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把住门口,这人是阮成钢从开发区带到交城的,很会来事,也很有眼力价,知道二人是有私密话要说。
“好,下面的工作就是我们来做了。”廖湘汀很兴奋,摆在桌上的水果他一块也没动,光顾着说话了。
“核电走到一半了,最后一把火就需要省、市领导和中核电的领导去烧了。”杨宏伟也笑道,“罗书记与郑市长什么时候到?”
“下午三点的飞机。”市驻京办主任还没说话,李启迪却抢先说道。
“好,胜利在望,下午我跟杨市长去接机。”廖湘汀抑扬顿挫道。
晚上,市里两位主要领导约了中核电的老总一起吃饭,岳文并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层次的场合,在一众领导注视中,廖湘汀罕见地拍拍他的肩膀,“放你假,休息休息,该玩就玩,放松放松。”
众人的目光也都笑着盯着岳文,“要是女朋友在这就好了,”副市长杨宏伟开着玩笑,“小伙子,火力壮,可别犯错误。”
岳文“腼腆”地笑着,他,确实想放松,但还有一件事。答案可能就是那人知道,他要去问问,不问自己晚上睡不着觉的。
怎么自己稀里糊涂地就打通了鲁司长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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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轻舟微风摇,直挂云帆水上漂。
下午的京城,热度依然不减。司机把他们送到地安门就回去了。
“姐,这事怎么这么顺呢?”岳文笑着撑起一把太阳伞。
林荫笑道,“这么顺不好吗?”
“可是我最后什么也没做?感觉,感觉有点贪天之功的意思。”岳文紧盯林荫的双眼。
“你不是喜欢看稻盛和夫的书吗,你努力工作全情投入,老天爷也会帮你的。”林荫眨眨眼睛,“就是老天爷在帮你啊。”
说完,她慢慢朝前面走去,她的脚仍然没好,但遵照医嘱,要多活动。
见她不想说这事,岳文也只好慢慢计较,“中核电的领导与省领导出面,桃花岛核电站估计这周会有消息。”到了这个层次,刘永刚、李志海等人都回去了,工作人员层面,只留下他自己,估计如果顺利的话,他也很快要打道回府了。
“这不是地安门吗,你带我去哪?”林荫的思虑已不在工作上。
“你不是答应我一个要求吗?”岳文吡笑道,这里离北海公园的后门只有一站的距离,“我们划船去!……姐,长沙臭豆腐,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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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还是借刀
“许多案子你不知道,别看你现在侍候廖书记……”阮成钢喝了点酒,笑得很“纯真”,他笑着脱掉了泳裤,摘掉泳帽和泳镜,露出一身精肉,“扑通”一声,直接跳进水里,他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又从水里抬起头来,“俺也逆游一把纯真年代!”
“哎,老阮,不错啊,干了半年局长,六块腹肌一块没少,”岳文同样也脱得赤条条的,自豪地拍拍腹部,又转过身去,夸张地做了几个健美动作,“扑通”一声,游泳池里又掀起了浪花。
阮成钢气恼地一抹脸上的水珠,顺手撩了一把水摔了过去,岳文却吡笑着张开了双臂,“来,学邱吉尔与罗斯福,我们也拥抱一下,大英帝国的首相对你这个美国总统是毫无保留啊!不,我说错了,你不是总统,你是老二!”
