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怜了林恩。林恩怎么都想不到皇甫恒会骗自己,当初他拍着胸膛保证,不会伤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可现在连杨家都被拉下水,更别提世昌王府了。
林恩回到帝都后不敢回府,不敢将林泉的死讯告诉父亲母亲,甚至没有勇气去找皇甫恒问清楚,他就这样神情恍惚的走在帝都的街道上。
林恩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走着,忽然一辆马车经过他的身边停下,马车里的人拉开车帘,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的人是陈远陌。
陈远陌面上满是吃惊的样子,“林恩,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担心世昌王府吗?”一回到帝都陈远陌就立刻进宫,将锦华呈上来的“证据”交到皇帝手中,皇帝龙颜大怒,必将连累世昌王府的!
此时此刻林恩最不敢面对的就是家人,他哪儿有脸面回去?!林恩苦笑一下,没有回答陈远陌的问题,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走这条路了?这路可不通往你的府邸。”
“可这路是通往四皇子府的啊。”陈远陌笑着道;“我刚从四皇子府出来,向殿下道喜,送点薄礼。”
“道喜?”林恩面上满是茫然。
陈远陌与他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四皇子殿下半个月前成亲了。我也是刚进宫时听到的,这不赶紧将自己这份子薄礼送去。”
看着林恩的脸色一刹那的惨白,陈远陌先是一挑眉,接着心中无限的痛快,其实他说了谎,一直留意帝都动态的他早就知道皇甫恒成亲了,但他没有向林恩透露半点风声,皇甫恒就更不可能告诉林恩了,可怜林恩在黎州绞尽脑汁为心爱之人脱罪时,对方却在这个时候另娶她人了。
皇甫恒迎娶的对象是名满中原的大学士陆赞唯一的曾孙女,陆子萱。
陆赞是个年过百岁的老太傅,别说在大楚国了,在整个中原的名望都很高,他学生满天下,很受皇帝敬重,娶这位渊博老人的曾孙女,绝对能让皇甫恒大放异彩。
前世皇甫恒也是娶了陆子萱之后,才慢慢的崭露头角,给人外人的感觉像是成亲后,皇甫恒被这位书香门第的女儿影响的,渐渐懂事有想法,做事更加踏实稳重。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回事,出自书香门第并不代表着女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陆子萱就是这种书香门第的例外,陆家女子男子个个谦逊有礼,女子贤良淑德,唯有孙子辈的独女陆子萱是个娇宠惯的小霸主,是个泼辣的人。前世皇甫恒还是皇子的时候,对陆子萱处处包容,疼爱有加,陈远陌一度以为皇甫恒对陆子萱是有感情的,直到皇甫恒登上皇位后,这位新皇后不知为何突然疯了,在宫廷宴会上,裸奔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陆家大学士们的脸,之后陆家在大楚国的名声一落千丈,没人再敬重他们,只会把他们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柄,之后冷宫里,时常会出现一个赤身裸体像猴子一样的上蹿下跳的疯废后。
“林恩,林恩,你没事吧?”陈远陌故作疑惑的道。
林恩这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他不顾陈远陌会不会怀疑,追问道:“四皇子殿下成亲了?跟谁?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之前咱们不是在黎州查案么,天天忙里忙外的,谁还顾得了这些。你与四皇子殿下走得近,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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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鼓起全身力气,来到四皇子府,一路上他内心不断的祈祷,祈祷一切都是谎言与错觉,皇甫恒没有成亲,可四皇子府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和门上贴的大大的囍字打了他狠狠一个耳光,门上贴着大大的囍字。那红色囍字尤为乍眼,看得林恩双眼酸涩,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林恩躲在角落里,双眼死死的盯着四皇子府紧闭的大门,他不敢向前,就像个可怜虫。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巷子里牵出,在皇子府门口停下,那马车上的标识林恩是认得的,是皇宫的马车。
紧接着,皇子府的门被打开了,一对新婚燕尔从门内走出,他们正是皇甫恒和他的刚娶过门的皇妃,陆子萱!
皇甫恒牵着陆子萱的手,面带笑容,眼里爱意满满,那炽热的目光盯得陆子萱脸红得低下头。
两人来到马车前,皇甫恒扶着新婚妻子上马车,隐约之间,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身后看着自己,皇甫恒转过头去,就看见林恩站在不远处的位置。
恐慌,失望,悲伤……这些个从林恩身上发出的负面情绪被皇甫恒全都看在眼里,皇甫恒没想到会与林恩撞个正着。
皇甫恒打算今日带陆子萱进宫,让她陪母妃说说话,然后自己抽出身来找林恩,再与他好好解释这件事。
事实都摆在眼前,由不得林恩不相信了,他不想呆在那里,多看皇甫恒一眼,心就多痛一分,林恩向后退了退,接着扭头就跑。
理智告诉皇甫恒,他不该追出去,可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似的,朝着林恩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殿下,你要去哪里?”
