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朱阿毅给我回电话。”他的声音几乎咬牙切齿了,说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办公室主任接连打了几遍,可是都是一个好听的声音提示自己,但欧庆春的就声音不好听了,“马上把副所长叫来。”他连副所长叫什么都不知道。
办公室主任与国土所、派出所、交通所、工商所等派驻单位都很熟,他知道,这种执法都是以稽查大队为主,当地交通所配合,还有可能抽调其它街道的稽查队员参加。
副所长倒在,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还兼着所里的会计,可是他却象脚底抹了油一样,见着办公室主任就跑,一米两米三四米,五米六米七八米,九米十米十一米,躲入车后看不见。
办公室主任气得跳脚,可是拿这个老油子一点办法没有。
“他不来,跑了。”办公室主任撵上欧庆春,也是一肚子火,马上就给副所长上起眼药来。
周围的大车不时加塞,不时倒车,轰隆隆也不知躲避欧庆春,欧庆春也没走几步远,现在一个人找不着,也只能先进去再说了。
可是两人好不容易挪到门前,门前的大车横七竖八停着,门前也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只有那两只石狮子可怜地望着这两个人。
街道门前不是宽阔吗,那些货车司机见缝插针,谁都想早检查早走人,不耽误跑车,有的甚至开进院里调头,把个院子里弄得跟停车场似的。
欧庆春眼见一点缝也没有,他看看大门两边,两边是冬青花坛,现在只能穿过花坛爬进去。
“欧主任,您慢点。”办公室主任在后面提示道,可是,晚了!
欧庆春的一只脚已经踩进花坛,花坛里昨天刚浇的水,他的一只鞋已经陷了进去,欧庆春脸上的肌肉都开始跳了,他使劲一抬脚,脚出来了,鞋留下了。
看着他光脚的样子,满脚是泥,办公室主任想笑又不敢笑,他赶紧脱下自己的鞋,自己赤着脚,把鞋递给欧庆春。
欧庆春开骂了!
把一个曾经的干部处主任逼得脸红脖子粗,把一个街道办事处主任逼得在大街街道大院里象泼妇一样骂大街,停在路边的车辆,无论是待检还是扣下的,都朝这里看。
欧庆春马上意识到不妥,他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交通局,谁,在这里负责?”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稽查大队大队长刘卫东吧。”办公室主任道,以前店里卫东到琅琊街道来,朱阿毅总会叫着自己陪客,两人也互留了电话
可是一打电话,刘卫东的电话倒很快接了起来,“老弟,这种活还用我亲自到场?你也太看不起你兄弟了!……。对对对,一年到头,这样规模的查车得有上百次,哪次我都带队,那我不用干这个大队长了……。”
办公室主任急得跟什么似的,可是刘卫东那里没完没了了,好不容易抽个空子,他匆匆说了句“以后再说”,就把电话挂断了。
刘卫东的话百分之九十是实情,看着欧庆春坐在大院里的花坛边上,脱下了袜子,办公室主任又把电话接了起来,“好,我知道,马书记。”他放下手机,“欧主会,马书记找你。”
欧庆春一看自己的脚丫子,也顾不得空袜子了,穿上鞋直奔马家驶办公室。
可是办公室主任的鞋太大,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马家驹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欧庆春的狼狈与怒火他尽收眼底,当欧庆春走进来,两人互相看看,谁也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是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大概琅琊街道建制以来,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这么多的大车,横七竖八停在门前,光那喇叭声就能把人吵死。
两人正相对泪眼,街道副书记走了进来,得,琅琊街道三巨头齐活了!
“马书记,欧主任,我们的车都堵在里面了,去不了村里了,还要上山防火!”
“没有车就不能干工作了,以前没有车都怎么干的?”马家驹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走着去,走着去也能干工作!”
玻璃窗外,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拥堵,“还有一件事,食堂里没有东西,今天买的菜还没买回来。”
民以食为天,机关干部也没例外。
两人是一二把手,这堵琅琊街道的门就是堵他们的门,机关干部吃不上饭,那会骂娘的,那也会骂他们的娘。
这等于把街道瘫痪了,欧庆春看看眼前的局面,无奈承认了事实。
“从外面买面包火腿肠吧,”欧庆春道,“再买点榨菜,食堂能蒸馒头就蒸。”
不蒸馒头蒸口气!
马家驹与欧庆春同时看看,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前面与交通局有倚天集团的过节,后面又有处理西官营收费站的矛盾,再有最近推诿扯皮的不愉快,两人都是人精,明白岳文走这招棋,是逼着他们处理西官营。
处理归处理,可是事情没有这么干的!这传出去,二人没法在区里抬起头了。
况且,处理西官营是打自己嘴巴,不处理让人堵门也是打嘴巴,二人一商量,决定兵分两路。
………………………………
第109章 我的心很凉!
