在紫微殿,朕也要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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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接风洗尘
天子赵祯嘉奖并重赏了范宁,范宁这才告辞出宫,他的述职定在明天下午进行,述职报告已经交上去,今天主要给他好好休息一下。
范宁的坐骑留在鲲州没有带回来,他只能乘坐牛车,从皇宫出来,他雇了一辆牛车回自己位于飞虹桥的府宅。
牛车在大街上缓缓而行,两边是繁华喧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断传来的叫买声,竟给范宁一种隔世之感。
牛车上并不是范宁一人,还坐着另一个客人,他年约四十岁左右,身材矮胖,看起来像个商人。
范宁一上车,他便不断地打量着范宁,此时范宁已换了常服,穿着朱佩给他做的深衣,头戴纱帽,加上年轻,皮肤黝黑削瘦,看起来就像一个在衙门内跑腿的年轻文吏。
走了一段路,这名中年男子忽然笑问道:“小哥在哪个部门做事?”
范宁愣了一下,便笑了笑道:“我在秘书监。”
“不知小哥认不认识香药局的人。”
“认识倒是认识,就不是很熟,这位大哥有事?”
中年男子连忙欠身笑道:“我是大相国寺旁边流云香药铺的东主,我姓刘,小哥能不能帮我搞几根琥珀木,每根琥珀木我给小哥五贯钱的好处。”
范宁眨眨眼,笑了起来,“你是说鲲州运来的两万根琥珀木?”
“正是,上次那一批我没有买到,遗憾啊!这一批一定要买上几根。”
“可琥珀木怎么归香药局管?”范宁不解地问道。
“小哥有所不知,琥珀木就是松明,又叫北沉香,上次就是由香药局负责拍卖,它虽然没有沉香名贵,但也是稀罕之物,家里梁上若有一段琥珀木,房宅里鼠蛇不生,数十年香味萦绕,无病无灾,若用它做先祖灵牌,能保佑子孙富贵,家道兴旺,是好东西啊!”
范宁哑然失笑,“刘东主是想做琥珀木的生意吧!”
“怎么不想呢!说实话,上次拍卖琥珀木,基本上都是被皇亲国戚买走了,平均才二十贯钱一根,太便宜了,若在市场上至少能卖到百贯钱。”
“有这么值钱?”
“当然很值钱,市场上是按斤卖,一斤两贯钱,一根琥珀木至少五十斤,那不就要百贯钱了。”
难怪船队进京城,会有那么多木材商人蜂拥而至,原来这里面有这么高的利润。
范宁想了想道:“刘东主给我张名帖吧!我一个朋友手上也有一点,或许他会卖给刘东主。”
中年男子大喜,“我叫刘丰,是大相国寺西面流云香药铺的东主,小哥儿在那边找我就是了。”
范宁想到明仁的船上还有三百多根琥珀木,原本是用来掩盖金砂的,现在发现倒可以卖个高价。
。。。。。。。。。
回到飞虹桥府宅,范宁发现大门紧锁,自己却没有钥匙,他只得又坐上牛车去奇石店找二叔范铁戈。
之前听明仁说过,他们的奇石店去年初已经将隔壁的书店买下来了,店面扩大了一倍,经过五年的苦心经营,范家的奇石馆已成为京城第一大奇石馆,当然也和它经营的田黄石有关。
随着时间沉淀,田黄石的珍贵品质愈加突出,已经成为石中珍品,一块极品田黄石可以卖到数千贯钱,如果经范哲雕刻,那更是奇货可居。
老远范宁便看见了奇石馆,不过现在已经改名了,不再叫石破天奇石馆,四年前,范仲淹觉得‘石破天’这个名字太狰狞,便将店铺改名为‘石珍奇石馆’,并题写了店名。
门口的欢楼扩大了一倍,两座店铺连为一体,店面装饰宽大而古朴,显得很有气派,上面一块大牌子,写着‘石珍’二字,正是堂祖父范仲淹的手笔,也不知道他现在近况如何?
这时,范宁忽然发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宽大华丽,让范宁不由一怔,这是朱佩原来乘坐的马车啊!
“阿宁!”
身后忽然传来惊喜的喊声,范宁回头,只见朱元丰从店铺走出来,一脸惊喜地望着自己。
“我说马车怎么眼熟,原来老爷子在这里!”
朱元丰大笑着拍了拍范宁的肩膀,“臭小子回来了怎么不到我那里去?”
“我上午刚回来,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走!我带你吃午饭去。”
朱元丰不由分说,拖着范宁便走,范宁指指店铺,“让我先给二叔打个招呼。”
“你二叔不在,去码头看琥珀木去了,要下午才回来。”
听说二叔不在,范宁只得跟朱元丰上了马车,马车向距离这里最近的朱楼驶去。
“我二叔去看琥珀木做什么?”
