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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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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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儿走上前,“三叔,这点东西希望您别介意,我跟相公很感谢您帮忙照看地里。”

    孙老三忙摆手,“这是干甚么?凭我跟你爹的交情,帮这点忙算甚么?快拿回去,你这是打我脸呢!”

    这话有些重了,闵宗海一时无话。

    崖儿却笑道:“那好,三叔,我们就不送谢礼了。您看,我和相公刚成亲,这是第一次来您家,这些就是我的登门礼!您要是不收,就是不欢迎我,那我以后可不敢上您家了!”

    孙老三哭笑不得,只得收了,又把二人迎进屋里,孙老三的妻子张氏上了茶,便把崖儿领到西屋。

    “花儿,快来见过你嫂子。”张氏招来女儿孙小花,孙小花放下手中的绣活,走到崖儿面前,怯怯的说:“嫂子好!”

    “你叫花儿呀?很美的名字呢!”崖儿拉过孙小花的手,走到那绣活跟前,拿起一个花样,“这是花儿绣的?真不错,比我绣得好!”

    张氏端来茶,放在一旁,笑道:“嗨,这都是这孩子瞎绣的!才开始学,哪有多好?”

    “三婶,我说真的,花儿对刺绣很天赋。”崖儿想到前世在网上看到的几幅梅花傲世图,心中一动,说道:“下次来时,我给花儿带几幅新花样吧,我保证花儿喜欢!”

    孙小花低着的头,突然抬起,眼里闪着光亮,小声的问道:“真的吗?”

    崖儿笑着点头,“真的!”

    张氏拍一下孙小花,“你这孩子!你嫂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花样肯定是最时兴的,骗你小丫头片子做甚么?”随后又想起那些流言,如果真是那样,还真的不会有新花样,一时有讪讪的,勉强道:“呃,你也不必理会她,小孩子学刺绣,能把一些简单的学会就不错了!我也不指望她能绣出甚么凤凰来,只要能绣出衣服鞋子就行了。”

    崖儿听着张氏前后不同的态度,思索了会,不得其法,只得转移其他话题。

    天色渐晚,崖儿与闵宗海起身告辞,孙老三夫妻留饭,崖儿说家里还有剩菜,不吃就坏了,便回家了。

    路上,闵宗海突然说道:“这几天没事,你就别出门了,如果买甚么,你和我说,我去买。”

    崖儿莫名其妙,“为甚么?”

    良久,才传来闵宗海闷闷的声音,“早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崖儿呵呵的笑,“我还以为是甚么事呢,传得还挺快的嘛!”原来张氏是知道了这事,才会那样说。“不过,日子是我自己的,为甚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好。听过一句话么?心若向阳,则无惧悲伤。所以呀,你娘子我早就练的脸皮厚厚的!不信,你摸摸!”说着,便抓住闵宗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里带着不自觉的灼灼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他轻轻的婆娑着她的脸,滑滑的感觉。

    他轻笑,“嗯,挺滑的。”

    崖儿瞬间红了脸,这人还真是……说变就变……她一把拍下闵宗海的手,转身先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小心的拍着胸脯,希望赶快平静下来,这样热的天,再脸红心跳下去,肯定会中暑的!

    三朝回门,娘家人去楼空,崖儿再次成为昌城的笑柄。

    次日,闵宗海早早的去了地里,崖儿洗完衣服,正在做早饭,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喊宗海哥,忙盛出锅里的菜,出了厨房,只见一十二三岁的妙龄少女朝这边走来。

    “你是?”

    少女含笑走到崖儿面前,“嫂子好,我叫刘香韵,你唤我香韵便好,宗海哥都是这么唤我的。不知宗海哥可否说过,自从闵二伯病倒后,他家的菜地都是我家帮着种的,这不,我来看看菜地,再整饬整饬。嫂子忙,我这就去了。”不等崖儿回话,刘香韵自顾自的往后院去。

    崖儿心里很不爽快,这是做甚么?那高傲的模样,好像她才是这里的女主子似的!

