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出面来谈婚事的是长房郭氏,虽然身份上有些不妥,但被老太爷陈瑾儒临危受命,郭氏不得不应承下来。
郭氏招待了安国侯夫人,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讲明,“昨儿个徐妃娘娘跟我们说,玉兰热孝出嫁有损名声,老太爷一想也觉得不好,便决定让玉竹嫁给你家当儿媳。你放心,玉竹她也是嫡女,身份配得上安策小侯爷,而且嫁妆上不比玉兰的那份少。”
可人家安国侯夫人的目的不仅仅只是陈家出的嫁妆,真正的大鱼可是徐氏的嫁妆啊!还有,昨日徐妃带了三大箱子金银首饰,如意明珠,都添给了陈玉兰,看得安国侯夫人眼花缭乱,昨儿个晚上都乐得没睡着,可今天一来陈府就被大泼凉水,说玉兰不嫁了?!
咱安国侯夫人心里,那个陈玉竹算什么嫡女?!她母亲马氏只不过是庶出,嫁入陈家二房当姨娘,要不是徐氏死得早,哪儿轮得到她提位?!安国侯夫人打从心眼里瞧不起马氏,因为年轻时马氏就是她呼来喝去的小跟班,只配为她提鞋,如今马氏的女儿嫁给他儿子?!她怎么会欢喜。安国侯夫人俨然忘记安策小侯爷都是半只身子躺在棺材里的废人了,只觉得陈玉竹配不上自家儿子。
“这……这怎么可以?!”安国侯夫人的态度僵硬起来,“咱们不都说好的,玉兰嫁过来,这事怎么到跟前就变了卦,你们……你们这是骗婚啊!”
“安国侯夫人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郭氏赔笑道:“当初是你们提亲的,怎么变成我们骗婚了,要是不喜欢玉竹,那这件婚事就此作罢,我们陈家也不会说什么的。”而且对陈家来说,陈玉竹现在不嫁出去更是好事,陈玉竹可是个美人胚子,由于年小,之前又是庶出,所以很少出去走动,不被人知晓,再过个一两年,定能名满帝都。要不是为了堵住徐妃的嘴,他们才不会这么早把陈玉竹嫁出去。
事情到了这份上,安国侯夫人也没了办法,婚事告吹她儿子怎么办,聘礼都大箱大箱的搬进来了,哪儿还有搬回去的道理?!
安国侯夫人最终无法,只得冷着脸答应,最终敲定下来,下个月初五,陈玉竹嫁进安国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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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竹得知要自己嫁给安策小侯爷时,心里根本不情愿,她年纪还小,不用这么早出嫁,更何况她一心想嫁皇子,当皇子妃,当皇后,小侯爷什么的她看不上眼。
见着家里人为她的婚事忙里忙外,陈玉竹心里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想去找长辈说说情,可老夫人与自己的母亲都病得下不得床,陈瑾儒公事繁忙,她也见不得影子,惟独去求长房的郭氏的。由于陈家女眷里做的了主的人就只有郭氏能下地走动,便由她打点嫁妆的一切事宜。
本来就是二房的事,郭氏能出面帮忙已经不错,还天天被陈玉竹纠缠来纠缠去,哭着闹着说不嫁,郭氏瞅着就烦心,不想嫁的话,有本事宫里也有一位伶牙俐齿娘娘撑腰啊,天天来找她做什么?!郭氏一开始还笑脸相迎的安抚了陈玉竹几次,后来见陈玉竹还在闹,干脆直接将人挡在院子门口,不让进来了。
今日陈玉竹又在郭氏那边吃了闭门羹,只得悻悻然的回去再想法子,当她经过花园的时候,见陈玉兰正坐在凉亭里,扒在护栏前,喂着池塘里的鲤鱼,样子好不惬意。
陈玉竹见陈玉兰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火大的了,要不是陈玉兰不愿嫁,何必将那个什么小侯爷推到自己头上来,回绝的婚事就是了么!
