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好,那是掏心掏肺都要好好待人家,谁对你不好,理都别理,管你以后是什么国舅还是什么宰相,咱们该给脸面就给,不该给的,啥都不给。”
贺成大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小孙女指桑骂槐说这话,教的可是孙子与他们离心。
若真如祖大师所言,二白以后可是光耀门楣的,贺成大是如何都不会让二白与他们离了心。
思及此,他深深看了眼贺颖儿。
三房如今个个对他们不服,可长辈做什么事,难道还要向晚辈解释道歉?
贺成大拉不下这脸,却对周氏道:“该你孙子的,就给你孙子。去把那东西拿来。”
周氏瞪大了眼,吃到她肚子里头的东西,如何还要拿出来?
她道:“老三以前那日子,哪里不是吃我的,喝我的,我拿了他们这么点东西怎么了?读书人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父母的养育之恩难道就一个小银项圈都不值吗?”
这话听得范丽娘全身发抖。
“娘,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我们这些日子每个月上交的银钱不说多,至少比大哥二哥的不少。我们又要养二白,还有两个女儿,以往我们三房没钱,您能把颖儿给溺死,现在好不容易有些钱了,难道我们不能存点以防日后不济,总不会再有人想杀了我孩子。”
范丽娘最后这句话几乎是怒吼而出,宣泄着她压抑许久的怒意和委屈。
声色俱厉,横眉怒目方能形容此刻的范丽娘。
周氏被范丽娘这一吼,吓了好大一跳,又觉得范丽娘说得是实情,不觉有些心虚。
她却仍然嘴硬道:“当时,我也是受人蛊惑。”
范丽娘嗤笑,“无论是谁蛊惑我要杀了我孙子孙女,我必定要给她两嘴巴子,让这满嘴喷粪的家伙滚出去。定不会朝我年幼的孩子下手。娘也是心够狠,既只要自己好过,怎么还催了我多年让我生儿育女?”
这话说得十分冲了。
范丽娘几乎是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谴责起周氏来,一句一句都中了蛇的七寸,逼得周氏面红耳赤,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范丽娘似乎这时候才痛快了起来,眼看着贺成大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她却不以为然。
虽说儿媳妇不能如此喝骂婆婆,她却并不后悔。
贺颖儿眸中精光闪闪,贺心儿更是高兴于范丽娘刚刚的发火。
对于奶,三房的怒气不是不发,只是一贯忍着,这会儿找了个宣泄口,都一股脑儿地朝周氏而去。
就在贺心儿认为周氏受了这大气,定没有脸面留下来之时,周氏却跑了出去,站在贺家大门口,扯着大嗓门哭了起来。
“天杀的贺天啊,你是要飞黄腾达了,你媳妇却要欺负我这老婆子哟,做牛做马一辈子,没有享一天的福,好不容易你有个好的,儿媳妇却嫌我命太长了啊。这与那陈世美抛弃糟糠之妻有什么两样,不孝啊,不孝的儿子,我要去状告你个不孝子,你还考什么进士!快回来管管你这昧了良心的媳妇。”
范丽娘听着周氏这话,气得放下衣服,直直朝外走去。
贺成大也觉得周氏这话说得过头了,哪儿能败坏儿子的前程。
贺颖儿眯起了眼,迅速朝后门跑了出去。
何花和小娟听到动静,立刻就要把周氏拉起来。
偏周氏泼皮一样,赖在地上,宁愿搓出一身泥,也不愿意起来,将自己弄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样子,不明白的人还真以为是范丽娘与她动了手,才让她如此没了体面。
范丽娘见惯了周氏用出这一招,没脸没皮,不讲道义。
贺心儿可不给周氏这撒泼的时间,指着小黄就道:“这疯妇咱们不认识,给我上去,来口狠的。”
贺心儿知道周氏怕小黄,没想到小黄都要扑上去了,周氏却还铁了心似的,竟是半步都不躲。
贺心儿暗骂了声不好,将小黄拉了回来。
看周氏这样,贺心儿气得火冒三丈。
贺成大见周氏这样疯癫,也是觉得周氏丢了他的脸面。
他怒道:“做什么这个样子,丢脸都丢到祖宗家了,快给我回去。”
此时,贺才与翁桃见周氏这样,忙要去拉。
贺才在外头混得人模狗样的,可真丢不起这脸。
周氏但凡有点事,就用这一招,翁桃也着实怕周氏这名声外扬,耽误了儿子平儿的婚事。
范丽娘登登地回了屋子,拿出一个剪刀。
何花他们吓了一大跳,忙劝道:“丽娘,你可别做傻事啊。”
翁桃看丽娘素来性子软,可没有这样凶悍的时候。
这剪刀难道是要取了周氏的性命?
