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鼓励举报,一旦举报被查实,不仅房产会被官府直接没收,而且举报人会得到房产价值一半的重奖,正是这种严格的规定之下,极少有人私下交易,违法的成本实在太大了。
范宁笑了笑,“我们再去看一下宅子,我的一个朋友也想了解一下。”
潘三郎愣了一下,顿时有点急了,“官人不会又反悔了吧!”
“也不是反悔,我昨天头脑有点发热,今天冷静下来,就想再看一看,如果没有大的瑕疵,我今天就能定下来。”
范宁说的是实话,他倒不是因为朱佩要把关,而是他自己也觉得买房子不能头脑一发热就定下来,必须冷静下来后再去看一看。
其实他还有多少地方都没有了解,比如河水是不是干净?房宅的另一头是什么地方?
虽然不太可能是坟宅,但会不会是凶宅?这一点他最好要弄清楚,他昨天还在嘲笑程泽图便宜买了坟宅,他自己不也图便宜吗?可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潘三郎无奈,只得点点头,“好吧!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去叫牛车。”
范宁歉然道:“我坐朋友的马车前往,潘先生自己坐牛车过去吧!车钱我来付。”
潘三郎当然知道,在京城能坐马车出行的人非豪既贵,人家的马车可不是自己能坐的。
他便点点头道:“那我借一头毛驴骑过去,这样方便一点。”
“好!我在别宅门口等你。”
范宁走出牙行,对朱佩道:“杨家同意卖了,我们再去看看宅子,多了解一下周边情况。”
朱佩见他没有鲁莽签约,心中欢喜,大为夸赞笑道:“这才是买宅子的样子,哪里能看一眼就决定要买的道理。”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驶入朱雀门大街,向西面驶去,只片刻便来到了飞云桥,范宁对车夫道:“前面向右拐,向巷子里走。”
马车又走了几步,便转头下了官道,向右边的小巷驶去。
“看见那座高墙了吗?就是那座宅子。”范宁指着远处的高墙对朱佩道。
朱佩看了片刻笑道:“那几棵树不错,很有古意!”
马车在大门前停了一下,剑梅子先下去了,马车继续前行来到宅子的最北面,这一边范宁昨天没来过,万一是座垃圾站之类的,岂不煞风景?
他很快便发现,这一边居然也是一座大宅,规模更大,占地约二十亩左右,门头上挂着的牌匾写着‘吴驸马府’四个字。
范宁不解,回头问道:“吴驸马是什么人?”
朱佩想了想道:“当今天子的几个大女儿都早夭,现在的长公主才三岁,先帝真宗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早亡,一个出家当了女道士,估计这个吴驸马是太宗皇帝的驸马。”
“这边外部环境还可以,你觉得呢?”范宁又笑问道。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南面靠大街,如果嘈杂声听不到的话还可以。”
“应该听不到,我昨天去看宅,就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而且外面的三座店铺都是珠宝布帛店,没有酒楼后面那种油腻气味。”
马车又调头向大门驶去,这时,剑梅子上了车,低声道:“我刚才问了三户人家,他们都说这座宅子没有发生过凶案,有人说是杨家子嗣太多,这座宅子不好拆分,才卖掉换成银子。”
范宁想想也对,演义上说杨业的七个儿子死了六人,可历史上,他的七个儿子中只有长子在和辽国作战中阵亡,其他六人都没有死,六人再娶妻生子,几代传下来,枝繁叶茂,至少也有七八十人了,杨家房子再多也不够分。
只是为什么要便宜卖,范宁还是想不通。
这时,潘三郎骑着一头毛驴远远过来了,他老远便看见了朱家的华丽大马车,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才会坐这样的马车,这让他心中暗暗吃惊,提醒自己不要乱说话。
范宁下了马车,朱佩跟在他身后,范宁笑道:“麻烦潘先生了。”
潘三郎连声道:“哪里!哪里!这是我份内之事,我们准备进去吧!”
他上前拍了拍门环,小门开启,管家一眼看见了范宁,连忙开门,笑道:“正好我家主人也在,你们先请进来,我去禀报主人!”
范宁带着朱佩走进了府门,朱佩看了看照壁,小声对范宁道:“这是灵璧石,这样一块完整的大石,至少要五千贯钱,这家人难道不知道?”
范宁摇摇头,“我觉得这块石头对方不会卖,肯定要搬走的。”
“为什么?”
“因为上面刻的画,如果我没猜错的,应该是杨延昭,这是杨文广父亲,他不会把父亲雕像送给别人,这座影壁他肯定会搬走。”
朱佩笑道:“如果是主人父亲的雕像,我想你也不会要。”
她绕过影壁,眼前的布局令她一声惊呼,范宁得意洋洋道:“是不错吧!这种布局我也很喜欢。”
朱佩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爱之意,虽然她是豪门出身,但这种宫廷式的布局,连她家里也没有。
“下人房和厨房都在北面,大概占地两亩,从那座小门进去。”范宁指着北面的一道小门道。
“还真不错!”朱佩由衷地赞道。
这时,一名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只见他长得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双眼睛格外炯炯有神。
此人正是杨延昭之子杨文广,目前在禁军出任指挥使,官阶是正六品昭武校尉,官职并不高,也主要是他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
“久闻范少郎之名了,在下杨文广,欢迎少郎来看宅!”
