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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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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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氧埃ㄗⅲ乎岸羑ǎi海,指用动物肉制成酱,或指一种酷刑菹醢,即把人剁成肉酱),被端上月氏贵族们的餐桌,佐餐美味佳肴。

    被押进地窖的人嘴被堵着,以为要被醢脯(注:醢刑与脯刑类似,醢是剁成肉酱,脯是晒成肉脯)处死,故而双目流泪,有的已瘫倒在地,浑身哆嗦失禁,骚臭难闻。尽管白衣人知道这些被分尸的妇人,很可能便是蒲犁谷被掳走的女孩们,但他们未为难白稚妻妾和老弱妇孺,仅是将他们关在这里。

    此时地面上二院内的正堂中,醉生梦死的夜宴正在进行着。鼓乐声、歌舞声刚至**,空气中弥漫着果酒的醇香味儿和烤肉的喷香味。胡姬们唱的是什么没人关心,只闻得高亢柔美的歌声、韵律极美的西塔尔弦音、铿锵有力的塔不拉手鼓和巴雅鼓手鼓声,汇成美妙的旋律,飘荡在窖醢大院上空,余音绕梁,动人心弦。

    此时堂内大计既定,白稚已经下了最后决心,白稚部族将从后台走向前台,越过大雪山,直接谋求控制葱岭商道,向蒲犁谷渗透。白稚甚至决定明日即亲自率队上山,击破追踪的汉人,将张望接下山来,待躲过风头后,东山再起,为他白稚部族打天下。白稚豪情万丈,部族如能将蒲犁谷商道揽入怀中,势将成贵霜帝国望族!

    就在此时,大门悄然开了,厚厚的毡帘被掀起,雪花随着呼啸的寒风扫进厅内,令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混蛋!滚……”白稚刚大骂了一声,便见十余用白绢蒙面、身穿白袍的汉子鱼贯进入厅内,而大门又迅速被不速之客紧紧地关上。

    身裹艳丽长绢、露着肚皮、腑下夹着黑色的蛇罐、与罐中长蛇一起舞蹈的八个胡姬见状,“啊”地惊叫一片,听凭黑色的蛇罐落在堂中地毯上,都逃到一边帷幔后。乐师们也都停止演奏,弦音和手鼓声嘎然而止。蹲在罐中、仅露出上半身的八条扁头黑色大蛇失去主人的控制,便游出墨罐,在堂中毯上竖起宽大、扁扁的大脑袋,逼视着四周大案后的客人与堂中的白袍汉子们,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白稚和众将愣了一下,便一齐从胡椅(注:其实便是马扎)上蹦了起来,他们纷纷抽弯刀在手,并乱糟糟地怒喝着,“来者何人?!”

    “白稚,不要叫唤,叫也没人听见,今日让尔死个明白!”只见走在最前方的高个白袍大汉脸上裹着白绢,眼见一毯大蛇和舞蛇女们狂魔乱舞,言语间仿佛也愣了一下。这些蛇罐从舞女腑下跌落,此时七八条大蛇上半身人立而起,扁蛇头上两个黑色的眸子逼视着白袍人,似乎随时准备喷出毒液或攻击。

    但白袍人在回答白稚的同时,毫无征兆地瞬间出剑,如一阵轻风从蛇头上空掠过,将八条虎视眈眈的大蛇已经一一斩首。他动作太快了,厅内人和蛇都未反应过来,巨大的蛇头更已落地,有的茫然地反复张着大嘴露出里面尖利的毒牙。丈余长的蛇身则轰然而倒,缠绕、扭成一团,景象令人悸怖。

    蛇已经都被斩首,白袍大汉这一手强烈地震慑了白稚和长老们。

    白衣人则慢慢摘下脸上白绢,露出一张清秀、但却如刀削一般刚毅坚定的面庞。他看了一眼各案上陶豆内黑色的东西,分明皱了一下眉头。或许想起霄鹿曾说过的以人肉窖醢的话,他忍着阵阵恶心,对白稚轻声冷笑道,“白稚,稍安勿躁,吾乃大汉副使淳于蓟。汝勾连北匈奴,不知天高地厚,今吾特来取汝头尔!”

    淳于蓟刚进入厅内时,眼前一地大蛇曾令他眩晕。寒冷季节,蛇不是应该躲藏到洞穴里去么,这个诡秘的部族真是妖气横生,大出他意料!

