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自是好玉,可佩戴它的人却不上心,没过多久,这玉镯就划上不少划痕,这样子也大打折扣。
后来,夕云用了这玉镯换了她一个赤金碧玉头箍。
夕云要的东西,她还没有不给的,而夕云却是第一次给她东西,她自是满心欢喜地带上那个不剩几分颜色的镯子。
没过几天,许是夕云不甘心,宁可把这镯子摔了,也不愿给她佩戴,就寻了个理由,当着她的面摔了镯子。
那时,她还真以为夕云是不小心的,可惜了好久。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自己的东西眼巴巴地给人家送去,别人不要的破烂,却当个宝一样收回来供着。
夕研一直以为这玉镯是夕云的玩意,不过,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虽然她只见过姚依婵一面,可看姚依婵这样子,定是个烈性子,何况,姚依婵又自视清高,怎么可能抢他人的佩饰,这么看来,这镯子本是姚依婵的了。
夕研又略微想了想,便大约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夕云这性子,看上的东西就非拿回来不可,而且,她又常年在外头呼风唤雨,没个人制得住她,导致她见到什么便硬抢回来。
如今,夕云看上人家的镯子而强抢也并非不可能。
虽是这么猜测,可夕研不能就这么断定夕云的错,便开口询问:“姚姐姐,这位妹妹是我的客人,不知有何冒犯之处”
“呵。”姚依婵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云四见她如此,便赶忙出来打圆场:“倒是无甚大事,只是这位妹妹看错了东西,非说姚妹妹手上的镯子是她的,一时气愤,闹了起来,想必这位妹妹碰巧有个同姚妹妹一样的镯子吧,研妹妹,我还未曾见过一模一样的镯子呢,改明儿,你可得叫这妹妹带出来给我瞧瞧,也好让姐姐我开开眼。”
她这话一出,惹得夕研仔细瞧了她好几眼,这么一看,才发觉她的衣裳也有些皱褶,发丝有几根凌乱,那拿着手帕的右手上,还有一条红色的划痕,夕研猜这是手抓出来的。
云四这话可不算客气,这世上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镯子,她这话不是说夕云没事找事嘛。
云四一直都是个温柔娴淑的,便是对待下人,也甚少会说重话,在夕研面前,更不会有什么脾气,如今,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想必方才夕云闹起事来的时候,也牵扯到她了吧。
这也不奇怪,夕云没有李嫣落压着,自是逮到谁就咬谁。
想着,夕研假装没听出云四言语中的讽刺,歪头道:“哦,天下竟有一样的镯子,我竟不知晓了,这妹妹是昨日刚来我家做客的,今日我看这日子不错,便寻她来上柱香,不巧失散了,没料到竟遇上你们了,她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若是有冒犯之处,不如,改日我带她上门道歉,如何”
夕研都这么说了,云四自然不会不给面子,道:“添麻烦倒是没有,不过这妹妹以后可别随意看错了。”
再客套几句,夕研便上了车,她招来迎柳,直接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迎柳犹豫了一下,道:“奴婢也是听旁人聊起的,也不知真还是假。”
“你且说说。”夕研没理会她这话,迎柳是个性子稳的,让她打听事,她必定会把事都搞清楚了才敢出声。
“那轻云小姐见姚小姐的镯子着实好看便上前讨要,姚小姐自是不肯,出言讽刺一番,轻云小姐不经激,硬说那镯子是她的,云小姐上前劝告,没料到轻云小姐突然出声,所幸那些姐姐们上前拉住了,只是,姚小姐不肯放过此事,叫那些姐姐们教训轻云小姐一顿,奴婢上前的时候,正巧见到轻云小姐被压着打。”
“倒是个厉害的。”夕研听完后,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
迎柳有些疑惑,这个厉害,是指轻云见了好东西就出手,还是指那姚小姐一句不会就打了人
迎柳自然不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她还是出声提醒道:“小姐,轻云小姐伤了几处,不知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也好,回府之后,派个小丫头去请罢。”
回府后,夕研让小丫头带夕云回她的房,便往自己的院子去。
………………………………
第七十五章 谗言
李嫣落急冲冲地往房里去,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脚,她赶忙拉起帘子,进了内房,却见夕云坐在大炕上,神色冷淡,衣服还乱糟糟的,头发也如此,显然,她还未重新梳洗过。
李嫣落盯着夕云脸上的红印,赶紧上前,有手帕正想给她擦擦脸上的灰,没聊,夕云一抬手,把她的手打下。
李嫣落也不在意,把手收回来,放在腰间,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夕云没有答话,李嫣落一见,冷笑一声,道:“我早就告诉你,收敛收敛性子,叫你不听,如今,你看看。”说完后,她就径直坐到桌边,拿起茶来慢慢饮。