周氏乘机发难,指着范丽娘道:“大家快来看看啊,儿媳妇要杀我啊。”
贺心儿看着周氏手中银白刺眼的剪刀,整个人都愣住了。
“娘,娘你可别冲动啊。”
贺成大眼见着人越来越多,这出闹剧闹得人尽皆知,偏又看到范丽娘如此凶狠,还拿出了剪刀作为威胁,喝道:“老三媳妇,快把你这剪刀收了,我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想,他这话一落,范丽娘就冲周氏过去。
周氏骇地一大跳,她看范丽娘这样,可别真发了疯。
她不过是作势要拿捏范丽娘,可不想真死在范丽娘手中。
虽说心虚,但她倒还真不信一直被管制住的范丽娘真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就道:“好啊,你刺啊,往我这刺,往我这胸口刺。”
她说着拍拍自己的胸脯,还不停得往范丽娘面前顶去。
贺心儿看得心提到嗓子口,浑身上下都僵硬了。
贺天从刘府回来,见着自家门前站了不少人。
以贺天对家里的情况的敏感与了解,就知道怕又出了什么事。
只见范丽娘将剪刀那头对着她玲珑的胸口,将那无害的一头对着周氏。
她拉着周氏的手,往自己身上扎去。
“娘既然不让贺天活,那就让我死了好。贺天心心念念能光耀门楣,您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贺天是你亲生的吗?你为何如此待他?你逼着贺天死,难道你就能顺心了吗?贺天是科考之人,你给他冠上一个不孝之名,是想让我们全家一起给您陪葬吗?那好,就从我这开始,这,这好扎,扎进去,你就如愿了。”
周氏愣住了,范丽娘当真是用了死劲拉着她的手往那胸口扎去。
周氏吓得浑身都抖,尖叫了起来。
“快来帮忙啊,好大的力气,我快拉不住了。”
范丽娘要真死在她手上,她成了逼死儿媳妇的恶婆婆,贺天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再看范丽娘这态势,根本不像是作假。
周氏的手都扯地通红,偏她此刻被范丽娘吓到,身上半点力气没有。
只这么一吼,见贺天从人群中冲出来,抢过那剪刀往地上一甩。
范丽娘怔了怔,见着贺天,一双杏眼中满是泪花,就扑在贺天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范丽娘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也害怕。
那剪刀被贺天打掉的那一刻,她当真才后怕了起来,她还有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还有挚爱的丈夫,竟和周氏泛起了浑,要真出了什么事,她对不起孩子们。
贺心儿哇啦大哭,扑上去抱住范丽娘,哀求道:“娘,您别死,你要死了,我和心儿还有二白就是没娘的孩子啊。”
范丽娘听得潸然泪下,只脆弱地抱住贺心儿,高声哭了起来。
贺天的脸色极为难看。
方才从范丽娘的口中,他已经了解了大概。
这会儿,他看着贺成大,问道:“爹就这么看着娘欺负丽娘吗?”
贺成大抿了抿唇,他心底认为范丽娘冒犯了周氏,哪儿会想到是这样的情景。
又看这外头如此多的人,贺成大被人指指点点,脸面一下子没了,气周氏这没头没脑地耍无赖,当真恨不得给周氏一巴掌。
周氏见儿子来了,又想告状。
没想到贺心儿早她一步,“爹,爷奶一早过来说要和咱们三房过,娘说等你回来做主,颖儿就顺道提起了那日咱们家花了钱打的银项圈,本是要给奶让奶在二白满月那日拿出来给二白做脸的。没想到奶不但没有拿出来,还给昧下了。奶说咱们家没良心,连这点银钱都要提。娘气不过,咱们三房可是每个月都交了不少银钱,奶一概不提,被娘说了两句,出来就倒地撒泼,骂娘欺负她,说您不孝,要告您。”
贺心儿说话声响亮,来看戏的人都纷纷明白了经过。
指着周氏就骂了起来。
“没见过这样做人家奶的,那银项圈可是人家贺老三为了顾及你们二老的颜面,特地做的。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当日爷奶什么都没拿,原来是有这茬。如此,还要别人孝顺?我要有这样的娘,给她一口饭,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氏被人指着鼻子骂,气得爬起来就要与那人掐架。
贺成大见状,忙去将她拉了回来,低声怒斥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贺才背过身去,见周氏这浑身泥的样子,忙要将她拉回去。
翁桃气得不轻,本来贺花容就难嫁,又周氏如此丢人现眼,以往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今日逼得范丽娘险些自戕,这名声出去,还有谁敢要他们贺家的孩子?
何花庆幸好在小娟与周地主家的儿子周涛定了下来,否则还真是要气死。
可想到贺堂,她又气得咬牙切齿。
此时,沉声的贺天开了口,话刚从他嘴巴出来,便让人目瞪口呆。
“爹,娘,你们也无须与我们三房过,我即日就上表陈情,绝不踏入京中科考。爹娘就放心吧,从今日起,我便让娘满意,做个不孝子,好全了娘的心思。今日,我贺天与贺家断绝关系,如若违誓,便如此发。”
贺天将发簪抽出,一剪刀剪掉了不少发丝。
所有人都白日见鬼了似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贺天这么做,当真是与贺家彻底断绝了关系。
贺天真不去科考了吗?