空旷的游泳馆里,响起岳文肆意的大笑。
“你才是老二!我在交城都听说了,现在开发区都叫你二掌柜!”阮成钢反驳道。
“特么地,这是哪个彪子背后不盼着我好!”岳文骂道,旋即又笑了,“霍达才是老二,霍老二,你才是老二,阮老二。”他吡笑看看阮成钢下面,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象鱼一样游了个来回,又回到阮成钢身旁。
这并不是一个好称呼,语言是可以杀人的,无形之中杀人。
“二掌柜的怎么了,从另一方面,说明大家认可你,也说明廖掌柜的看中你……刚才高明打电话了,持枪的人你猜是哪里的?”阮成钢正色道,一说案子他就兴奋。
“不是我们开发区的吧,听口音不象。”岳文笑道,“旁边那个人我认识,就是金鸡岭的二刚,以前是村里的屠户。”
“以前杀猪,现在开矿,他现在跟着祝家兄弟混,祝明阳过年的时候不是进去了吗,现在还没出来,祝家老二祝明亮现在挑大梁。”阮成钢在水中轻轻轻舒展着手臂,“金鸡岭出来的人与施忠孝都是血仇,祝明亮现在与施忠孝斗得厉害。”
“噢?”
一听到施忠孝,岳文马上竖起了耳朵,当年这个在芙蓉街道、在开发区不可一世的人物,是他与阮成钢亲自送进监狱的。
“祝家以前在琅琊街上就是老大,整个姑娘岭的金矿全是他们在经营,腊月二十八一场事故,把矿洞都给他们封死了,”阮成钢好象在述说着并不遥远的事情,“现在姑娘岭上不能挖了,他们都一股脑地跑到交城了。”
“他们该怎么挖还是怎么挖,”岳文不屑道,“不过不如以前明目张胆了,开两个矿洞还是有的。”
“施忠孝保外就医,就算出狱吧,……他从金鸡岭到了交城,现在祝明亮也想到交城,再加上琅琊街道除了桃花岛和琅琊水库外围的金矿,两人争得厉害!”
“这都是真金白银,”从金鸡岭走出来,岳文很理解这些人,“一天挣得比有的人一辈子挣得还多!”
阮成钢看看他,“现在两人都想当老大,都想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岳文一下笑了,“我靠,他们以为他们是东方不败吗?那我就是令狐冲!专干东方不败!”
阮成钢也笑了,今晚的枪击案真是太及时了!让岳文看到了这些人的猖獗,“你就是令狐冲!孙健一不是说过吗?”阮成钢一拍水面,溅起一团水花。
“在我印象里,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施忠孝估计弄死我的心都有,祝明亮,我赏过他一巴掌,”岳文吡笑道,“这些渣子就不应该留在开发区。”
“你什么意思?”阮成钢不乐意了,“交城也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嘿,我忘了,忘了谁是交城公安局长了,”岳文笑道,“你说,他们俩,将来谁能弄死谁?”看殡的不怕殡大,岳文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祝家兄弟在姑娘岭上经营多年,你要说背后没有人,鬼都不相信!”阮成钢道,“施忠孝,据说跟温……走得很近。”温,虽然阮成钢不明说,岳文也知道是指温起武。
阮成钢一眼不眨地盯着岳文,任身体在水里浮浮沉沉,“祝家兄弟在上面也有人!”
“是庞金光?”岳文笑道。
“不是,是杜。”
“怎么可能,祝明亮指着杜鼻子骂。”这一幕是在琅琊街道开现场会时岳文亲眼所见,还有,龙王庙村民包围了中核电专家的车,扣下了设备,祝明亮仍然不给杜面子。
“这里面有猫腻,杜与庞金光关系并不好,这是作戏。”阮成钢似乎喝得很多,趴在了池子边上,“晓云这半年没少下功夫。”
岳文一凛,拳头砸在水面上,溅起无数水花……
他猛地想起以前在沈南时陈江平也说过类似的话。
“杜,不象看到的那样!”
“琊街道桃花岛成为几方博弈的地方,但第一枪怕是在这里打响。”
“二哥,就一个杜罩着他们,姑娘岭上的金矿也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岳文猛地又想起陈江平的话,让他瞅空找祝明星谈谈,可是他一直没倒出空来,也早抛到脑后了,但以祝明星的能力,根本罩不到琅琊街道。
他酒喝了不少,可是脑子仍然好用,阮成钢已是交城的公安局长,他对自己说这话,是闲聊吗?