虽然心里面对陈玉兰恨得半死,但陈玉竹表面上并无不恭之意,她打招呼道:“玉兰姐姐。”
陈玉兰听声太后,见陈玉竹满脸愁容的向她走来,内心不免有些内疚了,自己不嫁却让玉竹代嫁,长辈们也没问问玉竹的意愿,“玉竹妹妹,你面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玉兰姐姐,我……我不想嫁给那个小侯爷,”陈玉竹带着哭腔说道:“他应该娶你的,怎么会变成了我?”
“小侯爷有什么不好吗?”陈玉兰问道,在她看来,安策小侯爷身份高贵,是安国候府的继承者,从小在香山学艺,想必不会是那种纨绔子弟,是个有主见有能力之人,听安国侯夫人以及马氏的描述小侯爷相貌英俊,气宇轩昂,嫁给他并不亏着陈玉竹啊。
“我……我……”陈玉竹哪儿能说自己的目的是嫁皇子,当皇子妃呢,她道:“可安策小侯爷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夫么,突然让我嫁过去,我怕……怕他不喜欢我,我……我不要嫁……”
“他怎么会不喜欢你?”陈玉兰觉得陈玉竹这是多虑了,她捏捏陈玉竹的小鼻子,笑道:“家里的姐姐妹妹们,就玉竹妹妹你最美艳动人了,怕是全帝都都找不出第二个来,那安策小侯爷娶你这么个大美人开心都来不及吧。”
“反正我就是不想嫁嘛,”陈玉竹拉着陈玉兰的衣袖,哭着说道:“玉兰姐姐你嫁他吧,他本来相中的人是你,嫁过去正合适,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玉兰姐姐,求求你了……”陈玉竹想着既然长辈那边求不得,就来求陈玉兰好了,陈玉兰性子软,多求求她,装装可怜,让她改变主意。
见陈玉竹这般泪声俱下的样子,陈玉兰还真不知该怎办才好,并非她不嫁,而是她要守孝三年,要是现在嫁去安国候府,就算情面上说得通,但终究会被人说闲话,凭心而论,那安策小侯爷的确是良配啊,玉竹怎么就不情愿呢。
见陈玉兰为难的表情,陈玉竹再接再厉,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玉兰姐姐,玉兰姐姐,我真的不想嫁,你嫁他好不好?本该就你进门的,要是真等三年,你不就十九了,十九岁就很难找到婆家了吧……呜呜呜……我不喜欢那个安策小侯爷,求求你了,别让我嫁……”
陈玉兰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了,什么叫很难找到婆家?十九岁的确年纪偏大,但也不至于没人要吧。嫁人不是让出一支发钗,一个手镯,而是终身大事,就算陈玉兰心地再善良也有底线的,她劝阻着道:“玉竹妹妹,玉竹妹妹,你别这样,我……我不行的,你要是真不想嫁,再想想办法吧……”
“对呀,玉竹妹妹,你这么缠着我姐姐也不是个事,姐姐她做不了主。”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二人的纠缠,她们回头看去,只见陈远陌正缓缓的走到凉亭这边来。
“而且玉竹妹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陈远陌神色冷漠,口气冰凉“你不想嫁,就强求我姐姐嫁,有些太不讲理了吧。”
“我……”陈玉竹涨红了脸,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远陌走上前去,将陈玉兰护在身后,免得再被陈玉竹纠缠,陈玉竹见陈远陌这种防她跟防贼似的架势,心里哪儿能爽快,平日里大家哥哥妹妹的唤着,好不亲切,可到紧要关头,他只会护着陈玉兰,这凭什么?!就算同父异母,难道自己就不是妹妹了吗?
