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父亲从京城回来时,见到她哭了,问的话却是“是不是母亲惹你了。”虽然他问过后又极力为李氏开脱,可他会这么想,就说明,在他心底,惹事的就是母亲。
以前是母亲,如今也到她了。
在父亲心底,他想要个平衡,李氏和夕研已经坐在最高位置上了,所以该牺牲一些来保持这个平衡。
“母亲,父亲是觉得我们已经得了身份,得了他的疼爱,所以,就不该给我们太多。他觉得我们已经得到最好的东西,所以该付出,所以,不论姨母她们做了什么,她们都不会错,是吗?”
李氏没有吭声,可看她那表情,夕研觉得自己想对了。
他怎么能这样?
夕研越想心底就越不甘,坐了一会便离开。
她叫迎柳先去把府里所有的管事妈妈都叫到正厅去,又让迎霞把李嫣落送过来的药端好,带着迎霞往李嫣落那边去。
一进李嫣落的院子,先见到的却不是李嫣落,而是在院里踢键子的夕云和明琏。
他们两一人拿着一个键子,踢得喜笑颜开。
夕研见到这样子,就被气乐了。
母亲伤了身子躺在塌上,李嫣落想谋害他,而明琏身为长子,却在仇人的院子里彩衣娱人。
“妹妹?”明琏也看到了她,他有些惴惴不安地停下来,脸上有些害怕,仔细看看,他看她的那神情与看李氏的表情相差不大。
夕研看他这副没志气的样子,很想骂过去。
骂他不知上进,骂他有眼无珠,骂他认贼为父,骂他蠢笨……
她想骂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得让她不知从何处骂才好。
那些骂人的话堵在心里,出不来,也不想出来了。
她没有理他,转眼想去找李嫣落。
明琏见夕研不打算凶他,松了一口气。
夕研见他这样,冷哼了一声,向夕云问道:“你母亲呢?”
“你来这里干什么?”夕云没回她的话,眯了眯眼睛看她。
“悠悠,你怎么过来了?”李嫣落的声音传过来。
夕研没答话。
“你是过来玩的罢。”李嫣落自顾自地道“琏儿和云儿正踢毽子呢,你要不要也玩。”
“我不要和她一块玩。”她的话一落,夕云就叫道,明琏也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夕研没回话,她把迎霞手上的药碗端过来,对着李嫣落道:“姨母,你送的药里加了白果,这事你知道吗?”
“悠悠,你在说什么?白果是什么?姨母怎么听不懂。”
“白果这东西,要是母亲喝了很可能会生下痴儿,姨母你也是生了一个孩子的人,这事你应该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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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管事
“怎么会这样,这东西是谁放进去了,这不是在害姐姐吗?悠悠,不会是你故意放进去的罢?”
夕研见她这么装糊涂,也不在意,又道:“姨母,要不你过来闻闻,这味道里是不是多了些白果。”
李嫣落自然觉得夕研有些怪,没有动。
夕研再次哄劝:“姨母,你不敢过来闻闻,是心虚了么?”
“自然不是。”李嫣落笑了一下。
她料夕研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便俯下身子,夕研一看这距离够了,立马把手中的药往她脸上泼去。
夕研的动作太快,李嫣落一下子就被泼了个正着,满脸滴滴答答淌着药汁,顺着脸流下来,沾在衣服上,是她更加狼狈。
最重要的是,方才她是睁着眼的,一下子被泼成这样,难免有不少药汁泼进眼里,那药的味道可不轻,沾到眼里,酸得难受。
李嫣落忍不住用手捂着脸,尖叫起来,那叫声尖利得就像根长针,刺进人的耳朵。
夕云和明琏也反应过来。
明琏立马冲上去扶住李嫣落,被李嫣落一甩手甩出去,他又扒上来扶她。
夕云指着夕研骂道:“你敢对我们动手,你个贱/人……”
闻声而来的丫头也忙了起来。
夕研没理会这混乱的场面,带着迎霞转身就走。
出了李嫣落的院子,迎霞便说道:“小姐,你刚刚……”
“怎么?”夕研一眼瞥过去,原本她一直是培养迎霞,她可不希望迎霞连这点事都忍不了。
“小姐,那药都凉了,你刚刚该叫奴婢热一下才是。”
夕研嗤笑一声:“你这话中听。”
既然父亲不肯对李嫣落出手,母亲不愿和李嫣落翻脸,那一切就由我来做。
虽然如今他们还活得好好的,只是活下的只剩下张皮罢了,她绝对不会让这张皮也丢去。
“走罢。”夕研摘了张叶子揉碎,把碎叶丢下,走在前边。
夕研走过地上铺着的暗红色地毯,直直走到上方那把红木高背椅坐下,迎柳早就站在旁边,她一坐下,便有小丫头把茶端上来,夕研抬眼看去,只见厅堂外头占满了人。
总管张和是个有眼色的,急忙上前行礼:“给大小姐请安。”
他这么一来,其余人也拜下去:“大小姐安。”
夕研扫一眼所有人的神情,这才道:“不必多礼。”
他们一起身,夕研才看着张和道:“父亲的话,你们都知晓了罢?”