门外,从外面赶回来的门卫张健掏出烟来,好嘛,红通通的“软中华”,“兄弟,抽烟。”
稽查大队副大队长彪子看看他,又看看烟,接过烟来。
“我朋友的车,”张健一指前面,“兄弟抬抬手,放他一马,给个面子。”满嘴的江湖气,可是在彪子跟前不好使,“哪辆车都抬抬手,我们用不用干活了?”
刘志广看看楼上,“怎么回事?”祝明星说了句“我去看看”,刚要往楼上走,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急步走下楼来,见到刘志广,露出一口白白的糯米牙。
祝明星问道,“宝宝,怎么了?”
这位叫宝宝的大姓潘,名叫德宝,短发圆脸,说起话来很象给周星驰配音的那位,他有些气喘,“下午召开金鸡岭村的协调会,要求村民代表参加,说了一上午了,……陈主任气得把杯子都摔了,我下来拿扫帚。”
刘志广抬头再看看楼上,却很轻松地对祝明星说道,“以后小岳就安排在办公室了,嗯,我休息一会儿,小岳,跟着祝主任好好干。”
岳文笑呵呵地说道,“刘书记,您多关照。”
刘志广头一扬,大气地说道,“什么关照不关照,都是弟兄们,都得维护着干工作,你说我好,我说你好,大家都好,才是真的好。”他无意中说出一句著名的广告辞,大家都乐了,岳文一想,话虽幽默,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这人身上有江湖气,岳文看着他的背影,跟着祝明星走进办公室。
楼上镇长还在忙活,刘志广却去休息,看来两人有矛盾,至少关系并不和谐,并且前面挡门他也不管,这是不是在组织部的人面前给那个没见过面的陈主任上眼药?他再想到胡鸿政的话,“江平这个主任当得挺辛苦”,嗯,辛苦二字,蛮有意思,组织部就是研究人的,人家什么情况看不出来?
办公室里的格局外面两大间,里面一小间,可是大间里却空无一人。祝明星一皱眉,介绍道,“咱们办公室七个人,刚才上去的是潘德宝,党委秘书是李海燕……”
岳文一听,呵,女同志担任党委秘书,少见,嗯,这个女人哪,肯定不寻常!
“你看我,鼻子出血了!电话,我在厕所也能听见!”他正想着,一个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清脆又利落。岳文一扭头,一个又矮又胖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满脸堆笑,眼光不断打量着岳文。
刘志广的司机笑着说道,“你们女同志,每个月都流血,怎么还流鼻血?”
岳文小声接话道,“那是大姨妈走错路了。”
司机看了看李海燕,又指指岳文,一下笑出声来,笑得茬了气,又捂住自己的肚子,祝明星一皱眉,但还是忍不住,也笑起来,李海燕上前打了岳文一下,“怎么没大没小的?结婚了没有?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什么也懂啊?!”她打量了一下岳文,“这就是刚来的选调生吧,呵呵,你挺有才啊!”
多年跑长途的经历,让岳文在第一眼就能把一个人琢磨得八九不离十,他也知道乡镇的女干部在这些小调侃面前早就练得面不红心不跳,到了这个环境,他仿佛回家一般,感觉很轻松,“李姐你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请您多关照。”他学着日•本人的口气,装模作样地给李海燕鞠了个躬。
这一弯腰把李海燕逗得直乐,“呵呵,办公室本来有一宝,这又来了一宝,以后办公室可热闹了,祝主任,我可得要小伙子跟我干,宝宝不愿意接我这一摊,我现在可算抓着人了。”
祝明星认真看看她,“再议,屁股还没坐热呢。”他看看院子里,走进办公室里面的套间,关上了门。
李海燕让岳文坐她对面,就开始拉扯起来,她很健谈,话里话外也不断打听岳文的情况,岳文故意装作不知道,不断逗她,逗得李海燕指指楼上,捂着嘴咯咯直笑。
谈笑间,李海燕指指窗外,“又回来了。”岳文往外一看,金鸡岭的村民又重新回到街道大院,看来这个会议要长期开下去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祝明星拉开了套间的门,他板着脸,严肃地说道,“眼看快下班了,再堵着门,领导出不去,机关干部出不去,就成笑话了。”祝明星终于露出愁容,突然他看看岳文,“来,大家都说说,小岳有什么办法?”
岳文对祝明星的印象,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他想了想,看看重新被堵上的大门,“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不过,要给我从外面找几辆大客车。”他看看祝明星。
祝明星看看李海燕,“好,让班车马上开过来。”
“有笔和本吗?给我准备五十支笔,五十本笔记本。”
“好,一百本一百支也行。”祝明星虽然有些不解,但痛快答应着。
见他答应得痛快,岳文轻声说了几句,祝明星一摸下巴,怀疑地望着他,“这能行吗?不行,可就闹大了,那就不是现在的规模了,到时,我们的责任就大了!”
李海燕不置可否,只是笑道,“小伙子这个脑子还真不一般哪!呵呵,你把火药桶点着,陈主任到时踹死你的心都有了!”