    “等等!”

    刘香韵停下,转身,“嫂子有甚么事?”轻笑了一下,又说:“这里我很熟悉,嫂子有甚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崖儿心里耻笑了一下,慢慢走近刘香韵,“不知这菜地有无甸给你家?”

    “没有,我家和宗海哥家的关系极好,帮这点忙算不得甚么。”

    “香韵能帮忙,我很感谢。以往相公一人,自是顾不来。现在我既已嫁给相公,自然是该我来为他分担,怎好再劳烦香韵?香韵还是回去吧,这些我来就好。”

    刘香韵眉头一皱,心思一转,道“嫂子是大府里的小姐,想必不会吧?”

    崖儿笑道:“我不会,自有相公教我。”

    一口一个“相公”,听得刘香韵妒火中烧!

    这时闵宗海回来了,一进院子就见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也不说话,便问道:“这是怎么了?香韵来了,有甚么事么?”

    许久不见闵宗海,炸一见,刘香韵撕扯着一颗相思玲珑心……委屈道:“宗海哥,我,我只是想去菜地帮忙,可嫂子……”

    眼见刘香韵露出女儿娇态,崖儿一阵恶寒,这是告状么?

    闵宗海瞧她那模样,想起一事来,正色道:“香韵,你已经大了,应该多在家帮刘叔刘婶,我有你嫂子帮我就够了。这段时间幸有刘叔刘婶照顾,过几天,我得空就去谢他。”

    “宗海哥是嫌弃香韵了么?”刘香韵红着眼睛,手紧紧的扯着衣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崖儿惊得张大了嘴巴,也顾不得那一地的鸡皮疙瘩了!

    这是干啥?看样子闵宗海是知道刘香韵的心思的,那他自己是甚么心思?从刘香韵的话里便知他们以前的关系挺好,他对她也有意吗?他不是有婚约吗?难道他本就打算日后纳她为妾?不然如何能默许她随意出入他家?

    崖儿有些恼怒,以至于根本没听到闵宗海后面的话。

    “香韵,你已经十三岁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任性,我让你多呆在家里是为你好,我不想有甚么误会,那样会害了你的。好了,你赶紧回去,别让刘叔刘婶担心。”

    闵宗海有点不耐烦,便赶刘香韵回去。回头就见崖儿张着嘴,待他走上前去,崖儿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担心道:“崖儿,你怎么了?”

    崖儿回过神来,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没甚么。”她环视四周,“香韵呢?”

    “她回去了。”

    “哦,那我们去吃饭吧。”

    整个早饭过程静悄悄的,崖儿没有像往常一样给闵宗海夹菜,也没有说话。

    她一个人默默地吃饭、洗碗、打扫房间……

    上午闵宗海就在家做修补,他正拿着挑土用的篾框,把破的地方重新补好。崖儿拿着篮子从他面前经过,往后院去。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崖儿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崖儿蹲在地沟里,一颗一颗的掐着空心菜,忽然一大把空心菜放进了篮子。她抬头,果然是他!她没说甚么,低头继续掐菜。

    “是不是香韵说了甚么?”他以为是刘香韵说了甚么话让崖儿不高兴了。

    可这话听在崖儿耳里,便是:你是不是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了?

    她的心里有些酸涩,“没有……”手上顿了一下,又道:“我不会种菜,我看还是请香韵来帮忙吧。”

    闵宗海瞧着那低垂的眼眸,可以挂油壶的唇,奋力扯菜的手……还有酸溜溜的语气!

    心一下子轻扬起来,他轻笑一声,“香韵很小的时候,刘叔就带着她经常来我家,我家又只有我一人,她就像是我妹妹一样!我知道现在她长大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崖儿撇过脸,使劲抿着唇。

    “想笑就笑吧,我肯定不笑你!”

    崖儿终于绷不住,低头笑了起来,再次抬头时,眼角还挂着泪珠!