张和躬下身去:“回大小姐的话,已经知道了。”
夕研点点头,道:“这就好,我也没有为难大家的意思,今儿叫大家来是想认识一下,日后还有劳烦各位的地方,我年纪虽不大,不过,我想有你们在,我要料理附中的事应该没什么难处才对,你们说是不是,张总管?”
张和与众管事行礼:“大小姐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夕研微微点一下头,又道:“既然如此,你们谁给我说说各自管的事?就你罢。”她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手指一点,指了一位圆脸的中年婆子。
那婆子见自己被选中,脸色转了几圈,上前一步,却没有回她的话,反而笑盈盈地说道:“大小姐年纪小,考虑事也不大周到,这儿这么多人,哪能一时半会就说清楚呀?反正,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大小姐要是想知道,直接为李姑娘去不是更明白些,大小姐,你瞧着天气也热得很,不如先回去歇着,晚上再去问李姑娘可不好?”
“王妈妈。”夕研把手中茶盏一放,盖儿和杯子相碰,发出一声脆响,她淡淡地看向面前这个婆子,目光带着寒意。
王妈妈被盯了好一会儿,额头渗出汗来。
夕研这才缓缓地道:“依王妈妈的意思,这事我不该问了?”
王妈妈见她没发脾气,也舒了一口气。虽然她是李嫣落的狗腿,可明面上夕研可是主子,她想打杀王妈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如今夕研没有计较的意思,她自然会好过,便扬起脖子道:
“李姑娘管家时可没这么麻烦,那些规矩早在以前就定好了,便是夫人也是过目了的,李姑娘和夫人定下的事,难道还有错不成,我们只要按原来的规矩行事便好。大小姐不过暂时管管罢了,何必这么麻烦。”
夕研笑着听她说完,这位王妈妈就是梦里李嫣落掌家后,最为器重的管事,原本她还指望着这王妈妈没被李嫣落收买,若是如此,夕研也能给她个机会,可如今,她敢对自己说出这样冒犯的话,可见是一心向着李嫣落了。
王妈妈说完后,夕研微笑着道:“王妈妈句句话都为姨母着想,可见姨母很是器重罢。”
王妈妈不知夕研何意,但她清楚,进来夕研和李嫣落的关系可不好,只得颤声道:“老奴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说这话做什么,你能得姨母器重,我自然也看好你。”夕研慢吞吞地道。
王妈妈又放下心来。
夕研又笑盈盈地说:“听姨母说,今日端给母亲的那药是你帮轻云熬的,王妈妈还真是有心了。”
“幸得李姑娘看重。”
今日,夕研早在出主院时,便让迎柳把管事都召到这儿来了,因此,她们现在还不知道那药的事。王妈妈听夕研这么说,还以为夕研要行赏,笑着道。
“原本我也不知这药是王妈妈的功劳,还以为是轻云亲自熬的呢,后来,我再次询问,姨母才把你供出来,王妈妈,你好大的胆子啊。”夕研在说前边时,语气还柔柔的,说道后边,就带了一股凌厉。
“你竟敢谋害当家主母,在药里放了白果。”夕研加重声音,把茶盏往她脚下一掷。
王妈妈早就知道夕研最近脾气不小,打发下人是常有的事,如今被这么一吓,立马跪下来,哭道:“小姐,老奴冤枉啊。”
“冤枉?”夕研冷哼一声“今日丘大夫来时,是你派了小厮把丘大夫赶出去,之后,又往母亲的药里下毒,这事可是姨母亲口说的,你敢说你冤枉?”