    “哈哈哈……”

    白稚惊恐地怒视着淳于蓟,蜷曲的长须下黝黑的面孔悸动着,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开了,他的声音尖利沙哑直刺人骨头内,令淳于蓟身上起了一层疙瘩。

    众长老则一齐以弯刀逼着堂中汉军众将,白稚狞笑完毕,挥舞着手中弯刀大叫,“哼,一派胡言……汉使团的人又如何,副使又如何?汝不过数人,擅闯吾部族,便休怪我无……”

    “情”字还未说出口,只见堂上一道白影晃过,一个白衣汉子已经凌空翻到白稚身后,瞬间下了他的弯刀,并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田虑与前军小队众将也都一一动起手来,他们未费什么劲,更将这堂中长老、部将总共二十七人的弯刀都下了。然后,在一片惨叫声中,他们一气呵成,血腥地一一挑断了俘虏们的脚筋。一边的乐师、舞蛇胡姬们见状,都抱着头、撅着腚伏在墙边,战战兢兢,多人已经失禁,但汉军杀神没人顾得上理会他们。

    陈祖成是西南夷永昌郡人,惊恐地提醒众将道,“勿碰地上蛇头,仍然能咬人!”

    此时,站在白稚身后的汉子正是墨者童周,他从白稚腰间抽出短刀掷于其身前案上,冷声戏道,“大酋长,罪大恶极,自己动手罢!”

    出人意料的是,正值壮年、身材魁伟、曾经率部东征西讨的酋长白稚却瘫倒、萎缩回胡椅上。他以长袖遮面,竟然恐惧地呜呜地哀求、号哭起来。

    童周上当了,他插剑入鞘,嘴里无情地讥道,“有脸哭,丢不丢人?人不做偏做伥鬼,蒲犁谷两千余冤魂,数百人被吊杀,他们上哪哭?没有汝白稚,张望能在蒲犁谷为祸?!今张望已亡,该轮到汝了……”

    “小心……”

    刘奕仁刚来得及惊叫出声,只见白稚已从胡椅上嗖地弹起,身体扶摇直上,嘴里“啊”地大叫一声,如闪电、如怒狮一般,手擎锋利的短刀已经直取童周脖颈。

    “狗日的……”童周大意了,他躲避不及,只得以右手接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接刀的同时,右膝则泰山压顶一般向白稚腹部狠狠撞去!

    “嘣”地一身巨响,白稚腹部受到重椎,刀已脱手,身体躬成一团,瘫倒在大案上,又“轰”地一声,压塌一案美食,溅落一地,他紧接着便“哇哇”地呕出大堆秽物,腥臭难闻。

    众目睽睽之下,童周转身在火盆内的炭火上烤红短刀,左手持刀一下压到右手心的伤口上,“滋”地一声过后,一团青烟飞起,一阵肌肉被烧焦的臭味令人窒息。

    处理好伤口,他扯下面上白绢在伤手上裹了几圈,然后血腥地挑断了白稚的脚筋。接着毫无征兆地凌空一剑,已削去白稚头上发帻。发帻飞出,他又凌空用剑尖挑住,回身扔进身后大火盆内。“噗”地一声,本来湛蓝的炭火腾起一团黄色火焰,一股焦臭味儿弥漫厅内。

    “狗日的,汝玩够了吧!”甘英怒喝一声。

    白稚头顶露出白白的大块头皮,脸色煞白,魂飞魄散。童周折腾够了,见甘英已经恼了,这才将短刀又掷于白稚身边,嘴里淡淡地道,“酋长大人,上路罢!”

    这个威风八面的大部族酋长、堂堂的大月氏国兵千骑长,此时只得战战兢兢地持短刀在手,又抬头看看堂内。只见曾经跟随他南征北战、令各部族闻风丧胆的长老们,现在已经都被人家挑断脚筋瘫倒在案后,任人宰割。有的面如死灰,双目惊惶恐怖。有的如案上羔羊,万念俱灰,麻木待死。

    看来自己不先走一步肯定是不行了,可这个野蛮强悍的大汉却怕死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令他脸上肌肉阵阵颤动,哆哆嗦嗦地就是下不去手。

    “给吾一刀罢,吾下不去手啊……”他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童周,又看了一眼抱剑而立的淳于蓟。

    童周冷笑一声,这个墨者从身后抽出绳索,飕地掷上梁头做了活结。绳圈就垂在白稚头顶,白稚只得战战兢兢地扶起案跪到上面,双目血红,不情愿地将脑袋伸进绳圈。

    “大酋长,到地狱作恶去罢!”