无视掉陈玉竹那垮下来的脸,陈远陌说道:“其实玉竹妹妹,事情并非毫无转机,你可以去求求你母亲和父亲啊。”
这一点陈玉竹当然也明白,她伤心无助的说道:“可母亲卧病在床,父亲早出晚归,我根本没法子了。”
“是吗?说到母亲……”陈远陌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我刚才看见母亲在院子里走动,她急匆匆的赶去父亲书房那边,好像是有要事要商量的意思,不知是不是为了你的婚事,你要是真的不想嫁,就赶紧去阻止吧,好好跟父亲母亲求求,他们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
母亲能下床了?!这个消息对陈玉竹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母亲马氏一直以她为傲,一直希望她嫁皇子当皇妃,不可能让她就这么嫁进安国候府的。
“多谢……多谢二哥。”陈玉竹连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头也不回的朝陈季然的书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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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竹很快的跑到了书房这边,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只见书房的门稍稍打开,她刚要推门而入,却听见里面一阵阵的交谈声。
“二老爷,二老爷,求您去阻止这门婚事,别让玉竹嫁给安策小侯爷。”马氏的声音略微嘶哑,怕是大病未愈,就跑了出来。
“这是父亲的决定,我不好说什么。”陈季然道:“安策小侯爷一表人才,与我们丞相府门当户对,玉竹嫁过去并不吃亏,你怎么就不让玉竹嫁呢?!”
“不行……不行……”马氏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她哭着哀求道:“不行的,不行的……二老爷,咱们不是打算好要让玉竹嫁皇子,把大房比下去吗?!别让玉竹嫁去安国候府,你这等于让玉竹去送死啊!”
陈季然听得有些糊涂了,他听马氏的口气,似乎隐瞒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让玉竹送死了?!别瞒着我!说清楚!”
“我……我……”马氏终于忍不住,大声哭着说道:“那安策小侯爷有痨病啊!!”
站在门口的陈玉竹只觉得耳鸣,她扶着墙面,双腿发软,一定是听错了吧,什么送死?什么痨病?这……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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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7绑上花轿
马氏今日好不容易醒来,连药都来不及喝,就勉强下床去找陈季然,她必须要阻止这门亲事,玉竹是她的宝贝疙瘩,是她捧在手心中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一个痨病鬼?!
马氏面色蜡黄,头缠白色布条,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出现在陈季然面前,把陈季然吓了一跳,本想着劝着马氏回屋休息,可谁知她又哭又闹的说什么都不让陈玉竹嫁出去,逼问之下,马氏说出了口,“那安策小侯爷有痨病啊!”
马氏将实话讲出,陈季然震惊不已,他愣了好半天,便回过味来,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扬起手狠狠的抽了马氏一巴掌,马氏顿时被打倒在地,她捂住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季然,他们成婚多年,陈季然何曾对她动过手?!马氏是病得糊涂了,忘了这门婚事是她穿针引线,准备把陈玉兰嫁过去的。
虽然玉兰那孩子平日里不怎么吭声,有些木讷,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而且还是嫡出,如今却被马氏这么算计,这让陈季然怎么可能不气愤,“我真是瞎了眼!当年怎么会抬你这个毒妇进门!你一开始是打算让玉兰嫁过去的吧!”
“二老爷,二老爷!”马氏哪儿还顾得了这些,她跪在陈季然的面前,抓着他的衣角,哭着哀求道:“玉兰……玉兰她不是没嫁么……,我……我这是猪油蒙了心,您以后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怨言,但是……但是先阻止玉竹嫁人吧……”
陈季然看着马氏这副嘴脸,真想上去再抽她几下打耳光子,敢情这贱。人平日里的贤良淑德都是装出来的,原以为她是个公平公正的,谁知心思如此歹毒?!“这是你自作自受!我可管不得!要不是你非得给玉兰拉红线,逼她热孝出嫁,怎么会闹出此等事情来!”
“不要,不要啊,二老爷,这事都怪我,玉竹……玉竹她是无辜的啊,”马氏见陈季然不愿管,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陈季然都放弃的话,那……那自己女儿岂不是没得救了,“玉竹她也是你的女儿,你平日里最疼她了,怎么可以让她嫁给痨病鬼?!二老爷,求求您,在老太爷那边说说,别让她嫁去安国候府……”
“你这贱。人,还有脸求我?!”陈季然眉毛紧缩,破口大骂,“还不都是你害的!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你别指望我去求父亲,你也给我闭上嘴,好好的在房里养病,这事就当做不知道。”
“怎么可以当做不知道,玉竹可是要守寡的啊……”那小侯爷活不了几年了!