蒋晓云到了琅琊街道任派出所长,高明任刑警队长,……对了,去年两人还在芙蓉街道的时候,就往琅琊街道跑得厉害,现在,……他疑惑地看看阮成钢。
阮成钢点燃烟斗,“杜的能力多大,我清楚,祝家老三祝明星,我对他印象不错,他也能力有限。”
阮成钢的意思很明显了,祝家上面除了杜以外还有人。
阮成钢象猜透了岳文的心思,“不瞒你说,这半年晓云没有闲着,一直在调查,她现在虽然是派出所长,但仍然是正科级侦查员。”
“龙王庙核电专家被围,谁往省里打的电话?姑娘岭腊月二十八的事故谁报的案?那个大傻到底是谁?你那场车祸真凶在哪里……这后面有黑手。”阮成钢看看岳文,“还不只一只!!!”
岳文沉默了,立秋了,池子里的水很凉,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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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兄弟式谈话,在阮成钢没有去交城之前,几乎每周都有,当车子从游泳馆开出来,把岳文送回宿舍,坐在车上的阮成钢突然清醒了,他一改刚才岳文面前懒散的坐姿,挺胸抬头,双眼如矩。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跟他谈了?”电话很快接通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谈了,廖书记很正派,小岳为人也很正派,我们以前在金鸡岭合作过,廖书记现在也很看重他的意见,影响到桃花岛核电,廖书记不会坐视不管。”
“这个案子已经到了省政法委和省高检,中央政法委和最高检也很关注,”对方道,“把你调到交城就是想把这个案子彻底查清,把黑恶势力一次扫清,……要争取廖湘汀支持,从开发区打开缺口……”
阮成钢默默把电话挂了,从警二十多年,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沉重。
交城就象一张大网,网住了他,也困住了他的手脚。
他要借刀,把这钢网铁幕砍开一个缺口,就象当年在金鸡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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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十八户
落雁山往西至琅琊街道的琅琊岭,横贯开发区和交城两界。
从琅琊街道驻地往北六公路,沿着一条并不宽敞的盘山道路,蜿蜒至梧桐镇所在的梧桐岭深处。
这条落雁山支脉上,从姑娘岭到琅琊岭再至交城的梧桐岭,是当地有名的“小三岭”金矿区,拥有丰富的黄金储量,史料显示,早在北宋时期,这里就有小规模民众采金的记载。
而交矿作为国有金矿,地下横贯交城和平州两地,地上横跨琅琊岭和梧桐岭,作为市属金矿,是由中华黄金集团与秦湾市国有资产管理公司联合组建,华金集团占有百分之六十四的的股份。
一辆车子缓缓地沿小路行驶着,前方就是琅琊岭水库了。
水库碧波万顷,水光浩淼,深邃纯净,环水库周边植被繁茂,峰峦叠嶂,古木参天,满目葱茏,再加上那些时隐时现,形态各异的小动物,真是令人流连忘返。
可是车上的的众人却无心欣赏这里的美景,仔细看去,坐在副驾驶上的正是二刚。
“刚哥,你没事了?”后面一手上纹着蝙蝠的青皮亲热地把手搭在二刚的肩膀上。
“没事,”二刚点上一支烟,狠吸几口,顺手递给后面的青皮蝙蝠,“我能有什么事,枪又不是我拿着,我顶多算个旁观者,连知情都谈不上。”
青皮蝙蝠笑道,“都知道你们金鸡岭的书记牛掰,听说你当年把警车都欣了,愣是事没有。”
二刚猖狂地一笑,“当年,我,胡开岭,当然,跟着岳书记,连收十八家金矿,把施忠孝撵得满山跑……”
二刚不止一次吹嘘过这个话题了,已经是老生常谈了,面包车里响应的人不多了。
“明亮,跟我也是铁哥们,”二刚很快发现了自己的话题跑偏了,连忙说起了祝家兄弟,“明阳,明亮,以前是干什么的,你们知道吧?”