    童周一脚踢开案,白稚沉重的身躯悬空了,可脚仍能软软地着地。童周收绳,将其慢慢吊起。

    白稚头朝上扭向一边,双目恐怖地向上看着绳索或梁头,双足晃悠着蹬踢、挣扎着,足尖拚命地往地上伸,身躯扭成弓形。可脚筋已断,足尖只能反射性地如划桨一般,就想够着地。可努力挣扎了半天未成功,便开始扭曲、悸动、抽搐、战栗着。

    时间似乎已经静止,又似乎过得很快。终于,他不再挣扎,双腿软绵绵地垂地,但仍断断续续地战栗抽搐着,悸动着,悠荡着慢慢死去。

    对这些强盛部族的长老们而言,死亡是可怕的,看着别人被慢慢处死更可怕。长老们惊恐地看着酋长被绞死的全过程,眼前的一切,令他们肝胆俱裂。有人吓哭了,有人在哀求,但汉军没人同情可怜他们。就在他们惊恐到极致之时,众将已经一一结好绳圈,都垂在俘虏们的头顶。

    脚筋已断,他们已经无法站起,但只能闭着眼,任凭人家将他们抬起,一一将头伸进绳圈,脚下案被蹬开,再被慢慢吊起。他们多数人已经吓得失禁,厅内气味难闻。

    但汉使团前军刑卒们想到蒲犁谷那被在寒风中吊死的七百吏民,想到地窖内那些被削去肌肉的女孩尸体骨架,看着各案上陶豆内的那黑色黏稠物,那可都是俘虏们、奴隶们窖醢而成的,因此没有人同情这些魔鬼,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一一吊起。

    只有两名长须满面的将领挣扎反抗剧烈,一人被甘英、刘奕仁斩首。另一人挣扎中手摸到地毯上的大蛇断头,结果被一口咬住,他惊恐、惨叫着抱着手甩动,好不容易甩掉巨大的蛇头,但不一会便身体僵直,抽搐、战栗着死去。

    恐怖的暴风雪夜,恐怖的时代。为最大限度地震慑大月氏人,大汉墨侠淳于蓟痛下杀手,将与张望同谋截断商道、袭击蒲犁谷的千骑长白稚、及麾下二十七长老,全部残忍地绞杀!
………………………………

第十一章 夺命雪崩

现在的风向是东北风,暴风雪如奔腾的野马,自东向西,在黑暗中一遍一遍地扫荡着河谷。沉睡中的醪醴谷小镇了无生气,只有窖醢庄苑和二三里外的兵营门前的灯笼,在风雪中颤抖着。

    约四更天,军营与粮秣库同时火起,很快大火便熊熊燃烧起来,士卒都被惊动,人声迅速鼎沸。五百部族兵人马乱成一团,到处是惊慌奔跑的人或战马。风大雪狂,风助火势,军营和粮秣库、围栏迅速烧成了大火球,将天映红。

    看着乱窜的部族兵,淳于蓟和田虑在乱军中开始纵兵杀戮,他们带着前军小队在小镇军营内大开杀戒。或许这里的每一位男子手上都沾着蒲犁谷吏民的血,小队不知道究竟斩杀了多少人,只到军营内士卒都已惊慌逃散,淳于蓟才令收兵。

    临撤出前,窖醢庄苑前中后三座院落和寺院全部一一火起。全都是夯土墙、木头斗拱屋檐和苇草苫顶茅屋,很快烈火便在狂风中翻腾而上!

    约五更天,这十一条白色的身影在小镇的混乱中顺利撤出。他们先是向北,到了山根下又顶着暴风雪向东驰行了约二三里,这才回身向西,顺河向驰行约三十余里,到了河北岸边一个庄苑围墙外。两条矫健粗壮的猎犬向他们扑了过来,与刑卒们无声地打闹在一起。

    狗是灵敏的动物,小姑、寡妇到来,客栈和村落内的狗没有一条再敢夜晚乱吠。王艾悄然翻上高高的墙头,正欲跳进院子打开后门,却见下面几条黑影主动打开了院门。

    淳于蓟带着小队进入院子,只见那个年愈六旬的老掌柜与四五名护院都跪在一边,掌柜正在用大月氏胡语对王艾表白着,“好汉尽可放心,小民皆本份人不敢惹是非。小店只赚钱,今夜什么也未看见!”