“要是被父亲知道你迫害亡妻所留子女,到时候别说你了,连我都得倒大霉!本来就被大房压一头,如今再被你这么一搅合,父亲还不得放弃我了?!就让玉竹嫁过去,这事咱们权当没发生过!要是你再闹下去,当心我休了你!”在陈季然心中,自己的仕途,在父亲陈瑾儒心中的地位,远比女儿的终身幸福重要得多。
站在门外偷听的陈玉竹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发冷,她听出来了,母亲马氏算计陈玉兰不成,反而害了她,而父亲居然打算牺牲她,明知道是条思路死路,还拼命的将他往那里推!天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要求救,找祖父!去找祖父!既然父亲回家了,想必祖父也在家中!陈玉竹打定主意后,转身要离去,可谁知不小心碰到了门板上,发出了声音。
“谁?!谁在外面?!”
屋内的人察觉到有人偷听,陈玉竹撒腿就跑,怕被陈季然他们发现。
可陈玉竹毕竟是女儿家,动作不快,当陈季然打开房门的时候,陈玉竹还没跑多远,陈季然暗叫心里大事不妙,立刻在院子里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啊!!”
在附近做事的下人们听到陈季然的喊声,以为出大事了,纷纷跑到了院子里,只见陈季然指着陈玉竹大声命令道:“快点把她给我抓住!别让她跑了!”
陈玉竹闺中女子,哪儿能跑得过下人,她被人三两步就追上,抓了起来,又拉又拖的拽到了陈季然面前。
陈玉竹跪在地上,姣好的面容露出恐惧的表情,她双目湿润,泪水涌出,我见犹怜,她哭着哀求道:“父亲,父亲,饶了我,我不要嫁给痨病鬼,我不要!求求您了,我是您的女儿啊!”
陈季然听着陈玉竹的哭喊声,脸拉得老长,刚才他与马氏的谈话都被陈玉竹听得一清二楚了,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心软!这女儿留不得!要是被她闹到全府皆知,他岂不会落个刻薄女儿的罪名?!陈季然狠下心去,对抓着陈玉竹的两个嬷嬷说道:“把三小姐送回琼竹院,好好看着,别让她到处乱跑!”
“父亲!”陈玉竹瞪大了双眼,这是要软禁她吗?!“不要!不要!父亲,你不可以这么做!”
陈季然为人自私,损害自己利益的人,哪怕是亲生女儿也不会放过,他冷冷的看着陈玉竹,道:“你就安心待嫁吧,别再搞出什么事情来,也别玩绝食上吊的把戏,小心我把你绑在床上,到出嫁那天再绑上花轿!”
陈玉竹实在难以置信,她的心一点点的冰冷,痛得要命,面前的这副冰冷决绝的嘴脸,真的是她的父亲吗?
无论陈玉竹怎么挣扎,嬷嬷们都没有松手,将她拉出了陈季然的院子,正准备抄小路朝琼竹院走去。
可谁知刚出院子门口,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陈玉兰与陈远陌两姐弟。他们二人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之前陈玉兰心软,见陈玉竹不想嫁人,又听陈远陌说父亲与马氏在书房,便想着前来帮着说说情的,却不料还没走进院子便看到这副场景。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见陈玉竹被拉拉扯扯的往外拖着,陈玉兰上前阻止道。
在陈玉竹看来,出现的陈远兰他们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她又哭又嚎,拼命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玉兰姐姐,玉兰姐姐,救救我!救救我!去找祖父说情!别让我嫁给安策小侯爷,小侯爷……小侯爷他有痨病啊!他是个痨病鬼!求求你了……”
听到此处,陈玉兰怔住了,她原本伸出要解救陈玉竹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僵硬片刻之后就收了回去,并且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不再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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