里正见着这一幕,气得是捶胸顿足,贺天是咱们村里的希望,人都等着他成了大官之造福乡里,就因为周氏这婆娘,生生给毁了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有这样的娘,还指望出什么大官?没有牢狱之灾也是谢天谢地了。”
周氏怔怔地看着贺天那撮掉在地上的头发,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贺天视而不见,对着已经全然白了脸色的贺成大道:“爹也终究是满意了吧。”
放任周氏作,最终将贺天所有的耐性都消磨干净。
贺成大这会儿才被当头棒喝,指着周氏道:“都你这败家娘们,你看看贺天都当众立誓了,你现在可是高兴了,可劲地作,你作啊。”
贺颖儿回来,见着贺天被剪断的头发之时,脸色一变。
她忙跑上前来,看着贺天这样子,心中滑过疼惜。
“爹,你傻啊。”
贺天拉着贺颖儿,道:“爹是傻,你可是嫌弃爹了?”
范丽娘掩面而哭,紧紧抱着贺天,道:“咱们便什么都不管了,今天,咱们也不耽误时间,收拾收拾就走吧。”
贺颖儿眯起了眼,看着周氏怔忪有些发肿的脸,道:“奶这会儿是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看,多好的结局,我和娘倒是高兴,咱们二白往后也不会是什么国舅,没人争着抢着做什么皇后,一潭死水,可不就是好。”
周氏听了,咬牙切齿!
她还指望这贺天当众将这誓言矢口否认,突然一声清冷的声音,闯了进来,打破了此时的气氛。
“阿大,我竟没想到你这些年过得是这样的日子。也是我不好,当初我不应该听我爹娘的。”
贺成大浑身一凛,见着人群里头那熟悉之人。
青梅竹马不足矣形容贺成大与程霜之间的关系。
在十岁那年,若有人问贺成大,想娶谁为妻,贺成大毫不犹豫,答案就是程霜。
二十岁那年,他依旧如是回答。
只没想到二十一岁那年,程家做主让程霜嫁给枫雪镇,这让贺成大痛心疾首,偏当时他不过就是个店铺学徒,要钱没钱,哪儿能让程家改口。
程霜,当时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临老,依旧风韵犹存,打扮齐整。
他们二人,足足有四五年没再见过面,贺成大如此一看,再看他疯了似的老妻,心底无不是失落的。
周氏一眼就看到程霜,脸色就极为难看。
她扯着贺成大,厉声道:“都这把年纪了,你羞是不羞,要不要脸面,你要真要那。淫。荡寡妇,我就给你让出位置。”
周氏只不过想用这么一两句话逼贺成大就范,没想到她那话一落,一旁看热闹的就哄闹了起来。
“那还不快赶紧的,早干嘛去了?”
“老贺,别犹豫了,所谓家和万事兴,也难怪当初贺天那么长时间都考不上举人,你们家还真是搅不清楚。”
程霜眼中有泪。
她是真后悔啊。
当初如若没听家里人的话,嫁给了阿大,现在也是儿孙满堂了。
阿大待她极好,她嫁过去之后,心里脑子里想的全是阿大。
听到阿大成亲,她在床头哭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起来还因为眼皮高肿,被婆婆一顿乱骂。
贺成大看了眼程霜,只一眼,他心中便是又酸又疼。
他摇了摇头,索性也不去看周氏,就回了贺家老宅。
周氏被贺成大当众甩脸,气恼难耐。
贺颖儿冷眼看着,转头就扶着已经震惊不已的范丽娘进去。
范丽娘入了屋,就道:“那人,难道就是娘前些日子说的寡妇?”
贺天冷冷看了范丽娘一眼,道:“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往后再让我看到你自戕,我便……”
贺天沉默了,他还当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贺颖儿一度认为周氏太闲,所以东一出,西一出,闹得不可开交。
她有心要治一下周氏,便去请了程霜来。
周氏果真是歇了,半句话不言就进来了。
翁桃与荷花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氏竟是一言不发入了屋,门砰地一声关上,连看都不看正在收拾东西的三房一眼。
何花与翁桃可不敢放任三房就此离去。
二人忙到三房那,眼看着贺心儿与贺颖儿就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贺天出门去租驴车,范丽娘抱着二白,整理一些尿布之类。
何花暗道不好,忙进来说道:“何必这么着急,这会儿,你们要搬家,可知道哪儿去找人?”
范丽娘抿了抿唇,“贺天已经去找了。”
翁桃见范丽娘如今硬了底气,心底终究是有些不痛快。
敢如此与周氏叫板,还让贺天如此护着,她着实是有些妒忌。
但想着贺天在这么多人面前立誓,想来是如何都不会去京中科考了。
翁桃道:“你们哪儿有地方住?”
在翁桃看来,他们定是去范盛家去挤一挤了。
范盛家的情况也不好,又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还都娶妻了,这一家子过去,姚氏能痛快?
贺颖儿没理翁桃,三房一家本就快家徒四壁,要带的,也不过是紧急要用的东西。
这么一收拾,也不过两三包。
翁桃见他们还如此嘴硬,便存了心思看笑话。
她索性帮着提起一包东西,道:“我帮你们提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