范宁连忙回礼,“在下也久闻杨将军大名,尤其令尊是我从小就崇拜的英雄!”
范宁这话也对也不对,在这一世他对杨延昭从不关心,但他的另一世却是听着评书《杨家将》长大的。
范宁说得十分诚恳,连朱佩都很惊讶,范宁什么时候崇拜过杨延昭?范宁的老底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杨文广十分感动,连忙道:“多谢少郎对杨家的高评,请到中堂一坐!”
这时,朱佩小声对范宁道:“我和剑姐去后宅看看。”
她声音虽小,杨文广却听见了,他以为朱佩是范宁的妹妹,便笑道:“小娘子尽管去,后宅目前没有人居住,我让管家带你们去。”
杨文广吩咐官家一声,朱佩这才带着剑梅子跟随管家向后宅而去。
范宁跟随杨文广来到这座占地一亩的高楼前,只见上面有一块牌子,写着勇烈楼,不愧是武将世家,连宅子的主楼都起得杀气十足。
“这座楼的一楼是客堂,有三间客堂,还有四间客房,二楼是主堂、餐堂和平时的起居房,三楼是书房,不仅是主人的外书房,也是孩子们读书学习的地方。”
杨文广先给范宁介绍这座与众不同的楼,他指着旁边笑道:“楼梯是独立的,和房间互不影响,往上其实还有一座阁楼,目前空关着。”
范宁走进客堂,感觉客堂很宽大,一层楼就是一亩地,六百多个平方,客堂宽大,房间很多。
客堂上的桌椅都是七成新左右,年代并不久远,虽然不是最好的花梨木,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在宋朝,这可皇宫和权贵们制作家具的首选。
而且连这座楼也是用楠木造成,只不过是香楠木,比金丝楠木略逊一筹。
杨文广笑道:“听说是范少郎要买我的宅子,我非常高兴,要知道我和令祖的交情深厚,庆历五年初,令祖出任陕西四路安抚使,蒙他器重,我成为他的麾下之将,可惜很快宋夏便达成了盟约,战争平息了。”
范宁很惊讶,他不知道范仲淹和杨文广还有这种交情,难怪杨文广会一口答应把宅子卖给他。
范宁笑道:“我祖父已经回京,什么时候你们可以再聚一聚。”
“那是一定的,我一定会去拜访他。”
杨文广沉吟一下又道:“这座宅的出售价格是家族定下的,我不好再便宜,要不家具就留给范少郎了,另外那座影壁,如果范少郎喜欢,也可以留下。”
“影壁上的将军是何人?”
“是家父!”
“既然是杨将军的先人,我怎么能要,影壁将军尽管拿回去,我可以另外置办。”
杨文广暗暗松了口气,那座影壁他是一定要拿走的,是他父亲的纪念之物,他怎么能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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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刻意结交
这时,朱佩和剑梅子走进房间,朱佩脸上神采飞扬,看得出她对这座宅子颇为满意,她给范宁使个眼色,表示可以买下来。
范宁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道:“这个价格确实比外面的宅子要便宜,如果是杨将军急用钱,我可以再添两千贯。”
杨文广摇摇头,“我当然知道如果要价两万贯也可以卖出去,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个价格是家族内部协商妥协的结果,事关家族颜面,我就不多说了,就一万六千贯。”
范宁又道:“那就再加两千贯,作为家具的钱,我也希望能以一个比较公平的价格买下这座宅子,请杨将军理解。”
范宁并不想占杨家的便宜,他看中这座宅子也不是图它的便宜,多付两千贯钱,也免将来杨家内部不和,出现什么扯皮。
很多时候占了便宜反而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杨文广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好吧!那就一万八千贯,除了影壁外,其他都归范少郎了。”
范宁取出一张朱氏钱铺的存票和半块玉佩,放在在桌上道:“这是两千贯钱定金,剩下一万六千贯钱等换契完成,我一次性付清。”
杨文广摇摇头,“定金就不用了,等交易完成后,最后一起付吧!”
杨文广随即在潘三郎的买卖契约上签字画押,便告辞走了,他吩咐管家找人把影壁运回天波府,然后关门闭宅,准备移交。
剩下的事情都是牙人去完成,双方都不用操心,只是最后再交割一下买卖房宅的钱,这个交易就完成了。
“朱佩,房宅还算满意吧!”范宁送朱佩上马车时笑问道。
“你这臭小子捡了大便宜!”