“不知道。”
“二哥,你说说。”
“有什么故事吗?快说,二哥。”
二刚在这里,已经成功地由二刚变为了二哥,就象当年施忠孝的五哥的名声一样,二刚对此很受用。
“我最早认识明阳,明亮,还是九八年,香江回归那一年,”二刚得意地吐个烟圈,手随意搭在车梆上,“我们一块在周疃大集上卖肉!也算不打不相识,为了一块地方,我、我家老大和明阳、明亮差点动刀子,……”
二刚的话夹杂着吹嘘,但众人都听明白了,祝明阳和祝明亮以前也是屠户,后来凭着拳头盗窃交矿上的黄金,发家之后招募了一帮人,自己做起了老板。
后来,又花钱探明姑娘岭上有金矿,祝明阳干脆就选了村委会主任,后来又当上了村里的书记,姑娘岭上的金矿,富矿自己开采或者承包给亲戚以外,剩下的都承包给了外人。
二刚自觉着在村里杀猪没前途,就投奔了以前的“猪队友”……
“现在姑娘岭全封了,明亮也说了,在那挖全区上下都盯着,没意思,我们干脆就到交城去挖,现在看来,这条路走对了,”二刚得意道,“廖湘汀不能在这里干一辈子吧,他走了口子就松了,我们再回姑娘岭接着干,现在挖别人家的地,留着自己的地,……”
车子慢慢在一个村庄外停了下来。
“十八户村”
顾名思义,这个村的老祖宗在这个村子安营扎寨时,共有十八户。村碑上,几个红色的大字由于时间久远,红漆已经脱落。
十八户村的书记梁文东早已等候在这里,“二刚,你这个驴操的,刚才打你手机也打不通,你梦游去了?!”
十八户村紧挨交矿的边界,从村西下矿井,可以直接进入交矿地界。
“说话干净点,不干不争劁了你!”二刚丝毫不示弱,立马顶了回去。
“你再说吹,我让你今天横着出去,你信不信?……老侯昨天撞大运了,挖出富矿来了!就在我们矿井的边上,紧挨着!”
梁文东是个瘸子,老话说,瘸子狠瞎子横哑巴打架不要命,梁文东一瞪眼,二刚也犯嘀咕。
“侯满银?”二刚笑了,“四年的钱都打水漂了,本钱都赔进去了,他今年撞狗屎运了?走,看看去。”
…………………………………
矿井下,侯满银一脸喜气,四年的付出终于得到回报,回家再也不用看老婆的脸,受老婆的气,可以挺直男人的腰杆了。
“老侯,恭喜恭喜,听说挖出富矿来了?”矿井深处,头灯乱晃,二刚、梁文东带着十几个人出现在侯满银的矿井里。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侯满银心里骂着,还是满脸堆笑,赶紧散烟,“什么富矿,不过比鸡窝矿强点罢了。”
“我们矿井挨着,我看这样吧,我们要一半的股份。”二刚吐出一口烟,“也不多要,明亮和我都知道,这几年你花了不少钱。”
侯满银就象突然从热水里掉进了冰水里,一股气愤伴随着恐惧从脚底腾腾升起。
梁文东马上补充道,“矿井是村里承包给你的,你挖的也是人家交矿的地界,都不干净,有财大家发,有难大家担,我们也不是钻钱眼里的人。”
你们还不是钻钱眼里的人?侯满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二刚,你说你,一个金鸡岭的外来户,跑到我们琅琊街道来,你还知道自己能吃几碗米的干饭?!”侯满银忍不住了,“这事,你说了不算,我去找明亮,我们还是小学同学,我就不信还讲不清这个理了!”
“不用找明亮,我跟你讲理。”二刚脸上阴沉下来,他点上一支烟,“我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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