    闵宗海伸手擦掉泪珠,温柔道:“以后有甚么事别憋在心里,直接问我。”

    崖儿的眼珠闪动着,任由他擦拭自己的泪珠,听着他柔柔的话语,不由的点点头。

    看她的呆萌样,虽然不忍心打破,但这样大的日头,会晒昏的,他还是笑着开口:“好了!赶紧摘菜,不然赶不上午饭了!”
………………………………

第六回 往事

    那天晚上,闵宗海第一次叙说着他的过去。:乐:文:小说 3wしwxs520

    闵宗海的娘徐氏带了一间临街的铺子嫁过来,加上闵老二的勤劳,两年时间便攒下了不少的田产。徐氏成亲两年才怀上闵宗海,生产时亏了身子,月子也没有做好,以致落下病根。她自知时日不多时,便为闵宗海订下了闺友的女儿,当时一岁的宋晚晴。后来家里为了给她治病,卖了一大半的田地,闵宗海五岁时,她终于熬不住,撒手人寰了。闵老二把店铺租了出去,带着儿子回到以前的房子,过回原来农耕的生活。半年前,闵老二突然病倒,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也去了。闵宗海还没有从丧父的悲痛中缓过来,宋晚晴来了。她说京城一贵人相中她,要买她做他夫人的婢女。她说她很无奈,如不答应,恐累及家人。她道了别,便走了。

    “那,她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回来又如何?不回来又如何?”闵宗海握着崖儿的手,“你是我的妻,今生唯尔,足以!”

    今生唯尔……

    崖儿有一瞬间的楞怔,这是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吗?男人不都想三妻四妾吗?

    “你,没想过纳妾吗?”

    “纳妾啊……”

    语气悠远绵长,似有一丝犹豫……他也会纳妾?崖儿闷闷的猜想着。

    闵宗海看见她在听到他说纳妾之时,嘴角撇了撇,他轻笑道,“崖儿喜不喜欢我纳妾?”

    崖儿白了他一眼,“你要纳便纳,与我何干!”说完便翻身,背对着他。

    良久后,“我呢,是个简单的人,家里只要一个女人就行了,多了就吵得头疼!”

    崖儿突然又翻身回来,愤愤道:“如果遇到一个知书达理,不吵不闹的女子呢?你是不是就纳了?”

    “不管遇到甚么样知书达理的,不吵不闹的女子,都一样吵翻天!”

    “为何?”

    闵宗海捏了捏她的鼻子,“因为有你在啊!”

    崖儿一把拍掉他的不规矩的手,撅着嘴道:“我才不是妒妇!”

    “妒不妒的,那要看怎么说。你觉得如何才是夫妻之道?”

    崖儿思索道:“相濡以沫,互相信任,彼此尊重,还有彼此唯一……”说着说着,突然害羞起来,声音也低了下去,“耳鬓厮磨的感觉也不错……”说完,她瞥了一眼闵宗海,瞧见他戏谑的眼神,立马反应过来,大声道:“我真的不是妒妇!”

    闵宗海哈哈大笑,心情甚好!“你说的那些,我也喜欢。不过只有妒妇才能做到,而且做得最好!”

    崖儿瞧他的神色,好像在暗示甚么,盯着他的眼睛,他也不闪躲,她便大着胆子,说出心中的想法,“我,我不喜欢我的相公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如果这是妒妇的话,那我就是!”慷慨就义,死就死吧!

    她闭上眼睛等了半响也不见有响动,悄悄抬起头,笃的对上他漂亮的眸,惊得她想逃!可是又觉得太丢人了,她又没错,干嘛逃?于是她也瞪回去!

    闵宗海被瞪得哭笑不得,投降道:“你别瞪了,今生唯尔与彼此唯一可不是同一个么!”良久,“其实我娘就是因为有人要给爹送妾,才提早生产,亏了身子,爹也因愧疚再无续娶。”

    “相公……”

    “我只是不想步爹娘的后路。”

    一时有点扯远了,闵宗海继续说道:“宋晚晴走后没多久,大伯找到我,要我把店铺转给三叔,说是我年轻,又是一个人,好养活,三叔一大家子人,都快活过下去了。我不答应,三叔一家人就每天到咱家来哭闹,我不堪其扰便卖给三叔了,三叔又说暂时没有银子,就写了欠条给我。不想第二天,外面到处传我大孝心,把店铺送给了三叔!而且……大伯三叔一口咬定那铺子就是我送三叔的。”

    “不是有欠条吗?”