范宁有点奇怪地问道:“他是卖石头的,和琥珀木有什么关系?”
“琥珀难道不是奇石吗?”朱元丰笑眯眯反问一句。
范宁顿时语塞,他从未想过,琥珀木居然还是石头。
“老爷子好像知道我回来?”范宁又笑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大哥和你父母已经在路上了,我在给你筹办婚礼,你小子知道吗?今天我来找你二叔,就是商量这件事。”
“辛苦老爷子了!”
“什么老爷子,你应该叫我三祖父,对不对?”
范宁脸一红,挠了挠后颈,半晌才期期艾艾道:“谢谢三祖父!”
朱元丰哈哈大笑,“好!回头给你改口钱,要不,这辆马车就送给你了。”
范宁倒想起一事,连忙道:“我还带了几名官员和十几名随从,他们住在宋州门码头旁边的迎春客栈内,那边条件不太好,能不能请三祖父帮忙安置一下。”
“他们可以住官驿的,不过用不着,让他们住朱门客栈,是我开的,条件更舒适。”
朱元丰随即对车窗外的一名家仆吩咐几句,家仆答应,骑马向宋州门方向奔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大相国寺北面的朱楼,朱元丰带着范宁上了三楼雅室,窗外便是汴河,河面上船只川流不息,令人心旷神怡。
“阿宁,你这件深衣是佩儿裁的吧!”朱元丰笑眯眯问道。
范宁脸一热,“三祖父怎么看出是她的手艺?”
“我当然知道,前些日子我去了平江府,见阿佩在忙着裁剪衣服,旁边堆积的废料足有几十匹,我就说这是大宋最昂贵的一件深衣。”
范宁也笑了起来,“真的难为她了。”
“你也别指望她以后会继续给你做衣服,仅此一次,那丫头我很了解,任何兴趣都是一锤子买卖,当然不包括你,她对你的兴趣已经有十年了。”
朱元丰得了这么一个优秀的侄孙女婿,心情极好。
他给范宁倒了一盏茶,又笑问道:“我在鲲州的地方选定了吗?”
“已经选定了!”
范宁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幅白绢,在桌上铺开,白绢上是一幅范宁亲手绘制的鲲州地图。
范宁指着北面的一座岛屿:“就是这里,叫做朱雀岛,加上南面紧靠着的两座小岛,方圆正好三十里,岛上一半被森林覆盖,都是红松,岛中心是一座沉寂的火山,我估计附近会有银矿。
另外还有一片丘陵草地,可以养千余匹马和上万只羊,关键是还有两处天然良港,而且是不冻港,这极为难得,要知道整个鲲州也只有两处不冻港。”
范宁侃侃介绍,朱元丰听得非常满意,笑着点点头,“朱雀岛,这个名字正符合我们朱家,你什么时候回鲲州?”
“大概一个月后!”
“那这次我跟你一起去。”
范宁吓一跳,“太远了,海面上很颠簸,三祖父年纪大了,会受不了的。”
“那你太小瞧我了,前几年我曾去过南洋,还遇到了大浪,可我一点事都没有。”
范宁听朱元丰能适应远航,也就放心了,去鲲州一路坐船,倒是不累,就是海面颠簸,如果不适应出海的话,就会很难受。
这时,掌柜带着酒保亲自送来酒菜,范宁抢先给朱元丰斟了杯酒,朱元丰举杯笑道:“今天顺便给你接风洗尘,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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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正式述职(上)
喝了几杯酒,范宁问道:“朱家有急脚递吗?”
“朱家倒没有专门的急脚递,不过京城第三大的王记急脚递有我三成份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这次回来,还带了几百封官员和军队的家信,另外今天官家赏了我五百两黄金和三千匹彩缎,我想分给他们,一起用急脚递送去。”
朱元丰点点头,“黄金你就自己留着,急脚递不好送,彩缎可以,回头你把信和彩缎给我,我来安排人帮你分配。”
范宁取出一块玉牌,“东西还在内库,凭这块玉牌去领。”
“给我吧!我和内库那些管事很熟,”
范宁把玉牌递给朱元丰,朱元丰收了玉牌笑道:“不用担心,轻松一点,我发现你比两年前沉默了很多,当然,人都要变成熟的,但我还是喜欢两年前的你。”
范宁摆弄一下酒杯,淡淡笑道:“让三祖父失望了。”
“你没有让我失望,其实几十年来我最高兴的一件事还是由你带来。”
范宁诧异地望着朱元丰,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朱元丰举起酒杯,凝视着杯中的酒道:“我从小最恨的人就是朱元骏,我那个二哥,从小欺凌我,从骨子里轻蔑我,可以说我母亲就是间接死在他手上。”
说到这里,朱元丰眼睛里闪烁着仇恨的目光,“那年我母亲难产,急要求助医师,可父亲不在,他假装也得了急病,医师到了府中只得先去给他看病,耽误了整整半个时辰,但医师赶来救我母亲时,已经无力回天了。。。。。。为什么?就因为我母亲是丫鬟出身,在他们看来是低贱的人,不配享受朱家的荣华富贵。”
范宁按住朱元丰的手,“三祖父,别说了!”