朱佩叹息道:“没想到府中居然有活水,这种宅子在京城都是可遇不可求,我爹爹当年就想买一座有活水的宅子,找了一年都没买到,没想到居然被你碰到了。”
范宁也很兴奋,“看来真是我走了狗屎运,我压根就不知道有活水的房子很难找,我以为靠河边都会有活水。”
“才不是呢!官府严禁造民宅时将活水引入宅中,这座别宅的活水应该是天然形成,所以没有被官府禁止,这就是最难得之处。”
朱佩坐上马车又道:“明天我要陪兄长进宫,要给天子和张贵妃雕像,宫中暗斗,哎!一言难尽,我先走了,顺便说一句,我兄长非常喜欢你送给他的田黄石,等他雕完后,我再把它们给你。”
“告诉他,下次我再给他弄个大的田黄石,水缸那么大的。”
“你别整天变着花样剥削我哥哥了。”
朱佩一针见血,范宁倒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像自己有点过份剥削朱哲,只让他干活,却不给钱。
朱佩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吩咐道:“出发!”
马车启动,向东面迅速驶去,很快便消失在人流之中。
范宁这才快步向太学西门走去......
中午时分,范宁来到太学餐堂,今天他没有出外就餐,一个是走出去比较远,他也不高兴多走,再一个就是国子监官员和太学教授们都在太学内吃午饭,范宁也没有必要独行特立.
当然,他还想找一找苏亮。
太学的餐堂有四座,三大一小,其中三座大餐堂主要供应太学生和旁听生,太学的学生有五百人左右,但旁听生却有近两千人,他们中午几乎都在太学用午饭,人数庞大。
而小餐堂主要供应太学教授和国子监官员,另外在太学就读的童子科进士也可以在小餐堂吃饭,当然,小餐堂的饭菜花色和口味都要更好一点。
但总的说来,太学的伙食还是很不错,历史上,宋神宗曾经视察太学,在太学吃了一顿午饭,夸赞太学的包子美味无比,从此太学包子便一举成名,成了京城的一大名小吃。
范宁来的是小餐堂,它距离书库比较近,走进小餐堂,范宁一眼便看见了苏亮,他正坐在餐桌前和几名同窗有说有笑吃饭。
范宁拿了一碗汤,一份
烤羊排,一条鱼,一份烩时蔬和两个肉馒头,来到苏亮身边坐下,另外三名童子科学生都愣了一下,略有点紧张地看着范宁。
“好像我的形象不太好啊!”
范宁笑道:“大家看见我就显得紧张,这是什么道理?”
苏亮撇撇嘴道:“因为你是督学,我们是学生,你是官,我们是民,民畏惧官,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这个官也当得毫无意义,挂个名而已,根本无事可做,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在太学读书,只是每个月的补贴比你们多一点而已。”
说到补贴,众人都有了兴趣,一名士子问道:“范兄一个月有多少俸禄补贴?”
范宁认出问话之人正是曹诗,便笑道:“我是正八品的官阶,曹衙内算算会有多少?”
曹诗想了想道:“我有一个堂兄,现任从八品知县,他月俸是十五贯,加上五贯地方官补贴,共计二十贯,范兄是正八品,我估计月俸会稍高一点,但没有地方官补贴,加上国子监补贴,我估计在十五贯到二十贯之间。”
“差不多吧!不过我是自己在外面租房,早晚两顿也要自己解决,开销比较大,远不如你们过得滋润。”
“可范兄是京官啊!”
另一名士子叹道:“我们三年后运气好才能封候补官,这差距太大了。”
“这要看你们怎么认识这个问题,就像十岁和二十岁感觉差距很大,但同样两个人,到七十岁和八十岁时,差距几乎就没有了,所以今天我看似比你们早走一步,但十几年后谁低谁高还很难说,很有可能将来我会是你们下属。”
范宁说的是实话,官场上的事情都很难说,每个人后台背景不同,或者机遇不一样,能力不同,最后谁能升到高位现在还难说。
比如眼前这位曹诗,曹家的嫡孙,曹家在他身上寄托了巨大的希望,又有一个当皇后的姑姑,他不想升官都难。
众人也知道范宁说得有道理,便低头吃饭,不再多说了。
范宁吃了几口馒头,喝了一口汤,又问苏亮道:“上一届童子科进士过关了多少?”
童子科也是三年一考,上一届也录取了五十名童子科进士,但上一届的第一名只列二甲第八名,就没有直接获取官职,也和其他童子科进士一样,进入太学读书三年。
范宁问的是上批童子科进士有多少人通过为期三年的学习考核?
苏亮想了想道:“通过了三十几名,还有十几名留下来再继续读两年。”
旁边曹诗笑着补充道:“不仅上届有留下的,上上届还有八人最终没有通过吏部考核,被取消了同进士出身的资格。”
“那考过者的分配情况又如何?”
曹诗叹了口气,“基本都是去各州州学当九品助教,一个个才十七八岁,能做什么官?”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了,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他们目光都闪过一丝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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