林恩没跑多远,突然有人挡在他的面前,林恩差点一头撞进那人的怀里,他定睛一看,是皇甫恒,他居然追上来了!
皇甫恒有些气喘,不知是紧张还是跑得有些累了,“恩儿……”
刷的一下,林恩红了眼,他抬起头看向皇甫恒,“你骗了我。”
皇甫恒心平气和的道:“我是皇子,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就必须成亲,这点你早就明白了,到现在却想不开了?”
这不是想不想得开的问题,纵然心里再不喜欢,林恩也会接受皇甫恒成亲,但前提应该是事前告诉他一声啊,他离开帝都几个月,皇甫恒就不声不响的成亲,他甚至不知道皇甫恒是什么时候打算娶那名女子。况且偷偷成亲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皇甫恒骗了他,利用他!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林恩声音颤抖的道:“你答应过我,只让我大哥当替死鬼,不会伤害我的父母。”
之前皇甫恒的确有私心,他怕把一切计划告诉林恩后,林恩会反悔,现在事情办妥,他已无后顾之忧,“支腿你大哥一人出来是不够的。”
“你……你什么意思?”
皇甫恒道:“你大哥当黎州节度使多少年了?这么多年来倒卖粮食赚的银子去哪里咱们心知肚明,把你大哥推出去,可他小小一节度使哪有这么多银子?”
林恩听出味儿来了,“所以……所以我大哥只是个引子,你想把整件事嫁祸给杨家?!”像杨家那种手握军权的大家族,才有胆子和能力干出贩卖粮食的事!现在在皇帝的眼中,林泉是替杨家做事的虾兵蟹将了。
皇甫恒点头大房承认道:“没错,借此机会扳倒杨家。只要杨家倒台,太子就会被废掉……”
“那我父母怎么办?!”林恩打断皇甫恒的话质问道。倘若是其他方法对付杨家,还不一定连累世昌王府,可从林泉下手,那岂不是告诉皇上他们林家追随杨家干同一勾当么,到时候杨家被废倒台,世昌王府绝对遭殃!
“事情没那么糟,他们只要一口咬定与此事无关,他们能保住一命。”皇甫恒道。
保住一命?这四个字林恩听了尤为讽刺,他冷笑道:“什么是保住一命?被皇上抄了家,收了爵位,打入奴籍,苟延残喘的活着吗?!”
“事已至此,那你想怎样?!”皇甫恒皱着眉头道:“或者你去告发我?说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林恩微微一怔,咬牙道:“皇甫恒,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皇甫恒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事情的确是他不对,他骗了林恩的信任,牺牲了林恩的家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一点都不想做伤害林恩的事,“算了,林恩,你先回去吧。你放心,不管世昌王府怎样,我都会保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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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陌带回信件之前,向各位随行官员下了禁口令,在信件真伪还没有辨别出来的情况下,谁都不准将此事泄露出去,那些官员们个个都是人精,当然知道该怎么做,这信件上的内容牵扯杨家,他们不敢得罪。于是他们回来后,不管同僚们怎么旁敲侧击,他们一律闭口不言,只表示一切由皇帝定夺。
杨家手握重兵多年,最近有些功高震主了,这一直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当这些信件传到他的手中时,他一眼就认出了杨载诚的字迹。那些信件里模棱两可写着,要支持太子之类的云云,这不刚好印证了林焱之前所说,有皇子培养自己的势力,打算造反了!
事到如今,皇帝终于找到理由惩治杨家了,他以黎州粮食案件为由,召杨国公长子杨载诚回京述职。杨载诚带领几十万杨家军在边关驻守,多年未归,现在却不得不陷入死局状态。
杨家之中,杨国公在帝都坐镇,长子杨载诚和次子杨载忠统帅重兵驻扎边关,年初时候杨载忠被召回,边关只有杨载诚一人了。如今皇帝召杨载诚回帝都,倘若他不回,那就是坐实了想要造反的罪名,可他要是回来,便是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五日之后,杨载诚风尘仆仆的只身归来,这是个四十余岁的男子,他相貌普通却气质不凡,全身散发着英气,杨载诚身穿金靴铠甲,单膝跪在金銮殿前请安。
“微臣杨载诚,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载诚铿锵有力的道。
皇帝面无表情的道:“杨载诚,知道朕为什么召你回来吗?”
“微臣已经听说了,”杨载诚说着,抬头向皇帝禀明道:“但微臣是被冤枉的,微臣根本不认识黎州节度使,甚至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与他互通信件,倒卖粮食?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斜,愿意接受一切调查。”
陈远陌侧目观察着这位身材挺拔魁梧的男子,心中不禁自叹不如,这杨载诚不愧是有大将风范,可想必就是这种风范才让皇帝有所顾忌的吧。
“好,有骨气!”皇帝道:“朕也希望你正如口中这般有骨气!”接着皇帝道:“这件事朕就交给大理寺全权处理,杨载诚,你有异议吗?”