    “欠条不见了!所以我百口莫辩。”

    “那你当初投湖不是因为……”

    “那时候觉得了无生趣吧。爹去了,晚晴也走了,至亲之人又来欺我……当时正好走到太上湖边,脑子一热,便跳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你可知我跳下去后又想甚么?”

    “莫非你后悔了?”

    “呵,是啊!”

    “为何?”

    “那水很难喝。”如果死了又如何能娶她为妻?可若他不是寻死那么一回,恐怕更是无缘与她了吧?过往的事,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一样,注定他失去那些,注定又得到这些。那他到底是该不平还是该庆幸呢?

    崖儿觉得在闵宗海心里,宋晚晴和刘香韵是不一样的。他可以对刘香韵无情,可宋晚晴是他从小就开始做的一个梦,这个梦的分量有多重,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在宋晚晴的事情上,她不能泛酸,因为她没有泛酸的底气!

    “恩,这么难喝,那以后就不要去喝了。”

    “恩,以后都不喝了。”

    那个晚上之后,两人都很默契的不谈及宋晚晴,连“婚约”二字都不曾提过。

    每天早上闵宗海去地里干活儿,傍晚则教崖儿种菜。慢慢上手后,有时早上崖儿自个儿去菜地锄草、清地沟,顺便把烂的菜叶子丢到鸡窝,让鸡啄着吃。

    这天,闵宗海走后,崖儿收拾好碗筷,拿着衣篓去河边洗衣服。城北这里都是几户人家共一口水井,但主要是用来吃和洗菜,洗衣服的话,女人更喜欢去宽广的河边。

    崖儿来得比较早,只有两个人在那里洗衣服。

    “崖儿来得早啊!”一个年轻媳妇老早就看见崖儿过来。

    “雁姐姐更早呢!”崖儿走到一个比较平缓的大石头上面,放下篓子准备洗衣服。

    “你不知道,小雁是有名的快手,干活儿不早、不快,她就浑身难受!”另一个媳妇麻溜的垂了几下衣服,又放水里摔几下,提起来继续垂打。

    刘小雁见金嫂子编排她,她也不恼,笑嘻嘻的说:“我呀,就一劳碌命。哪儿像金嫂子,想干就干,不干就去耍。”

    “嘿!就耍那么一回,你就惦记这么久。”

    “我一回都没耍过当然惦记了!哎,崖儿,你跟宗海成亲后,他有带你去哪里耍吗?”

    “还没有,这天也热,出门一身汗,还不如家里凉快。”崖儿加快手上的动作。

    “也是,不过等到天凉之后,你可要出去耍耍,现在不耍,以后想耍都没机会咯。”刘小雁一脸真诚。

    “为何?”金嫂子停下,看着刘小雁。

    “看我就知道了!刚成亲那会儿,为了讨好婆婆,见天的做活儿,等有了孩子就成天伺候孩子,以后还要伺候孩子的孩子。哪儿有时间去耍?”说着刘小雁两眼放光,贼嘻嘻的问崖儿:“你跟宗海圆房了吗?宗海每天对着你这么个俏人儿,他能忍得住?虽说在孝期不能那个……其实只要不怀孕也没人知道!哎,我有个避孕的方子,你要不?”

    “我洗好了,你们继续。”崖儿说完便提着篓子走了。

    留下尴尬不已的刘小雁和一脸明了的金嫂子……

    回到家后,晾好衣服,崖儿便拿着闵宗海给她特制的小锄头去菜地,有些叶子菜已经进入尾声,有了不少老叶子。崖儿把老叶子收集了一大把,都丢到了鸡窝外,虽然只有一只鸡,但也要照顾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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