“不!你让我说,几十年压在心中的话,我想说出来。”
朱元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继续道:“虽然他事后被迫认错,哭泣着在我母亲墓前磕头,请求父亲原谅,可有什么用,我母亲已经去世了,我想毕竟是兄弟,我也想原谅他,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他那样做只是假装悔恨而已。
母亲去世后,他更加变本加厉的欺凌我,还买凶杀我,若不是大哥及时保护,恐怕我早就死了。”
“我听朱佩说过,他一向为人骄横,也比较自私,但不至于买凶杀弟吧!”范宁不可思议道。
朱元丰摇摇头,“那你太小看他了,他绝不仅仅是骄横,而是心毒手狠,因为我的存在,要分去原本属于他的产业,他一直对我恨之入骨,十年前他亲口对我说过,若不是我的存在,朱家酒楼、船队、仓库以及各种生意都是他的,我从出生那天开始,他就恨我入骨。”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范宁还是一脸不解的问道。
“算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朱元丰笑了笑,注视着范宁道:“因为你和阿佩的婚事,朱元骏已经和我大哥决裂了,朱家将彻底一分为二。”
“什么?”范宁吃了一惊。
“不必吃惊,这是必然的结果,朱元骏一心要抱住柳云的大腿,坚决要把佩儿许给柳然,但我大哥绝对不会同意,就算没有你,他们迟早也会因为这件事翻脸。”
范宁默默无语,兄弟决裂、家族分家这种人伦悲剧到了朱元丰这里居然变成数十年来最大的喜事,这倒是他第一次听说。
朱元丰又满了一杯酒,笑道:“来!我们再喝一杯,祝你明天述职成功。”
。。。。。。。。。
并不是每一个州官都会被要求述职,事实上,大部分州官都没有这个待遇,只有地方上出现了重大状态,知政堂觉得有必要听取当地州官的报告,才会通知州官前来述职,或者某位州官将要得到重要提升,也会被通知入朝述职。
在某种层面上,州官述职其实一种考试,考试结果祸福难料,但不管怎么说,能得到一个在相国们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还是会让大部分州官都感到羡慕。
范宁的述职安排在紫微殿偏殿内进行,由相国文彦博主持,述职并不是望文生义,不是由述职者进行长篇大论的阐述,由于述职报告事先已经交上去,所以由相国们针对述职报告中疑点进行提问,就有点像大学生毕业答辩一样。
一般述职的时间在半天左右,基本上每个相国都会有几个问题,如果没有天子在场,压力还小一点,但这次范宁的述职,天子也要参加,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中午时间刚过,范宁便被一名官员领进了紫微殿偏殿,天子的御书房就在偏殿背后,一些重大的军国事务商议也是在这里举行。
五名相国已经就坐,右相文彦博、左相富弼,两名副相程琳和王尧臣,以及大学士高若讷和知枢密事韩琦。
范宁上前行一礼,“海外经略副使、监察御史、秘书少监、知鲲州事范宁特来述职。”
“范知州请坐!”
一般大家都称呼范宁为范使君,那是他经略副使的尊称,但今天述职是以知鲲州事的身份进行,所以文彦博便称呼他范知州,在这种细节上,正式场合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还不等范宁坐下,便有宦官高喝:“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天子赵祯从后面侧面走了进来,他摆摆手笑道:“各位爱卿请坐!”
众人重新坐下,赵祯也在后面的龙榻上坐下,他微微笑道:“今天是范知州述职,是知政堂的事情,朕只是旁听,不参与提问,诸位爱卿开始吧!”
文彦博轻轻咳嗽一声,对坐在大殿上的范宁缓缓道:“鲲州地位重要,关系到大宋海外开疆成败,目前建州已两年,知政堂认为有必要了解鲲州的具体情况,所以特召知州范宁回京述职。”
开场白说完,文彦博又笑道:“范知州已经交了述职报告,述职就算完成大半了,今天主要是针对述职报告中的不明处,相国们提出一些问题,请范知州不必紧张,尽管轻松回答。”
说得似乎很轻松,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述职,若通不过今天相国们的质疑,以后日子会很难过。
文彦博看了一眼众人,笑问道:“哪位先开始?”
一般而言,第一个询问者是风向标,关系到整场述职的气氛,所以第一个人很重要。
富弼举手笑道:“那就我先问吧!”
富弼和范仲淹关系极好,他虽然一向刚直无私,但只要是人就会有情感,他多少会稍稍照顾一下范宁,如果他没有刻意为难范宁,那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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