杨载诚多年不在帝都,但对帝都之事还算了解,大理寺卿张相戎是出了名的黑白分明,刚正不阿,不会偏袒任何人,杨载诚相信他不会冤枉自己。
杨载诚双手抱拳道:“微臣没有异议!”
听到皇帝的提议杨载诚的回答,众臣之中的陈远陌的眼神暗了暗,他看了一眼站在左前方杨国公,只见杨国公脸色铁青,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皇帝下定决心,要朝杨家动手!
皇帝提议要大理寺主审此案,表面上看是想给杨家还个公道,可是众人却为了,大理寺卿张相戎的祖母张奶奶,是被杨家小儿子杨载新的骑马踏死的!
当初杨国公在堂上为保小儿子,以大欺小,硬说是张家奶奶心悸病犯了冲出街道才造成了悲剧,张相戎找不出证据反驳,才不得不作罢。
那张相戎表面上对杨家平平淡淡,可心里巴不得他们死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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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事情已经完全交给大理寺处理,陈远陌就按部就班的回他的考功司,他看得出来,皇帝对自己十分满意,毕竟一份可以扳倒杨家证据是他亲手递交上去的。吏部尚书的位置唾手可得了。
虽然陈远陌不再管黎州的案子,但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它的进程,事情完全交给张相戎处理后,最后无奈刚入他所想的,事情的形势对杨家越发的不利了。要知道,任何一个大家族都不会是干净的,杨家也不例外,那些真正两袖清风的官员,要么饿死,要么被排挤死了。杨家落在张相戎的手中,新仇加旧恨,算是倒了大霉了。
如今杨家站在风口浪尖上,连带着被他支持的太子也如履薄冰,因为林泉与杨载诚之间的通信里,不止一次的提及要拥立太子皇甫岳为新皇,如今太子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波及到。
这日东宫大总管安白□□爹安寿阮叫去谈话。
“干爹,您找我?”安白推门而入。
安寿阮坐在榻上品着茶,他看了一眼安白,慢条斯理的道:“阿白,你最近似乎很忙啊。”
安白不敢做隐瞒,他略微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是的,儿子最近在为杨家奔走。”
“胡闹!”安寿阮皱眉道:“杨家倒大霉,你为他们奔走做什么?”
“若是杨家倒了,那太子殿下就完了。”安白坚定的道:“我必须帮他!”
安寿阮叹了口气,道:“阿白,快点抽身出来,我们司礼监不做无所谓的事,放弃太子吧,他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废除。”当初安寿阮之所以派个干儿子去太子那里,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份,嫡出,身后有杨家撑腰,倘若他是个普通的皇子,安寿阮才不会花心思去弄这些。要是杨家没出这事,太子还有可能登上皇位,可现在杨家自身难保了,想必这太子也做不长久。
“干爹,这事情有疑点,杨家是被陷害的,只要杨家起来,太子殿下依旧会坐稳那个位置!”
安寿阮听安白这么说,气都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杨家被不被害的问题,而是皇帝有心铲除杨家了,逆着皇帝的意思做,不会有好下场的!安白并不是个认死理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毫不退让呢?!“阿白!你想气死杂家是不是?!”
“干爹,我……我不会连累司礼监的,您就不要管我了,是阿白让您错爱了。”安白说完普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安寿阮能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紫了,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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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白回到太子府,太子府内一片寂静,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两三个宫人走过,他们见到安白后纷纷停下脚步行礼。
安白点点头,问道:“太子呢?”
“回白公公的话,太子心情不好,刚才和太子妃大吵一架。”宫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如今杨家处于风口浪尖,被杨家支持的太子也是如履薄冰。就此这段时间太子府内欺压极低,太子愁眉不展,甚至连早朝都不去了,就怕被人抓到小辫子。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接着安白朝厢房那边走去,那是太子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也是他陪伴小皇孙玩耍的地方。安白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吵架。
只见太子妃双眼通红的抱着小航孙从厢房里跑了出来,小皇孙也红着眼哇哇的大哭。安白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太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嘤嘤的哭着,那神情委屈极了,“阿白,太子……太子他赶我走……呜呜……”
紧接着从厢房里传来太子谩骂声,“叫你滚你就滚!哭哭啼啼的真晦气!滚回你娘家去!!”
安白伺候太子二十余载,深知太子的性格,太子的脾气是毛躁了些,但本性不坏,只是说话做事欠缺考虑了。
安白安抚太子妃道:“太子妃娘娘,您别将太子的话放在心上,您先哄哄小皇孙吧,他似乎吓着了。”
此时的小皇孙哭得一抽一抽的,完全被太子的怒骂声吓到了,本来太子妃是好心,见太子把自己所在房内不出门,便带着小皇孙来找他,希望他看在孩子的份上能振作起来,谁知却被太子赶了出来。
太子妃心疼的拍着太子的背,哄着他道:“乖乖,不哭了,不哭了,没事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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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太子妃和小皇孙后,安白这才走进厢房去见太子。厢房里狼藉一片,太子将房中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个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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