岳文眨眨眼,笑道,“这不行,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祝明星抬头看看挂钟,烦躁地又拿出手机,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一咬牙,“我去打电话。”
岳文却轻松地坐下,“燕姐,你接着说。”两个小时下来,李海燕就变成了燕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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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叮铃铃,”芙蓉街道中心小学校长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校长正在开校务会,但看看电话,马上接了起来,“金鸡岭的学生?好,”他看看墙上的钟,“好,班主任老师带队,马上在校门口集合。”
接着,芙蓉街道初中文却轻松地坐下,
………………………………
第110章 风水轮流转
“你在哪里?”
组织部蔡永进办公室,蔡永进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我在工地上。”
那边一片机器的轰鸣声,很是杂乱,岳文的声音也很大。
蔡永进看看端坐在沙发上的马家驹与欧庆春,这两人都是从组织部出去的干部,两人一块来找,他不能不给面子。
凭心而论,他也觉着岳文做得过分了。
“村里有金矿,但还是个贫困村,二百多户的小村,用蒋书记的话说,就是一穷,二散,三乱,其它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这个村,本村的姑娘都嫁出去了,村里十年里就娶到一个媳妇,还是个寡妇,你说,金鸡岭的老祖宗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祝明星轻松地介绍着,引来众人一片笑声。
他看看眼前这个小伙子,那是真心喜欢,耐何却被“发配”到金鸡岭,但领导主意已定,他也不能多言,只能心里暗叹。
岳文听得很认真,看得也认真,出镇子往南五里地,就进入了落雁山区。透过车窗,山连着山,岭连着岭,车子不时爬上爬下,左跳右晃,颠得人直想吐。
“卜委员,这几天进村,有什么感受?”祝明星看看年轻的卜凡,两人年纪差不多,都是三十多岁年纪。
“富得富死,穷得穷死。”卜凡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八个字来。
“呵呵,金鸡岭山不高,可进一次村,得经过九个小山头十八个弯,日本鬼子打进咱们平州的时候,愣是绕到这里绕糊涂了,文革时还有老百姓进城,问日本鬼子走了没有?”祝明星说道,话音刚落,岳文和黑八笑得乐不可支,蚕蛹却抿抿嘴,他早已听说过这个典故。
“哪,前面就是金鸡岭。”司机提醒大家。
在司机的提示下,岳文看到在山脉形成的盆地中央,一个小村子赫然点缀其间,村中,座座石屋错落有致,村北,湖水温润如玉,环村皆山,满目青翠,五彩斑斓,湖光山色尽在潋滟之间。
如若不是那几座光秃秃的采矿场,真似那世外桃源一般。
“这么好的风景,可惜了。”黑八难得长叹一声,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三天前他就跟着卜凡正式进驻金鸡岭,同行的还有民政助理迟远山作为片长,蚕蛹作为包村干部也在其中。
这喧嚣了两周,搅动了无数机关干部心思的选拔终于尘埃落定。
当然,有人骂,说早就内定了;也有人骂,去也白去;而蒋胜,却私下里跟祝明星说,“是好铁还是废铁,得在炉子里炼炼。”他家世代铁匠,祝明星暗自揣摩他的意思却不敢接话。
陈江平则很平静,一切工作按部就班,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根本不存在金鸡岭这一难题。
刘志广则在一次酒场中讥笑道,“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他对卜凡向来看不上。
对于岳文任副书记,有人说是得罪蒋胜了,有人说因为打架,人都爱把别人往坏处想。倒是刘志广把岳文叫到办公室,说了一番好话,让岳文对这个江湖气颇重但人情味也颇浓的领导好感暴增。
“可惜什么?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穷到裤子都穿不上了,还有心情看风景?让你在住两个月你就受不了了!”司机嘟囔道。
“村里什么时候开始开采金矿?”岳文问道。
“九十年代发现的矿苗吧,记不太清了,”祝明星看看他,见卜凡也在认真听着,“现在在金矿上班的有村里的人,也有外地来的民工,偷的、盗的、抢的,这几年都有,村里治安很不好,现在矿上都成立了护矿队。施忠孝的工人都挖到交矿下面了,双方在矿井里大打出手,最后惊动了公安局。”
他看看岳文,岳文突然明白,这是这个有些窝囊但心地不错的主任在给自己介绍,提醒他小心,他不禁暗暗有些感激。
颠簸中,汽车终于在村中一处宽阔处停了下来,这就是金鸡岭村委了。岳文跳下车,望着自己的领地,发现这几间残存着暗红色油漆的屋子是以前的代销店改造的,上面还有1966的字样,敢情这屋子快四十年了。
“小岳,下午村里开协调会,你也一块参加,”卜凡看看岳文,“村里没有书记,你这个副书记实际上就是村里的一把手。”
这个情况,岳文昨晚还打电话给镇驻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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