夕云又过了一会,才转过头来,她平静地看向李嫣落,缓缓道:“我要报仇。”
近日,明琏学问大有长进,周正信干脆叫他每日下学后往他这边来,以便亲自教导。
今日,他们正讲到这一章,忽见小厮来报:“老爷,李姑娘来了。”
“她怎么来了”周正信皱一下眉头,他不是说过让她没事就别出房门
“爹爹。”明琏听到李嫣落要过来,有些坐不住,道“既然姨母来了,那便请进来罢。”
“也罢。”周正信想了一下,便道。
李嫣落眼眶微红,一进门就抹着泪说道:“云儿在外边受了那么多苦,我不求你待她如悠悠那般,只求你给个容身之地,若你是真不想见她,又何苦叫她回来,她在外头苦是苦了点,可总归不是活不下去。”
明琏一见,也急了,她虽不清楚李嫣落话里的意思,可就看他同李嫣落的情份,也见不得她哭成这样。
忙道:“姨母,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给人欺负了是不是妹妹给你脸色看还是母亲在闹事”
李嫣落一听,这下也不抹泪了,眼睛一眨,泪珠就滚落下来,她带着点颤音道:“若是我被欺负也就罢了,左右我也只是条贱命,只是可怜我那苦命的云儿,她可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就这么一个女”
“好了。”周正信突然出声打断。
李嫣落一听,也止住话,只留几声哽咽声。
“琏儿,你先回去。”
“可是”明琏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周正信。
“回去。”这下,周正信加重了语气。
明琏出了门后,便见夕云站在外边,她衣裳微皱,眼眶通红,时不时又落下几颗泪珠,她也没去擦,那泪珠从她脸上滑下来,让她脸上多了几分无力的柔弱,再加上脸上还未散的红印,更是惹人怜惜。
“你是轻云妹妹”明琏想了一下,问道。
夕云转过头,泪眼汪汪地看了他一眼,又抽泣几下,没有出声。
等明琏出了门后,周正信才说道:“你有什么事好好说不成,就非得在琏儿面前说万一说漏嘴了怎么办”
李嫣落没有答话,捂着嘴,又呜呜几声。
周正信一见,有些烦躁,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李嫣落又哭了几下,才慢慢出声道:“悠悠到我身边时还不足月,我原以为我带着她,她会同我亲近一些,姐姐一直都不喜悠悠,我也怜惜她,为了她,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狠心送她到外边去,就怕悠悠觉得有人跟她争宠。”
“世人都道血浓于水,我还想着自己也是悠悠姨母,再来又有养恩,她也会念着我点,可我没想到,我再怎么亲也亲不过她的生母。”
“前些日子,姐姐一个不满,跟悠悠多说了几句,便让在下人面前都丢了面子,如今,更是看不过我女儿”
“行了。”周正信出声打断道“这些事你不说,我也记着,你这次来就为了什么。”
“我也不为了什么,就为我那苦命的云儿。当年,我把她送出府,我学不了姐姐那番,当时,心就像被挖出来一般。可那也是为了悠悠,我也忍了。”李嫣落哭道“我那云儿,便是你不喜她,可念在她也是你骨肉的份上,你也该看看她。她伤成那样,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会流泪,我看着心疼。”
周正信一听,皱一下眉头道:“轻云又怎么了昨日她闹了那么就,怎么现在还没消停”
李嫣落一听,也恼了,怎么,一提起夕云便是闹事了。
她出声道:“云儿能闹什么事,今日,悠悠请云儿出游,云儿也便去了,可没想到悠悠却叫那丫头把云儿拉下马车,摔了一身,这也就罢了,回来上点药,再养几天便好,可悠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合着外人欺负云儿。”
周正信一听到这,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儿在宝相寺遇上两个女子,云儿见她们穿着实在漂亮,便上前夸赞几句,你也知云儿没规没矩的,她见到那女子的镯子不错,便想借来仔细瞧瞧,没料到她们二话没说,便叫那丫头上前打,可怜我的云儿没个人帮着,打得一身伤回来。”
周正信忙问:“那悠悠可伤着了”
李嫣落顿时更气了,这个蠢货,她的云儿伤成这样,他却不问一句,反而问夕研有没有事。“云儿跟悠悠走散了。”
“怎么会走散了”
李嫣落道:“我听时也奇怪,你也知云儿可从未去过宝相寺,既然她没去过那儿,又怎会胡乱跑可偏却跟悠悠走散了,而后,又碰巧遇上那两个女子,后来,我再问,才知那两位女子竟是悠悠的好友。”
周正信这下也听出李嫣落的用意了,沉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悠悠还同他人串通,故意找云儿麻烦。”
李嫣落也听出周正信语气中的不爽,便忙换了语气,道:“云儿眼皮子浅,她从小养在外边,没个人教养,自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哪像悠悠,什么没见过,自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云儿她见个东西就走不动,那院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也没见悠悠有多喜欢,偏云儿连进去看看也不成。”