其实夕研不清楚王妈妈同此事有没有关系。
夕研只是在堵。
从梦里,她知道这个王妈妈是管膳食的,若李嫣落想在药里下手,她多半是参与了的。
不过,现在看来,她这是赌对了,既然如此,就被怪她拿她来杀鸡儆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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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罚
张和见场面不好,出来打圆场道:“大小姐,这事还是先问清楚再论罢。”
“问清楚?”夕研冷笑一声,不领情“王妈妈既然宁可给姨母当奴才,不知谁才是主子,就该有给人家当替死鬼的打算。”
夕研说这句话可是清楚得很,既然他们敢站在李嫣落那一边,替李嫣落做事,那就别怪她对他们动手了。
王妈妈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的确在帮李嫣落办事,也是帮她拿的白果,药也是她熬的,可她没想到关键时候,李嫣落不想着怎么保住她,反而把她推出去。如今狡兔还未死呢,走狗就被烹了,她不得不怨李嫣落。
王妈妈从未想过李嫣落并未把她招出来,若不是李嫣落亲口把这事告诉夕研的话,夕研怎么会一眼就认出她,知道她的名字,还把罪名往她头上扣。
要知道夕研以前可是个糊涂的,除了自己身边的落霞之外,其他的都不认识,哪会费心思去记她一个管事妈妈。
夕研可不管王妈妈心里是怎么想的,只道:“这样的奴才我们家可不敢用,张总管,你把她送到官府那里去罢。”
王妈妈一听,立马求饶。
张总管也打哈哈道:“大小姐,这王妈妈虽有错,可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
“张总管只是什么话。”夕研打断他道“勾结外人陷害主母,便是我把她打死也无人敢质一词,如今我把她送到官府去也是给她留一条活路,还有,姨母可亲口说了,王妈妈还有一儿一女也是同党,把他们三人都送到官府去。”
夕研也是从梦里知道王妈妈有一儿一女的,她的那个儿子便是娶了李嫣落的丫头当时管事的其中一位。
王妈妈可不知道夕研是因为梦里的事而对他们一家三口下手,她只道李嫣落狠心。
之前李嫣落把她一个人推出来也就罢了,这种弃兵保帅的事她也能看得开,只是,这事不该连累到她的两个儿女。
她丈夫早逝,就留一双儿女相依为命,特别是她的儿子,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如今却被带了出来。
一想到儿子会同她一起送官,她就顾不得李嫣落了,大声道:“大小姐,老奴也是不得已啊,是李姑娘逼的老奴,老奴不得不做呀,是李姑娘想要谋害夫人,老奴一时糊涂,才犯下此错,老奴的儿女与此事无关啊,求大小姐开恩。”
夕研自然是知道王妈妈的情况的,照她看来,若不是王妈妈丧夫,李嫣落还不一定找她们一家办事。
正是因为他们一家子没有主心骨,好拿捏,所以,李嫣落才会把他们都握在手里。
如今王妈妈的儿子还不成气候,王妈妈又只是是寻常妇人,她的女儿更没有什么出彩之地。李嫣落只需把王妈妈拿捏好便能掌控他们一家。
之后,李嫣落又将自己的丫鬟嫁与王妈妈的儿子,她那儿子是个软耳根的,何况,他们一家也不敢对李嫣落的丫头不敬。
这么一来,他们家仍为李嫣落所用。
说实在的,王妈妈他们一家也不过是个小棋子罢了。
可夕研却不能放过他们。
若她放过他们,又有谁来放过她?
王妈妈虽然丧夫,可周家待下人一直比别家的好,他们一家子虽然过得比原先差了些,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妈妈不念周府给她们家的好,反而帮李嫣落对付母亲,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她还不屑于要。
何况,若夕研真放过他们一家,那些下人定会觉得她们母女软弱可欺,如今连毒都放进药来了,证据都出来了,他们一家若还活得好好的,还有谁会顾忌她们母女两,以后那些想害她们母女两的人也能放手做事了。
总而言之,他们一家不能留。
“张总管,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带出去。”夕研没理会求饶的王妈妈,继续道。
张和一听,忙去叫小厮来拉王妈妈,那王妈妈一见这种情况,也不磕头来,挪动跪着的腿往夕研这边来,伸手想要拉住夕研。
“小姐,老奴是无辜的,求大小姐开开恩啊……”
一旁的迎霞一直在盯着她,一见她靠过来,就一脚踢过去,直接提到她心窝,王妈妈不及防,摔了出去。这时,张和叫的小厮也过来了,两人合力,把王妈妈拉了出去。
他们没有捂住王妈妈的嘴,过了好一会儿,王妈妈叫嚷的声音才弱了下来。
等那声音彻底听不到后,夕研才看向下方脸色都不大好看的管事。
李嫣落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与她有联系的管事定然不会只有一个,水至清则无鱼,她不在乎以前这些管事都干过什么,她只宵他们明白,以后的主子是谁。
若他们认不清,今日的王妈妈就是他们的下场。
虽然说李嫣落没有把王妈妈供出来,可在这些管事看来,王妈妈得这么一个下场是李嫣落弃兵保帅惹出来的。
这么一来,那些看风向的墙头草再为李嫣落做事时,可要好好思量一番了,这么一个用完就丢的主子,他们还敢不敢跟。
若没命的只是一个人就罢了,偏偏全家都被拉下水,这下,他们该考虑和李嫣落坐在一条船上到底值不值得。
只要那些墙头草不给她惹麻烦,别站到李嫣落那边,以后她做事就不会那么麻烦。
“你们谁给我说说各自管的事?”夕研等下方的人都被吓个半死后,才缓缓地道。
这下,张和也不含糊,直接为夕研介绍各位管事。
夕研虽未曾管过家,可梦里,她可活到了古稀之年,为了报仇,她在京城里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何况,周府并不复杂,管着点小事她还是管得了的。
知道那些管事的职责后,夕研也没有为难他们,如今她年纪还小,又是刚接手,不宜做太多动作,打发王妈妈一家是对他们的敲打,若是为难多了,他们会怨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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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及衣
回到自己的屋里,夕研才叫人关上门,问迎霞:“我叫你打听的事打听了么?”
“打听了。”迎霞忙把她知道的事情细细说来。
夕研想知道的自然是那位丘大夫的事,当初她在李氏口里听到姬姓,就已经怀疑那位丘大夫有问题,他恐怕就是姬家唯一的血脉,姬识丘。
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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