    原来,咋晚商队风雪夜集体外出,只留两条大黑犬看家,掌柜和仆从们便知道客栈住进强人了。他们战战兢兢一夜无眠,现在见商队镖师们终于都一齐回来了,心里庆幸人家不是冲着他的客栈来的,同时又感叹不知道那个部族又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天亮后,雪依然在下着,但暴风肆虐一夜后竟然慢慢弱了。到朝食之前,雪也变成了零星小雪花乱舞,只不过天依然阴着,一只巨大的雪雕正在云层间翱翔、盘旋着,并发出急促的啸叫声。

    那是北风来报信了,淳于蓟将其收回。

    客栈掌柜正带人抬来朝食,见“商贾”淳于蓟与“帐头”田虑二人此时正站在院内天桥上,淳于蓟口中发出一声哨声,便见一只巨大的雪雕在盘旋中突然从天而降。掌柜惊叫一声刚要往室内逃,却见大雕已稳稳地站在淳于蓟右胳膊上。

    老天哪,这雪雕怕有一人高,凶神恶煞,可对淳于蓟、田虑竟然如此温顺。

    掌柜与仆婢们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淳于蓟从雕脚上取下一个木管,大雕便又扇动巨大的翅膀一跃而下,飞下天桥便与两只大黑犬打闹在一起。

    虽然一夜无眠,但刑卒们早已经习惯连续作战。此时都坐在火炕上,围着暖手的火盆打个盹儿,等待朝食。淳于蓟、田虑带着二犬和大雕进入室内上坑,掌柜亲自带着仆婢抬进朝食,淳于蓟与田虑都解下护膊放到炕边,与众将、小姑寡妇、北风在炕头上一起围着三张炕桌进食。

    甜肉羹、喷香的胡饼和加了香料、咸甜可口的腌果脯,众人已经饿极,自然十分上口。杨轩则从行李中取出三块冰冻野羊肉,供着小姑、寡妇和北风。

    老掌柜亲自在一边侍候,见淳于蓟、田虑解下的护膊花团锦簇,便拿起看了一下,手拈着长须啧啧称叹。

    原来护膊是用五彩斑斓、形状精美的汉地织锦缝制,上面的图案巧夺天工,有牝牡珍禽、茱萸花纹、错悬云纹、独角瑞兽、豹虎猛虫和奇花异草等,在这些图案间,还有雄浑刚劲的八个汉隶“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开客栈的见多识广,他不认识汉隶,但如此精美、价值连城的织锦他可是知道,那可是世间少有的大汉珍稀之物,皇上的赏赐品!

    他嘴里偷偷抽着凉气,已经大体猜出了这个商队是什么来头,不禁吓得双股微微哆嗦。

    传言汉大使班超亲自率大军在雪山剿匪,醪醴谷白稚部族与匪徒是一伙的,这人人皆知,汉大使怎么可能放过白稚?咋夜备不住就是跟白稚一族算总账去了,眼前这个从不会笑、满身杀气的高大汉人不是汉使班超还能是谁?!

    他将两块护膊整齐地放好,恭恭敬敬地侍立炕下,头深深地低着。

    淳于蓟和田虑眼睛的余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们扭头看了一眼护膊和掌柜,见他长须在微微颤动着,脸上一脸畏惧,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二人相视一笑,自顾进食。

    这两块护膊可是大有来头,弥足珍贵。驯服北风回到蒲犁谷后,为方便淳于蓟和众将携带北风,汉使夫人纪蒿和商尉府府丞蠕蠕在一夜间一针一线缝制了护膊。原来曾想用厚毡缝制,但纪蒿嫌毡普通了些,与淳于蓟和汉军众将身份不符,于是便临时决定用“五星出东方讨北胡”织锦缝制,淳于蓟和前军小队一人一块,共是十一块。

    这些织锦,都是当年先帝赏赐。当年汉使团离开敦煌郡准备西上于阗国时,奉车都尉窦固专程从雒阳赶来送行,并将皇上赏赐的金银和缣帛、织锦带给使团。

    朝食后,田虑决定将战马、牦牛留在客栈院中,命吴彦、徐乾二刑卒带着小姑、寡妇二犬留守,看护货物、战马,其余九人则离开村落,转身向北,徒步顺着一条峡谷向雪山上慢慢攀去。

    借助北风在高空监视,此时的淳于蓟、田虑开始追踪匪酋张望。

    几日后当他们终于登上高山接近雪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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