“悠悠的马车也有几年了,我记得几个月前悠悠还嫌弃它小来着,可云儿没这个福气有这个东西,见到那马车就满心欢喜,云儿同我说了,她是看那车子小,便以为是给她的,她想把那大的车子让给悠悠,你也知云儿又是个急性子,正想上去瞧瞧,结果,悠悠不满,让那丫头拉下来。”
“悠悠年纪还小,怎会没个缘故便如此待个刚见面的人。当年我怀云儿的时候姐姐也怀着悠悠,姐姐虽不说什么,可心底终究是在意的,不然,当年我提出将云儿送出去时,姐姐怎没出个声,如今云儿回来了,姐姐嘴里虽不说,可心底怎么想的,却是难说”
………………………………
第七十六章 各方
周正信同李嫣落说完话后,便出了房门,刚出来,便见到站在外边的明琏和夕云,明琏低下声来轻声哄她,夕云也不给个回应,只顾着落泪。{,。
他一出来,明琏先叫了他一声。
周正信略微点了下头,到夕云身边,看了看她哭花的脸,心底也内疚,这孩子虽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可总归是他的孩子。
当初,他为了保住夕研才打算要这个孩子,如今,夕研是保住了,只是终究是亏欠了这孩子。
周正信走了之后便去了李氏院里。李氏叫人上了茶。
周正信看了看,见仍是甜茶,便道:“你还是喜这茶。”
李氏略微点一下头,道:“这个好。”
周正信喝了几口,绝得甜得有些发腻,便又道:“我记得你以前最喜紫笋,如今倒是喜欢甜茶来了。”
“我如今也喜欢紫笋,只怕没这个福气罢了。”
紫笋茶叶可不是普通人家用得了的,便是他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
周正信被回了一句,有些悻悻地再喝几口茶。又随便说了几句家常,见李氏兴致缺缺,便放下茶盏道:“嫣落养了悠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当初她怕你心底不爽,还把夕云送出去,我知你不喜研儿,可她到底是你女儿,你就念在这份情上,给嫣落留个面子。”
李氏一听这话,心中愠怒,脸色却没个动静。
周正信便继续说:“她们两个母女分离那么多年,她的心是怎么想的,我料你也该知道几分,你日日夜夜为悠儿忧心,她又何尝不是时时为云儿心急,就看她这一点,你也该多体谅她。云儿也是个好的,我看悠悠的院子那么多,多住个人又不妨事,如此,也好让她们两亲近亲近,悠悠由嫣落养大,云儿又是嫣落生的,要是她们两离心了,嫣落看着也心疼。”
李氏这下忍不住了,冷声道:“我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要别人养了呵,把夕云送出去还不是她自己的主意,如今到成我逼她了。何况她在外边吃好的穿好的,怎么受苦了,若是她待在这里,顶多是个庶女的命,如今回了门,倒是抢嫡女的院子抢得理所应当了。”
若夕云生长在李府,那身份也就比夕如高一些,同夕研远远都是比不上,如今,在外边待了几年,回来门,连不给她住嫡女的院子也成了我们的错,这是什么道理。李嫣落自己打了一副好牌,如今,还来装乖。若动点脑子就知道李嫣落想的是什么东西,可惜周正信却是个蠢的。李氏想着,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你怎么这些想夕云是怎么来的,你也清楚。你舍得研儿,我舍不得,嫣落也舍不得,要不是为了研儿,嫣落何必做这个没名没分的人。”周正信皱着眉,心底也不爽了。说到这,他见李氏冷着脸的样子,便也不想再论,只好道“我不同你说这些,何况,我怎么会把悠悠的院子给云儿,不过是让她去同夕研住罢了。”
李氏淡淡看他一眼,才道:“这事我可不管,她自己的院子,若她肯,昨儿就该应了。”
周正信想了一会,也觉得这话有理,以往,夕研很少在意这些小事,而且,对李嫣落甚为大方,以往,若知道夕云同李嫣落亲近的话,别说是让夕云进去同她一块住了,便是把院子送给夕云也是肯的,可如今却是变了,不仅不同李嫣落亲近,还连间房也不肯让出来。
这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正信脑子里突然想起李嫣落说过的话“前些日子,姐姐一个不满,跟悠悠多说了几句,便让在下人面前都丢了面子”
前些日子,那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他去了京城。
京城
那个地方
会不会是这个地方又惹了李氏心烦,所以李氏就在夕研面前多说了几句
想到这,周正信便道:“嫣落一辈子就养了悠悠,她把她当亲女儿待,就连自己的孩子也靠边站,要是悠悠过来了,你就让她多亲近嫣落些。”
李嫣落听这话,也没什么反应。
夕研眼见天色阴暗,便抛开书,刚净了手,迎柳便过来叫她。
“父亲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夕研有点疑惑。
“奴婢不知。”
也罢,那就走一遭便是,夕研想着,便往主院去。
天有点黑,夕研叫迎柳在面前举了灯,慢慢地沿着走廊走,正眼进主院,抬眼却见明琏从另一条路上走来,他身后跟着轻云,轻云也换下衣服,言笑晏晏地着明琏身后。
她嘟着嘴,带着点娇憨地跟明琏道:“哥哥,你可记住了,明儿带我放风筝去,你要是敢忘了,我便上学堂找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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